身后传来彪形大汉吃痛嗷嚎声:“你这个臭婊~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看小爷我怎么逮到你。”似是马上要追上来。
之前王妃李氏怕她不听话,喂了她压制内力的毒药,令她武功尽失,后来苏会虽能帮她解毒,可她怕她在这种紧要关头在王妃李氏跟前暴漏自己已服解药的事,便没有吃解药,直到前日~她们离开京城时,她才服下解药,可许是压制内力的时间久了,她的内力竟还未完全恢复,若她正面和这贼寇对上,她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于是,丁若溪脚刚着地就忙站起身,提步就要朝马车方向跑,可脚刚一动,腹部忽然传来一阵痉~挛般的剧痛,令她一下子摔回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
那名彪形大汉转瞬跳下窗子,提刀奔到丁若溪跟前,扯住她的领子,就要把人甩在背上扛走:“嘿嘿,我让你跑。”
远处传来巧儿撕心裂肺的大喊声:“三娘!!”
丁若溪拼命的挣扎,可身上汗出如浆,一丝力气都使不出,耳边嗡嗡作响,就连众人喊她的嗓音也时远时近的,听不真切。
天旋地转中,丁若溪忙咬破自己的舌尖,疼痛霎时袭来令她顿时有了几分清醒,不待彪形大汉有所反应,她低头狠狠要在他肩胛骨上。
“啊——”
彪形惨叫一声,吃痛的一下把她甩在地上。
丁若溪如同一片破布般被甩出老远,撞在墙壁上反弹回来,跌摔在地。
她顿时眼前金星乱闪,耳边嗡嗡声响中,那名彪形大汉气急败坏的举起手中大刀,朝她头顶劈下:“我要杀了你这个婊~子。”
丁若溪想要站起来和他拼命,可腹痛如刀绞,令她完全动弹不得,她疲惫的闭上眼睛,心想,若她就这样死去,许是另一种解脱。就在她乖乖等死时,耳边忽然响起“铮”的一声尖锐响声。
站在她面前的彪形大汉惨叫一声,不可置信的低头看自己被利剑穿透的胸膛后,轰然倒在她身上。
刺鼻的鲜血从彪形大汉口中,胸口涌~出,糊了她满脸。
丁若溪被呛的几近欲呕,忙睁开双眼。
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中,一道月白牙身影迅疾的朝她奔来,来人将她从血泊中抱起,紧紧的搂紧怀里,紧张万分的拍她的脸,企图让她保持清醒:“三娘。”
丁若溪只觉那道嗓音时远时近,听不真切,她努力睁开双眼看向来人。
下一瞬整个人如遭雷击。
秦用快速奔过来,禀告道:“郎君这些人怎么处理?”
苏会眉眼阴蛰下令:“只留下一两个活口,其余全部杀掉。”
丁若溪万没料到她才逃离他两日,就又被他找到,心下大戚,手下意识的推了推抱着她的苏会。
苏会被她眼中的嫌恶刺痛,满腔欢喜霎时化为苦涩,焦灼的眉眼渐渐转为冷硬,只听他冷笑一声,缓声道:“昭昭,你叫我好找。”
第70章
此次苏会出京找丁若溪所带的人都是军中精锐, 那些彪形大汉很快被制服。
丁若华等人从马车上下来,急忙赶到丁若溪跟前,满脸焦灼的打量她全身, “三娘,你觉得哪里痛?”
实在是丁若溪的状态太不对劲, 此刻她巴掌大的小~脸惨白如鬼, 额上沁出一层层冷汗,上下牙不住打颤,似是正在承受某种酷刑,可刚才明明她还好好的, 怎么一转眼就——
丁若溪在苏会怀里拼命挣了挣, 见挣脱不了索性省点力气不动了, 气若游丝的对丁若华道:“我,我肚子好痛。”
苏会再不迟疑忙将她抱起回到马车里。
丁若华等人抬脚要跟上。
秦用忙拦在众人跟前:“五郎请回, 我家郎君自会延请大夫为三娘诊治。”
丁若华从未遇到过如今日这般惊心动魄的一幕, 甚至就在刚才, 他最在乎的三娘差点在他面前香消玉殒, 若她再出什么事,她这个做兄长的难辞其咎,再顾不得其他,忙恳求道:“帮我谢谢你家郎君。”
秦用没再说话转身就要走,大~腿却被丁若华抱住。
小糯米团子可怜巴巴的仰起头, 奶声奶气冲他道:“那秦侍卫能不能帮七娘给姐夫传句话,问问我能不能去见三姐?”
这丁若月人不大,可心眼子可不少, 直看的人心都要化了。
秦用心想好家伙,怪不得他家郎君这么喜欢七娘, 换做是他,他也招架不住啊,忙道:“七娘的话,属下一定帮你带到。”
丁若月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来:“谢谢秦侍卫。”
*
苏会刚把丁若溪放在软榻上,丁若溪立刻挣动起来,她捂着小腹气喘吁吁的道:“放我走。”
刚才她五哥七妹都在,她不想当着家人的面和苏会起争执,令他们难堪,眼下车厢里只有她和苏会两人,丁若溪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苏会看着她虚弱的连路都走不了的样子,心里又心疼又恼怒,硬~邦~邦的道:“我说过,想让我放你走,除非你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你——”
丁若溪愤怒不已,刚吐出一个字,腹部又传来一阵剧痛,疼的她浑身发颤,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苏会怕她再和他置气伤到自己,索性弯腰抄起她腿弯,将人抱在怀里紧紧搂着:“昭昭,别再做无畏的挣扎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男人身上散发出的熟悉的幽兰暗香味,霎时铺天盖地的的袭来,就如他的话一般,好似她怎么逃离,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丁若溪再绷不住,真真是再次崩溃了。
她尖叫着挣扎,如疯子般捶打苏会,嘴里说着恶毒之言:“我恨你,我恨你,我再也不愿看到你——”
苏会一直面无表情的抱紧她,一语不发。
直到丁若溪哭的失了声,累的睡着了,苏会才松开她,将她轻轻的放在软榻上盖上被褥,他满脸苦涩的盯着她早已哭花的小~脸,喃喃道:“昭昭,你就这么恨我吗?”
“恨到宁愿去死,也不愿再回到我身边?”
可无人回应他。
*
丁若溪再次睡醒时,马车已折返正朝回京的方向行进。
她眸底一片茫然,好似失去了灵魂般坐在软榻上,怔怔的透过窗子看向外面,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苏会自从那日把她抱上马车后,再没出现过,好似她在客栈遇到的截杀,和他的出现都是一场惊梦,若不是她腹部还一直隐隐作痛外。
这日,秦用照例端来午膳,说是午膳,也不过是几张凉透的厚饼子和一碗清水。那厚饼子也不知放了多少天了,硬的可以当砖头砸人用,完全咬不动,也不知苏会是怎么咽下去的。
丁若溪没有胃口,连看都没看一眼便令秦用端下去了。
秦用从马车出去时欲言又止的,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又过了一会儿,车帘忽然被人从外面掀开。
苏会领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入内,帮她诊脉。
丁若溪压根没看他一眼,只认真的看着大夫,掩在衣裙下的左手摸上一直隐隐作痛的小腹,有气无力道:“大夫,我这是怎么了?”
大夫眉峰紧锁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眼苏会。
苏会面容端肃,放在双膝上的大掌不自觉收拢成拳,看神色竟比眼前这位小娘子还要紧张,想到他急哄哄抓他来为这位娘子看病时,下人都恭敬的喊她三娘子,而非夫人,料想这两人不是夫妻,便有些难以启齿。
苏会见大夫迟迟不说话,脸上冷肃之色更甚:“她身子有没有事?”
丁若溪也不自觉紧张起来。
她可不想还没逃离苏会身体就出问题,那样对她非常不利。
过了好一会儿,大夫终于把完脉,他轻咳一声,才撸~着白花花的胡须道:“夫人近段时日情绪大起大落,伤了脾肾,老夫给夫人开几服药好好调理一番即可。”
丁若溪刚悬起的心这才重新落回肚子里,“谢大夫。”
话音方落,便听大夫冲苏会道:“这位郎君,我们出去说。”
苏会一语不发的忙跟着下了马车。
两人在车外不知说了什么,大夫的语气越来越严厉,堪称训斥,因他们站的距离较远,丁若溪就是想听也听不真切,只依稀听到苏会如鹌鹑般不停地说“好。”再无人前那般冷然威严的模样。
丁若溪翘~起唇角,露出个自嘲的笑:其实她还真想看看苏会吃瘪的模样。
可身子不允许,她就这么坐了一会儿,就困顿的睁不开眼,索性翻了个身脸朝内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车帘再次被人从外面掀开。
丁若溪一下子惊醒过来。
便见苏会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入内,看到她醒了,他眸子簇了一丝笑意,将汤面放在她面前的小几上,温声解释道:“这里荒山野岭的没有可供休息和用膳的地方,我央求附近的村民帮忙做了一碗汤面,你尝尝好不好吃?若不好吃,我再让他们重新做。”
丁若溪从软榻上坐起来,瞥了眼那碗汤面。
绿油油的菜叶子下,覆着好几块鸡肉,配上软~绵的面条,看起来清爽可口,想必一定很好吃。
丁若溪逼自己挪开目光:“端走,我不吃。”
“你若不吃身上怎么有力气,而且你还——”
苏会脸上罕见的显出焦灼的神色来,端起汤面似是就要喂她,可话说到一半看到她脸上冷淡的神色,忽然顿了顿,转而道:“你若不想见我,我可以不出现,但你得把这碗面吃了。”
丁若溪虽没有胃口,可也的确是饿了,况且已彻底冷静下来的她,也确实需要精力想清楚接下来要怎么办,遂瞥了眼那碗汤面:“你出去。”
苏会见她软和了态度,似是轻松口气,立马站起身道:“那我等会再来。”转身出了马车。
丁若溪也没再客气,拿起竹筷吃起了汤面。
果然如她之前想象的那般,汤面做的十分美味,甚至比她在镇南王府吃的还要好吃好几倍。
这时,巧儿掀开门帘入内,见到她刹那红了眼眶,哽咽道:“三娘。”
丁若溪忙放下竹筷站起身,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着,紧张的问:“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还有,你怎么忽然来了。”
以苏会的做事风格,在她没彻底和他服软之前,他是不可能让她见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的。
巧儿擦了把泪,摇头道:“我没事,就是那日看到您受伤心里难过才哭的,还有——”
巧儿语气一顿,回答她最后一个问题:“是大郎君放我进来伺候您的。”
丁若溪心下稍定,忙追问道:“我五哥和七妹他们呢?”
提到这个,巧儿脸色黯然起来,涩声道:“他们被大郎君一并带回来了,就跟在马车的最末尾,三娘您掀开车帘往后看,一眼就可以看到。”
丁若溪忙掀开车帘,果然见她曾坐的马车远远的坠在队伍的最末端,她心下戚戚,喃喃道:“都是因为我,你们才没有走脱。”如若不然,凭陈世筠给她的随从,她五哥和七妹定然能平安的到达边陲,并开始新的生活。
可这一切都被她搞砸了。
巧儿见她自责忙劝慰道:“三娘,这不是您的错,您莫要再自责了。”说完,忙端起她吃到一半的汤面,道:“才两日不见,您都瘦成这样了,来,先把这汤面吃完再说。”
丁若溪本还饿着,听到巧儿这一番话顿时没了胃口。她张嘴刚要拒绝,可闻到碗里的肉腥味胃里忽然翻腾起来,她忙捂着嘴,掀开车帘,“哇”的一声,刚才吃进去的汤面全部吐了出来。
巧儿吓了一跳忙帮她拍背顺气:“三娘,您这是怎么了?”
丁若溪吐的逼出两眼泪花子,过了许久,她用帕子擦了擦嘴,有气无力的瘫坐在软榻上,沙哑着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吃什么都觉得恶心想吐。”
巧儿听后不可置信的霍然起身,直勾勾的盯着她平坦的小腹。
丁若溪被她盯的毛毛的,不由变得紧张:“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巧儿神色焦灼起来,握着她的手认真的问:“三娘,您会不会有了身孕?”
此话一出,丁若溪浑身如遭电击,一动不动。
巧儿的声音还在继续:“您好好想想除了恶心吃不下东西外,身子还有别的异常吗?”
丁若溪苍白着脸,忽然想到她离开别院那晚,小腹没由来的疼痛的那一次,还有她在客栈躲避匪寇时,小腹也是忽然疼痛,令她动弹不得。
她虽没有做过母亲,可对这方面的事也不是全然不知。
以前在丁家时,族中~出嫁后害喜的姐妹回丁家省亲时,和她母亲的闲谈中透漏过,被她无意间听了去,说是害喜的妇人,喜酸辣之物,还喜呕吐。
她眼下的症状,完全应验。
她低下头缓缓的摸上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腹,眼眶渐渐发酸,语无伦次的道:“万一,万一不是呢?”
巧儿也想但愿不是,怕丁若溪胡思乱想,忙劝慰道:“等回去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就知道了,三娘,在这之前您千万要挺住,啊。”丁若溪将眸底的泪意逼进去,郑重的点头:“嗯。”
就算不为了她,她也要为她五哥和七妹往后的日子着想。
次日傍晚,马车进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