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谢长云和云莺反目成仇的真相,你不想知道吗?”
第40章
本要射向沅湘的飞花停住了, 沧溟眉目冷淡:“真相?”
沅湘捂着伤口,笑道:“看来云莺并没有告诉过你,看来, 你也不是太受她信任。”
这话戳中沧溟痛处, 沧溟目光一冷, 飞花又向沅湘射去,沅湘勉强闪躲, 她拭去嘴角血痕, 不敢再刺激沧溟, 只是道:“阿弟,难道,你不想知道云莺的事情吗?”
沧溟顿住, 事实上, 他一直耿耿于怀自己没有像谢长云一样参与云莺的人生,谢长云拥有云莺十几年的时光, 他却只有几个月, 他抿唇, 冷淡道:“有话快说。”
沅湘微微一笑,看来鱼上钩了, 她开始娓娓道来云莺和谢长云的恩怨, 沧溟的神色越来越震惊,沅湘最后道:“谢长云之所以恨云莺,是因为他相信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他记得自己被云无咎打断手脚沦落为乞,也记得云莺弃他而去另嫁他人, 所以他恨云无咎,更恨云无咎, 当时光拨回婚宴之前,他才提前发难,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他成功了,云无咎被封印,云莺被囚,两人命运颠倒,谢长云觉的,他赢了。”
沧溟皱眉:“这只是谢长云的一面之词,本尊不信。”
沅湘笑道:“你不信,那是因为这不是你的遭遇,若你易位而处,只怕,你会比谢长云更加过激。”
沧溟道:“不管易不易位,云莺就不是这种人。”
沧溟根本就不信云莺是这种见死不救的人,若她是这种人,在她变成人族之敌的时候,她为什么还要祭出同归咒和沧溟同归于尽,以此来拯救人族?而且在凫徯鸟巢穴之时,为了救人族,她又不惜以自己灵力来为沧溟疗伤,只为了让他助自己杀凫徯王,救三界于水火,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对谢长云见死不救?
沅湘见沧溟坚决不信,她道:“好,你倒比谢长云要相信她。”
沧溟道:“定是你做了手脚。”他又道:“谢长云一个凡人,何以能死而复生?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本尊没有,这定然是你为了夺回谢长云,制作的假象。”
沅湘咯咯一笑:“果然还是阿弟最为了解我。”
沧溟轻哼一声:“你是什么人,本尊可比谢长云要清楚,你自幼就偏执狠毒,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是这样,人也是这样。”
“我偏执狠毒,难道你就不偏执狠毒?或者说,咱们应龙一族,你,我,父尊,哪个不偏执狠毒?”
“我不想跟你争这个,所以这果真是你动的手脚,和云莺没有半点关系,哼,亏谢长云还口口声声说如何爱云莺,到头来,却连自己的爱人都不相信。”
沅湘却变了神色,虽然这是她自己做的事情,但是她还是见不得人诋毁谢长云,她道:“你这可真是冤枉了谢长云,但愿你知道真相后,还能口口声声指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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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谢长云还是天师府的大弟子,他即将与小师妹云莺成亲,师父也有意将掌门之位传给他,他的人生看起来是一片光明,但那个雨夜,却让一切都改变了。
那夜,谢长云本来提着新买的桃花酥回天师府,他几日前惹云莺不高兴了,云莺让他教他焱焰术,但他说云莺灵力不够驾驭焱焰术,还需要再修炼几年,云莺和他生了气,嚷嚷着他是看不起她,他怎么哄都无济于事,只好趁着回乡的甜糖斋老板这次回来,赶忙去他那里买了点师妹最爱吃的荷花酥,来和师妹讨饶。
谢长云提着荷花酥,虽然是去讨饶,但嘴角是掩盖不住的笑意,云莺这是在跟他使小性子,不是真的和他生气,他与云莺青梅竹马,这种打情骂俏只会增进两人感情,谢长云快步走着,准备回天师府,但是忽然间狂风大作,他用袍袖遮住眼睛,待狂风停止时,他发现自己却身在一个桃花林中。
四周桃花纷纷,美不胜收,但是谢长云却无暇欣赏这美景,他心中反而警惕起来,他是天师府的大弟子,灵力已经超过师父,直觉告诉他,这定然是大妖所为!
他掌中长剑已经祭出,他握着长剑,环视四周:“谁在装神弄鬼?滚出来!”
一美貌女子,踏着纷繁落下的一地桃花,面带哀伤,款款走出。
这女子长得极美,清雅出尘,纤细柔弱,只是脸上却缺少血色,看起来苍白如雪,谢长云并没有被这女子的柔弱美丽打动,反而握紧了长剑,冷冷道:“你是魔?还是妖?”
女子终于开了口,她声音也十分哀伤:“阿溯,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女子,自然就是沅湘,谢长云皱起眉头:“阿溯?你认错人了,我是谢长云。”
“不,你就是阿溯,你是阿溯的转世。”沅湘泣道:“我找了百年,终于找到你了。”
在沅湘的啜泣声中,她讲述了自己和韩溯的过往,她说她是沧瀛海的沅湘公主,她说她自幼生活在父尊的严苛之下,偶然一次偷偷上岸,却遇到了一位热情如火的小将军,那小将军会带她去乞巧节,会给她做兔子灯,会在她睡着时偷偷亲她,会和她说不管她是什么身份,都想和她一生一世。
她心动了,她也义无反顾的爱上了那个小将军,但是她的父尊,却是最讨厌人族的,他将她抓了回去,可是那个小将军,他那么傻,明明自己是人族,明明知道他去沧瀛海是有去无回的,可是,他还是去了,他来履行自己的诺言,他要带她走,他要和她一生一世。
她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可是她的父尊却没有被感动,反而下狠手杀了她的小将军,她恨极了,她第一次反抗她的父尊,父尊气急要杀她,她也失手重伤了父尊,然后,逃出了沧瀛海。
之后的一百年,她在人间到处流浪,只为了找寻到她的小将军,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找到了。
沅湘泣不成声:“所以长云,你就是韩溯,我找了一百年,终于找到你了。”
谢长云听完这个故事,却面不改色:“沅湘公主,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我不是韩溯,我今生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子,而且即将与她成亲,我不会喜欢你。”
谢长云长相清雅如玉,但说起拒绝的话来,却比刀子还要扎心,沅湘的心碎的一塌糊涂,她不敢相信:“你有了喜欢的女子?你除了我,怎么可以喜欢别的女子?”
谢长云已然不耐:“我说了,我不是韩溯,我是谢长云,韩溯喜欢沅湘,但是,谢长云只喜欢云莺。”
他已经不想再和沅湘纠缠下去,而是环视四周:“这是你变换出的幻境吧,你赶快放我出去,否则,休怪我无情!”
沅湘却不想放他,她道:“这是我们初遇的桃花林,你忘了吗?”
谢长云皱眉,他握着长剑,闭目捏诀,焱焰术一出,四周桃花林瞬间燃烧起来,沅湘变了神色:“你果真这般无情?”
谢长云只道:“我说了,我不是韩溯!”
沅湘心痛难当:“好!你不愿做韩溯,那我便将你变成韩溯!”
她运起灵力,聚水成剑,和谢长云斗在一起,谢长云虽是凡人,但是灵力却已是天下第一人,而沅湘重伤至今未愈,几百个回合下来,沅湘渐渐不是谢长云对手,沅湘心中一惊,没想到谢长云一介凡人,竟然如此厉害,还好容濯舅舅给了她数件九重天的法宝,看来是时候用上了。
沅湘瞅了个空,袖中捆仙索飞出,捆仙索金光一现,将谢长云牢牢束缚住,谢长云挣扎着,但捆仙索是仙界宝物,平日用来收服妖魔的,纵使谢长云修为再高,在这九重天法宝之下,还是动弹不得。
谢长云愤怒不已,沅湘却幽幽叹了口气,她走近谢长云,抚摸上他脸庞:“阿溯,何必呢?”
谢长云怒道:“滚开!”
沅湘因他语气中的嫌恶怔了一怔,泪水已如断线的珍珠簌簌而落:“你真的这般讨厌我?”
谢长云冷笑:“我认都不认识你,谈何讨厌?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是韩溯,今生今世,我只喜欢云莺一人。”
谢长云的话,彻底激怒了沅湘,沅湘咬牙道:“阿溯,我本不想伤你,是你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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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之中,沅湘的手指触上谢长云额头,她神识从躯壳中脱出,已经进入谢长云的识海。
谢长云的识海非常简单,如同平静的水面一般,没有一丝杂质,足以可见他的精神内核十分稳定,沅湘走过那片水面,推开一道门,接着便发现,那里面,全部都是云莺。
那是谢长云和云莺的记忆,这是沅湘第一次看见云莺,少女身穿碧色罗裙,笑起来双眼如同月牙一般可爱,两边脸颊还有梨涡,她和谢长云站在一起,一个沉稳,一个活泼,看起来倒像是天生一对。
沅湘嫉从心起:“这便是云莺么?这便是你要和她一生一世的人?”
她喃喃道:“可是,你明明答应了我,要和我一生一世的。”
四周全部是谢长云和云莺的身影,谢长云和云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每一段关于云莺的记忆,谢长云都小心保存,沅湘看到了谢长云背着云莺,在蔷薇花林中的场景,也看到了谢长云轻吻云莺,云莺害羞闭目的场景,她更看到了云莺试着婚服,娇嗔问着谢长云好不好看,而谢长云眼里眉梢都带着她未见过的笑意,说着“好看”的场景。
沅湘死死咬着唇,她拳头攥紧,不,韩溯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她手掌灵力聚成万支水箭,朝那些记忆剪影飞去。
今日,她就要谢长云彻底忘了云莺!
第41章
但是水箭射向那些剪影的同时, 被捆仙索捆住的谢长云突然呕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在他识海中的沅湘感受到了谢长云生命的迅速流逝,她瞬间慌了神, 于是赶忙收回那些水箭, 而那些剪影又在慢慢的一个一个修复, 沅湘不可置信:“你这是在用自己的灵力修复与云莺的记忆吗?你就这般爱她?”
爱她爱到与她的记忆同生,与她的记忆共死, 沅湘压根就不能毁损他与云莺的记忆, 除非谢长云死。
但是沅湘经历百年, 才好不容易找到韩溯的转世,若谢长云死了,她难道要再寻找百年么?更何况, 凡人魂魄, 并不是一定会转世,也许在冥府的路上就会完全消散, 沅湘不愿意去赌这个不确定。
所以这一世, 就算她身死神灭, 也会护住谢长云。
可让沅湘眼睁睁看着谢长云和云莺成亲,这让她比死还难受, 她固执的认为谢长云就是韩溯, 韩溯是她的,所以谢长云也必须是她的,她不可以让谢长云和云莺成亲。
既然无法从他识海中抽离云莺的记忆,那就加一段记忆吧,沅湘手腕翻转, 已经祭出锁妖塔,塔中有一梦魔, 擅长制造虚假的记忆,沅湘于是命他编造了一段谢长云被云莺抛弃的记忆,梦魔就是因为被爱人抛弃而入魔的,他于是便将自己的经历虚化成了谢长云的经历,沅湘满意的看着梦魔在谢长云的识海中编造着一段又一段的记忆,她看到谢长云四肢尽折沦落为乞,看到云莺对他见死不救,看到他凄惨死于雪夜,沅湘喃喃道:“这样,你总不至于再爱云莺了。”
沅湘从谢长云识海中出来时,谢长云已经因为承受不住识海被入侵的剧痛而昏迷过去,沅湘收回捆绑住他的捆仙索,她将昏迷的谢长云靠入自己怀中,然后轻轻拭去他嘴角的血迹,她道:“长云,你不要恨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你本来就是属于我的,我绝对不会将你让给其他女人。”
她望着谢长云,目光温柔:“接下来,我会消失一段时间,等再见到你,我便是大夏的簪月公主,而那时,你应该也接替了天师府掌门,我们身份地位会极为匹配,到那时,我与你,便会一生一世,再续前缘。”
她依依不舍的轻吻了吻谢长云的唇,然后才渡灵力医治他伤势,等谢长云醒来时,只发现他躺在一片桃花林中,脑海中,却多了一段惨痛的记忆。
谢长云并不知道,他这段记忆是虚假的,他就算灵力再怎么高强,也还是凡人之躯,他根本想不到自己会陷入和沧瀛海公主沅湘的前世瓜葛之中,更想不到沅湘还能侵入他识海,指使梦魔修改他的记忆,说到底,他不像九重天和沧瀛海的神魔,拥有无尽的寿命和震撼天地的力量,他只是一个凡人。
在沅湘留在他识海中的灵力有意无意的指引之下,谢长云认为他是重生了,所以才拥有了这一段凭空而出的记忆,面对视若父亲的师父和倾心相爱的师妹的双重背叛,他痛苦不已,他也在尝试告诉自己,这记忆并不可信,但父亲的旧友找来了,说他父母都是师父所害,他试图去查,发现父母的死因的确和师父有关,他哪里会知道,连这个所谓的旧友,都是沅湘所派,而他父母真正的死因,乃是父亲因为被一个女妖迷惑,即将堕入魔道,在神智还有一丝清明的时候,央求云无咎杀了他,而他母亲也是因为太爱他父亲,才随之而去,云无咎虽然是应他父亲的要求杀了他,但毕竟还是杀了他,而且谢长云母亲也是因他而死,他心存愧疚,这才收养了谢长云,对他视若己出,还想将唯一的女儿云莺嫁给他,并且将天师府掌门之位传给他,以作补偿。
当婚宴之上,谢长云对云无咎发难之时,云无咎承认他父母是因他而死,他为了谢长云父亲的声誉,也没有说出他父母死因的真相,但他没有想到,盛怒的谢长云封印了他,之后,便是云莺三年的囚禁时光。
沅湘本以为,在谢长云的识海中伪造这一段记忆后,谢长云定然会痛恨云莺,也定然会不爱云莺,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谢长云宁愿囚禁云莺,也不愿放了她,更不愿不爱她。
其实这一点,早在沅湘意图在谢长云识海中毁灭与云莺有关的记忆,谢长云却宁死也不愿她毁去时,沅湘就应该意识到了,可惜她被爱意迷惑了双眼,以至于这三年无论她为谢长云做了什么,谢长云还是只爱云莺,不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