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有玄女在,她不是见死不救之人。”勾陈大帝道。
紫微大帝叹了一口气:“玄女的脾气是坏的彻底,我怕她是见色起意,玩腻了就丢到一旁。她方才在我耳边提了一桩经年旧事,奇怪的很。”
“什么事?”
他又将原话复述了一遍,谁料勾陈大帝越听越高兴,最后竟笑出了声:“我说她怎么紧盯着文昌帝君不放,原来是有一段前缘往事。”
紫微大帝越发摸不着头脑,骂道:“你这个老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说谜语?”
勾陈大帝摆摆手:“总之,你就不要担心文昌了,他好的很。”
-
玄女回了昆仑山,一路上风尘仆仆,她没歇片刻,直往无极宫去。
西王母坐在软榻上,手里端了盏茶,没有喝的意思,眼神直勾勾地望着一处发呆。
文昌帝君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坐在窗下的木椅上,肃然危坐,脸上找不到丝毫情绪。
玄女一进门,就瞧见这幅场景。
西王母如同见了救命稻草,快步走上前,将玄女拽至一旁,气急交杂,她又不好当着文昌帝君的面发作,咬牙切齿道:“我以为他是诚心诚意地跟着你,没想到你竟如此上不得台面,我的玄女娘娘,你怎么敢给他下神界的禁锢封印?!”
禁锢封印,众神殿里十大封印之一,十分霸道。正如紫薇大帝所说,八荒六合中,寻不到一丝生息。
“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玄女反问。
西王母恨铁不成钢道:“祖宗!幸好我拦的及时,不然他怕是要耗尽修为来破你的封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3 23:52:30~2023-08-31 22:0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芸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春风几度,我们很合得来,不是吗?”◎
玄女的神色当即冷了下来, 重复:“他要破开封印?”
不等西王母回答,她走到文昌面前,慢慢地蹲了下来, 目光与他平齐, 温柔的语调:“你应该知道的,强行破开封印, 会遭反噬。”
西王母从未见过这样的玄女,她确实固执, 偏执, 一意孤行,孤掷一注。可归根究底, 她也只是想护爱人周全。
无极宫内只剩他们, 空荡荡的, 令人窒息的沉默。
文昌避开视线, 垂眼看地砖:“我的紫府被毁,是何缘故?”
紫微宫与他的灵识相连, 在坍塌前,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险, 充满恶意的声音一直在在脑海中回荡:“文昌, 你躲不掉的……”
是谁在说话, 谁在找他,谁要杀他。
玄女低声笑道:“不巧,被一颗天外陨石砸中, 我路过时, 紫薇大帝正派人修缮。”
她有意将“紫薇大帝”这四个字咬的很重。
文昌幽幽抬眼, 深邃的眼睛冷冷盯着她:“你告诉紫薇大帝了?你当我是什么, 是你床榻上的……玩伴?”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她轻声说。
文昌猛地愣住了, 当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她流露出脆弱柔软的一面,他竟毫无办法。
他偏过头,用尽量柔软的语气说:“别再瞒我了,很没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玄女向他伸出手,笑着说:“文昌,我们去吃点心吧。”
她没说,可眼睛里分明写着:很有意思。
油盐不进,也罢,既然她不肯说,他就自己去寻个答案。
文昌吐出一口浊气,周身瞬间散发灵光,而包裹着他的禁锢封印也在此刻现形,如一口金钟兜头罩下,固若金汤。
灵力不断冲撞封印,金光闪烁之下,文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显然是在遭受反噬之痛。
“文昌,停下来。”玄女的声音听起来平淡且无奈。
她施下的封印,世间可解之人屈指可数,更何况,他还是被封印之人。
文昌双眼紧闭,体内灵力震荡,密密麻麻地道经倾泻而出,凝成一股巨大的力量,在与封印对抗。
禁锢封印开始震动,竟被这股力量横推出去,越来越薄,摇摇欲破。
该死,玄女目光里有着化不开的阴霾,他不惜反噬,也要破封印。更另她吃惊的是,文昌的修为竟有此境界。
文昌的双肩忽然被抓住,巨山一般的力量压制下来,使他不得不分神抵抗。冲撞封印的力量陡然减弱,文昌仍不肯收手,竟以元神相抗,而玄女没有给他第二次机会。
她没有用术法,近身肉搏,将他狠狠地掼在地上,素来以坚硬著称的太阴石被砸的碎片四溅,她几乎要压碎文昌的骨头。
“你非要离开我,是吗?”玄女死死摁住他的肩膀,语气恶狠。
他们额头相抵,无比亲密的动作,说出来的话却如一把尖刀,扎到心口血肉模糊才罢休。
“放开。”他厉声道。
她微微抬起头,他冰凉的喘息打在她的脸上,玄女没说话,转而去捏他的下巴,她想要在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到一点情绪,生气也好,痛苦也罢,总归不要是冷漠,好像她是个罪人。
任凭她如何去掐,去咬,去啃,身下的文昌没有一点反应,肌肤冷冰冰的,眼神也冻了起来,像个提线木偶。
玄女忽然从他身上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碎石块,森然道:“你要如何?”
文昌支着手肘,慢慢撑起上半身,绯红的衣袍被血洇的深一块,浅一块,说不出的脆弱。
“你要什么?”文昌冷漠反问。
他确实爱她,可这份爱里容不得隐瞒和欺骗,更不要说,无缘无故的囚禁。
玄女静静地和他对望片刻,她是有机会说出口的,只要她说,他便会明白她的难言之隐。
但是她没有……
玄女挪开眼,轻浮地笑了:“文昌帝君,你得到的还不够多吗?你用故事,骗了我一个许诺,在女娲娘娘面前得偿所愿。你还与本尊星前月下,携云握雨。怎么,又开始叫屈了?”
她的话好像无数根寒冰扎进身体,身体深处翻滚着凛冽的寒意,他此刻才觉得痛的厉害,每一块血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痛楚。
文昌忽然笑了起来,令人痛心切骨,她真是极擅长此道。前几日的鱼水深情,柔情蜜意,究竟是对文昌帝君,还是凡人张殊南?他一次次的上当,陷在她虚伪浅薄,半真半假的情爱里,亲眼见证她又一次次地打碎真心。
文昌的脸上有一种异样的惨白,用不加遮掩的脆弱眼神望向她,喉咙里艰难滚落一句:“你当我是谁?”
张殊南,还是文昌帝君?
不该再拖下去了,玄女想。她却舍不得这样的目光,哪怕他的眼中只剩控诉和怨恨,她都舍不得。
最后一次了。
殿内骤然昏暗,若有似无地暗香轻荡,她笑着说:“时至今日,帝君还分得清我是谁吗?”
九天玄女,还是凡人云霁?
珠翠落地,青丝散开在身后,柔顺的衣袍一件一件坠下,她宽衣解带,直到,寸丝不挂。
“何必分清,自寻烦恼?”她弯下腰,冰冷的手指去勾他的腰带,“再让我用一回,明日便放帝君离去。”
用一回?
文昌的视线始终落在她的脸上,她竟羞辱他至此,踩着他的尊严,将所有的情都归于欲,还要拽他沉沦,一同深陷。
四目相对,她细长的眼睛妩媚诱人:“春风几度,我们很合得来,不是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做错了吗?
她冰凉的唇贴上的时候,文昌没有拒绝,他恨自己,即便知道是骗局,他还是任由自己下坠。
他似乎想让她一起痛,反客为主,恶狠狠地撕咬她的唇,直到神血特有的香气在口腔中弥漫,她任由他发泄,没有一丝反抗。
文昌看着她鲜血淋漓的唇,而玄女只看他的眼睛。
痛苦,不甘,怨恨的情绪在此刻都化作浓烈欲念。
她轻而易举的勾起他心底的愤怒与阴暗。
他们都在痛,那就一起痛下去。
杂糅着爱与恨,他一改往日的和风细雨,暴雨狂浪般的酣战,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香,竟未发觉异常,一心沉溺欲海。
摇摇欲坠间,她闭着眼竭力去摸他的眉骨双目。
“看着我。”文昌滚烫的汗珠落在她的眼皮上,“你在摸谁?”
“张殊南……”
她细碎的喘息中发出不大清晰的三个字,却又如此清晰的落在文昌的耳朵里。
面颊上落下的不再是滚烫的汗,湿乎乎的,冷的厉害。
玄女不敢睁眼看他,处处都在痛,她想去握他的手,最好十指相扣,再不分开,却被文昌牢牢束在头顶。
“是我,三十天的文昌帝君。”眼红心酸,他要她清醒,要她记住。
狼狈春事,毫无柔情可言,后半夜才休兵罢战。
文昌灵台云雾迷蒙,沉沉呼吸,半梦半醒。
西王母曾说过,心神大乱时,安神香效果更甚。
灵光环绕,她支着身子,深深看他良久,轻轻落下珍重一吻:“我将云霁留给你,往后,忘了玄女吧。”
她要以云霁的记忆为媒介,去封印文昌脑海中有关于“九天玄女”的那一部分。
从今往后,她只记得三十天的文昌帝君。而三十天的文昌帝君,只会记得在凡间的某一世曾有过一段情缘。
相见不相识,如此,甚好,甚合她心意。
天亮时,玄女请西王母入殿,她鼻子尖,一下就闻出殿内还没完全散去的香味是安神香。
西王母惊讶道:“你当真封了他的记忆?我觉得你这人太过霸道,给他下禁锢封印是你有错在先,怎么一言不合还封印他的记忆?”
玄女淡淡开口:“劳娘娘将文昌帝君送回天宫,就说他当日来昆仑山传话后,不慎走进山中幻境,于今日清晨才被精怪发现。”
西王母急忙道:“你不怕罗睺去杀他?”
她的身上笼罩着死寂的气息:“我会待在罗睺身边,直到发现魔魂的藏身之地。”
言下之意,只要她看住罗睺,文昌帝君就不会有危险。
西王母立刻反应过来,上前拽她,神情凝重道:“假装归顺罗睺,确实算一条计策。但你有没有想过,神界陨落后,你一直生活在仙界,此举无异于背叛仙界,你堵不住众仙的嘴巴。”
玄女面无表情道:“我做事,何时在乎过旁人的想法?更何况,我从未归顺仙界,谈何背叛?”
西王母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你以什么为媒介,行的封印术?”
“一段记忆。”玄女转头看她,“怎么了?”
西王母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凡间的记忆使她变的鲜活,如今失去了,脑海中只剩神界与后来一段生活在仙界的记忆,她自然而然又变成了从前冷若冰霜的模样。
沉默许久,西王母叹息一声,道:“玄女,我赌你一定后悔。”
“我后悔许多事。”玄女抬脚往外走,她要去找罗睺算账了,“纵罗睺嚣张至今,乃悔中至极。”
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切和从前一样,就真的能回去吗?”◎
浓雾滚滚, 漫天风雪,北荒魔界寒凉刺骨的浊气扑面而来,玄女兴味索然地望着远处冰雪皑皑的群山。
想不到罗睺这么怀念须弥山, 她倒是可以做个好心人, 送他回去。
一团黑雾朝她涌来,既然有人热情相邀, 她也省些脚力,任由黑雾裹挟着, 往魔宫去。
“今日怎么有空?”殿内歌舞升平, 罗睺怀里拥着美人,慢悠悠地抬眼看她, 一如往常肉麻, “玄女, 许久未见, 孤很想你。”
毕竟吸收了四荒魔界的全部魔息,他恢复的很好, 周身魔气充盈,散发着幽幽暗光。
就连眼神都变了。
东荒魔界时, 罗睺还不能完全压制仇千行的魂魄, 而此刻, 他显然已经完全掌握这幅皮囊。
出乎罗睺预料,玄女没有拔剑相向,反而神情平淡的坐了下来:“想见本尊, 该去昆仑山, 而不是三十天。”
罗睺轻笑一声:“文昌帝君横在你我之间, 他该死。”
“横在你我之间的, 是蓄意欺骗, 是图谋不轨,是心术不正,是血海深仇。”玄女眉梢一扬,认真与他探讨,“你可有要补充的?”
罗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眼睛里闪烁奇异着光芒,今日的玄女很不一样,他甚至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对,没错,是虚伪的味道。
她那张笑脸之下,隐藏着巨大的杀意,随时都会给他致命一击。
罗睺有些奇怪:“你不是为了文昌帝君来?”
“区区文昌帝君,不值得我来。”玄女冷冰冰的看着他,“你想与我合作,可以。下三界归你,我要上三界。”
罗睺坐直身体,有些惊喜,更多的是怀疑,她态度转变的太快,很不像她一贯作风。
他眯起眼睛,面色阴晴不定,危机四伏:“玄女,你杀不了我。”
“是啊,那你有什么好怕的?”玄女淡淡道,“神界已陨落,你我互相成就,总比自相残杀来的划算。”
“你也不想,再被天帝捡个便宜吧?”她笑说。
上古最后一战,神界陨落,罗睺被封印后魔界实力大减,白白让仙界捡了便宜,做了数万年的六界主宰。
罗睺费尽心思却为天帝做了嫁衣,这是他心中至怨至恨。
“玄女,就算你要六界,我也舍得给。”罗睺似笑非笑,“只是我要先杀了文昌帝君,省得夜长梦多。”
“罗睺,别不识抬举。”玄女冷淡开口。
果然,她还是要硬保文昌。罗睺神情不愉:“哦?你既不是心悦诚服,我如何敢将你留在身边,岂不是白白送死?”
玄女将诛仙剑放在案上,目光慢条斯理地看向罗睺:“我搬来魔界居住,你我日夜相对,彼此踪迹了如指掌,不是更安全?”
罗睺咽下美人送到唇边的美酒,撑着下巴,很苦恼的样子:“玄女,我做梦都想与你日夜相对,可是你心里既牵挂着文昌帝君,又想要我的魔魂。你说说,我该如何是好?”
他慢慢走下高台,声线上扬:“不如你我缔结血契,永生永世不能互伤互杀,违誓者魂销魄散,元神陨落。”
就算玄女有一日反悔又如何,凭她左手之力,压根不是他的对手,再有血契加持,一旦她动手,立刻遭到反噬,无力回天!
只要魔魂在,他随时可以重诞世间。
玄女眼里凝着寒霜,她没有给罗睺反悔的机会,当即划破左手,神血在空中凝成八卦图,香气浓郁,罗睺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令他无比怀念的气息,上一次闻到,还是在浮浮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