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璟琛开口又道,“老夫人不许。”
褚玲珑深呼吸一口气,听到困扰已久的答案,已经是很满足,道,“能出来吹吹风,也是好的。”
嘴角勾起的笑容背后,却是别有深意。
她抬眸,又问,“先生,那时候您可有想过也给李姑娘送花?”
这人会这么问,可否又是对他在了意。
江璟琛看着人,一瞬不瞬。
褚玲珑笑得更艳,“先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那就是有了?”
“没有!”怎么会误会他对李碧有情义?在她心里,莫非他就是随随便便的人?采莲的事,经历过一回也就罢了,又来一次么?江璟琛不想让她察觉出自己的急切,压了压嗓音,“少奶奶放心,不会有这样的事。”
他会开口解释,那就是说把她当成自己人?
抬起眸子,偷偷的瞧,近几日,夫君都不在她房里歇息,褚玲珑都是一个人独眠。
这张脸,在梦魇之中不断闪过,与夫君的脸交叠在一起,没的让人误会了!她心里发虚,只能在言语上打趣,掩饰自己的紧张。道,“先生真是好正经,我说笑的罢了。”
江璟琛秉着气息,恐怕她又再次误会,“少奶奶,不信我?”
他别过来脸去,一言一行倒是开始拘谨,像是刚怀春的半大小子。褚玲珑低头,这一回真是发自内心的笑意,“憨憨。”
刚想说些什么,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是个男人的声音!
“哎呀!哪里来的蜜蜂!”
褚玲珑忽的贴近江璟琛,抓着他的一片衣袖,道,“先生!我怕蜜蜂!快把它赶走!”
女人身段好,在这冬日的冷风里,呼吸也是温温软软的。
很想搂住她的肩,顺势带入怀中。
不知不觉,他也跟着起了反应!
江璟琛撑住手臂,尽量不与她有所碰触。可衣料之间,厮磨,他的掌心都起了冷汗!
“先生,您的脸色不大好?可也是怕蜜蜂?”
他
哪里会怕这东西。
只盯着,那朱唇,半开半合。
说了什么话,一时间全听不清楚。
江璟琛滚动喉结,他对着这女人的亲近,才是惶恐,又不安!
江书看好戏似的看着两人。
真是,有趣!
干嘛忍得这么辛苦,连个怀抱都不肯。
江璟琛抬起头冷眼看着那开玩笑不嫌事大的江书,声音冷过冬霜,“江公子,你真的看见蜜蜂了?”
江书咳嗽一声,他还真的有些对这位发怵,“开个玩笑罢了。”
玩笑?他只知褚玲珑的事,在他这里就是最大的事,马虎不得。江璟琛面上已经是山雨欲来的神色,“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还请江公子说句实话。”
江书虽来罗府的时间不长,看到的闹腾却是不少!这人在他眼皮底下,目光流出的担忧绝对骗不了人!他捂住眼睛,“哎呀,我一定是最近喝大酒,喝的老眼昏花了。少奶奶,莫怪罪!”
褚玲珑方才真的以为有蜜蜂,她曾被这东西扎过,虽不死人,却也难捱。
“江公子,还是少喝些酒,养养身子。”
江书面上古古怪怪,笑着对江璟琛道,“看来,少奶奶对在下可是关怀!真是,对不住。”
听着那头江书半开玩笑似的道歉,真是气不打一出来。她哪里有这样的意思!
“先生。”
便像是,找人诉苦。
时光都跟着安静。
江璟琛压着嘴角,轻声道,“你先走。”
褚玲珑挑了挑眉,“先生,等晚些,可会再来寻我?”留了话,是引着鱼儿自己上钩。外人在这里,她也不再方便和江璟琛说些什么。
告辞,离开了。
等人一走,江书推了推江璟琛的手臂,打趣,“原来,你们还有这一出!”
这位少爷可真是命运坎坷,分明是阁老家的嫡长孙,却流落在外给人当书童。
不信任人的性子,是板板正正的写在脸上。
也本以为,像是他祖父江阁老那般,是个感情淡泊的。可每一次,江璟琛看褚玲珑的眼神,都会让江书打消这个念头!
起先,江书也以为江璟琛是暗地里偷偷喜欢的罗府少奶奶。两人具体有什么事,他也不知道。这一回,可是被他拿捏住什么把柄,什么人都能来踩上一脚。倘若,不是江书来了台州府,还真看不到这些。
“苦大仇深的晚娘脸,你得感谢我!若是没有我捣乱,哪里有你美人入怀?”
江璟琛退开一步,与江书保持距离,语气冷冽,“江公子,慎言。”
不愧是江阁老的嫡亲孙子,骨头一顶一的倔!他在担忧个什么?不过就是个商贾之家,又哪里来这么多的忌讳。江书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身前的茶花只觉得膈眼,只得深呼出一口气,慢慢的劝,“我都说了,你若是换了身份,还怕那罗徽不成?”
这么一个好机会在跟前,是傻子才会选择放弃。
江璟琛却懒得理会,抬腿就要走。
江书拉住他,“我前几日就想说了,你虽未曾见过阁老。但一板一眼的性子,真不愧是阁老的孙子!”
“我不曾有过家人,不明白其中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一句话,就让江书住了嘴,“现在不知道不要紧,以后会知道的。”
江璟琛眼眸里神色变得极淡极淡,左手轻轻的叠在右手上,他慢条斯理的说着,“你在江府这么多年深受长辈喜爱,却也只是称呼一声阁老,而并非祖父。可见,那江府之中并不是真正上的和善人家。”
好厉害的心思!
江书自认为他已经是个会察言观色的,江璟琛却更胜一筹。
看来还是得借用那位罗府少奶奶,才能让江璟琛就范。江书又道,“璟琛,江家与你是陌生人,你不想认祖归宗,也是人之常情。可,你得为褚玲珑想想。”
江璟琛这一回,默不作声。
“要是,你与褚玲珑互相之间有了情意,那就是不算是抢了别人的妻子。”江书附在她耳边,继续劝道,“更何况,我说的又没错。褚玲珑和罗徽才是夫妻,总有一日会怀上孩子。”
他的妻,岂容他人染指!
男人垂着眼,“你闭嘴。”
江书面露不忍,嘴上却继续攻心,道,“璟琛,你就算不同我走,也是要上京赶考的。你走了,你那位少奶奶怎么办?我昨天在席面上可是看清楚了,罗徽似乎对李碧有情!”
江璟琛此次一去京城,就要许多日子,只要想到褚玲珑可能会被罗徽欺负,他就难捱。
“再看看,你没有身份,拿什么保护人家?”
便是耳鬓厮磨,也不能与之相认。
江璟琛抿着唇,训一句,“江书,说起来你也是阁老家的公子,行事作风怎的如此?”
“你分明就比我小,可别和我抢兄长的称呼。”江书一拍拳头,没脸没皮的笑。
这人,表面清冷,骨子里也是个疯的,
话刚落下,那外头跑来一个婆子,扑通一声跪倒两人跟前,“江公子!我们老夫人有请!”
江书皱眉,“我现在还有事,去不了老夫人那里。”
“不是这位江公子!”
李婆子笑的像是天上掉下个宝贝,跪着爬了几步,到了江璟琛跟前,“老夫人,请的是这位江公子!”
第三十五章
江璟琛是夜半入的褚玲珑的房, 后头李婆子跟着,却未曾阻拦。
他如今身份不同,做下这等隐晦之事, 即便李婆子出面指控也无人会信。
李婆子反倒是殷勤的提了灯笼,生怕这位, 磕了, 碰了。
入了书香苑,帐子里, 婀娜的侧影,褚玲珑翻了身子是睡得并不安生。
江璟琛撩开她脖颈边的一段秀发, 低声, “夫人。”
褚玲珑秀气的眉就抖了一下,身后的男人寒气好重,实在不明白这么冷的天又何必往她这里来。况且, 她也没有心思和他再说什么话。
只是, 她的身子不争气,化作一滩春水。
“你出来!”
寒窗苦读十几载, 却比不过这女人娇喘的几声。
“夫人今夜不专心, 你心里对为夫有什么怨言?”江璟琛可是刚刚起了头, 兴趣盎然, 根本没打算停下来。
和那个李碧不清不楚, 夜里还来她这里寻求缠绵。
他可是得意了!把人当做傻子一样戏耍。褚玲珑缩着脖子,不说话了。
但,如砧板上的鱼,挣扎不得。更像是没了水, 就会死,她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江璟琛猜的出此刻褚玲珑对他的怨怼, 他自己,何尝不是肝肠脆断的煎熬。
那江阁老的嫡长孙身份,又有什么好?是能在这女人跟前原原本本做回自己么?还是,可以堂堂正正的告诉褚玲珑,他才是她一直以来的夫君?
都不能!
江璟琛脱下她的罗袜,没有出息的想,可自己又是那般感激上苍的怜悯。他与她一样,自小尝尽人世间的冷暖,若不是,这番际遇,便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到一起。
褚玲珑带着哭腔,“罗徽!我讨厌你!”
身下的哪里又是温香软玉,分明就是冰冻三尺的湖面出现裂痕。
“什么?”江璟琛的里衣已经被汗湿透,背脊僵硬,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上了心头。
褚玲珑再也忍不住,放声的哭了,“我讨厌你,恨死你了!”
可,江璟琛又那么不甘心,恨她念着罗徽的名讳,是一遍又一遍告诉他,只是个替身。
“褚玲珑,记着,我才是你的夫君!”
他慌张的避开视线,一把将人勾住,共赴沉沦。
在这寒冷的冬日,他与她的妻。
天亮了,褚玲珑对昨夜的一切讳莫如深,假装着什么也不曾发生过。采莲絮絮叨叨说了一好久的话,见着自家少奶奶蔫巴巴的,好没精神,“少奶奶,今天可以歇息一天,江公子他不会过来书香苑的。”
“江公子?”
褚玲珑手执着细管笔,抬起眸,“何时又给先生换了新称呼?”
采莲捂住嘴巴,惊呼一句,“难道,少奶奶不知道么!”
话音才落,就让她皱起了眉,“我该知道些什么。”
罗府上下仆妇都已经传遍了,本以为褚玲珑喊一声江璟琛先生,两人的关系也算是不错,原来也不过如此,他是江家流落在外的公子,却也不曾说给她知晓过。
等一会儿,见自家少奶奶脸上表情如常,倒是让采莲觉得纳闷,“少奶奶,您是怎么个想法?”
对江璟琛这事,褚玲珑不便多言语,只道,“能寻回至亲,对先生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喜事。相比之下,给我教习,便是无足轻重了。你等会儿得了空去一趟隔壁给我道声祝贺,再来,让先生这些日子别记挂着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子。”
是呢!江璟琛的身份越高,可不就显得自家少奶奶的靠山越厉害。
这下子,还让别人小看了去?
采莲蹲了个安,能把背脊也挺直了,“少奶奶心思清明,您和江公子是师生的情意,旁人比不了!”
褚玲珑摇着头笑了笑,重新执着笔开始临摹字。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她的院子里来了个客。
是李家那位姑娘。
李碧上前问安,“少奶奶,好。”
“李姑娘,最近跑罗府可真是勤快。”褚玲珑拿眼瞥过去,不动声色的说。
李碧从李夫子那里听到江璟琛的身世,简直就要昏过去!江阁老家的嫡长孙,她先前都是做了什么蠢事,她拿着帕子期期艾艾的说,“让少奶奶看笑话,我着实是没脸。”
这人又开始在她跟前演上了。
褚玲珑不动声色,看看她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李碧战战兢兢的说,“我得罪了江公子,夜里怕得都不敢睡。还请少奶奶好好心,帮我去江公子说句话。”
她不怎么理会,只问了句,“李姑娘说的是哪位江公子?”
“江璟琛。”
褚玲珑一听,立马就笑了,“李姑娘,你可真是个妙人!自己做下的亏心事,还想让旁人给你去填窟窿?”她也干脆的把话全部说了,这么多年,他们父女两把人耍得团团转,是轻看了江璟琛以为他是个没背景,好拿捏得主儿,却不成想踢到了铁板。
李碧这里还在发梦,用些连她都看不上的手段。在两个江公子身上选来选去,为自己的后半生择婿!
莫非,罗徽喜欢的竟是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