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对她来说已经不大重要。
“听闻,江阁老家便是在天子跟前也是容不得一例冤假错案,铁骨铮铮。”褚玲珑也不是吓她,“你们李家可得好好想想怎么解释,不然,这日子算是过到了头!”
李碧死活不承认,含糊的应付,“我们李家说到底对江公子有恩!”
她又笑了笑,反问,“你们这是打算挟恩图报?”
李碧这会儿来,也不过是借着褚玲珑的嘴把事情捅出去,让江璟琛吃个闷亏。可这位少奶啊倒是好,一张嘴就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让人讨不到半分好处。小声嘀咕一句,“少奶奶这般,难怪少爷对你喜欢不起来。”
要换做旁人,早就被这话噎住,可她是褚玲珑只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李姑娘,不必着急为我想。我再不如意,也是明媒正娶的罗府少奶奶。”褚玲珑话锋一转,“倒是,李姑娘你名声也不大好了,来日哪个正经人家敢娶你?莫要连个妾室都混不上。”
气得李碧摔了杯子,“少奶奶!你这是在咒人!”
褚玲珑点点头,“我实在是为你好,快趁着两位江公子还在你赶紧使些手段。不然,我就让夫君把你纳进罗府,给我做个伴儿?”
杀人诛心!
李碧做了这么多,就是看不上罗徽那病恹恹的身子。不然,哪里还有褚玲珑什么事!
这句话说的也对,她是得使些法子了。
打了帘子进来的是罗徽,他打听到李碧往褚玲珑这边,他就眼巴巴的赶过来。屋内哪里有他的心上人,却是扑了个空,只见着一地的碎瓷片,指着她就骂,“你这个泼妇!”
褚玲珑面色冷淡,抬手打断罗徽的谩骂,“李姑娘刚走,您要追现在还可以追出去。快快省些力气,免得把祖母招过来。府里热热闹闹的事已经够多了!”
这女人,粗俗,无礼!
李姑娘,哪里又是她的对手。
不会是挨打了吧?罗徽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褚玲珑我警告你!别对李姑娘起什么坏心思!否则,我就把你和江璟琛那些事全部抖出去!”
褚玲珑抿唇,她可不怕,“我与先生是有什么事,是见不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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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公子好!”
江璟琛就站在廊下,走过的罗府下人都去问了安。
他多添了江阁老孙子的名头,为人看上去还是如此的肃静。又或是心里高兴的没边,面上不大表露出来?
褚玲珑是看不透这位先生,压下心中的不安。腰肢婀娜,像是漫步在云端,朝着他慢慢走过去,“先生,您最近听到最多的便是恭喜,我这处就不说了。”
“为何不说?”江璟琛淡淡问道。
“大抵是觉得不够新鲜。”
她在他这里即便什么都不用说,便已经是最独特的。方才踮着脚,慢慢一步一步走进,便像是要走到他的心尖上,男人敛着眉眼,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只和往前一样,就成。”
女人笑望着他,言语打趣,“那称呼呢?可要改口叫一声江公子?”
“也可叫些别的……”比如,夫君。江璟琛深深看她一眼,竟是觉得自己是有些痴,意味深长的改了一口,“你可以直唤我姓名。”
“那可不行,我虽不曾读书,但也懂得尊师重道的道理。”
听了她的言语,江璟琛面露苦涩。
褚玲珑嘴里哈出一口白雾,“已经是冬天了。”
廊檐外头的天空有些灰蒙蒙的,两人并肩站着看了一会。
她只是觉着这男人似乎不大高兴,片刻之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寻回自己的父母偏巧还是那可望不可即的江家,江璟琛没道理会不高兴。
江璟琛是来同她道别,人前那么多人,他却也只想和她在一处安安静静的说说话,“这事情到了这地步,已经没有了回转的余地。江家那位公子督促我不如快些启程,好容我找个安静的地方,多看些书,准备入京赶考。”
这么快就要走了?好像这样的话不合适。褚玲珑抬头,瞥了他一眼,“那便祝先生此去一帆风顺,金榜题名!”
江璟琛回过身来,对着她行了个大礼。
“多谢。”
“只有这句?”褚玲珑轻轻蹙眉,总觉着他还有什么话是没说出口的。这人是她至今为止见过最才华决绝,气质清贵之人。想往后余生,也不会再遇到像江璟琛这样的人。还未仔细想,那边传来了说话声。
他们在外人跟前,只能是师徒,不能有旁的情愫。江璟琛道,“我有一件东西想给你。”
她接过男人递过来的黄纸包,“先生还真是客气,我都不曾准备临别之礼。”
江璟琛道,“或许,会让你失望。”
褚玲珑甸了甸手里的东西,并不沉,不像是金银之物,“先生又小瞧我了,我虽爱钱财,但也不是非钱财不可。”
她是这样的人,总让人猜不透心思。
便是织造了一个美丽的春梦。闭上眼,脑海里,闪过许多的画面。
夜幕深处,她附在他的耳畔一声一声的呼唤着他,夫君。
大婚之日,她在他的背上,满头珠翠,叮当作响,女人抿着唇不让自己的声音发出来。
更早些,日光很暖的炎炎夏日,他被罗徽贬低的一无是处,在那间让人烦透了的药铺里。一个时辰罚跪刚过,他起了身,透过窗户往下看去,少女执着的背着奄奄一息的老人,穿过闹市,向着他走来。
她总是生机盎然,另他心生爱慕。
另褚玲珑惊的不是那黄纸包,而是那纸包里的竹盐枇杷干。意外罢?她喜欢吃什么脸夫君都不会在意,褚玲珑心中酸涩,嘴角勾起笑,“竹盐枇杷干,这个很好吃。”
“不必省着吃。”
她听完这话,“先生,倒是要把我害哭了。”
“抱歉。”江璟琛真挚的道歉,平静的站在原地,“我的本意,不是想害你哭。”
日光从灰蒙蒙的天空射下来。
像是伸出的无数触角,疯狂触碰她的心口。不过,人与人的姻缘是天定,走到哪里就算哪里。
终是确信是命运的捉弄。
似乎是察觉到头顶的那道目光,褚玲珑把头低一些,想藏起眼睛里的湿润,心乱如麻,“嗯,罗府里什么都有,我不会亏待自己。”
江璟琛抬起手,下意识的想捧起她的脸,突然发觉,此举动欠妥,“你若有难处,可写信与我。”
“倒是也不必,我不是三岁小孩儿,自己会懂的处理。”
她抬起脸,收起伤心,对着男人嘴角勾出一丝笑容。
日光沾面,他不得不动容。
江璟琛无可奈何,眼神流出宠溺,好像是藏起最后一层的隐晦,随后耳根也跟着慢慢泛着绯,“那,便让我写给你罢。”总的,都是他需要她多一些。
褚玲珑觉得心头有些空空的,轻轻咬住下唇,她才方觉得他的好。
这人,就要离开了。
褚玲珑摊开掌心,接到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有些惆怅之感。
“下雪了。”
廊檐下,江璟琛不肯看雪,侧着头,这是第一次毫不畏惧的正视他的妻。
第三十六章
夜里, 褚玲珑被老夫人喊过去。
她一动不动的看着桌子上的金银首饰,唇里苦涩的厉害。
想是白日里和罗徽拌嘴的事情传到老夫人耳朵里了。
“徽哥儿父母死的早,他自己身子又不好, 都是被我宠坏了。”老夫人握着褚玲珑的手,道:“你多少看在祖母面子上, 体恤徽哥儿一些。你们也别闹别扭了成不成?”
这是要她去道歉?可错的哪里是她,
褚玲珑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老夫人是为我们好,孙媳明白。”
她不能, 表现出自己的不满。
褚玲珑放缓了呼吸,“祖母, 可是挂心夫君别的事?”可是, 一切都为了那李家姑娘?白日里,她刚和李碧说起的话,也同样的传到老夫人这里。
“都是积年累月, 盘不清的旧账。”
褚玲珑顶着老夫人的目光, 温言的问:“祖母,您不喜欢李家姑娘?”
老夫人握着她的手, 深深叹一口气:“本该说, 那李碧是李婆子的侄女, 也算是半个自己人。”
褚玲珑侧头去瞧, 原先在屋子里候着的李婆子已经走的不见踪迹。她和罗徽也算是在老夫人眼皮底下长大的, 这样的情谊,为什么老夫人就不欢喜?
“徽哥儿以前的身子,虽说不好,却也没有到这份上。只是有一年, 那李碧说要什么荷花,徽哥儿自己划了船去湖心里摘。”讲到此处, 老夫人眼角留下一滴眼泪:“船翻了,徽哥儿泡在冰冷冷的湖水里好几个时辰,等人寻过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能用了。”
寒气入体。
又是年少时候落的病根,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好不了!
却,还急着让他们要孩子?好古怪。来企饿群衣无尔尔七五二八一看更多万结文褚玲珑深深的吸一口冷气,不敢细致的去想,这一笔糊里糊涂的旧账。
老夫人恨恨的说:“可见,这个李碧是个妖的。若是,真把她娶进门来,徽哥儿的命都得给她克死!”
听到“克死”二子,褚玲珑又睁大了眼睛。依着老夫人的话,她是把罗徽身子不好的罪过,都怪在了李碧身上?
可这事,论起因果,到底是谁的过错?
褚玲珑她是出身不好,但也不是弄不清是非。倘若不是罗徽自己喜欢,心甘情愿的做这些事,又何来坠湖的事!新人嫁娶是姑娘家一辈子的大事,老夫人何苦非把人逼到这个地步。
垂眼看着小腹。
她现在是还有些用处,那今后呢?
可会是弃之不及,连个和离都是不能了。她的手心凉透了:“老夫人,我……”
老夫人见人说话吞吐,眉眼间皆是惧意,只当人好拿捏,“他俩本就念着情分,一见面,更是旧情复燃。你若再不盯着些……”
屋内无声。
她听着这些话,真的一点都不觉得难过。
只装作才听到这事的样子,略微迟疑了下,“夫君这样的喜欢,该成全他们才是。”
不捏酸吃醋,渔家女倒是个气度大的!老夫人颇有些满意,她从首饰盒里取出一个红宝石镶嵌的簪子往褚玲珑头上戴:“祖母交个底,有我在一日,就不可能会让那李家姑娘进门。”
这是要借着褚玲珑的手,不让罗徽和李碧再来往!
更是听懂了里头深层的意思,老夫人是希望她霸道写,来做她手里是一把刀,去斗个天翻地覆。
左右渔家女就是莽撞,泼辣。
不用在乎什么名声的。褚玲珑面上显出一些尴尬:“老夫人……”
老夫人和罗徽两人有个心结,有一百种方法解决。哪怕是赶了李婆子出去,那李家就不会隔三差五的上罗府的门。可见,老夫人顾及着罗徽,不想让他心里难受,多年下不了决心,却一点也不在意褚玲珑的难处。
说的再难听些,老妇人似乎根本不管她和罗徽之间的夫妻之情?
房内的光亮都暗了下来。
也不在乎,她会不会疼,伤口挑破就挑破了。
罗府的少奶奶,哪里有这么好做的。老夫人刻意的哄着她,“宝贝肉,我操劳了一辈子,这些家业也带不走,还不都是你们的。”
是,罗徽的。
不是她的!
褚玲珑心里一那瞬间,像是被针刺了下,麻痹,再也不能像刚入府的时候,那样的天真单纯,“但毕竟夫君喜欢,我也不好用绳子栓着他。”
“老夫人,少爷过来了。”
外头,李婆子喊了一声。眼睛珠子就往这位貌美如花的少奶奶身上瞧。
江璟琛真是被这位灌下迷魂汤了!
巴巴的就让李婆子过来给人说好话,是怕极了让这位生了委屈。
鬓发浓密,朱唇惑人。
也怪老天不公平,这样一张脸怎么就不生在自家侄女的脸上!李婆子堆着笑,“少奶奶也在,您这发簪可真好看!”
头顶上的簪子,也就没那么好看。褚玲珑扭一扭脖子,竟是还觉得重:“是我有福气,得了祖母私藏的宝贝。”
老夫人满意的笑,李婆子心想这少奶奶真的不简单!
罗徽刚进来,就打眼见着这女人赤金的发簪,暴发户十足的模样,他骂了一声,“就知道在祖母这里讨巧卖乖,合着就是徒祖母这些金银首饰。你这个人,白长了这张皮囊,一身的铜臭味。哪里比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