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小雀抓着采莲的手,放在胸前,捂热,“走罢,”
等两人也一前一后的走了。
褚玲珑再也压不住委屈,语气颇有些哀伤,道,“本以为,我与夫君只是差在身份悬殊,但好歹他是愿意接纳我的。可现在想来,不过都是我的自以为是,夫君心中早就有了别人,他便是从未喜欢过我。”
她抱着膝头慢慢蹲下来。
新婚之夜的怜惜,夜夜共枕时的缠绵。
哪一样是真的?
楚玲珑嗤笑:“怕只有夫君从头到尾的嫌弃,才是装不出来的。”他与她之间虚情假意,得知真相,她冷汗淋漓,鬓发间也全湿了。
本以为,孤女嫁了人就会有靠山,可依旧,受尽白眼!
但倘若罗徽与那李碧真的郎情妾意,他为何不直接娶了人家?这门婚事又怎么会落在她这个身份不般配的人身上?想来谁都是靠不住的,她只能先求自保,再寻生机。
这罗府里,人心难测,褚玲珑必须找到共同的盟友。
“玲珑。”
男人清润的声音打断褚玲珑的思绪,天地之大,此时此刻的眼里,她能看到的只有他一个。
江璟琛静静凝视着她,“玲珑,地上凉,我扶你起来好不好?”
“先生。”
“嗯,我在。”
她心神一荡,再抬起眼时,正是那方才不知所踪的人,是江璟琛又回来了!
“你为什么还会回来?”褚玲珑本是应该庆幸,她与江璟琛见面的事没人看见。可被李碧的事这么一折腾,心境也完全不同了,“难道,先生没见着我被人训斥,大家都在看笑话么。”
“见着了。”
冷不丁听见他这么说话,连装也不装一下,真是让褚玲珑哭笑不得!她道,“真是风水轮流转,今日的事真比戏台子上。唱的还热闹,”
但,善意的眼神很好辨认,他眉宇之间还是淡淡的,仿佛对她发生的一切都在意,很是稳重,“我不觉得这是笑话,”
这人怎的如此耿直。
褚玲珑看着江璟琛五味杂陈:“先生,怎么不躲了?”
江璟琛对她,和对其他的女人不一样道:特意的解释一句,“你想让我在这里,我就不会躲。”
她只觉得糊涂,非常认真的问,“先生,愿不愿意做我的人?”
也是在这个瞬间,褚玲珑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是她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江璟琛在府上是个有身份的,在下人里头他的口碑也是极好,里里外外,办起事情来便就会方便许多。
褚玲珑想通了,她就是需要像江璟琛这样的人帮她!
“求先生。”
一点一点,像是网笼在头顶遮住,逃脱不得。这些话,更像是沾着□□的蜜糖,无法拒绝。有些让男人微微的愣了愣,看一眼女人,喉咙里的声音跟着发颤,“你的人?”
“是!我现在很需要先生。”褚玲珑不是个拖泥带水的,她选中了他,就想问个清楚明白,“我虽然如今在罗府没有什么身份地位,但我和先生保证,有我一口饭吃,绝对不会亏待先生。”
江璟琛对此哭笑不得,“我要的,你给不了。”
“不试一试!为何如此笃定我给不了!”褚玲珑只当他在小看他。
江璟琛感受着女人热切的目光,想不透,她为何会忽然对自己亲近起来。可是因为见着罗徽对旁人好,她觉得吃味了?褚玲珑是永远不会明白,他对她永远说不出一个不字。
他想抱抱她,可担心她再次受到伤害,只能压抑着。
等了约莫一会功夫,仍旧听不见回应。褚玲珑她只觉着心头越来越冷,不再有任何期待,“我就知道。”
女人委屈极了,仿佛下一瞬就会哭出声来。
她什么都不知道。
傻子。
男人却在她身前也跟着蹲下来,“你很在意少爷的话。”
褚玲珑,“他是我夫君,我不在意他说的话,难道介意你的?”
他的眉头听到夫君两个字,就开始拧着。
她又道,“先生,还未成亲,这些事您不会懂的。”
这可是至今为止江璟琛听过最恶意的话,可真奇怪,他却没办法反驳她!
他垂下衣袖,手指也跟着攥紧,心如死灰,怼回去,“你不仅在意旁人的话,更放不下少奶奶的身段。原先,这本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要那少爷对您关怀些。”
褚玲珑怕的就是这些实诚话!
她更怕眼前这个光明坦荡,冷心一样的江璟琛!
“先生!您不愿意答应也就罢了!何必把我说的如此卑劣!”
把她的伤疤揭开,对他没有好处。
她又怎么会有他卑劣。
大抵这世间有些人的存在,就会让他常觉得亏欠,也不得不管。这女人的脸色白的像是张纸,江璟琛挺担心她的,“今日之事只是意外,没人能记得住。你别生气,伤身子。”
褚玲珑心说这人是不是有几分关心她?只是顾及着两人的身份,不好直接应了她。
是了,江璟琛若是想走,她又哪里拦得住。
褚玲珑这才正儿八经的打量着眼前这人,他目光所及之处与她齐平,是给足她尊重。
可到底这人很高,虽和她一般的蹲着,却也觉着高大。男人从始至终的话语里也全是安慰,她也不再恶语相向,褚玲珑抱了抱膝盖,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先生,我是不是真的很惹人讨厌?”
男人冷白的侧脸像是夜雾里含苞待放的白色茉莉,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朝着人看过去。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
后山之上,只留下褚玲珑和江璟琛两人。她道,“相必,府上的人早已经推杯换盏,忘了我这位罗府少奶奶还在此地。”
江璟琛看着很心疼,他道,“别怕,我在这里陪着您。”
她忽然听到自己悸动的心跳声。
褚玲珑十分沮丧,道:“以前总为生计奔波,被人骂上两句是常有的事。我性子泼辣。他们骂什么我就会骂回去,从来不会让自己吃亏。可是当着夫君的面儿,却是半分底气都没有。”
时间一长久,她便真的觉得,自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像先生这样从小就是受人尊敬的人,一定不会了解我内心此时此刻有多煎熬。”
蹲在她身前的男人却也不说话,从怀里掏出一块整洁的帕子递过来,“可是脚软了,走不动路?”
也不知道他方才躲在哪里,清俊的手指尖还夹着一朵深红色的木芙蓉,就这么悲悯的看着她。褚玲珑心跳声快了些,为了掩饰声音高了几分,只道,“我在先生跟前,总是出尽洋相。”
他会答应她的。
他一定会帮她的!
沉默无声,只有女人才能听到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是以,褚玲珑如今眼眶微红,却也仍旧是半蹲着,“先生,我会乖乖听话,写话很对很多的字。您不要像他们一样,厌弃我好不好?”难过的表情在脸上挥之不去,她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娇软话语就在耳边,他只管看她娇羞的侧颜。便是肌肤相亲,也没有此刻让他沉沦。
喘不上气。
也跟本不敢在她跟前,说一个不字。只想勾头将人吻住,让含苞吐蜜。
江璟琛:‘知晓你委屈。”他看到了眼前那一幕,罗徽偏袒李碧,冷落她。
“先生在替我难过?”褚玲珑表情漠然:“我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难过。”
江璟琛面上依旧是不苟言笑。
但,心里却早已经是百般滋味,甚至不知道是自己经不起撩拨,还是因为这对象是她。
第三十四章
李婆子, “老夫人,这是从京城回来的书信。”
老夫人拿过看上头的封蜡都不曾拆。这意思是再明白不过,看来老住持是铁了心不想与罗府沾边。没背景的出家人, 能在这台州府坐稳清明寺的住持之位,可见是个极其有城府之人。
信件薄薄的一封, 里头不再有旁的东西。
老夫人却只觉得, 好重,“这信的来路, 老主持可说明了?”
本该是来回五六天的行程,却如此之快就到了台州府, 可见是顶着急的事。罗家航船走的水路, 遇到官家设置的闸口,也需得配合做繁复的调查。可这一封上头是盖了通闸官印,不管是天津卫, 还是明州的闸口, 都不敢阻拦!
江璟琛的出身是在京城做官的人家?
老夫人握着信,沉甸甸, 一时间竟是不敢打开, “你去请老主持, 就说我要见他。”
“回老夫人的话, 老主持给了信件, 就离开了罗府。”
“走了?”还走的这么急。这里头,到底是这么回事?
凡事,只要遇上江璟琛,就变得扑朔迷离。
李婆子又问, “这封信里头,可是京城那边给璟少爷取的字?”
老夫人点了头, 慢慢的拆开信,“怕是,我们的璟哥儿来历不小,吓得老主持灰溜溜的跑回了清明寺。”薄薄的纸散开,并不是高丽纸,再寻常不过的。
看来这官做的也不高?
老夫人暗自松一口气,“我这年纪大了,胆子也小了。”毕竟,他与褚玲珑之间的事,是老夫人在一旁推波助澜。明白那些权贵之家的狠厉手段。捏死一个罗府,是轻而易举的事!
李婆子道,“老夫人说哪里的话,罗府能有如此光景,可别都是您一手打下来的,什么阵仗没见过?”
可当老夫人看到上头的字,瞳孔便缩了缩!
好半天,没有缓过神。
“怎么会。”
原本只因为江璟琛是个京城高门大户里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没人要的,无足轻重。可没有想到,他居然是桥头江阁老家的!现在,不仅是她知道了这个秘密,那京城的人也都在传,江阁老有个多年流落在外的嫡长孙!
“老夫人,这上头怎么说?”
老夫人猛的站起来,“快去把璟哥儿!给我请过来!”说完后,又轻轻打了一下嘴巴子。
把李婆子看的一愣一愣。
老夫人终究还是乱了分寸,衣袖晃动,风雨欲来,“你去把江公子尊尊敬敬的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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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书没见不着江璟琛的人,一打听是去了罗府少奶奶那头,当便宜先生去了。
罗府虽只是当地豪强,但也注重风水,一路从前堂走到后院,各色的树植,走到尽头便是一丛的粉色茶花挡住了去路。还有两道身影,一个高些,一个矮些,高的是他正要找的江璟琛,矮的自然便是江璟琛捧在掌心里的那位少奶奶。
茶花开的正艳,日光降落,冷风吹在身上也是暖的。
那高大的男人站在褚玲珑跟前,不偏不倚替她挡住了日头。江璟琛低着头,静静的听女人说话。
“起先,只觉得先生是个冷情的,竟是我一直误会了。”
罗徽去老夫人告她的状,褚玲珑就被拘在自己的院子里,罚抄经书。
高丽纸写满了一张又一张,她整个人都发了蔫。直到,江璟琛过来了,说门口茶花开的正好,走出去就能见着,不算违背了老夫人的命令。她对这些花花草草的并不热衷,却也是不好驳了这男人的好意。
毕竟与江璟琛打交道,不能向之前那般有恃无恐。
他能带她出来赏花,便是算应了先前的请求。褚玲珑低声的道,“谢谢。”
说罢后,就转盯着茶花看的出神,衣袖扫过他的,痒痒的,想让人伸手去抓。
江璟琛喉咙也跟着发痒,说出来的话,也发了闷,“少奶奶,太客气,”
“嗯,那我以后就对先生随意些?”女人笑着发问,“先生,说些你和夫君以前在校馆里的趣事给我听罢。”
话里掺着假,面上的笑容也让人心觉得心疼。江璟琛的目光往远处眺望,心里得到了个答案,她并不喜欢这花。他道,“以前在校馆的那时候,李夫子的女儿时常会带一些糕点来探望,校馆里的学子就会摘一些花送给李姑娘聊表谢意。”
褚玲珑挑了眉,手指间捏住一簇茶花,“小姑娘家都爱花,想必李姑娘一定会很高兴收到那么许多。”
“也不算许多。”
“怎么说?”
江璟琛瞥了她一眼,自然知道他说的这些,不会让褚玲珑高兴,“因为,少爷不许。”
罗徽还在校馆之时,就会对学子们告诫。不许对李碧送这些花样子,更不许学子们和李碧说说笑笑,只有他才可以这么做!
“真这么好,夫君为何不娶了李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