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怎么了?”
云姑姑惊呼一声扶起她,才发现她脸色白的不像话。
“没事。”
她推开云姑姑的搀扶,站稳身子,若无其事地笑了一声。
“时候不早,夫人早些回去,本宫入宫还有事,先行一步。”
话落,没等侯夫人再说话,她转了身子离开,步履比平日快了许多。
心中的情绪翻涌着,脑子里乱糟糟的,谢明蕴觉得有什么梗在喉咙里一样,疼得她说不出话。
越过凤仪宫的门槛,她踉跄了一下又险些摔倒,云姑姑眼疾手快地扶住,觉得公主自方才和侯夫人说完话似乎情绪就不大对劲。
“公主,您慢着点。”
谢明蕴点点头,眼见到了皇后宫里,她捏着帕子擦掉的手紧了紧,挤出个笑若无其事地走进去。
“母后。”
皇后正坐在软榻上假寐,听见她的声音连忙起身迎过来,拉着她的手将她细致地看了一遍,方才满意点头。
“看来这两天在府上过得不错。”
谢明蕴想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有人带着出去玩,还给帮着抄经书,事事顺着她,能不好吗?
这念头刚一起,她嘴角的笑又僵住,皇后觉得她的手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心中觉得怪异,又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眼眶似乎有些红。
心里咯噔一声,她目光凌厉地扫向一旁的云姑姑。
云姑姑刚要说话,谢明蕴瞥过去一眼,岔开了话题。
“母后今儿喊我入宫做什么,可是有什么事?”
她笑着喊皇后。
皇后顿时明白她这是不想说,也没在这会计较着问,嗔怪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母后没事就不能想你了?”
“能,当然是能的,两天没见,女儿也有些想母后了。”
谢明蕴连忙拉着皇后的手臂,轻轻晃了晃。
皇后显然对女儿偶尔的撒娇很受用,但今天瞧着谢明蕴不怎么高兴,她也没直接提到晏顾的事,只说。
“母后想着你以后总有时不时入宫的时候,回来三个多月了没个自己在宫里的住处也不行,前几天便着人收拾了离凤仪宫近的一处宫殿,你不如这会去瞧瞧?”
“也好。”
谢明蕴心里乱糟糟的,随意点了一下头,皇后刚要跟她一起去,门外就来了内务府的人说要与她商议春节晚宴的事。
“母后忙吧,我自己去看看。”
皇后便喊了一旁贴身的嬷嬷跟着她一起去。
这宫殿就离在凤仪宫不远的地方,地方很大,里面布局精妙,还有无数皇后送来的古董摆件,无一不精无一不好,数十宫人候在里面,一看就知道是皇后花了心思准备的。
谢明蕴一边看着,听嬷嬷给她介绍着这宫殿,心里的躁意被抚平了几分,也笑着附和了两句。
等一切介绍完,那嬷嬷瞧着她一路兴致都不算太高的样子,有些忐忑地道。
“公主可是觉得奴婢说的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母后的布置本宫也很满意。”
谢明蕴摇摇头,落座在一旁的椅子上,道。
“我在这静一会。”
云姑姑和那嬷嬷对视一眼,只能悄声退了下去。
她坐在廊下的椅子上,目光一寸寸掠过院子里的景致和摆件,脑中回想起今日和侯夫人的对话。
短短几句交谈,提到了那个她半年前就知道的,容淮安的未婚妻。
按着日程和当时她看到的,他们本身该已经成亲了几个月的。
回了上京,与容淮安再遇,她听闻状元郎名满天下春风得意,为帝王重用百姓夸赞,唯一不好的是养病半年,她知道他没成亲,便下意识地忘记了当年的那件事。
却也忽略了,未婚妻终归是未婚妻。
他们总是要成亲的。
心里不知为何堵的不行,她眼眶有些发热,似乎有什么要滚落下来似的。
“容淮安,你说我是骗子,我看你才是真正的骗子。”
身份家世要瞒着她,有未婚妻要瞒着她,名字也瞒着她,真正算下来相处这半年,他除了这张脸是真的做不得假之外,似乎什么都不曾与她坦白过。
而只有她傻傻的,什么都告诉他,最后害得妹妹受尽折磨,她用了所有的力气和办法,最后还是把她弄丢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从不曾坦白的两个人,怎么可能长久地走下去。
她不该心软的。
“谢明蕴,你难道还想在一个地方摔两次吗?”
鼻子一酸,她嘟囔了一句,有些狼狈地捏着帕子擦掉眼尾落下的泪。
“哎呦,小公主,谁惹你了。”
她刚擦掉眼泪,忽然听见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谢明蕴下意识抬起头,便瞧见那一片红墙之上,有人一身浅蓝色长袍,没个正形地倚在上面,一只手里拎了个笼子,正低下头看她。
如此风流恣意,又敢爬皇宫墙头的人全京城不做二想。
“晏顾。”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还有些红。
“你来干什么?”
晏顾瞧她一双眼红通通的样子,啧了一声从上面跳下来,拎着手中的笼子朝她走来。
“碰巧入宫,来看看你。”
他言简意赅地说完,又问。
“谁惹你了?谢明哲?”
“不是。”
“那是谢岚?”
谢明蕴又摇头。
要是谢岚和谢明哲就好了,她最起码还能把人捉弄一番。
“总不会是你皇祖母吧,我可听说她卧床养病好几天了,只要不嫌自己活得长,应该不会再随便折腾了。”
这院子里没下人,晏顾说话毫不遮掩,谢明蕴却又想起这皇太后卧床养病,还是当时她和容淮安一起去捉弄的呢。
想到这,她觉得心里更烦,扁了扁嘴,小声说。
“都不是,你别问了。”
“好好好,我不问了。”
晏顾眼瞧着她似乎又想哭,赶忙止住了话,拎起手中的笼子问她。
“喜欢吗?”
是只通体雪白的兔子,正窝在笼子里盯着通红的眼睛看她。
谢明蕴一向对这些可爱的小东西没什么抵抗力,当即眼睛一亮。
“喜欢。”
“那送你了。”
晏顾把手中的笼子递出去。
谢明蕴却摇头。
“我没养过。”
“你不会养,这些下人此文为白日梦独家文,看文来裙死耳耳贰无久仪死妻还能没个会养的吗,大不了我明天去公主府教你怎么养。”
晏顾说着又把手中的笼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我能养吗?”
“为什么不能?”
晏顾似乎很不理解。
“皇宫有没有什么规矩说可以养这些小动物?”
听了她这句话,晏顾嘴角一抽。
“小蕴儿,你是公主。”
哪有公主养个小东西还要四处问的?
他刚想开口数落她两句,目光落在她身上,想着她今天多半不高兴,顿时又住口了。
“放心,公主什么都能养。”
他软了语气道。
谢明蕴看着小兔子,问他。
“你在哪弄的?”
“昨天跟白小世子去山里打野了。”
有他老爹这个亲王头衔在,他还没继位王爷,没上朝,每天最大的事就是想着去哪喝酒,骑马,换着地方玩。
这日子过得多潇洒。
谢明蕴顿时有些羡慕。
“想出去玩?”
晏顾一眼看尽她眼底的神色。
“不了吧。”
她今天入宫是想陪陪皇后的。
“跟娘娘说一声就成了,你这幅闷闷不乐的样子,她还得想着怎么哄你高兴呢,不如跟着我出去。”
这倒也是这个理,谢明蕴有些心动。
“走吧。”
晏顾拉了她就往外走。
“晏世子不可,我们公主……”
“你直接去找皇后娘娘就成,说本世子带她出去了,娘娘不会说什么的。”
晏顾一把推开来拦的下人,才走了两步,忽然又有个宫人走上前道。
“禀公主,太傅大人此时到了公主府,知晓公主在宫中,问您今日什么时候回去?”
谢明蕴脚步一顿,被晏顾攥着的手颤了颤。
“说我不回去了,今日身子不适在宫中休息。”
她如今心烦意乱,听到容淮安的名字就想起季小姐,又想起那在江南被她看到的书信。
实在不想见容淮安。
宫女怔愣了一下,随即低声称是退了下去。
谢明蕴长舒一口气,将心中的烦闷撇开,转头看晏顾怔怔地盯着她。
“怎么了?不出去了?”
“出啊。”
晏顾回神笑了两声跟上来。
“你真有胆子骗他啊。”
那可是容淮安。
“他也没少骗我。”
谢明蕴掀起唇角,最终还是没笑出来。
两人一路出宫,晏顾带着她过了长街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另一条小路上去。
“这长街没什么好玩的,本世子带你去郊外骑马。”
“我不会骑马。”
“教你。”
晏顾说完扯着她往外走。
长街人实在多,他们两个在人群中拥挤,好不容易走出了一大半的距离,才算松散了些。
谢明蕴刚松了口气,一抬起头,却骤然看到了对面临江楼外,站着的两道身影。
步子一僵,她站在原地,紧紧抿唇。
“哎,小蕴儿,你怎么不走了?”
晏顾扯着的人没了动静,他奇怪地回头,继而也跟着谢明蕴的目光朝前看去。
临江楼外两道身影对面而立,身旁没有下人,一男一女,晏顾定睛一看。
“这不是容太傅和季小姐吗?”
不知晓容淮安说了什么,对面的女子轻声笑了笑,显然两人相处和交谈很愉悦。
标准的闺秀装扮,一举一止都规矩,一张芙蓉面漂亮温柔。
原来这就是季小姐。
看来是真在商谈亲事了,如今都出来单独见面了。
谢明蕴骤然心中一躁,拽着晏顾要转头。
“换条路走。”
她语气闷闷的,晏顾又瞥了对面的容淮安一眼,心中约摸有了计较。
“难道是他得罪你了?
不应该啊,谁不知道容太傅最通情达理又温和了。”
“你走不走。”
谢明蕴现在不想听到一句带容淮安名字的话。
“走走走。”
晏顾刚要与她转头,忽然对面的声音停住,那两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
彼时容淮安刚与季絮商谈到最后一句。
“既然如此,容家主那边大人便想办法解决吧,我爹娘那边就交给我。”
季小姐是个爽快的性子,容淮安也道。
“有劳季小姐了。”
“左不过一哭二闹,再不济我找根绳子吊一吊,他们俩就拿我没辙了。”
季絮不以为意地摆手。
容淮安对她无意就行,她对自己的心上人可一根筋呢,才不愿意高嫁。
两人愉快地商谈好,容淮安刚要转头往宫里去,却忽然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他一抬头,就瞧见对面站着的两个人。
目光陡然一沉。
作者有话说:
PS:这个剧情跟当时分开的事情有关,属于必要剧情,但是有嘴,下章就解开误会~
周末双更哦,二合一在一章~晚安。
第29章
◎“我要和江淮走遍北谢,长长久久。”◎
容淮安今日本身约了季大人夫妇出来商谈退亲之事, 但话说了小半个时辰,季大人夫妇也没一个愿意松口的,张口闭口说的话都和容家主差不多。
“哪有事事都这样顺心的。”
“现在没感情, 见了面就有了, 不如改日贤侄与絮儿见上一面……”
絮絮叨叨说了小半个时辰, 他终于觉得不耐烦拂袖而去。
从临江楼离开,他去了公主府,知道谢明蕴今日入了宫,又听说她病了,顿时心中有些担忧。
不是昨天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吗?
他坐了一会, 猜到她今日约摸不会出宫了, 便打算寻个理由入宫去看看她。
谁料走到长街, 又被季絮的婢女请了过来。
他本不想见季絮的, 可季大人夫妇不松口, 那剩下的突破口自然在季絮身上。
他过来单刀直入提到了退亲,好在季絮也算爽快,二人很快达成共识,容淮安刚要告辞离开, 就看见了对面的两个人。
晏顾与谢明蕴比肩而立,亦在同时看了过来。
容淮安微微蹙眉,她不是说病了在宫中养伤吗?
他抬步往那边走去, 季絮喊了一声,也跟着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容淮安才发现谢明蕴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他蹙眉。
“病了为何不在宫中好好歇着, 出来做什么?”
谢明蕴没说话, 晏顾倒是一惊。
“你什么时候病了?咱们不是去郊外骑马吗?”
话没过脑子刚说出来, 他才想起这是谢明蕴在宫里的时候让下人敷衍容淮安的话。
心里咯噔一声,他顿时闭了嘴,抬头看到容淮安的脸色几乎刹那有些难看。
“你骗我说病了,却跟他出来骑马?”
容淮安脑中顿时想起昨夜皇帝问他的话。
他的那点空穴来风的“谎”骗得了皇帝骗不过从小和晏顾一起长大的谢明则,一掷千金一事本就有误会,想必谢明则回去就调查清楚了。
因为调查清楚了,所以今日便想给他们赐婚么?
今日谢明蕴入了宫,晏顾也入了宫,两人现在还要一起去骑马,而且……谢明蕴为了跟他出去,开口骗了他。
所以……是想跟晏顾在一起吗?
心中的酸意几乎克制不住,他紧紧抿着唇,身上的气压有点低。
谢明蕴瞧见他生气,本身因为和晏顾出来被勾起的那点心虚消散,仰头看他。
“大人不是也与我说今日朝中有事吗?那如今是在做什么?”
她目光掠过季絮,又落在容淮安身上。
容淮安这才想起自己早上派人往公主府传的话。
再次对上她的目光,他瞧见她微红的眼眶,顿时心中刚升起的薄怒消散,明白了她为什么这样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