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哄卿卿——十颗糖粒【完结】
时间:2024-01-17 23:12:35

  御史台诸位官员,了不得便是借着笔墨功夫,还有三寸不烂之舌让人下不来台,哪有谢世子这般一动手就拔除祸根的魄力。
  他行事恪守法度,不近人情,旁人就是想讨好于他,也找不到章法。
  论钱财,镇国公府富贵无匹。
  若想献上美人,就更荒唐了,照谢世子的姿容才貌,根本不缺。
  姜临沿湖走了两步,又回头望向那画舫二层。
  不知是哪个女子,这般好福气,居然能与他同游,真是稀奇。
  其人冷冽如霜,即便名花在前,妖娆妩媚,恐怕也不知如何疼宠呵护。
  -
  上了画舫二层,视界开阔,虞烟拉着珠珠,眺望湖面,波光温柔,天色湛蓝,说不出的好看。
  除去窗外美景,屋内的陈设也格外养眼。
  虞家底蕴不足,近几年大房二房先后得了机遇,家中进项才渐渐多了起来。
  娘亲留下的小武馆每年赚的银两都贴补出去,虞烟手里闲钱不算多,至少和那些勋贵家中受宠的姑娘没法比。
  她左看看右望望,能觉出这里头的摆设并不简单,但说不出好坏。
  十文钱和一两银子买来的物件,绝无混淆的可能。
  十两银子以上,便难以辨别了。
  珠珠下了论断:“去年咱们租的画舫,不及这艘。”
  日光自窗牖撒入,整间屋子照得通透亮堂,垂地纱帘华光流淌。
  没见过这种纱帘,虞烟多看了两眼。
  亮晶晶的,真漂亮。
  谢兰辞将不速之客送走,缓步迈上台阶,到了二楼。
  虞烟正靠在窗边与她的婢女说话,明灿白光洒照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根根分明的长睫在眼下投落一片阴影,眸若秋水,不说不笑时眼尾亦有勾人的风情。
  小姑娘背对他,正在叹气,声音又甜又娇:“哥哥身边围了好多人,我都看不清了。”
  珠珠唤了声谢公子。虞烟转头朝他看来,眼睛倏地亮起。
  她看人的目光过分炽热,谢兰辞难以忽略,索性看向她:“适才我问的,想好了么?”
  虞烟莫名地有些紧张,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答案。
  此情此景,就像她试图糊弄夫子,却要被人追着再问。她在学堂最害怕这般场面。
  她一无所知,什么都不太清楚呢。
  他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夫婿……
  问的人若不是他,她大约还会机灵一些。
  当然要为人温和。她总不能说是她耐心极差,如果生了龃龉,立马就要说清。倘若惹她生气,她也等不了太久。
  不能克妻。娘亲在世时对她最大的期待便是康健顺遂,无病无灾。克妻的男人可不能要。
  对了,还得结实健朗,手无缚鸡之力的绝对不行。
  ……想是想出来了,这能说吗?
  虞烟脸上发烫,把第一条掰开来说:“我想要脾气温和,为人和善的。”
  谢兰辞没有做过媒人,不清楚流程,听她所言,又看她一眼。
  乖软得过分,不会与人争执,的确需要一个好脾气的夫婿。
  不然三言两语把人欺负哭了,又不去哄,那就不好了。
  和善二字,看似简单,能一以贯之却殊为不易。
  谢兰辞身居高位,此时在林中穿梭谈笑的男子,见了他俱是守礼模样,但在后宅中,时日一长,谁也说不清昔日佳婿会不会换了另一副面孔。
  而且,他怀疑她能否辨别。
  思及此,他眸光微动,启唇道:“那你觉得,我可是温和之人?”
  虞烟还在为隐去其他几条而羞赧,闻言,懵然抬头,乌眸直直看向他,小脸写满了疑惑。
  让她怎么说好呢。
  当然是啊。
  好奇怪。谢公子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难道方才找他那人,指着他说德行有亏?
  没让她留下,一定是不方便。
  男人的脸面很重要,她是知道的。
  谢公子没去寿宴,又没能和那些有名的文人雅士相识,已经很可怜了。
  居然还受了打击,质疑起这个问题。
  虞烟愁肠百结,勉强让自己的声音维持正常,不要让他看出端倪,“是啊。”
第15章 第 15 章
  ◎关系匪浅◎
  谢兰辞身居高位,手上经手过许多重案,死于他手下的重犯不知凡几。虽死罪乃律例所定,他职责所在,但绝不是心慈手软,慈悲为怀之人。
  而她却觉得自己性情温良,是个再和善不过的好人。
  谢兰辞唇角微勾。
  果然如此。
  他眸底掠过一丝笑意,那股冷峻寒凉消去几分,愈发清俊风流。
  虞烟看着他因为自己的肯定而露出笑容,心里亦是升起满足之感。
  落在谢兰辞眼里,则是茫然憨傻,坐实了她全然不知世事这一点。
  眼前这事比他预想的要棘手,谢兰辞已经亏欠于她,便只好管到底了。
  替她查探几人的底细,又不难。
  “你想看的那人,看到了吗?”
  虞烟摇摇头,不好意思道:“离得不远,担心有旁人瞧见。”
  谢兰辞倚窗而立,长指一动,又将小窗拨开了些许,侧脸映着日光,当真面若冠玉,发丝迎风而动,宛若谪仙,轻笑道:“我在这里。他们不敢乱看。”
  “你过来。”
  虞烟脑中一片混乱。
  他们当然不敢看他了。
  应该会自惭形秽。
  谢兰辞见她没动,也未曾催促,静默无声地候着。
  虞烟受了蛊惑,上前一步,大胆地往外看去。
  第一眼时还有些拘束,放不开。但后来就好了,微僵的肩放松下来,她双臂放在窗沿上,远眺着远处来往的行人。
  珠珠站在窗边,身前是两位主子,看不到窗外情景。
  但论一饱眼福,绝没有人胜得过她。
  过往在虞家做事,鲜少赴宴,没见过几个英俊郎君,能与姑娘相配的更是少之又少。
  但谢公子站在一边,美色成双,相映成辉,珠珠都有些看不过来了。
  珠珠拧眉,心底疑惑,今日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
  外面那些男子,连谢公子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谢公子一身紫袍,暗沉肃穆,矜贵难言。而自家姑娘淡紫衣裙,玉软花柔,就这般站在半步远的地方,借着谢公子给的底气,大胆地往外探看。
  谁见了不说一声天作之合?
  虞烟好不容易看到哥哥提过的男子,样貌中上,身量颇高,跟在自家兄长身旁,含笑交谈。
  虞峣起初让她来看,本就是为了让她先看一眼那人的样貌。
  毕竟自家人生得仙子一般,若找来个粗犷男子,实在不堪为夫。
  虞烟老老实实看了那人两眼,便没了兴致,偏过头,目光落在垂首看来的谢兰辞身上。
  “带了琴?”谢兰辞见她点了点头,遂道,“试试吧。”
  前次出门找人穿弦,今日出门,她又用这找了借口,回去祖母问起,也算有个交代。
  坐于琴桌前,虞烟落指弦上,练习多日的曲子已然烂熟于心,但下指时,仍随了自己的心意,弹了另一段琴曲。
  她指如削葱,白皙润洁,指尖泛粉,未闻其音,只看这模样,便是万分养眼,煞是好看。
  谢兰辞若有所思望着某处,分了些心神在她身上,但当琴音流泻而出,他淡漠的神色出现一丝波动,侧首朝她看去。
  相锦隔窗听见此曲,脸上神情微变,手中收拣的信件险些散落在地,好不容易才拿稳了,而后怀疑自己耳朵有了毛病,有些呆滞地仰头看了好几眼。
  岸上书生也纷纷驻足。
  “是谁在奏曲?”
  “不能说难听,和谢世子相比,属实远远不如。”
  此曲乃本朝享有盛名的乐师所作,谢兰辞五年前弹奏过一次,有幸见证的听众此后屡屡提起,在场的琴师亦甘拜下风。
  自那以后,那首曲子仿佛也写上了谢兰辞的姓名。总是被人一道提起。
  说话的读书人与有荣焉,但又觉得把这人和自己敬仰的谢世子相比有些欺负人,“还是不错的。”
  谢兰辞本人立在奏曲人身侧,微风使得袖摆微鼓,目光漫不经心掠过她的双手,听罢微一颔首:“很好。”
  虞烟知晓自己几斤几两,且还有她远远不及的人,她双颊微红,垂下视线:“我已经练过很多次了。”
  看得出来。谢兰辞道:“可惜我今日饮多了酒,不然还能教一教你。”
第16章 第 16 章
  ◎什么意思◎
  虞烟弹奏时随心而动,临到头才发觉自己所奏琴曲与外面乐师所奏有所不同,除去这一小段,她的指法也有进步的余地,闻言,眼睫轻颤,而后才抬眸看向他。
  一副勤恳好学的乖巧样。
  谢兰辞心底一动,抬手抚上琴弦,他忽然的靠近让虞烟往后仰了仰身子,宽袖上的暗纹精致典雅,香气淡淡,却熏得她耳后微红。
  他长指一动,淙淙琴音流泻而出,若清风拂过,把她那点焦躁不安全然化去。
  意识到自己被美色所惑,虞烟又把视线放到他手上,劲瘦有力的手指色泽冷白,也透着不容亵渎的意味,正是抚琴执笔的好料子。
  他示范这一次实在出色,虞烟在心里过了一次,明白了自己的错处。她虽不如旁人机灵,在改过自新这一点上,却做得很好。
  正想得入神,听得一道声音响起:“记住了?”
  虞烟侧首,又对上了他袖上的暗纹,不禁屏住呼吸。他长得高大,一手撑在椅背上,而她坐于椅中,有如被他半拥入怀,总之左看右看,目光都只能停在他身上。
  “记住了。”
  相锦端着刚买来的甜饮,悄然入内,看两人气氛正好,没有出声打扰,行至桌前,把东西放下便走,于纱帘外听用。
  谢兰辞指尖在椅背上点了点,虞烟说不清紧张自何而来,脊背贴于椅上,他手指传递出的些微震颤,也叫她准确无比地接受,就像后心处叫人碰了碰,说不出的古怪。
  相锦进来过一次,两人自然都注意到了。
  谢兰辞真如一个负责至极的夫子,让学生自己回顾他演示过的指法,过了两息,又往她脸上看去。
  他对她有些愧疚,但给人牵线搭桥,实非他擅长之事,便只能另辟蹊径。
  抚琴奏曲乃是雅事,她在这上面花了些心思,更容易出成效。
  于宴会上奏上一曲,抹掉那些不怀好意的猜测,在择婿一事上会顺畅些。
  谢兰辞目光自她脸上掠过,微顿,又往窗外看去。
  还未到六月。今日很热?
  大哥的女儿悟性不错,习琴时若有他在旁侧,也容易出错慌乱。
  但脸红成这样亦是少见。
  谢兰辞收了手,退开一步,离琴桌远了些。
  “你要的东西。他们买回来了。”
  竹筒装的甜饮透着冷气,青翠欲滴,一看便觉得心中清凉。
  虞烟耳后红透,摸上沁凉的竹筒,唇角微弯,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
  -
  画舫一层,绿衣小娘子慢吞吞地往屋中走去,稚气未脱的脸上神色低落,恨不得这画舫再长一些,最好另一头支到镜湖对岸,让她能再拖上片刻。
  于妈妈候在下面,满心留意着世子与虞家姑娘的动静,接连响起的琴音到了她耳中,便如枝头报喜的喜鹊,一颗心在胸中蹦来蹦去。
  看到谢芊芊苦着脸,小步走来,于妈妈笑容满面迎了上去:“大小姐到了,先饮杯茶歇息歇息。世子那里有客人,暂时还不得空闲。”
  听见三叔拨不出空,谢芊芊一下又活了过来,感激地投去一眼。
  若有的选,她真不想做谢家这辈的大小姐,真是受大罪了。
  底下的弟弟妹妹还是大字不识的年纪,就她一个在三叔这里凄凄惨惨。
  “姑姑还在长公主府,听说前阵子吐得饭也吃不下,我这里无事,让人送你回去。”谢芊芊道。
  于妈妈哪舍得走,抓心挠肝地盼着世子与虞姑娘有些进展,压声道:“夫人那里有人服侍,世子因事离席,夫人不放心,才叫奴婢来这里看看。”
  谢家心齐,谢大娘子并非不知谢兰辞的心意,但总要给人留些脸面,在大受打击的贺家娘子那里说些安抚的话,再派出心腹跟来探看,才能让人面上好看一些。
  于妈妈知道主子的用意。
  可谁知她一来,竟又看到了虞家小娘子。
  郎情妾意说不上,但与贺家小姐相比,世子对这位的态度何止好了一星半点。
  于妈妈根本舍不得走。
  “怎么买了这些甜饮?”谢芊芊瞥见桌上的东西,圆溜溜的眸子瞪大,惊讶不已,“都是从盈月楼买来的,这里还有其他人?”
  酸梅饮。桃花露。桂花酿。是盈月楼最受欢迎的几样。
  富贵豪奢如谢家,她谢家大小姐也不是想吃什么便有什么的。家里人管得紧,怕她贪凉多饮,吃坏肚子。
  日头正热,一路走来出了些汗,更想喝一些冰凉清甜的东西解渴。
  谢芊芊羡慕得不得了,显出十岁小娘子的稚气,酸意翻涌:“是谁在楼上。上回我想喝都没有呢。”
  待喝了一口桂花酿,满足地舒了口气,谢芊芊精神焕发,转头看于妈妈:“她能不能每日都来。”好让她也跟着享福。
  闻言,于妈妈笑了笑。
  -
  虞烟拿起一个竹筒,缓步走到谢兰辞身侧,犹豫一下,朝他递去。
  谢兰辞眸色微动,接过,将竹筒上的木塞拨开,正要给她,却见她一错不错地看着自己。
  思及偶尔贪吃的小侄女,谢兰辞动作一顿,握住竹筒的长指收紧。
  还没衡量出眼前这人和侄女的自制力谁更胜一筹,便听她轻声开口:“桃花露很好喝,我最喜欢了。”
  相锦堆了满满一桌,谢兰辞余光一瞥,便看到桌上至少还有两个装的是桃花露。
  买这许多,是做什么?
  “你不尝一尝吗?”虞烟眸子若有水光闪动,亮汪汪的。
  在她期盼的注视下,谢兰辞尝了一口。
  正是桃子成熟的季节,桃花露甜润微凉,不会过分甜腻,恰到好处。
  难怪她会喜欢。
  经这一打岔,虞烟面上绯色消去,先前的紧张荡然无存。
  谢兰辞尽收眼底,若有所思。看来不能将人逼的太紧。
  说到底他们并非什么正经师生,她能领悟些许,是最好。
  若没学到多少,也不必弄得她闷闷不乐。
  虞家的情况,相锦已然查过两道。她幼年时虞家境况不好,没有余钱聘请夫子,更无其他嬷嬷精心教养,只和姊妹在邻居家塾读书开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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