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被抓去拜堂生子,虞烟恨不得把那些人通通送进大牢里,谢兰辞便能将人投入狱中,她自然不会隐瞒。
“宁神医脾气古怪,他那里的病患早已习惯他的脾性,等闲不与人交恶,大家相处和睦。一日顶多有三五个病人。我在后院帮忙干活,很少见人。”
虞烟顿了顿,又道:“和药童拌过嘴,但这应该不算吧?他好像有点生气,我买糖葫芦补偿过了。”
谢兰辞想了想她和十岁小药童吵架的模样,眸底掠过一丝笑意。
出入后宅为主家谋划子嗣,那人挑中虞烟,还有另一种可能。
谢兰辞默了两息,道:“你的生辰八字,有没有算过?”
何员外年逾五十,很有可能偏信鬼神之事,挑个命格特殊的女子。
虞烟找人掐算向来只拣好的听,珠珠能说会道,青柚以武服人,那些只会说晦气话兜售手串符箓的江湖骗子,根本不敢随便招惹。
虞烟想了想:“长辈谈起我的婚事,好像提过两句。”思及当时周夫人黑沉的脸色,忽地止了声。
谢兰辞神色沉静,虞烟觑他一眼。
他听到何事都不会笑话她,她定了定神,小声道:“说我善妒贪婪,恐怕不能兴旺家宅。”
当时她听得不太明白,总体而言平平无奇,周夫人偏要把这一点拿出来说。
她很冤枉,周议章在外面养了外室,她明明很大度,周夫人不知道罢了。
虞烟以前对亲事不上心,但有薛宁远杵在那里虎视眈眈,她花的心思就多了起来。
京中结亲讲究八字相合。
她究竟找到什么样的夫君,才能与这个贪婪善妒合上啊。
虞烟搜肠刮肚也只有这一句话可说,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兰辞不由失笑。
她相看男子,见到兄长称赞的,便多看两眼,听到有其他劣处,立马就把心思放在下一个身上,把人抛在脑后。
贪婪暂且不论,善妒二字和她极不相配。
两人有事商谈,但仍沿路往山下走着,步履不停。
货郎摊贩叫卖声传来,二人默契地不再开口,彷如陌路。
江林州楚芫并肩而行,停留在卖花的小摊前,站得很近,衣袖相触,楚芫挑剔地看着江林州挑出的花束,好像开口说了什么。
虞烟看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脚下微顿。
来到人群熙攘处,她和谢兰辞本就是云泥之别。
虞烟一直明白这一点。
微风忽来,头顶的叶片沙沙作响。
她站在树荫底下,而谢兰辞已抬步走向下一级石阶。
方才的交谈不得不中止下来,要追查到逃脱的那个罪魁祸首,她给出的这些消息并不够。
但她莫名相信,他很快便会给她一个交代,让她出了这口气。
楚芫余光瞥见她的身影,毫不留情地推了把江林州,往她这边走来。
谢兰辞站在最后一级石阶上,回首看来。
楚芫扶住虞烟手臂,用帕子给她擦汗:“走累了?”
江林州讪讪一笑:“先前是个误会。兰辞他看起来不近人情,但绝不会冤枉人。虞姑娘下回见到他,不用害怕。”
虞烟瞥了眼谢兰辞:“我明白的。”
还是要对她先前的异样做出解释,便道:“是我有个不情之请,没想好如何开口请世子帮忙。”
江林州心口微动,这样就说得通了。
谢兰辞瞧她一眼,道:“虞姑娘想要我做什么?日后找机会告诉我。”
虞烟唇角微弯,点点头。
她也没有其他事求他。是他在镜湖那日便说过,可以帮她把把关。
若非他先提了这事,她还想不到这上面来。
谢兰辞认识颇多青年才俊,于他而言,应该不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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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外面怎么传的。◎
虞烟同楚芫回程时, 颇费了些工夫。
白云寺是西山人群最密集之处,先前封过半个时辰,随后又是西街,行商摊贩较平日更为谨慎, 生怕随意走动惹人瞩目。
耽搁在寺内的夫人小姐陆续离去, 只剩一条路可走, 前后马车相连,看不到尽头。
虞烟唯恐楚芫问起她和谢兰辞的事,先发制人道:“怎么不和你表兄一道回去?”
楚芫端起杯盏, 睨她一眼:“你这话从哪学来的, 这段时日究竟有了何等见识,才多久不见, 你怎么转了性,关心起这档事。”
虞烟经历不少,只是没一个说得出口。
“他不来还好。若非得跟来,我少不了刺他几句, 挑几支花都挑不明白。”楚芫饮了口清茶,嫌弃道。
虞烟抿了抿唇。
她分明看到, 楚芫站在江林州身旁, 眉眼鲜活, 唇边带笑。毫无疑问的口是心非。
若偏信楚芫的话, 他俩不过点头之交,貌合神离。
一旦留意,会发觉简直是蜜里调油,互有情意。
“不过, 话说回来, 你今日勇气可嘉, 和谢世子说话神态自若,长进不少啊。”
虞烟没好意思说,她和谢兰辞隔三差五就见面。
前几次还对人又亲又抱的,很不成体统。就算嘴皮子不利索,也得顶着通红的脸跟他解释。
楚芫抽出团扇,凉风掀起几缕乌发,稍凉快一点便给虞烟打起扇子,声音懒懒的:“我还担心你被薛宁远纠缠着,在他那里吃亏。今天看来,是我多想了,你好像根本没放心上,一个字没提。”
虞烟怔了怔,眼睛瞪圆,难以置信:“想他做什么?”思及薛宁远的做派,不由呼吸微紧,又问,“他又做了何事?”
楚芫捏着扇柄,与她对视:“入夏后虫蚁扰人,飞蚊无数,我在青州得了个驱虫的好方子,出门顺道往武馆送去,想着让陆大夫给你调几罐用上。”
“薛宁远在邻街酒楼与人宴饮,说了些胡话。都传到我耳朵里来了。”
这人成日不是喝酒便是打架,半点正事不做。
“前阵子青柚不在,外出时见过他几回。好在宁昌侯府的事过去,得到中秋才会去这等煊赫人家赴宴。”虞烟盘算一圈,十分安心。
楚芫幽幽道:“不巧了。宁昌侯府老祖宗前日还‘病’得起不来身,今日又好端端的进了宫,说没见到诸位姑娘甚是可惜,等挑好吉日,在西苑再办赏荷宴,邀各位小姐前去。”
虞烟听得手一颤,杯盏往右一歪,茶水险些倾洒出来,连忙双手并用,在小案上放稳,拧了拧眉:“侯府老夫人吃的什么灵丹妙药?这般管用。你也去弄一颗来。”
楚芫毫不客气地往她脸上拧了把,笑道:“人那是心病,当然是说来就来,说好就好了。”
陛下的几位皇子未满十五,还得等两年再议婚事。郑家倒有些适龄的郎君,加上其他几个名满京城的世家公子,赏荷宴定然阵仗颇大。
若她也在受邀之列,不可能没有谢兰辞,她想拜托他办的事,正好能在那时一并解决。
这点小事,也不会耽误他太久。
马车在虞府门前停下,楚芫拉住虞烟的袖角:“不请我进去坐坐?”
虞烟双眸一亮,扶着楚芫下来:“阿芫你快来。”
楚芫瞧她眸光澄澈,丝毫没领悟到自己入府的用意,缓缓吐了口浊气。
虞烟生怕她反悔似的,又握住她手臂,声音甜濡:“阿芫为何停下?难道太久没上门,不认得路?”
楚芫揉揉额角,几乎怀疑眼前这人还没长大,怎的和年幼时一模一样,像个缠人的小狗,摇着尾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
楚芫叹了口气。是她的错,不该指望虞烟长了心眼。
这小呆子自己是长不出来的,只盼着往后找的夫君能分她几个。
行在廊上,虞大夫人跟前的丫鬟俯身行礼,笑道:“五姑娘有客人?正巧卢夫人送了些好茶,奴婢片刻后就送到您院里。”
不远处,虞大夫人正送卢夫人出来,卢夫人变着法子给虞翎说情,说得口干舌燥,嘴角都快起泡了,看到虞烟回来,扬笑快步走了过去。
“许久不见,小五出落得愈发可人了。”卢夫人道,“为了你表姑,可是在宁神医那里吃了不少苦?眼看着清减了。”
虞大夫人泛起冷笑,语气平淡,故作惊讶道:“妹妹方才不是说天色不早,还得回去料理庶务?”
卢夫人坐了好几个时辰,又去虞老夫人面前说项,一番辛苦下来都没得句好话,心头哪能没有几分火气,家中有事不过托词,掌家之人谁不明白这个道理。
卢夫人瞥了眼虞大夫人的脸色,眉心微皱。
虞烟在这家里是最没靠山的,虞翎究竟做了何事,才会让主母有这般态度?
虞烟好端端的站在眼前,目光清明有神,一点看不出她遭了祸事。
在侯府发生何事,卢夫人无从知晓,但从虞翎受罚的情况来看,不会是不值一提的琐碎小事。
卢夫人狐疑地打量虞烟两眼,眉心折痕愈深。
八成是借了小郡王的势,勾搭男人的功力真是不容小觑啊。
想来也是好笑,虞家老夫人和吴家的俱是怀着把虞烟送去郡王府做妾的心思,没有明说着摆出来罢了。
卢夫人明白虞翎对周议章的心思,若虞翎和周议章成一对,虞烟则成了小郡王的宠妾,虞家得益最多,卢家也能沾点光。
虞老夫人对底下姑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着虞翎和周夫人频繁来往,卢夫人心里门清。
听说虞翎禁足三月,卢夫人也毫不惊慌,虞家这算盘打的好,哪能真把芳华正好的虞翎一直关下去。
若非是自家儿子心系在表妹身上,她才懒得上门对着虞夫人唱戏。
楚芫锦帕掩唇,冷声道:“我这身子不争气,喝不得卢夫人的好茶,还是留给别人吧。”
卢夫人脸上挂不住,笑意微僵。
当面被落了面子,卢夫人脸色发青,但说话的偏偏是楚芫。
楚大人外放时在辖区找到些陈年旧物,是先太后的遗物,护送回京时突遇山匪,楚芫和家仆逃脱不得,与歹徒对峙时才受了重伤。
陛下得了生母遗物,心下感怀旧事,对楚家兄妹大加赞扬,尤其是重伤的楚芫,太医多次上门为她诊治,后来去青州养伤,宫中也有流水般的赏赐送去。
换句话说,眼前就是个说不得碰不得的金疙瘩。
卢夫人只能忍了这口气,眸子一转,又道:“我记得小五的姨娘,数年前为二爷治伤,这才结了缘分。江姨娘似乎是医家出身,与许多名医都有交情?二爷当年屡入险境,若非江姨娘妙手回春,恐怕会落下病根。”
“不知江姨娘可有留下些什么物件,或许有些不外传的方子,你回去找找,说不准能给楚姑娘用上。”
虞烟揣摩了下卢夫人的用意,直言道:“不明白夫人所言何意。卢家有谁得了难治的疾症?”
卢夫人的夫君和儿子晋升不久,听了这话,脸色很不好看:“没有此事。”
楚芫面上含笑:“夫人的意思是,太医院诸位医者学识浅薄,治不了我的伤病?”
卢夫人暗自咬牙,手上的帕子快撕烂了,等上了回府的马车,才冷下脸来,由心腹嬷嬷揉着额角,缓解这日的乏累。
嬷嬷道:“十来年前,虞家老爷病重,江姨娘都不曾出手,或是夫人想错了,她根本不是出自医家的小姐。”
卢夫人揉着穴位,低声道:“其他人不知道就罢了,我远房堂兄,当年和虞家二爷都攻入了平城,只要进城的人,泰半都中毒不治。堂兄死相凄惨,反观虞家那位,过了两月就能下床行走,如今还能上阵杀敌,哪看得出是在鬼门关走过一趟的?”
嬷嬷沉吟道:“那位贵人寻求多日,指不定找了多少名医圣手。夫人猜测虽有道理,但到底没有凭证。”
卢夫人笑了笑:“那毒阴狠,毒发时骨肉俱烂,痛入骨髓,那人身份贵重,暗中许了荣华富贵,让人四处寻找解药。我便是随便一猜,又不用你我亲自试探,透个消息出去,又不损失什么。”
“猜不中倒也无妨。若是真找到些许线索……往后卢家的富贵便不愁了。”
回到卢家,卢夫人琢磨了一夜,如何把这消息透给方英。
还没拿出个章程来,第二日,就听人说,方英已然被谢兰辞带走关押,指认方英弄虚作假,意欲谋害宁王。
方英为宁王找寻解药一事,卢夫人机缘巧合下得以知晓。
宁王明面上只有那道为救先太后留下的几道刀伤,这毒恐怕来的蹊跷。
卢夫人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急得嘴角起泡,眼睛发红,丝毫不敢擅动。
但等着等着,没等来方英脱罪的消息,虞烟和谢兰辞的传闻雪片似的飞往了各家各户。
虞烟无事时闭门不出,很晚才听说这事。
虞樱急匆匆推门而入,正想发问,却见虞烟捏着针线,坐在窗下绣着兰花,瞧她来了,虞烟收针,茫然抬头:“外面是怎么传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08 23:09:25~2023-07-09 23:37: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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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虞樱听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但一见虞樱茫然无辜的神态,又摇摆不定起来。
珠珠很有眼力地上了热茶,而后站到不远处,竖起耳朵注意自家姑娘的动静, 心里躁动不安, 一个劲盯住瓶中插的几支花, 将花瓣数目数得清清楚楚。
虞樱心事重重地抿了口清茶,这事简直毫无根据,偏又来势汹汹, 先把人稳住才好, 斟酌着言辞:“你绣了何物?让我看看。”
虞烟大大方方往她跟前一递,虞樱方才准备好的说辞在嘴边打转, 就是出不了口,郁闷地叹了口气,末了又小心看虞烟一眼:“不是你绣的不好。就是看你如今颇有定力,丝毫不为外物所动, 以前也不爱看别家的热闹。那个传闻,你能知道什么?”
虞樱这话说的有点偏心了, 她分明很爱看别人的热闹。
虞烟收着针线, 动作慢腾腾的, 装作与她无关的样子, 偏头问道:“姐姐,别人都怎么说。你从哪听来的。”
虞樱捏着她的绣作,正要搜肠刮肚找些溢美之词,听她一问, 神色复杂地抬起头来, 目光中又是紧张又是怜惜。
无人不知谢兰辞。随他的美名一道传开的, 还有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