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哄卿卿——十颗糖粒【完结】
时间:2024-01-17 23:12:35

  虞烟喜不自胜,谢过来人好意。
  受人指使的丫鬟见她满意,唇边也露了一丝笑意,缓步离开,回到主子身边。
  谢大娘子小心地摸了摸肚子,余光瞥见靠近的身影,压低声音问询:“他有何要事?”
  丫鬟微俯下身,只道已然办妥了。
  谢大娘子鲜少见那位三弟托人办事,心里起了探究之心,但此时不宜细问,便压下了好奇。
  虞烟坐在靠窗的椅中,乐滋滋地看来看去。
  那位夫人真好,身边的丫鬟竟然细心至此。
  虞烟不知不觉间又睡了过去,脸颊压在手臂上,双眸紧闭。
  台下众人虔诚聆听大师所言,但某一刻,滔滔不绝娓娓道来的高僧声音一顿,看向了台下某处,而后捋了捋胡须,宽容地挪开目光。
  待讲经会散去,周夫人在庭中找到虞烟,带来的奴仆守在外面,是以并不担心虞烟乱跑。
  周夫人带着虞烟没走几步,一瞧见虞翎,便没空去管她,松了手去与虞翎说话。
  她二人早知道彼此心意,周夫人眉眼间神色微动,回首对虞烟道:“难得见你三姐姐,正巧有事问她,你先去斋堂等着。”
  虞烟这阵子运气不好,想去求签算算姻缘,再求个消灾解难的护身符,正愁找不到空当,闻言便转身走了,一句没问。
  周夫人看着虞烟的背影,一阵气结。
  虞烟若对周议章过分热切殷勤,一眼便能看出虞翎的心思,周夫人便会担心她黏上自己儿子。可虞烟若是拈酸吃醋也不会,岂不是太不把周议章放在心上了?
  一双眼睛生得漂亮,却呆头呆脑的什么也瞧不出来。
  虞翎朝她笑得温雅,周夫人这才平缓了心绪。两人携手离去,身后的丫鬟挡着旁人的目光,无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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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树枝叶繁茂,树下的姑娘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在交流方才抽中的签文。
  一个梳妇人发髻的女子从虞烟身旁走过,口中劝着:“这签是抽着玩的,莫要在意。”
  “第二次成亲,又不是未出阁的小丫头,你放心就是了。第二道婚事莫要沾了头一次的霉运,便是老天怜惜,赐福于我了。”
  三言两语勾动了虞烟的心事,细眉紧蹙,心头纠结起来。
  在通州稀里糊涂地和人进了喜房,算是成了一半。她的姻缘堪忧,又有这事横在那里,哪有什么好运道?
  虞烟进殿好生拜了拜,跪在蒲团上的身姿挺得笔直,虔诚地上了香,添过香火钱。做过这些,方有了底气去抽签处摇那签筒。
  摇出一根竹签,虞烟没急着去解签之人,反而朝一旁的小僧摊开手,吞吞吐吐道:“寺中可有转运的姻缘符。我要。”
  犯错挨打之前先找好靠山,莫过如此。
  虞烟手心微微出汗,十分需要一个沾了佛香的姻缘符来稳住心神。
  小僧颔首:“有的。”
  虞烟眼前一亮:“我要两个。”
  哎。
  谢公子的倒霉程度和她不分上下,他也得有一个才行。
  小僧笑了笑。他们这儿的姻缘符本就是成对的。
第6章 第 6 章
  ◎再次丢脸◎
  谢大娘子踱步走出清音阁,听罢丫鬟所言,对谢兰辞特意关照的女子起了好奇。
  谢兰辞从无婚约,没有女子能近身。而他的婚事众人瞩目,连圣上都格外关切,去岁还有意撮合他和贺家娘子。
  谢大娘子知晓自己这个三弟情窍未开,论出身、容貌、人品,贺家娘子足与他相配,在京中挑不出更好的,且人家对他一片真情,无奈他是从不理会。
  除去他目光所至之处,其余万事皆不入心。
  谢大娘子嫁入庄家多年,庄家子侄的婚事也促成了几桩,对谢兰辞却是束手无策。
  他这个人,若非自己心甘情愿,旁人是奈何不得的。
  心念一起,谢大娘子便有心瞧一瞧,这小娘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远远看到虞家小娘子接过两个粉嫩嫩的姻缘符,谢大娘子唇角牵起,眸底掠过一丝笑意,转身离去。
  珠珠跟在虞烟身后,走下台阶时扶了一把,口中道:“姑娘这下放心了?是大吉呢,姑娘未来夫婿必然是顶好的。”
  虞烟心头一虚,珠珠一颗心偏向她,却不知道当日喜房中的情景。
  那色鬼朝她扑来,她拿着龙凤烛险些放了把大火,以前她可规矩得很,没有这般英勇无畏。
  女子的婚事最是要紧,京中还有许多繁琐习俗,每一处都显出尊长对此的重视。
  什么碎了玉镯,丢了帕子。
  都不如她这趟来得厉害。
  一想到在老员外府中吃的亏,脑中不自觉就想起同她一道穿了喜服的谢公子。
  金相玉质,风神清令。
  穿上喜服,更是叫人见之难忘。
  珠珠不知她在想什么,以为她想起周夫人,便温声劝道:“就算和周家的婚事成不了,二爷不久后便能回京,到时候还怕找不到如意郎君?”
  话音甫落,珠珠脸色遽然一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手上推了推虞烟,只道:“奴婢去拦着,姑娘快躲起来。”
  小郡王一身紫衣,漫不经心地跟在女眷身后,正往庭中走来。
  怎么这也能遇见那个讨厌鬼。
  虞烟若是硬气一些,便留在此处。但薛宁远这人着实惹人厌烦,又生了个狗鼻子,她在哪他都能找到。
  看他样貌还算俊朗周正,行事却是丝毫不顾及旁人。
  他倒是顺了心意,一点不管她的死活。
  哪怕她不想搭理,他也要硬凑过来。说些奇怪的话也就罢了,他的母亲又不是好相与的,家中其他人亦是如此,话里话外指责她有意勾引。
  冤枉死她了。
  勾引两个字她会写,要怎么做,却是半分不知。
  虞烟气得不行,但不得不低头,借着其他香客遮掩,用锦帕掩面,快步跑开。
  珠珠还没找到妥帖的地方躲藏起来,薛宁远便到了眼前。
  冰冷的眼神自面上划过,珠珠勉强维持着神情,没有露怯。
  她可是姑娘最能指望,身边最得用的大丫鬟,珠珠很有骨气地想。
  薛宁远没有为难丫鬟的想法,环视一圈,目光又落到珠珠身上:“你家姑娘呢?”
  珠珠眼神飘了飘,拿出想好的说辞:“许是在路上耽搁了。”
  薛宁远笑了笑,眸中浸着摄人的冷意:“哦,在哪耽搁了?她又不认路,正巧,我去找找。”
  珠珠心里估摸着她还没跑远,哪敢让这位去找,急道:“有周夫人身边奴仆看着,姑娘在寺中随意走走罢了。”
  薛宁远喉中溢出一声轻笑,颔了颔首,下一瞬便看向了别处。
  珠珠心惊胆战地看着,不知眼前这人可有听进去。
  虞烟急匆匆地跑出来,又不熟悉方向,顺着人流绕了半圈才停下来。
  去找周夫人是不成的,周夫人恨不得把她推给小郡王,再为周议章找个更贴心懂事的姑娘。
  镇国寺的几位高僧地位非凡,在他们面前,薛宁远大约要收敛几分,不敢撒野。可是,除去今日讲经的那位,其他的几位她未曾见过,又要到哪里去找呢。
  虞烟灰心地慢慢走着,手中雪帕被揉得不成样子。
  正此时,余光忽然瞥见一个见过的老嬷嬷,正是郡王府的人,虞烟像被踩了尾巴一般,朝右边的青石小路一拐,在一处茂密繁盛的花丛后躲了起来。
  藏在花丛后,虞烟委屈得快掉眼泪了。她藏在这里,珠珠如何能找到她,而且她也无法知道薛宁远有没有离开。
  谢兰辞手持黑子,眼睫微垂,凝神看着眼前的棋局,窗下忽有异响,虽极轻微,却不容错认。
  谢兰辞走近一看。
  日光绚烂,丛中花苞饱满微坠,莹白有光。
  缩在墙角的小姑娘片刻前还在清音阁酣睡,此时却委屈巴巴地皱着小脸,眸子湿漉漉地转过头来。
  虞烟肤白若瓷,落泪时眼角泛红,黑润的眸子藏着水汽,仰头看人时,一滴泪珠便顺着脸颊滴落。
  虞烟疑心自己出了错觉,确认般唤道:“谢公子?”
  谢兰辞应了一声,垂眸看着小姑娘用帕子擦脸,许是太过心急,她手上多用了两分力气,擦得雪肤泛红。
  虞烟腾地站起身来,轻声道出请求:“我能进来躲一躲吗?”声音沙哑发紧,显而易见的紧张不安。
  虽有些冒昧,但比起与薛宁远正面撞见,她顾不得那许多了。
  郡王府的人满心以为她给薛宁远使了什么秘术,或是骗他饮了勾魂药,说话不带脏字,但听得她很不舒服。
  好吧。她承认她是嘴笨,根本不知道怎么反驳回去。
  “许久不见,宁远愈发俊朗夺目了。”
  虞烟脑中的那根弦倏地绷紧,口中道了声得罪,双手一撑,便要翻窗而入。
  可惜她疏于操练,心中急切,但动作并不矫健,翻窗时险些跌倒,虞烟心慌得厉害,难以维持平衡,正忧惧摔倒在地的疼痛,腰后却贴上一只手,干脆将她抱了下来。
  虞烟以为再丢脸不过如此。
  但没想到,更厉害的还在后面。
  她紧张之下不知碰到何处,窗扇砰地扣了下来。受了惊吓,下意识地将身前这人抱住,转头时不偏不倚地印上了他的唇。
  谢兰辞手臂微僵,眸中浮现些许困惑。
  他的唇好软。这是虞烟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意识到自己碰到何处,虞烟紧张地抿了抿唇,这下更不得了,又与他多了些本不该有的辗转贴覆。
  二人呼吸相融,姿态亲密。
  若是旁人见了,绝不会知晓她方才鬼鬼祟祟干了翻窗这种事。
  好像一个采花贼……
  她究竟在做什么啊。
  虞烟羞愤欲死。
  谢兰辞身上有股雪间松针的香气,萦绕在她周身。虞烟从未与男子有过这般接触,脖颈耳后红成一片。谢兰辞缓了缓,把她放下,清晰地看见玉颈上一寸寸变得绯红。
  “我不是故意的。”虞烟含糊道。
  谢兰辞颔了颔首,淡声道:“我知晓。”
  虞烟看他不打算追究,心上一松,眼神不受控制地上抬。
  与她颇有缘分的谢公子白衣玉冠,衣装整肃,凛然不可侵犯。下颌走线如刻,面上神色平静,没有被她冒犯的愠怒。
  虞烟与他视线相触,觉得自己还是该补救一下,便拿出锦帕替他擦了擦。
  谢兰辞不觉得方才不过两息的触碰有何特别。
  □□相触罢了,又有何不同?
  思及那些耽于女色的官员,谢兰辞眉心几不可见地轻皱。
  回过神来,虞烟已经小心翼翼地擦着他的双唇。
  她的锦帕有皂角的味道,还有股莫名的淡香。他重伤初醒那日,就已然知晓。
  虞烟动作小心仔细,但这种感觉着实怪异。谢兰辞心口微动,抬手扣住她的手腕。
  虞烟眸中歉意明显,谢兰辞心底一叹,修长白皙的指节贴覆在她腕侧,她的脉搏在他手下一点点变快,察觉到这一点,他眼睫轻动。
  谢兰辞松开她,垂眸看进她眼底:“不用抱歉。我没有生气。”
  门扉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来人轻叩了叩。虞烟攥紧手心,骤然生出些慌乱。
  谢兰辞行止如常,丝毫不显急切。虞烟看了眼他的脸色,心头亦不再纷乱。
  谢兰辞斟了杯清茶递给她,虞烟接过,轻声道谢。她低着头,鬓边乌发自肩上滑落,看上去更显无助怯弱。
  谢兰辞道:“坐在这里就好。”
  他的话令人心安。但方才之事一遍遍在她脑中浮现,根本不受控制。但凡她小心一点,不要那般着急,就不会出现那尴尬场面。
  虞烟忽然想起还热乎的姻缘符,匆匆拿出,给了他一个:“这个很好。能转运的。”
  谢兰辞看着手心这枚粉色的小东西,没说什么,绕过屏风走了出去。
  见他收下,虞烟捧着杯盏,轻抿一口。
  谢大娘子进了屋中,笑道:“先前只以为我听错了,没想到你当真在此。”
  “我有个坏消息,你可想听一听?”谢大娘子自顾自在椅中坐下,心里记挂着这桩事,根本没在意谢兰辞神色如何。
  倘若她稍有留心,便能发觉他唇色潋滟,与平常不同。
  谢兰辞神色未动,往谢大娘子身侧的奴仆身上扫去,淡声问:“何事?”
  “有人特意关照的小娘子,在殿前求了一对姻缘符。我正好看见了,你说巧不巧?”谢大娘子唇畔带笑,“这种物件,依我瞧,他是不会带在身上的。那自然是给别人求的。”
  虞烟隔着屏风喝茶,没听懂这话的意思。
  她没听过谢大娘子的声音,丝毫不知这便是清音阁中坐于正中的贵妇,只以为是谢公子的亲友。
  看来这姻缘符果真受人欢迎,虞烟只听出一个意思,满足地勾起唇角。
  她可真贴心。
  她和谢公子的运势,确实该用这些法子改一改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谢兰辞:这有什么?
第7章 第 7 章
  ◎哄小姑娘(修)◎
  谢兰辞不关心鬼神之事,见虞烟交于他的东西,他此前从未见过,自然无法分辨那是求姻缘的符咒。
  堂姐以为虞烟是为别人所求,现下却好端端的待在他袖中。
  二人间有一瞬的沉默。
  谢大娘子从来知晓这个三弟不需旁人操心,此时看他无波无澜,心底也拿不准他和虞家小娘子的关系。
  他未免太过淡漠。
  不过,到底无人能令他侧目挂怀。
  谢家三郎芝兰玉树,寡淡薄情是出了名的。
  谢兰辞不动声色地垂眸,随即言简意赅解释道:“之前有所亏欠,没有其他关系。”
  谢大娘子唔了一声,半信半疑收回目光。
  他在政务朝事上滴水不漏,却没见过他对一个小娘子有如此耐心。
  究竟与人有何种牵扯,才会连这等小事都放在心上。
  那得是多深的渊源。
  将谢大娘子送走后,屋中又只剩他们二人,谢兰辞望了眼屏风,漆眸一片沉静,心绪慢慢抚平,先前心头的那一点异样便在这几步之间全然消去。
  虞烟正托腮看着窗下含苞待放的芍药。
  薛宁远行在大路上,去往殿中祭拜神佛,于她而言则是阴魂不散的烦人精。她躲藏时心头不忿,心情糟糕极了。
  哪怕见了艳色灼灼的花朵,也只觉得这丛花不解人意,生得面目可憎,颜色俗气,太招人眼,一不小心便会把郡王府的人引来。
  可见过谢公子,受了庇护,安安心心躲在他房中,不必担心薛宁远再缠上来。她此时再瞧那丛花,又能看出几分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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