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开始在书房消磨时光,她真的拿了本书在看,他又不满意起来,一直在旁边干扰,动手动脚的。
“你到底想干嘛。”她横了他一眼,这里可是外公的书房。
“要不要去看看我的书房?”他拉了拉她的手。
“你还有书房?”顾青舟记得他也不常回来啊,房间太多了吗?
“嗯。”他指了指外面,“在旁边。”
陆则谦每次回来都会住这个房间,外公外婆一直给他留着,书房的后面是一间卧室。其实也算不得书房,就是做了一个小隔断而已。
这里她确实要更感兴趣些,有很多他和他妈妈的痕迹。她问了很多问题,他都答了,就是有点心不在焉的。
终于逮到一个机会,他直接把她抵在了书桌上。吻是从脖颈开始的,然后落到她的锁骨上,一直在徘徊。扣子被解开两粒,但也只是把这件衬衫变成低胸的而已,没有露出更多的来。
她的嘴没有被堵住,开口时却有几分沙哑,“这里....不太方便吧。”她的气息也开始紊乱起来,想用残存的理智阻止他。这种层面的阻止,是某种意义上的欲拒还迎。
陆则谦停下来,迷蒙得看着她,这里当然很难到最后一步,但她这么问了,他又有些舍不得了。
“你的意思是,做到一半更不舒服?”
“......”顾青舟瞳孔地震,他这理解能力和转化能力,她真的服了。虽然她就是这个意思,但他真的说出来,她又不想承认。
见她没有直接否认,他眼中的煎熬不但没有减少,又增加了两分。沉默了两秒,抱着她进了卧室的门。
或许因为刚刚她那句问话,他全身心得都在为她服务,想让她更舒服一点。她在羞愧和懊悔中沉沦,明明是他要开始的,最后搞得欲求不满的是她一样。
结束以后,她去房间的浴室冲了个澡,回来时,他已经把所有痕迹都处理干净了。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走过去让他抱了抱。
“我看起来像刚刚洗过澡吗?”她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刚刚没有用沐浴露,只是简单的冲洗了一下。夏天这么热,身上的水汽应该会干得很快吧。
“不像。”陆则谦有些忍俊不禁,小声耳语道,“你像刚刚出过一身汗。”
若不是吃饭的电话在此时响起,她想她说不定会给他一巴掌。
或许是刚刚彻底放松了,吃饭的时候,她没了刚进来时的拘谨。确实如陆则谦所说,外公问了她两个专业上的问题,她回答得还算可圈可点吧,只是被外婆看了两眼,外公便不敢再问了。
待吃完中饭,她去帮外婆收拾碗筷,陆则谦陪着外公在院子里喝茶。
“舟舟啊。”外婆叫她,她立刻应了声。
“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外婆笑得很和蔼。
“当然可以。”
这个开场让她有了些期待,或许是她想听的东西。
外婆说:“则谦打电话回来说要带外孙媳妇回来,我们都不敢相信,以为他在开玩笑呢,后来他说了你的名字,他外公见过你一次,这事就信了七八分了。”
顾青舟没插话,任由水流清刷着手上的泡沫。
“他外公挂了电话,给我激动地说了一两个小时,不过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话,就是说你特别好,又聪明又漂亮性格也好。”
“是吗?”一面之缘,就能看出这些吗?这些溢美之词有点过誉了,但她知道是谁说的。
“则谦的妈妈去世得早,他很早就出去求学了,他爸爸和他一样,在自己的专业上都是无可挑剔的,家庭上确实有所疏漏,但我觉得则谦比他爸爸要好许多。”外婆顿了顿,或许想起些往事,又继续说:“若是他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多提醒他一点,他会改的,”
顾青舟心脏微皱,水流也冲不平整。他没有不改,固执的人其实一直是她。
“就算是他爸爸,若是你有机会见到的话,也会知道,虽然犯了点事,但他也不是一个十足的坏人。”外婆眼里起了些光,幽幽说道。
顾青舟喉间似梗了个东西,发不太出来声音,“若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们也要求他,让他说说我。”
外婆欣慰地笑了笑,她这样说,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回来的路上,顾青舟心里五味杂陈的,原来他过得也不是那么好。
中途接了一个电话,是药企的师兄,她眼皮跳了一下,不好的预感再次袭来。以师兄的工作强度,若是没问题,有可能微信告诉一声就行。
“师兄,有结果了吗?”她难以掩藏自己的心急,先问出了口。
“嗯,要是你有时间的话,我们当面聊聊。”
“好,我来找你。”
挂了电话,她还没回过神来,陆则谦的声音里有一丝隐忧:“怎么了?”
顾青舟笑笑,“没什么,你就在前面那个路口把我放下吧,你不是还要去公司吗?”
陆则谦:“不要我送你?”
“不要啦,方向不同。”顾青舟说,“我去找我一个师兄,有点学术上的问题请教一下他。”
陆则谦不再多说什么:“那我把车留给你。”
“不用了,也不好停车。”顾青舟婉拒。
“那我待会......”
顾青舟忽觉有些好笑,“不止我师兄一个人,一个团队呢。”
“好吧。”陆则谦妥协。
顾青舟又补了句,“要是你想知道,晚上我回来给你说。”
陆则谦浅笑点点头,单纯的学术问题的话,他也不是那么感兴趣。
――
从师兄那里出来,八月份的夏天,白昼最长的时间,也是暑热最难消散的时间。但她却觉得冷,冷得发抖。
她一刻也等不了,找乔语要了赵晴的电话,直接约对方见面,对方是早有预料,没有推迟,半个小时后就到了指定地方。
“抱歉,晴姐,这么晚约你见面,确实一刻也等不了了。”顾青舟帮她点了咖啡,说明来意。
“嗯,青舟,你问吧。”赵晴点点头,看她的表情就猜到她已经知道了。
顾青舟问:“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赵晴:“一年前吧。”
顾青舟抬头,眼神里有些疑惑,赵晴猜测道,“结婚以后确诊的,但她那段时间一直不太舒服,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
顾青柠一向是个自控力极好的人,却总是发脾气,最开始也是觉得工作压力大,直到发生两次突发性昏倒和面部中枢麻痹,才去看的医生,做了脑电层扫描。
顾青舟推测了下,“也就是说,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些严重了。”
这种脑小血管的病变潜伏期长,早期症状不明显,预防检测一直是医学上难以攻克的问题。而且,她的情况更严重,除了这个以外,有两根血管已经交织,是需要立刻手术的。
这种病一旦发作起来,会爆发剧烈的头疼,医治不及时,偏瘫或者直接死亡也不是不可能。
顾青舟脸色很冷:“她是不是不太愿意配合治疗?”无论是上上次去医院看她,还是上次一起吃饭,顾青柠都在极力隐藏这件事。
赵晴点点头,“你知道你姐的,让她跌落神坛,比让她死还要难受。”
顾青舟如鲠在喉,她不仅知道,完全称得上是感同身受。过去的她,也是这般认知的。
顾青柠还年轻,忍受不了自己变得痴呆、丑陋、无法独立生活,她选择自欺欺人,她能理解,可她的情况不一样,她会没命的啊。
她可以理解,但不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
顾青舟低下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绪来面对。顾青柠吃的是常规扩展血管的药,因为这类病,病因极其复杂,所以靶向药几乎没有,只能采取常规性治疗手段。
“晴姐。”顾青舟沉吟许久,再次出声,“你知道我姐的主治医生吗?”
赵晴点点头。
“帮我约一下他,越快越好,我想见他。”
赵晴明白,“你放心,我明天一早就联系。”
“谢谢。”顾青舟无力道。这算是她的专业,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里面潜在的危险。
“青舟。”赵晴叫住她,“若是你姐姐问起的话,你知道的,她最不希望你担心。”
“若是她问起的话,可以一五一十告诉她,因为我也会去找她,她必须配合治疗。”顾青舟顿了顿,带着乞求的眼神看向赵晴:“晴姐,这点上,我希望你与我能够共进退。”
赵晴点点头。顾青柠这个人很固执,她的劝说不管用,或许,顾青舟有些办法。
那天晚上,顾青舟回去得很晚,根本也没做任何解释。她身上还带了些冷气,陆则谦伸手把她拉进怀里,半个小时,都暖不热。
她迷迷糊糊得没有睡着,任由他抱着,一动不动。
隔天在赵晴的陪同下,她去见了她的主治医生,很专业很冰冷的就事论事。那些课本上被用来剖析的案例,突然套入到活生生的人身上,那种残酷,让人窒息。
她的脑部已经有过一次微出血,情况是不言而喻的糟糕。
还没有开学,顾青舟就彻底忙碌了起来。外婆外公不在了,没有人能给她出主意,她翻出通讯录,把与之相关,或许能帮得上忙的人脉都列了出来,一一给他们打电话。
迄今为止,似乎从来没有拜访过这么多人。
她还没告诉任何人,只给在国外的小姨打去电话,说明情况,有些忙需要她帮。她不知道顾家人,尤其是顾青柠爸爸知不知道此事。她有些忌惮,最害怕对方知道了却当不知。
因为时差关系,为了方便对方,她有时需要半夜起来视频或者打电话。陆则谦也生出过怀疑,但她思绪很乱,只说是学业上的事,不再作过多解释。
一个星期后,她有了些思路,去找顾青诩,他刚好没在。于是在上次那个待过的会议室,给他打去电话。
“哥,我是青舟。”
“我知道,吃饭了吗?”顾青诩问。
“我在你公司,需要立刻见你。”她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姐姐生病了,很严重。”
第76章
◎我也知道你很害怕,但我会陪着你的◎
和顾青诩一起来的人,还有乔家兄妹,和陆则谦,他表情不太好看,但应该比她好点。
“怎么瘦了这么多?”顾青诩打量她一眼,又转头看向后面的陆则谦,有些责怪的意味,这恋爱怎么谈的。
“没瘦,就是熬夜有点多。”她说得是实话。
又转头看向赵晴,还能开个玩笑,“晴姐,我们资料好像打印少了。”
所有人都坐下,等着她开场。
“好了,这里都是和我姐有关的人,听听也无妨。”她收拾好表情,扫了一眼,不想在事情的一开始就过分沉重。
顾青诩指了指一旁的陆则谦,“他也算?”
“他是姐姐的妹夫,也算吧。”一句重磅炸弹却被她当做前菜轻描淡写甩了出来,所有人都来不及接。
“什么?”
最惊讶的是乔语,最先问出口的是顾青诩,只有乔木很淡定。
她抬头,看了陆则谦一眼,他好像并不意外,嘴上有一抹不深不浅的笑,脸色比刚刚好了太多。
听到她第一时间打电话给顾青诩,而不是他。陆则谦确实有点不高兴,就算是家事,就算是她哥哥,也不行。
他的占有欲强到这个地步,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但她直接公开了两人的关系,刚刚的那点愁绪又烟消云散了。
“没什么,就是字面意思。”她含糊了句,“其余的你问他吧。”
顾青舟不耽误时间,伸手拿过赵晴面前的文件袋,开始纷发资料。
“我就长话短说。”主要的要点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了。
话音刚落,急促的敲门声就传来,紧接着是顾青柠的声音,“舟舟,你在里面吗?”
她准备起身去开门,却被坐在更靠近门口的赵晴拦了下来,解释道:“你姐姐非要来,是我告诉她的,你也知道.......她很聪明,你去找过她主治医生的事瞒不住。”
顾青舟点点头,觉得这样也好,“让她进来吧,她也该了解了解。”否则还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
顾青柠明显来得匆忙,有失她一贯精致的水准。今天下了雨,有些阴冷,她头发上还有些湿气,衣服也很单薄。
她今天没化妆,露出最原本的气色。让在场的人一目了然,看得出是谁生了病。
顾青舟忽略掉这一切的狼狈,淡淡开口:“姐,你来了也好,关心你的人正在给你开病情研讨会,你作为当事人正好听听。”
她语调故作轻松,希望能尽量减缓她的不适之感。
顾青柠坐到她身边,她把放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丢给她,顾青柠只是随意地披上,她有些恍惚,面对这些弟弟妹妹们,她一向才是强势的一方。
多来了一个人,资料就更少了。顾青舟把自己的这份推到顾青柠面前,“你看这个吧。”
赵晴见状,把自己的那份递给她,顾青舟摆摆手,“不用了,我已经看得都能背了。”又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却让顾青柠心底酸涩,她最近确实不太能控制好情绪。
顾青舟用近乎冷血的字眼,极其实事求是地阐述着这份报告,没有轻言没有重语,甚至不带一丁点个人情绪,平淡地好似一堂公开课,讲得还是一条基础定理,没有任何人可以质疑。
并非她真的没有情绪,只是她不敢。若是不断去回顾那个病患的名字叫“顾青柠”,她很难确定,先崩溃的是不是她自己。
全场哑然,乔语眼眸带光,捂着自己的嘴,似乎下一秒能立刻哭出声来。
顾青舟也没说话,她看向几分怔然的顾青柠。此刻,她无心其他,她知道,她一定有话要说,她有一些准备,也做好了见招拆招。
“舟舟啊。”顾青柠果然最先开了口,她的笑容很淡,声音也很柔,“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若放在以前,顾青舟一定会笑着安慰她,再给她灌两口鸡汤,但今天不行,她必须要比她更强势,让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能留一点空隙。
有病就要治,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共识。但当事人总会有侥幸心理和恐惧心理,这也是人之常情,有时候不得不用外部力量来助推。这道理,她过去不懂,后来也懂了。再坚强的人也不可能做到绝对理性。
所以她将手上的笔往桌上一扔,金属与大理石的碰撞,那声音犹如切冰碎玉,“所以,我刚刚说得话,你一句都没听进去?”
顾青柠眼中的那点孤傲,被她眼中的凉意瞬间逼了回去。自她有记忆以来,顾青舟不管对别人多么冷漠怠慢,对她可以说得上言听计从。
场面鸦雀无声,谁都不敢说话,连想要哭的乔语,都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连呼吸都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