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渝红着脸瞪着他。
林净宁笑着转过身:“好了,我不看。”
枕头边上放着林净宁的另一件睡衣,蓝色条纹上衣和纯蓝睡裤, 有些宽大, 她挽起了袖子和裤腿, 盘着腿坐在床上,头发随意的撩在后面, 端过面碗,慢慢地吃起来。
林净宁偏过头看她,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温渝吃了几口咂咂嘴道:“煮的还不错。”
她看起来很瘦,穿着他的睡衣像是被套了进去,此刻随意慵懒,但又别有一番女人的风味,这种风味晚上他已经极致的体验过了,近乎让他上头。
林净宁喉结滚了滚,克制地别过脸去。
温渝捞起一根面条,问他:“你要不要吃?”
林净宁半开玩笑道:“已经饱了。”
温渝瞬间就明白了。
林净宁忍不住逗她:“刚才做的时候都听到你肚子叫了,要是再不让你吃东西,大概今晚都睡不着了。”
温渝:“………………”
她低头认真吃起面来,林净宁笑意渐深。
那碗面量不是很多,但足够温渝吃的舒服了,她最后还喝了一口汤,舔了舔嘴唇。林净宁也很有耐心,看着她吃到碗底,久违的踏实和平静。
温渝放下碗筷,又道:“你这怎么还有厨具?”
林净宁说:“这些年胃不太好,江桥总会买一些放这,有时候晚上睡不着,会煮一碗面。”
“吃了就能睡着了?”
林净宁笑:“更睡不着了。”
温渝:“睡不着的话做什么?”
林净宁:“新闻和股票吧。”
温渝歪着头看他:“难怪你股票玩的那么好,但是新闻有什么好看的,不觉得枯燥吗?”
林净宁:“还行。”
温渝:“晚上大概只有国际夜间新闻什么的,我可能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你还会越看越清醒啊。”
林净宁:“这么跟你说吧,不要小瞧那些国际新闻,很多时候可能涵盖了国内这一年的发展动向,特别是重点讲话,明白吗?”
温渝嘴角不可抑制地弯了一下。
林净宁不紧不慢道:“就像你的专业一样,只是知道那些文物古玩是不行的,做这行的人都知道就没什么竞争力了,你得发现特别的东西。”
温渝沉默了。
林净宁:“有时候会付出代价。”
温渝低垂着眉眼,缓缓开口:“我有时候觉得非常奇怪,二十来岁参加工作,也并不是什么都懂,但是这一辈子的人生大事,好像都要在这个年纪完成,如果再做一些错误的决定,那就更糟糕了。”
林净宁只是轻声一笑,神色却异常冷静,但那双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温和:“没有人能够保证自己永远,都可以做出正确的决定。”
温渝看向他:“但真的做错过事,要怎么办?”
林净宁斟酌了片刻,意味深长道:“如果无法挽回的话,就一直往前走,只要你知道终点就在那儿,怎么走不重要。”
温渝陷入了沉思。
林净宁:“怎么问起这个?”
温渝无声摇头。
林净宁忽然笑了:“大晚上的,太严肃了,实在浪费这么好的时间,我们可不可以说点轻松的话题?”
温渝:“………………”
林净宁:“现在不困了?”
温渝吞吞吐吐:“还好。”
林净宁玩世不恭地笑了。
温渝被他这一声笑弄得心猿意马,很快目光看向客厅方向,随口说道:“不是要说点轻松的话题吗,你现在出去绕着护城河跑一圈再回来,最好再有一点裸奔的奉献精神,我们就说点别的。”
林净宁抬眼:“过分了啊。”
温渝别过脸,笑了。
这样轻松的时刻,似乎总是很少,但又让人甘之如饴,好像过去的那些事情真的都已经过去了,从此风轻云淡,干干净净生活。
后来又回到床上,做了一次。
温渝被他折腾的已经全身无力,后半夜睡得格外踏实,一个梦都没有做过,第二天醒的也很早,凌晨五六点的时候,太阳刚刚冒了个头,天边慢慢亮了起来。
林净宁睡得很熟,没有被她吵醒。
温渝简单的洗漱,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又将地上的凌乱规整好,捡起来了地毯上的那只草编麻雀,最后又看了一眼林净宁,昨晚他发狠的时候温渝差点被他揉碎,但是现在他就安静的睡在那里,温渝莞尔,带着笑意从房间里离开了。
她在出租车上给林净宁发了一条微信。
“我回扬州去了,家纳今天下午有秋招的会议,到底还是个打工的,总不能太与众不同,昨天的扬州小吃实在不太地道,你要是还有兴趣,等你来了再请你吃吧。”
林净宁看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温渝已经到了京阳机场。他扶着额头,躺在床上,很轻地长叹了一口气,怎么每次都会有一种被她给睡了的感觉,明明昨晚还像水一样柔软,今天又回到了老样子。
他回了一个字:“好。”
温渝确实有事情要忙,这次的征集活动差不多到了尾声,下午的会议总结也很重要,还要安排秋招的事情,但那个时间她已经回学校了,只能周末去帮忙,换句话说,这里的工作快要结束了。
扬州比京阳湿润 ,空气更新鲜了。
温渝下了飞机才看到林净宁回复的那个字,好像每次话都很少,但又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她收起手机,打车离开机场。
刚到公司楼下,就收到惠姐消息,问她走哪儿了。温渝径直奔向艺术部门,一堆人站在门口说话,好像要迎接什么人来似的。
惠姐看见她,招手:“这儿。”
温渝走过去。
惠姐说:“许总一会儿要来。”
温渝一愣。
现在这个时间并没有到非常时期,而且许泊敏一般都在海外活动,虽然扬州是家纳在国内最重要的大本营,但也不至于有什么太大的事情要过来处理。
温渝小声道:“没什么事儿吧?”
惠姐说:“现在全球征集还在忙活,剩下来的就是个秋招,也没什么大事儿,倒是挺奇怪的,怎么今年三天两头的会来这,不会是要提拔什么人吧?”
大老板的想法,她们怎么会知道。
后来那天的会议一切正常,一直到结束都没有见许泊敏来,公司里以讹传讹的事情多了去了,大家虽然司空见惯,但也是有些惋惜。
温渝忙完了手里的工作,提前下班回家。
虽然还没有到堵车的黄金时间,但公司门口的车流也不少,一辆车推着一辆车往前走,很少见到有空着的出租车。温渝多等了一会儿,有一辆车缓缓停在了她身边。
许泊敏按下车窗,看了过来。
温渝惊讶道:“许总?”
许泊敏穿着灰色的西装,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淡淡笑了笑说:“这里不能停车,先上来吧。”
温渝不好推辞,弯腰上了车。
等车子又慢慢地驶进车流里,许泊敏才解释道:“只是顺路过来办点事情,你们经理又大张旗鼓了吧。”
温渝不好意思笑笑:“您能过来,大家都很开心的,不过今天还是没有等到,都说很遗憾,倒是让我碰上了。”
许泊敏:“是吗?”
温渝忽然有一些错愕,好像许泊敏的话里总有一些别的意思,她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于是道:“您放我前面下车就行。”
许泊敏说:“无妨。”
温渝:“啊?”
许泊敏岔开了话题,有意无意提起:“上次你们艺术部的聚会,你似乎吃的不是很开心,现在好点了吗?”
温渝点头:“挺好的。”
许泊敏目光往下移了一寸,看见了温渝的手腕,她的袖子往上捋了一些,大概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手腕上有被人抓过的痕迹,看着很轻,但一看就知道昨天晚上发生过什么,许泊敏目光沉了下来。
司机师傅问:“许总,我们去哪里?”
许泊敏说了个地方:“先送温小姐。”
温渝有些差异许泊敏怎么会知道自己家,但一想或许是李碧琦的关系,便没有再过多思考,后来的半程,车里稍微沉默了一些。
等快要到温渝的家,许泊敏淡声道:“听你们经理说,你现在收集做的不错,昨天还谈了一个项目,虽然是好事情,但也不要忘了现在的首要是念书,这种机会以后多的是,念书就不好说了。”
温渝听进去了:“我知道的,谢谢许总。”
车子停了下来。
许泊敏抬了抬下巴:“进去吧。”
温渝下了车,车很快开走了。
她在原地站了会儿,想着刚才许泊敏说过的话。一个人活在世上匆匆数十载,好像大半生都在工作,二十岁开始上班的话,你要四十年才可以退休,既然这样,有什么好着急的呢。
温渝转身往回走,彼时天已经暗了。
只是刚走出几步,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没有了昨夜的温和,倒像是平时去了饭局的那种样子,好整以暇深不可测,靠着白色墙壁,淡淡地朝她看过来。
温渝心里一跳,抿着笑意:“那个,今天确实有些事情,我都和你说过了,你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林净宁语调闲散:“有吗?”
温渝:“………………”
林净宁慢悠悠道:“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这是你第二次放我鸽子,上次几天都没有消息,这次打算怎么玩?”
温渝:“………………”
林净宁朝她后面看了一眼,勉强笑了一声,目光冷冽了几分,看向她的时候又一副意有所指的样子,声音不咸不淡:“说话。”
温渝走近了几步,歪着头笑问:“你生气了?”
林净宁没有说话,起身就要走。
忽然听见温渝叫他:“林净宁。”
他抬起眼皮,刻意皱着眉头。
温渝轻松地开口道:“家纳的实习工作已经忙得差不多了,我还有一个月开学,时间的话应该够用了,可能是一时的脑子发热,也许明天就后悔了,但是现在还是想说,要不我们去旅行吧。”
林净宁愣了一下,低头笑了。
第25章
她说完这话, 瞬间就有些后悔。
林净宁的眼底浮起一抹很清淡的笑意,侧过头去看向她,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要去广西昭平吗?”
温渝没有想到他居然还记得。
那是她最爱的毛姆电影《面纱》里的拍摄基地, 昭平的黄姚古镇,雨里雾里,像是天堂,她看过电影便一直想去的地方。只是总说要旅行, 却迟迟未曾出发。人好像就是这样,很难踏出第一步, 要么是天气不好, 攻略麻烦,或者没有时间,你会找到各种理由阻止自己出发。
温渝又朝他走近了一步。
林净宁:“怎么不说话?”
温渝诚恳地摇了摇头。
林净宁揶揄:“刚才不是挺能说的。”
温渝故意磨蹭了一分钟,眼睛闪过一丝狡黠,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要让我去也行, 但是…………”
怎么变成了他的请求,林净宁啼笑皆非。
温渝很快道:“但是你得听我的。”
林净宁由着她去了。
或许是夜里的缘故,路灯照了下来, 温渝的眼睛亮晶晶的,声音清雅:“你不是工作狂吗,会有时间?”
林净宁笑了一声,语气多了一些落寞:“你也知道今年的情况,现在无业游民一个, 时间倒是多的很。”
温渝严重怀疑, 这种落寞似真似假。
林净宁轻声叹了口气:“等了你半天, 真的有些饿了,要不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然后再接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