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素见状替银狐挡下顾清越,恬淡温和的眼中融了泪水。
她双膝倏地跪在景湛、三万铁骑面前,双手比划,“他们都是好妖,你们不要伤害他们。”
“阿素!”银狐顾清越再次同声响起,顾清越上前拽起她,“不要跪,他们不配我们下跪。”
景湛今天这么做,她明白是什么意思,景湛就是为了让她屈服。
让她知道,他才是天下的主,天下的王,这天底下唯一的掌权者,没有人可以违逆反抗他。
景湛牵着缰绳,陡然笑道:“苦情戏演够了?够了朕可要割那小东西的耳朵了。”
“陛下,还是让臣来吧!”楚将军见许进手中拿的小刀没开刃,
以为他是没见过此等场面心里慌,连刀都拿错了。
旋即憨虎地抓过红狐,拔出自己的利剑就要划下。
“不要!”顾清越快速跑过去,可她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红狐耳朵滴下一滴红血,顾琛迅速抽出士兵佩剑搪开楚将军的兵刃。
景湛随即一马鞭挥向楚将军的脸皮,厉声道:
“在朕的面前胆敢自作主张,是谁喂给你的熊心狗胆!”
第152章 压根没眼看
他此番来是想让小阿狸给他甜瓜吃的。
用压制狐族的法环是怕他们狐族使妖法不肯放她回来。
他利用红狐狸说要她的耳朵,这些不过是唬阿狸的手段。
他要让阿狸自愿留在皇宫,从此不再惦念外面那群不重要的野狐狸,
还有这糟糕透顶任谁都能闯进,没安全指数的狐狸山。
耳边荡着景湛阴凉的声音,楚将军挨了这么一下子顿时就不明白了。
不是效仿前先皇灭狐山吗?
他来了个痛快的帮陛下分忧,他怎么还挨打了?
楚将军扯下阻碍他思考能力的帽子,胡了把毛糙的头发,满脸急色。
始终不出声的沈润云立马见风使舵,巧言道:
“陛下切勿动怒,咱们且看圣后对您到底是怎样的态度,楚将军的事等回了皇城再论罚也不迟。”
许进瞅了瞅郁闷的楚将军,汗毛润着晒出的水珠嗖嗖往下滴答汗珠子……
这位楚将军常年打胜仗,这脑子怎么就虎呆呆的呢?比他还傻……
这头,红狐落进了顾琛的怀里,情况复杂,顾清越没注意顾琛的长相。
只见红狐得救,她径直到景湛马前,细弱的脖颈抬起仰视着他,“昨晚你说放我走是假的。”
“不。”景湛用马鞭挑起她柔白的下巴,身上的松柏味同他人一样冷:
“如果是假的,昨晚我就不会放任你跟那只野狐狸走。”
银狐托着虚弱的狐身冲至顾清越脚下,景湛眸色温度骤降。
在顾清越地一声,“不要伤害他”之下,景湛的马鞭长长重重挥舞。
银狐顿刻被挥飞到村口那棵梨树墩子上。
阿素急忙奔去查看他的伤,帮他擦拭嘴边的血。
“我跟你回去,让你们的人离开这里。”顾清越闭了闭眼睛,
盈润的泪水双双顺着眼尾下滑,声音饱含着似有迷迭香花般的痛苦与苦闷。
银狐气弱,想开口阻止,可是已经发不出声音,身体也无法移动。
小狐们更是惨,法环的力量聚集在一处太过强大,有些小狐受不住早已昏了过去。
景湛拿着马鞭轻轻勾掉她眼尾的泪,笑声如夏日润和的风,可话语却泻着令人难抵的窒息:
“我早料到你会跟我走,可我要的不止这些,小阿狸不妨来猜猜,我想要什么。”
此时已临近晌午,桃梨馥位处于最高的山顶,烈阳直丁丁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顾清越微微眯了眼,脸庞触的是皮质丝滑的马鞭,双目映的是景湛天资傲然的姿态和面容。
她狠狠攥紧拳头,尖利的牙尖使着劲垫咬唇隙里的皮肉。
赤红的眸涨涩无比,她再度合了合。内心有着压抑,无法宣出的痛苦。
大家都不吭声,景湛就在这么静谧的氛围下欣赏着她因深思熟虑而苦困的愁容。
这落在景湛眸里是别番的情味。
他觉得自己这是被阿狸挂怀在心,受到她的重视了。
阿狸因他在努力思索他们之间的问题,他们今后的未来。
景湛身边的部下瞅他浓情款款恍如溺了情水的桃花眼,齐刷刷挪开头颅……
冷情的帝王谈起情爱,让他们这些做臣民的压根没眼看……
士兵们转头那刻,顾清越蓦地踮起脚尖,双臂高抬圈住景湛的脖子。
脖颈突然被人勒下,景湛先是愣了愣,薄薄的红唇咻地贴上一温热度,他惊讶张开嘴巴。
那句含在喉咙里的,“小狐狸你不要命了,竟敢拉朕下马!”
未赶得及出口,全部被顾清越融进了相缠的唇齿中。
阿素怕银狐看去会难过,条件反射蒙住银狐的眼睛。
刚才还有几个未转头的士兵刹时拉紧马绳背过身躯。
许进沈润云顾琛楚将军怔了下。
帝王的私密事可不是他们能探窥的,迅疾操控马匹离开他们二人……
燥闷的风突然裹蜜了丝缕甘甜,景湛孤冷多年的心从未跳动这般快过。
他大大睁着讶异惊喜的桃花眼,生怕自己是做了梦一场。
顾清越感觉自己在亲一根僵硬的木头,她缓缓睁开眼说道:“带我走吧,我是你的了。”
景湛想要她的主动,她心甘愿顺从的主动。
只要能保住桃梨馥的小狐们,她给就是了。
“刚刚那个吻是你心甘情愿的?”景湛声音沙哑的分外异常,声线揉着性感的磁音。
他慌乱欢悦的心跳还未平息,扫着顾清越饱润的唇想继续回味着亲上一亲。
他强忍,抿了抿唇上残留的清甜,黑浓的瞳眸似乎是定在了顾清越脸庞中的每一处轮廓,不舍移开。
顾清越微微眨动卷颤的白睫,敛了敛对老景湛的厌恶。
很快,她赤红的狐狸眼恢复平静,认真道:
“你以后不拿狐山的人要挟我,今天这个吻就是我自愿的。
如果你撒谎,你将会得到一具没有温度和气息的半狐躯壳。”
景湛压抑着欲哑的嗓音说了一声“好。”
随后长臂捞她的腰提上马背,有劲的双腿卡紧马腹调转方向,驱马出狐山……
陛下走了,被丢下的士兵们也紧随而后离去。
顾琛拎着小笼子里晕睡的红狐……带回自己家。
没有法环的压制,狐狸们重化形。
银狐起身便要去追,阿素拦下他,十指比动,
“你目前很虚弱,况且有了这次经验皇宫看管的肯定比平时严谨。
圣上有法器,你不但伤不了他,救不了圣女,还会害了自己。”
“我不能让小狸待在那种地方。”银狐挪开她紧抓不放的手,喉咙哽的发颤:“我也不想再失去小狸。”
他当年伤的极重,若不是想着小狸需要他,还有为狐族报仇的执念,他可能早就支撑不住了。
隔了十年才跟小狸见面,好不容易等到和小狸重聚,他真的不能在失去一次。
即使一辈子只能以哥哥亲人的身份待在小狸身边他也无悔。
他只想好好的守着小狸,不再让小狸受分毫伤害。
银狐不顾阿素和狐医的拦阻,唤马下了山……
马儿狂奔的脚步疾快,顾清越耳朵里呼呼灌着灼风。
紫卷秀美的发尾扫过景湛的脸,他顷刻勒紧马绳调换角度,往旁边的树林中去。
顾清越见他越走越深,拧紧反感的眉问:“来这做什么?”
景湛未答复。
马蹄停驻在林荫中央,四处环绕着浓密的苍天大树。
阳光吊在树梢照射着,盈洒下细碎的光恍在两人的脸上。
景湛劲力十足的双臂穿过顾清越的腰肢,将她在马背上转换了方向,面对面相望。
待顾清越坐稳,景湛不够柔软却修长的大掌牢牢捧她软和的脸颊。
方才那股暗哑的声线还未退尽,张口,低哑低沉地说了三字:“还想要。”
第153章 阿狸再回皇宫
在这森森飒飒的林中,老景湛终于尝到了甜瓜的滋味……
他全身各个脏器、循环游走的血液、每个细胞都在不停活跃地颤震勾跳着……
直至二人回到皇宫大门口,许进沈润云还等在那里。
景湛吩咐沈润云先去偏殿候着,许进见他安全归来,继续做回隐身影卫。
景湛抱顾清越回了桃梨大院,李公公杵在门口看见他们恭敬迎上,请安:“陛下圣后万福,奴可把您们给盼回来了。”
“巧匠可将金链送来了。”景湛跨步进门,询问被他甩于身后的李公公。
李公公即速撵上他的步伐,弓着腰道:“回陛下,晌午就来了,在房里放着呢。”
凝听主仆二人的对话,顾清越表情、眼神,显透的全是木讷。
貌美的面部死沉沉,再露不出以往的灵动。
后半生都将活在这样令人无法喘息的金笼里,她此刻觉得自己同剧中没有灵魂的丧尸没什么区分。
无非就是多了口人气,不会像老景湛这种疯狗一样到处乱伤人啃人。
李公公侧身为二人打开黄金屋的门,中厅摆放的红木茶桌上果然放着条长长的金锁链。
景湛把不声不语的女孩搁在椅中坐下,拎起缀刻龙纹的长链瞧了瞧。
金链的长度大致到院子正中央,连大院儿门口都去不了。
链条不粗但足够结实,除景湛的钥匙,刀锯无法将其切割。
两边端口各有一个圆形环,是卡住脚踝和固定位置用的。
景湛掂了两下,好似格外满意这条金链子。
他反身蹲在顾清越腿边,双手攀在她的膝。
扬起头的时候,桃花眼闪着与他年纪身份不是很相符的稚气光亮。
沉稳的声音也漫了些少年人才有的爽气清朗:“阿狸喜欢吗?很精巧对不对?”
李公公眼皮子一抖,提溜小眼睛看了下,这一眼直接打了个寒战。
哪个脑袋正常的人会喜欢这种不正常的东西?
论这当今世道,金子确实值钱。可再如何值钱,也没人喜欢被它拴困,成日成夜囚于屋笼之中,无法自由支配自己的行动吧?
顾清越粗略看过去,黄金屋的采光很好,午后的烈阳照进,映着景湛手里的链条,在灿阳的衬托下金链灼灼冒光。
心腔里那股愤躁的情绪,酸楚的泪水,她反复反复地强压遏制。
房间内突然响出“咔哒”一声,自此,顾清越脚腕多了个冰冰凉凉的物品。
她的心也因这黄金链冷得透顶。
景湛指腹擦着她脚腕,又摸了摸黄金链身,
然后抱起她回到床上,将另一端圈环扣合到房梁柱中。
整套锁金链的流程走下来,顾清越半句话未说,只有景湛自己兴味浓重忙活。
李公公瞅着他们家疯癫圣上的行为,着实疯的他不忍再看,静着步子悄悄溜出黄金屋……
他感觉就照景湛这么瞎折腾,人家再过个几十年都不可能看上你——
景湛做完这些,大掌扣着顾清越的脑袋又亲了好一会。
直至顾清越的气息渐渐弱了许多,他才满意收嘴。
景湛唇角留恋不舍蹭着顾清越的脸,“这样我就能安心上朝处理公务了。”
不然他总担心小狐狸不安分。
这三月上朝没有一日能放宽心不去担忧这件事。
从前他母亲便是这样,仗着自身有点功夫底子,总能找准机会甩掉他父皇跑去各个地方。
有时候抓个十天半月,有时不出半日,但等待的过程总是煎熬的。
他父皇把这称作夫妻之间浓蜜甜爱的乐趣。
他不想要这样的乐趣,还是早早锁起来得好,锁起来他才能安心去做别的事。
沈润云还在偏殿等着他,景湛离开前命李公公许进留守。
西斜的阳轮替下热烈的太阳……宫女太监开始在外掌灯。
偏殿内——
“陛下,您昨夜下旨提起蛊虫一事,奴确有一法。”沈润云身穿白袍,斜长的眼精光闪闪。
景湛落坐金龙椅,听他在极短时间内寻得此法,眉梢顿时扬动,“哦~说来听听。”
“这事说来极巧,奴近日正在钻研此法。”沈润云低着头谄媚:“此蛊与虫不同,乃是以血为引,以心得解。”
景湛来了兴致,长臂展开命他入座。
沈润云弯身作揖,随后坐进牡丹雕花椅。
他看着兴味浓郁的景湛,继续开口:“虫,高人可驱,并非万全之举。
奴这蛊是以您鲜血融注,连续为圣后服用七日,方可成型。”
“不过……”
景湛骤然蹙了眉,“不过什么?”
有损小狐狸身体的事他不会考虑。
“陛下不必忧虑,此蛊不会损伤圣后的身子。”沈润云及时解释:
“不过这蛊下定,需取您微少的血制成凝丸,每月为圣后食补,若不然她会全身发痛长满红疹。”
景湛眯着眼思索,沈润云又道:“此蛊下定,恐怕有朝一日您想让圣后离开,圣后都离不开您。”
“你确定这蛊对身体无害?”景湛厉色扫着他。
沈润云屁股一滑,忧惧跪地:“陛下,奴可用性命担保。”
偏殿厅内沉寂了会,景湛睨视他伏地的脑袋,低沉道:
“此事办妥,朕允你天师名号,若不妥……”他压沉了声线:“关押你父亲的牢房,似乎还缺了位陪同之人。”
“陛下放心,奴定将办好。”沈润云连连磕了三个响头。
走出偏殿,景湛手臂多了块长条口子。
沈润云手端兰玉瓷茶盏,内里放有红泽的水……
景湛快回到桃梨大院时,许进由房檐飞了下来。
“陛下,您猜测的果然没错。”他冷不防说了句。
景湛急着赶回去,脚步匆匆未停。
夜已彻底暗下,黑暗中漾着红灯笼的烛火,烘衬的他眉目愈加俊美冷逸。
许进蒙面步步相随,“今个回来奴就听了您的安排,
把这皇宫上下能放法环的地方立刻安置好。
没想到傻狐狸还真上套……还敢来皇宫自投罗网。”
“他可求饶了?”景湛踏进黄金屋前站定,低声问许进。
许进也减小了嗓门:“皮肉厚实,嘴还特别硬,未求。”
景湛双目冷眯,过半晌,他交代:“别弄死,直到他说出不敢再见圣后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