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雀一身反骨,疯批王爷休想驯服——虞声声【完结】
时间:2024-05-28 14:35:11

  白棠跑到白府,刚到后门,便像往常一样要绕到前门去,却看见几个家丁,抬着一个卷着的草席,偷偷摸摸地不知道要往何处去,她不知怎的总觉得此事怪异,要扔什么东西只管大大方方扔就是。那些家丁她也瞧着眼生,她跟着那些家丁一路走,七拐八扭地重新回到了东街,越走越偏僻,走到了乱葬岗。
  那草席被随便地一抛,落在乱七八糟的尸体上。
  “这也太晦气了。”其中一个说道。
  “是晦气,刚来白府没多久,就赶上这么个事。”
  “哎,还说什么?谁不是为了两个钱?”
  “赶紧走吧,回去复命,刘嬷嬷等着回话呢。”
  几人唉声叹气的,突然一阵秋风刮起,从那草席中掉出一支簪子来,碰在地上,成了三截,其中一个胆大的赶忙去捡。
  “你捡那东西干嘛?一个丫鬟的东西,能值多少钱?”
  “死都死了,这东西若是能值两个钱,便拿去给我们哥几个打点酒也是好的。”
  “也是。”
  几人说着便从白棠眼前过去了,白棠只觉得那翡翠簪子眼熟。
  秋风越刮越大了,把那卷着的草席吹平了些,有一角颤颤巍巍地被吹起来,露出里面裹着的人的半张脸。
  那么熟悉的一张脸,她不可能认不出来的。
  是谁?
  白棠不敢置信,也不敢上前。
  是柳儿?
  是柳儿。
  眼泪已经替她回答了。
  白棠甚至来不及嚎啕大哭,便想到刚刚落地的簪子,她不管不顾地跑到那几人面前,低着头伸出手:“把那簪子给我。”
  “这个是我们的。”
  “我有钱,我跟你们买。”白棠将系在身上的荷包掏出来,从里面倒出很多银子来:“够不够?”
  “行。”几人见到了钱,也松了口,只是走出很远还在嘲笑:“刚那东西可不值钱,我们倒是赚了。”
  白棠将碎了的簪子小心地用手帕包好,又回到柳儿身边,柳儿的手已经完全冷了,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来,想要将柳儿背起来,可她连一步都走不动。明明原先,柳儿轻得如同一片羽毛,原来死了的人,是这么沉。
  “柳儿,你起来呀,你别吓我,你别吓我。”白棠自言自语地站了一会儿,那来乱葬岗处理尸体的人已经到了,白棠不许他碰,他只好先处理别的尸体,最后还看见白棠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只有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他很无奈地说道:“姑娘,你到底要怎么样,这人已经死了,你念叨什么她也不会活过来,你要是不敢碰你就让我碰,我就是专门处理这个的。”
  “人死了……应该……做点什么呢?”白棠抽抽搭搭地问道。
  “要是有钱,就置一副棺椁,找几个人,吹吹打打的下葬;要是没钱,就扔到这儿来,我一起烧了便是。”
  “我有钱……我有钱……”白棠将荷包里所有的银子都倒在地上:“大哥,你帮帮我,我不知道该去哪儿买。”
  那人看了一看地上的银子,捡了起来放在白棠手心,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骗姑娘,这些实在不够。”
  白棠倒了一口气,眼泪簌簌而落,她抹了一把眼泪说道:“我还有银子,我还有特别多特别多的银子,不要把她烧了好吗?”她把那些银子重新拿给那人:“这些银子都给你,你等我一会儿,我一定会回来的。”
  那人无奈地说:“也成。”
第73章 柳儿之死
  白棠得了这应,便赶忙叫了个马车,往白府而去。
  她刚刚跟赛华佗大吵了一架,正在气头上,所以眼睁睁看着济世堂的招牌在自己眼前一晃而过也没有下去。马车停在白府,白棠用裙子下摆擦了擦脸,确保叫人看不出来后,才提着裙摆下了马车,跨进门,回了自己的小院。四处也不见小铃铛,白棠颤着声叫了几遍,无人应,便自顾自地翻箱倒柜,将所有的银子都收在荷包里,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梳妆匣子里的那支金簪,想了想还是带上了。
  可是不够,白棠总觉得不够。
  她去找了大娘子,立在屋门口,整个心因麻木而不觉得忐忑了。
  “来做什么?”大娘子唤她进去,却只说了这一句。
  “女儿想……支取一些聘金。”
  “这不合规矩。”
  “求您了……求您了。女儿有急用。”
  “什么急用?”
  大娘子一脸困惑,可是白棠也不能明说,她这一路上有些想明白了,小铃铛是一直在屋里不出去的,此番突然四处找不见,估计是让老夫人带走了。小铃铛是个脸上藏不住事的人,大概已经知道此事了,于是她说道:“女儿刚才在明玉斋瞧见一副头面,心里实在是喜欢。”
  “不管你是要做什么用,这都不合规矩。身未嫁,却想着挪用聘礼,这聘礼到时候对不上,亏空谁来补?”大娘子皱了皱眉。
  “我……我很快就会补上的。”
  大娘子并不理睬她,只草草将她打发了,白棠想起在乱葬岗躺着的柳儿,她不再犹豫,径直出了府,又重新坐上马车,回到了东街的乱葬岗。
  那人果然在等白棠,白棠将荷包递给他,那人掂了掂分量,还是摇头,白棠便从怀里将那金簪擦了擦,递给他。
  “这是全部了。”白棠哭着说:“我真的没有了。”
  那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瞧你这小姑娘可怜,将就将就吧。”他转头就离开:“我去叫人来,你先待在这儿,哪都别去。”
  “哎,现在这世道,活着就活不起,死了也死不起。”有些闲言碎语飘来,飘到白棠的耳朵里。
  白棠点点头,只是哭,她闭着眼睛去摸柳儿,从她怀里摸出一封信来。
  很明显是给白棠的信。
  她的眼泪刚被风吹干,便立刻抽噎着去展开那封信。
  姑娘,
  见字如晤,
  我写下这封信的时候,盼着你能看见,又盼着你看不见。
  姑娘,你大概又哭了吧。
  想想我这一生,实在是荒谬的可笑。
  我家中阿爹阿娘若是知道我的死讯,十成是不会哭的,上次他们来便从姑娘这儿又白赚了三十两银子,该是庆幸提前来了,若是再晚些来,这钱是要不到了;大公子很快就会听说,他大概该是要难过的,只是不是真心的,这两日他来找过我,说是多谢有我,才拿住了姑娘你,靖王已经答应他会替他多与主考官说上两句话的,现在怕是要着急坏了;只有小铃铛和姑娘你才会,真心为了我落泪。
  我其实一直不希望姑娘和宋家哥儿走在一起,因为我是苦日子里走过来的人,知道贫穷真正的意思,它不是纸上这么简单的两个字而已。因为穷,所以阿爹阿娘才会丢了我;没有娘家依靠,所以大少爷才会不将我放在眼里;也正是因为所有人都不正眼看我,所以我的路才越走越窄,终于走到这条路上来了。
  至于我跟大公子的事,我其实一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只是他们说我错,我便难以反驳了。
  最开始的时候,我确有攀附之心,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呀,只是平白躺在床上做了两个白日梦而已,梦见自己也成了个主子,从此不用在受人白眼了,若是做梦也是有罪的话,那我确实有罪;后来大公子不知怎么就和我越来越近,明明姑娘的院子和大公子的院子离得那么远,但他老是到我的必经之路上等我,或是陪我说两句话,或是拉着我给我看他写的字,我是奴婢,他是主子,我怎么能拒绝他,怎么敢拒绝他呀,何况他也没什么僭越之举;再接下来就有些不对了,他开始对我动手动脚,说我漂亮什么的,解了我的衣裳,又把我带到床上去了。
  天地良心,我一辈子没听过男人这样讲话,我爹对我娘非打即骂,我弟弟也是对我吆五喝六,至于白府的主子们,他们从来不拿正眼看姑娘,更别提看我了。
  我也想过挣脱,可我没挣脱掉,我没力气了,大公子又会说话,他跟我说了很多遍会纳我进门,他还送了我翡翠簪子,我不知怎么的就信了。信不信也没什么所谓,反正我的身子已经给了他,不嫁给他又嫁给谁呢?为着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我便常常去找他,开始长久的做梦了。
  梦到底是梦,姑娘,我刚刚就说过做梦是有罪的,因为梦早晚会醒。我和大公子的事被捅了出来,他把所有的事都推到我身上,接着我便成了有罪之人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很有气势的人,常常帮着姑娘吵架,如今才发觉自己太t软弱了,他说什么我也不敢反驳,老夫人派人来抓我的那天我的双脚也走不动了,大概无论是谁的一句话,都可以判我死刑。两次我都觉得自己要死了,都是姑娘救我。说来想哭,我一直以为姑娘是个软弱的人,别人欺负到你头上了你也不敢说话,可是你却肯为了我跟他们翻脸,原来姑娘才是那个有气势的人。
  我本来想就这么糊里糊涂就罢了,谁知道大公子又来了,他和老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叫我听着便生气,我就自己翻出那天老夫人要给我灌的药来了。
  姑娘,最好的日子我已经过着了,就是跟你跟小铃铛在一起的前八年,后面的我觉得都是苦日子,柳儿不想过了。
  人要是有来世的话,我还做姑娘的丫鬟。
  小铃铛过来了,就先不说了,我先教她给姑娘梳头发。
第74章 逃离
  眼泪模糊了白棠的视线,有几个人过来了。
  柳儿被他们放在棺材里,盖了盖子,又在四周钉了钉子。
  叮叮当当的好一阵,他们便抬着棺材往野外走去了。一路上白棠都没说话,她也不敢哭的声音太大,怕人家听了厌烦,她跟在下葬的队伍后面一路走,走到荒郊野外去了。
  “姑娘,你挑个地方吧,就是这儿了。”
  那儿有许多座说不上名字的坟,连绵不绝的,可是一个人也没有,瞧着阴森森的。
  白棠走了过去,转了两圈,她瞧不出这里跟那里有什么区别,她觉得这里不好,可她也想不出哪里会是个好地方。
  “就这儿吧。”她指着一颗迎着风的柳树说道:“就这儿吧。”
  挖了坑,埋上土,又踩了实,跟种树没有什么分别,可是来年春天树会重新长出来,人却不能了。
  下葬的队伍都走了,甚至连块墓碑都没刻。
  白棠很想再抱抱柳儿,可是眼前只有一个土包。
  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白棠的低语:“傻柳儿,来世做什么丫鬟?来世要做人,堂堂正正的人。梦都不会做,傻不傻?”
  白棠将柳儿的翡翠簪子仔细地裹在帕子里,埋在土包附近,她跌跌撞撞地起身,迷迷糊糊回了白府。
  小铃铛已经在院子里了,可是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在,是两个不认识的丫鬟。
  “你们是谁呀?”
  “我们是老夫人派过来的。”两个丫鬟很乖顺地答道:“怕姑娘这儿人手不够。”
  “我叫秋兰。”
  “我叫冬竹。”
  “我这里没什么活。”白棠轻轻开口:“你们愿意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不愿意做就休息。”
  秋兰和冬竹果然四处寻起活来了,只是无论她们在做什么,四只眼珠都一动不动地看着小铃铛。
  小铃铛离白棠远远的,白棠心里明白她是为了什么,也没多说什么,她只是踢掉了鞋子,爬上了床。
  半梦半醒间,小铃铛趁秋兰和冬竹睡了,便披了衣服偷偷摸摸来找白棠。
  “姑娘,姑娘。”小铃铛推了白棠半天,白棠也没醒,小铃铛的手搁在白棠头上,却是滚烫的。
  小铃铛着急起来,两只尾巴这时也跟了进来。
  “你做什么?”秋兰抓住小铃铛的手问她。
  “姑娘……姑娘生病了。”小铃铛甩开她的手。
  冬竹也将手搁到白棠头上,冲秋兰点了点头:“确实。”
  冬竹赶忙跑去报告了老夫人,又连忙跑回来,三个人折腾了一夜白棠的烧也不见得往下退。
  “再这么烧下去,怕是人要烧傻了。”看太阳升起来,秋兰对着冬竹说道。
  “是啊,四姑娘平时烧傻了倒也没事,可是这节骨眼上,老夫人肯定会怪我们。”
  “都怨你们!”小铃铛说道:“要不是你们看着我,不让我跟姑娘接触,我早就会发现姑娘生病!”
  秋兰说道:“你埋怨我们也没用,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赶紧去买药给姑娘喝下才是正经。”
  “我不去!”小铃铛说道:“我要陪着姑娘!”
  “吵什么?小铃铛去。”白棠突然睁开了眼睛,她往小铃铛手里塞了纸条:“秋兰和冬竹陪着我就行。”
  “姑娘?”
  “你去就行,秋兰和冬竹刚来,我们也得熟悉熟悉。”白棠挣扎着起身,叫秋兰给自己递杯水,又问秋兰:“柳儿在老夫人那儿怎么样了?”
  此话一出,三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冬竹说道:“好着呢,柳儿一直在等姑娘,等姑娘身子好点了,去了就能看见。”
  “那就好。”白棠吹吹水汽。
  等了好一会儿小铃铛才回来,煮了药给白棠喝了下去,直到下午才将将褪了些温度。
  “真是对不住,”白棠冲着两个新来的丫鬟说道,“你们刚来,就折腾你们。”又叫小铃铛去拿菜,四个人坐在桌子前,面面相觑。
  “这不合规矩。”冬竹说:“我们不能和姑娘一起吃饭。”
  “我的院子里一直都是这么吃的。”白棠说道:“哦哦,你们是不是怕被我传染病啊?”她放下筷子:“反正我也不是很饿,吃不下什么,你们先吃就是了。”
  两个人谁也不动筷子,却也不约而同地认为白棠的确如老夫人所说那般,是个软柿子。
  小铃铛先夹了一筷子菜,说道:“我们先吃没事的,姑娘本来吃得就不多,我先给她挑出来就是了。”
  三个人坐在桌子前开始动筷子,吃到最后,秋兰和冬竹却都睡着了。
  那菜里下了安神散,是小铃铛照白棠的吩咐去济世堂拿的。
  “你没吃吧?”白棠问道。
  “没,”小铃铛指了指她面前这道菜,“下到这道肉菜里了,我特意没吃。”
  “还挺机灵的。”白棠惨淡的笑笑。
  “姑娘,你知道了?”小铃铛的声音有些发颤。
  小铃铛没说什么事,但白棠知道她在说什么。
  “嗯。我们现在就走。”
  “会不会太急了些?姑娘的病刚起。”
  “过几日就要放榜了,我怕白清阑借了我的光。”白棠从床上站起身来:“事情都交代好了吧?”
  小铃铛点点头:“事情都跟宋家哥儿说了,我一走他就去打点了,估计这会儿宋娘子已经到城外了。”
  白棠烧刚褪,此刻头昏脑涨,身上也没力气,但她还是跟小铃铛从侧门的狗洞里爬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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