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否认,知道她就是她的那一刻起,他的内心深处涌起了一股隐秘的狂喜。
裴湛看向榻上已陷入昏沉中的人,他们之间有过最亲密的关系,他尝过她柔软的唇,知道她有多么美妙,就好比一架上好的琴弦,他只需轻拢慢捻,这琴弦就能发出迷人的声响。
他渴望着她,他捉弄她时毫无心理压力,也不会有愧疚感。
呵……
她本来就曾是一名妓子呀。
纵然她的第一次的确是给了他。
她靠着手段进入了他的府中,他断然没有放她一马的理由,他唯有再次得到她,彻底地占有她,直至他解除那架在他身上的无形枷锁,他才能真正放过她。
翩翩整个人似乎被击垮了,很快陷入了昏沉混乱之中。
一个接一个的噩梦席卷着翩翩,很多人在她的梦境里来来去去,赵二娘,教习嬷嬷,爹爹,母亲,阿兄,还有……裴湛,她在睡梦中浮浮沉沉,不断发着呓语,甚至发起了烧,可把裴湛折磨坏了。
第54章 祈求
他原以为,她是一只有着美丽皮囊的狐狸,皮囊之下,是狡黠,是心机,哪知她竟是如此脆弱……
不像狐狸,此刻倒像是一只迷途的鹿,脖颈脆弱,他只要轻轻使力,她就会……
裴湛一时觉得自己自作自受。
他让玄影去外面请大夫悄悄进府给她看病。
待那名大夫深夜来到裴湛内室时,裴湛原本想拉上鲛绡制的帷幔,只让大夫把脉的,想了想,还是掀开了鲛绡帘,让大夫望闻问切。
玄影请的大夫自是医术高超,他望了一眼那昏迷呓语的病人,苍白、羸弱,却自有一股冶艳风情。
那大夫自不敢多看,垂下眼开始给翩翩把脉,不一会,大夫眉头微皱,半晌收回手,起身走至外面的书房,裴湛紧跟其后,大夫对着桌案开始写药方。
“这位……夫人是受惊过度,思虑过重,想来近日有诸多不顺心之事,郁气堵在了心口,气节攻心,积累成疾,一时暴发致高热。无妨,老夫开两剂宁心安神的药,吃上两天就能好。但还得精心调理,日后不可再忧心伤神了。”
“不过……”大夫迟疑了。
“请大夫知无不言。”裴湛看着大夫道。
“这位夫人体内被人种下了一种慢性……媚毒,月月都会发作,这个不知大人是否知晓。”
过了有一会,裴湛才淡淡回了个“嗯”字。
上次在青石镇遇见她时,他就让玄影去查她的行踪了,自是知道她求医的始末了。
大夫点点头,也不多言,高门府邸里勾心斗角,时刻上演豪门恩怨,只是……将娼寮里的手段用在高门妇人身上,到底是狠毒了些。
大夫背起药箱,作揖就要告别,裴湛又问了句:“此毒不解,是否当真终身无孕?”
大夫道:“确系如此,此毒解药难寻,至少老夫从未听闻过有人获得过解药。”
大夫抬眼望了望眼前的男子,只见他沉默不语,神色难以琢磨,过了一会才点头道:“有劳大夫,玄影!”
玄影忙引着大夫出门,深夜出诊,诊金自是丰厚,当然也有封口费,大夫自然懂。
玄影又派人熬好了药,端了进来。
自然是裴湛伺候喂药,他身边并无近身伺候的侍女,她一未婚女子若被人发现睡在他的床榻上,还不知会在府里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她t极度不配合,非常抗拒有人靠近她,折腾了好半晌,裴湛总算是将一碗药喂进了她的肚子里,感觉比在战场上打一场仗还累,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又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胸前也洒了点点药渍。
喝了一碗药,她总算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这一觉睡得极是昏沉,朦胧醒来时,感觉嗓子要冒烟似的,额头也沉沉的,口渴得厉害,迷迷糊糊道了声:“口渴……”
过了一会,就被人半抱了起来,一杯温热的茶靠近她的唇边,她就着杯子慢慢啜饮了下去。
人也有些清醒了,入眼的是鲛绡宝罗帐,她眼珠转了转,那只半抱着她的胳膊肌肤是小麦色,手腕处青筋微隆,身下罗衾轻软,有着杜衡清芬,整个人躺在里面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很快,那只手放开了她,让她躺下,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她身上穿着一件宽宽大大的薄绸衫,一看就是男子的,领口宽大,胸前大片的肌肤都遮不住。
她攥紧了身下柔软轻盈的的云纹攒丝被,她不在自己的院子里。
昨晚的事情全部涌入脑海,她在裴湛的院子里过了一个晚上。
突如其来的惊吓之后,换来的是彻底的冷静。
当人怀揣秘密时,最害怕的莫过于被人揭穿,所以才会惴惴不安,患得患失。
而秘密一旦被揭穿,她一颗心反而落了地。
她侧头看了看窗牖处,天还未亮,她又看了看那个刚把茶杯放在茶几上的男人。
他正从阴影处走来,二话不说,就半躺在她的身侧。
“一会你的丫鬟会过来伺候你梳洗,你从后门出去,没有人能发觉。”他淡淡说道。
见她只低着头默不作声,以为她是在意给她换了衣服,他又轻讽一声:“你全身上下哪一处我没见过,现在装矜持,是不是晚了。”
说完,闭了闭眼睛,他昨晚几乎没怎么休息,声音里也略有疲惫。
等到他发觉不对劲的时候,睁开了眼睛,呼吸几乎一窒。
她身上穿的是他的寝衣,委实太大了,被她轻轻松松脱掉后,抛在了一旁。
如同被人剥掉了外壳的嫩果,露出了晶莹粉白的瓤。
她侧身趴在他的身上,入眼的是雪压红梅般的艳丽奇景,几乎晃花了他的眼睛。
翩翩忍住羞耻之意,搂住他的脖子,开始亲他……
她根本就不得要领,虽然刻意训练过,但从来没有实操过,饶是如此,裴湛依旧被她撩拨起了谷欠望。
他猛地拽住她不安分的手,咬牙道:“你要做什么?”
手不能动,她便对着他突出的喉结轻咬了一口,果然听见裴湛发出了一声闷哼。
裴湛恼极,一个翻身将她压下,眼光晦暗不明地盯着她。
翩翩微喘,看着他轻声道:“我陪你一次,你放过我。”
声音里有着卑微和祈求。
既然他已查出她是花明月,那么定然也查出了她是如何进的国公府。
去年,她流浪到了静修庵,无意中得知裴子绥乃国公府的老爷,她便开始筹划。
她在柳氏常走的那条路上泼了胰子水,她用一根银簪买通了那日在佛堂打扫的女尼,重新换了一个签筒,里面的签都换成了一种签,无论柳氏怎么抽,抽到的都是上上签——有贵人助力。
其实她没有把握的,她唯一想的就是能跟着柳氏,哪怕在她身边伺候也好,毕竟柳氏的靠山是国公府的二老爷。
由于二老爷在礼部当差,那个时候她告诉二老爷,由于逃难她被卖给人为奴,偷跑出来后身上也无户籍,二老爷便靠着人脉,悄悄给她补办了张户籍。
后来,柳氏以有孕之身进入国公府,翩翩阴差阳错之下也随着柳氏进了国公府,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但她却十分激动,毕竟进入国公府,想要打听她母亲的消息就方便多了。
裴湛嘴角微冷:“然后呢?”
两人离得很近,四目相对,呼吸可闻。
第85章 规则
翩翩道:“我会离开国公府。”
“和你的安公子双宿双飞?”
“他……确实是我最好的选择。”
“所以,你想和我睡一次,然后抽身?”
翩翩被噎住了,这确实是她的主意。
她不会错的,裴湛觊觎她,他权大势大,她若不舍出点什么,她根本难以抽身。
心里不是不难过的,自她从花楼里逃出,她曾发誓,以后绝不以色侍人。
可现实如此残酷,除了这副身子这副容貌,她没有任何筹码。
只是,裴湛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她意会错了?
见她狐疑的眼神,裴湛轻笑,音调低沉入耳:“翩翩是不是搞错了,制定游戏规则的人是我,不是你。”
她想抽身,也要他同意才行。
“你……”翩翩一时语塞,心头慌乱,“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我很好奇,新婚之夜你会如何骗过安文玉?”裴湛的话里含着讽意。
翩翩一怔,颇觉尴尬,撇过头不看他:“那是我的事。”
裴湛从她身上起来,眼前阳春白雪般的美景让人舍不得眨眼睛,他的眼神不停在她身上游移。
翩翩忙抓住被子的一角,遮住自己。
“翩翩的办法真多……怎么办,我今天偏要知道,你会如何骗过你的情郎。”他哪里会允许她轻飘飘地揭过。
翩翩被他逼得无法:“我竟不知,世子对别人的房中事如此感兴趣。”
刚说完,就见裴湛脸拉得更长,眼神也更沉,她到底是不敢得罪他,撇嘴说道:“女子的第一次也不是非得落红。如果非得见红,就算不是处子,用那装了鸽血的鱼鳔也能蒙混过关。”
裴湛发出一声讽笑:“翩翩真是见多识广。”
翩翩抿嘴:“世子何必对我冷嘲热讽,我本就是出身青楼,知道这些不足为奇。倒是世子你,到底想要什么?”
裴湛盯着她,慢慢说道:“你不能和安文玉在一起。”
翩翩遽然变色,猛地坐起来,声音放大:“为什么!”
但她体力尚未完全恢复,声音也有些哑,刚刚一激动,就觉得头有些晕,又支撑不住似的半靠在一个大枕上。
“你都说要陪我,如何能和安文玉谈情说爱?”裴湛淡淡道。
“这不冲突。”她略微喘气。
他想让她陪多久?
裴湛的眼似含着冷霜:“是吗?安文玉好歹是我府中三房的亲戚,我可不忍看他当一只绿头王八。“
翩翩眼泪倏忽滚落:“你这人怎么这样……处处和我过不去……”
她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泪光闪动,抬起一张湿漉漉的脸:“裴湛,你欺世盗名,你以权压人,你这般逼迫我,不就是想上我吗?我同意啊,不过一副皮囊而已,我燕翩翩根本就不在乎,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但你为何要阻拦我和安文玉?怎么?妓女想从良都不可以?”
裴湛的脸变得铁青,舌尖磨了磨后槽牙:“闭嘴!我告诉你,权势本来就是用来压人的,主动权在我手里,一切由我说了算。”
他十分确定,他不愿见到她和安文玉在一起。
他不会委屈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就不去做,不喜欢别人做的事也能让别人不去做,他一向尊重自己的感觉。
至于要怎么安排她,他......还未想好。
他鲜少有这样为难的时候。
未想好之前,只能把她锁在自己身边。
翩翩已气得两眼发黑,眼泪汪汪的,她撑着一丝力气爬起来,准备下榻,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身无寸缕。
这还重要吗?
他知道她是妓,他本来也当她是妓!
她赤脚走下床榻,忍住头晕目眩之感,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自己的衣物,在他的注视下颤巍巍地穿好,正要走出房间,不知想到了什么。
她停了下来,回头斜觑着他,嗤笑道:“我记得世子之前对我说过,你要的是独一无二的东西,翩翩以前伺候过很多男人,你……可想好了。”
说完,回头就要拉门。
手刚刚碰上门把,就被一道重力一扯,一只强壮的胳膊死死掐住她的腰肢,将她一转向,重重抵在门后。
这门是菱花格纹,被那重力一抵,翩翩的背被硌得生疼,更疼的是她的腰。
裴湛的指骨收得极紧,她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被掐断了,还来不及出声斥骂,裴湛就用一只手拢住了她纤细的脖颈:“你再说一遍。”
拢住她脖子的那只手虽未施力,但他满脸翳冷,眼神里全是阴沉,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翩翩吓得头皮发麻。
但泥人也有三分脾性,事到如今,她告诉自己不要怕,于是硬着头皮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本来就是妓女,还是力捧的花魁,伺候过男人不奇怪……你也知道,我本来就不是处子了,你要是……接受不了,就……算了。”
裴湛原本听到她自言伺候过很多男人时,心头顿觉血气翻涌,无可言状t的惊怒遍及全身,以至于他的行动快于思考,待自己发觉过来时,已把她推靠在门背上。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了,他让天枢阁的人去查她在江南的点滴,除了她和他的那一夜,再无她与其他人交缠的消息,这绝对不可能出错。
唯一的漏洞就是她从花楼逃出去流浪了一个月,哪怕他暗探遍布,那一个月里她的行踪也难以收集。
他目光沉沉:“是吗?怎么伺候的?”
翩翩:……
“你说怎么伺候?用过手,用过口,用过脚,还用过……”
裴湛鲜少被人激得动怒,但不知怎的,一向冷静自持的他却轻而易举被她的话所影响,他明明是一座冷山,遇见她就变成了一座火山,不知什么时候要喷薄出火焰。
她竟然敢!光是听着他就觉得受不了。
自从昨晚揭穿她后,她是一点也不怕他了,颇有破罐子破摔之意。
看着她一张一合红艳艳的嘴,还有那糯白贝齿间露出的嫣红小巧的舌头,想也不想就用唇齿一把叼住了。
“唔……”
他亲得狠,鼻间被压着,翩翩几乎不能呼吸,这是一个密不透息的长吻。
不知过了多久,裴湛放开了她,翩翩憋得满脸通红,不由得大口呼吸。
裴湛这才轻笑一声:“你没有!”
翩翩气息不匀地瞪着他。
裴湛心情似乎愉悦了些:“那花楼里的老鸨不知教了你什么,口舌之道都不会,吻技这么拙劣,就这还花魁,还伺候过很多男人?”
裴湛不是第一次亲她了,自然感受到了她的青涩,那小小的舌像离了水的鱼,不懂如何摇首摆尾,要他勾缠着才能游弋起来。
翩翩气得要命,精力又尚未恢复,也不想和他再怼下去了,怼得多了,自己吃亏也多。
想到这,她憋了四个字出来:“爱信不信。”
这时,有人敲门,玄影的声音传来:“公子,幽竹轩的婢女过来了。”
翩翩往窗牖处一看,天已微亮。
于是,她拉开门就要走出去,裴湛的声音响起:“不要再和姓安的见面。”
翩翩背影一僵,咬了咬唇,没有理会他,拉开门出去了。
第55章 快活
中元节过后,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夏雨缠绵,暑气蒸腾,天气闷得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