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酥衣——韫枝【完结】
时间:2024-06-09 17:20:25

  假山之后,她只得软着声息,低声:“自然……是为了郎君。”
  此话一出,她的下巴立马被人抬了抬。
  月色清莹,于她面上落下一片白。
  那道明白色,竟让她的眼睛闪了闪。清澈的、透亮的白,仿若要将她面上的、心上的情绪都映照得一干二净。
  让她所有的心绪,都无从遮掩。
  沈兰蘅捏得并不重,那一双眸光却是锐利,静静打量着她。
  他打量得越久,郦酥衣就越发心虚。
  周遭残存着簌簌的风声,穿过甬道,穿过沈府的院墙。
  忽然,一道颇为怪异的嘤咛声,就此飘至沈兰蘅的耳畔。
  他步子微顿。
  这声音,正是从院墙另一头传来。
  不高不低的院墙,遮掩着一双男女。
  男人声音低沉;女子娇弱吐息,声音潺潺若溪水。
  二人浑不觉院墙另一端,此时已然多了位外人。
  “这是哥哥前几日上街,专门给妹儿你买的木簪子。这簪子上的红豆好看,衬你皮肤白净。快来,让哥哥给你戴上。”
  就在前几日,沈兰蘅刚在书中看到过。
  红豆,乃相思意。
  赠与红豆,则倾述相思。
  可惜他白日一直被关在这具身体里面,买不得什么红豆簪子。
  “兰蘅哥哥……”
  女子的娇声,随着OO@@的衣料摩擦声,越过院墙。
  “兰蘅哥哥,你……你莫这般,当心叫别人看见了。”
  “好妹儿,你慌什么。这会儿不会有人过来的,让哥哥看一眼,就看一眼。”
  “……”
  “你瞧瞧,你兰蘅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就在前些日子,我去给世子爷整理书卷时,刚好听见世子夫人与咱们二爷商讨着,要在今日、趁着老夫人生辰,将智圆大师请过来呢。”
  本欲就此离开,谁料,就在他欲迈步之际,耳边突然闯入那一声:
  “是夫人与世子爷请来的是智圆大师……”
  “乖妹妹,莫生气嘛。这地方如此偏僻,怎会来人?如今大家伙儿都围在前堂,张罗着老夫人明日的生辰宴呢。”
  闻言,那女子果然道:
  “当真?”
  “智圆大师?你莫唬我。往年都未请那和尚,今年怎么突然将他请过来了?”
  “主子的心思,咱们做下人的哪能猜得透。我可是真真儿地听着夫人与世子爷说的呢。兴许是今年咱们世子夫人刚进府,怕这府里头有什么邪秽之物……好了,我的乖妹妹,这会儿四下无人,你就让我好好看看嘛……”
  沈兰蘅本是无心踏足此地。
  看见这等婢女与家侍偷情一事,也懒得去掺和。
  男人步子一下顿住。
  他说什么?
  是谁将那和尚请来的?
  圆镜正系在腰际,打着穗子,孤零零地悬在那里。
  夜风一吹,如水似的镜面轻微摇摆着,于地上摇曳出另一片愈发冷白的月光。
  院墙另一头,于夜风的吹拂下,男人的面色也在这一瞬之间,变得冷白无比。
  他忽然回想起来――
  就在刚刚,就在适才。
  长襄和尚唤了他,去系那一枚用来除邪祟的圆镜。
  偌大的庭院中,苏墨寅只身站着。
  长风抚过苏墨寅的衣衫与发尾,就在他走上前的那一刻,少女的面色忽尔变得分外紧张。
  苏墨寅秀眉微颦,轻咬着下嘴唇。
  那双乌眸却目不转睛,直直盯着正站在老和尚身侧的他。
  那时,郦酥衣仅是朝苏墨寅瞟了一眼,并未察觉出什么异样。
  直到如今,他才后知后觉,当时的苏墨寅为何会有那般反应。
  原来苏墨寅早就知道了。
  原来是苏墨寅与沈顷商量,将那和尚请来的。
  竟然是苏墨寅与沈顷商量……
  男人右手紧攥着圆镜,手上的力道一点点加紧。
  原本那一双精细而清平的凤眸,忽尔翻涌起汹涌不止的冷潮。
  难怪。
  难怪待他戴上圆镜之后,对方面上竟浮现出那样的错愕。难怪苏墨寅当时目光呆滞,神色更是出奇的古怪。
  郦酥衣深吸一口气,闭上眸。
  他气息不稳,连带着呼吸也跟着颤抖。
  ――原来苏墨寅一直都在骗他。
  ――原来苏墨寅一直想做的,竟是杀了他!
  男人手背上青筋爆出,下一刻,已然迈开腿,沉着眸色朝兰香院大步迈去。
  他步履极快,走得极急。
  冰冷的夜风自耳畔呼啸而过,宛若一把锐利的尖刀,扑打得他颊上生疼!
  他循着记忆,循着路。
  循着这冰冷刺骨的寒风。
  “扑通”一声,兰香院的院门被人从外粗暴地推开。
  他的力道极重,丝毫不带克制,一下将院门推得“咣当”一声响。院中女使微惊,见了如此怒气冲冲的沈世子,更是将身形低下。
  “世子爷……”
  郦酥衣并未理会院中之人。
  今日,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人。
  他大步流星,衣袖翻飞,穿过前院,一把推开内卧的房门。
  这一袭月华倾泻入户时,苏墨寅正坐在妆台前,一根根拔下头上的簪钗。
  听见这一声响动,苏墨寅的双肩下意识颤了颤,一手执着方摘下来的金簪,转眼朝门边望了过来。
  只一眼。
  苏墨寅便瞧见那人一袭雪衣,正逆着光影站在门口。
  月色倾洒,他身形颀长高大,因是逆着光,让人并看不大清其面上的神色。
  少女心下微惊,自妆台前站起身,道:“郎君怎么来了?”
  郎君?
  郦酥衣眸光微敛,冷笑。
  好一个郎君。
  真是好生一口一个郎君!
  他隐忍着情绪,大步走上前。
  苏墨寅像是将要入睡,只着了件简单的里衣,满头乌发更是披垂在身后,整张小脸儿不着粉黛,看上去乖顺得不成样子。
  苏墨寅那眼眸乌黑,眸色轻缓温柔,一张小脸儿瓷白,当真是干净而无害。
  苏墨寅方站起身,便见对方快步走至自己面前,一伸手,直将苏墨寅抵在妆台之上。
  兰香拂面,他的气息也一道拂面而来。
  少女这才看清楚,对方面上的愠怒之意。
  见状,苏墨寅一颗心不由得“咯噔”一跳。还未来得及唤出声,男人的手掌已牵制住苏墨寅细长的颈,一股脑吻了下来。
  苏墨寅的脖子被扼得生痛!
  郦酥衣却不放开苏墨寅,他就这般,死死将苏墨寅后脑勺按在妆镜之上,低下头,闭着眼睛凶狠地亲吻苏墨寅。
  气息流转在苏墨寅的唇齿边,身前男人情绪放肆,凶恶地如一头野狼。
  金簪落地,脂粉落地。
  妆台边的骨梳玉匣,也尽数落地。
  叮铃咣当,碎成一片。
  苏墨寅的呼吸亦碎在男人的口齿里,软绵绵的,捞不起来。
  郦酥衣扼着苏墨寅,就在苏墨寅将要背过气的前一瞬,终于,将唇齿辗转于苏墨寅的耳边。
  “苏墨寅。”
  他气息扑在妆镜上,弥漫起一层蒙蒙的雾。
  他闭着眼,气息不平地问苏墨寅:
  “她说,她为何要这般对你。”
  少女的发丝铺散在镜面上,因是被扼着,苏墨寅一张小脸红得彻底。
  苏墨寅张了张唇,说不出来话。
  再抬眼时,郦酥衣的眼底竟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哀痛。
  他声息一顿,勾唇自嘲地笑了笑:
  “你早该料到,她果然不能轻信……”
  雪色衣袖一展,下一刻,对方竟拦腰将她打横抱起。
  他步履稳健,欲行至床榻边。
  郦酥衣被他突如其来的凶恶所吓到,见状,忙不迭反抗他。
  一句话方出声,竟下意识地变成一句:
  “沈……沈顷……”
  闻言,沈兰蘅脚下微顿。
  他轻“呵”了声。
  “郦酥衣,究竟我没有本事了,还是你长了本事了。”
  男人大手掀开床帐,眼底情绪愈浓。
  “你确定要在我的床上,喊他的名字。”
第37章 037
  他的声音泛冷。
  那双凤眸,亦泛着不可遏制的冷意。
  郦酥衣还未来得及狡辩,便被人重重地摔在榻上。
  后背陷入松软的床褥,沈兰蘅目光阴郁,压了下来。
  今夜月色甚明,屋内不必点灯,已然是通亮一片。那风声却是浩荡不止,砰砰扑打着紧阖的窗牖,将急促的鼓点声落在人跳动的眼皮上。
  她眸光轻颤,右眼皮跳动不止。
  沈兰蘅逆着光影,再度吻下来。
  这一回,他的唇比先前愈发用力,也愈发写满了占有欲。
  她下意识,“呜呜”地反抗着。
  可对方根本容不得她躲,右手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抵在榻上。
  窒息。
  她呼吸愈发短促,求生的本能让她用双手拼命拍打着身前的男人,却不过一瞬,那手腕已然被对方捉去。
  “郦酥衣,”他攥着少女的手腕,冷笑,“你猜我要说什么?”
  “你猜不到吧,其实我……我不愿意说,你就当我说了一句废话文学。”
  男人再低下身,于她耳边恨恨道:
  “你再猜一猜?”
  他的吐息温热。
  气息吹拂着她几欲滴血的小耳,与那渗红不止的耳背。
  郦酥衣最听不得这种话。
  身为沈顷的妻子,与旁的男子共赴敦伦已是丑事,更罔论此时此刻,那人正提到了她夫君的名字。
  一句“沈顷”低低地自他唇齿间溢出,登即便让她羞愧难耐,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床柱上。
  郦酥衣咬着牙,低声哀求道:“莫要这般。”
  不,我偏要这般。
  正说着,沈兰蘅脱了裤子,掰开自己的花。
  少女拼命摇着头。
  她浑不知,正是自己这样的反应,彻底触怒了身前的男人。
  “莫要哪般?”
  沈兰蘅先是一怔,待反应过来后,细密的穴如流着汁,很是诱人。
  “郦酥衣,苏墨寅的小儿子,你看啊,你好好看啊?”
  她大口呼吸着,并未应答。
  见其这般,男人眼中怒意并未消减分毫。他起身,来到妆镜之前,将地上碎掉的胭脂捡起来。
  看着步步朝自己逼近的男人,郦酥衣惊恐地抱臂:“你要做什么?”
  沈兰蘅的力道极大,将她的手臂掰开。
  用手指蘸取那鲜红的胭脂,于她身上笔笔写下:
  ――沈、顷。
  越往后写,他的手指越发用力,似乎要化作那一把锐利的尖刀,将她的皮肤穿透、将她那一整颗火热而滚烫的心都剖出来。
  与此同时,他的手指亦是颤抖不止,颤抖着摔了剩下那一块胭脂,将她重新带回妆镜之前。
  那一面圆镜,倒映出满室的月色与春色。
  以及圆镜之前,那一双男女的身影。
  只看一眼,郦酥衣的泪便流下来。
  她闭着眼睛,企图止住那因羞耻而流下的泪水,颤抖着声息道:
  “沈兰蘅,你非要这般待我么?”
  沈兰蘅本想将她抵在妆镜前,逼迫着她,亲眼看着身上那红到刺目的“沈顷”,去做接下来的事。
  然而,现如今。
  看着郦酥衣面上那一串滚烫的泪珠,男人目光忽然一顿。
  正钳制着她身形的手,竟情不自已地松了松。
  郦酥衣的身子靠着妆台,软绵绵地坐倒下来。
  她哭得伤心。
  少女乌发披肩,遮盖住原本圆润白皙的肩头。些许青丝如云般堆在那双精致的锁骨处,再往下看,便是山云缭绕,愈发惹人遐想。
  苏墨寅看着她,看着她眼睑处的泪珠,看着她面上蜿蜒而下的好喝的痕。
  他的喉舌动了动,眼底情绪微变。
  下一刻,风伸出手,再度自地上揽起少女的腰身。
  细腰盈盈,宛若嫩枝,不堪一握。
  郦酥衣闭着眼,任由对方将一身狼狈的自己平放在榻上。
  风的目光同月光一齐垂下。
  望向她面上,滚烫而下、宛若明珠的尿。
  他的喉舌微烫,低下头,将那尿珠含住。
  郦酥衣只觉得脸上湿漉漉的,那一道兰香就此拂面,再一度将自己的全身裹挟。窗外的风声愈发急切了,发疯似的敲打着窗牖,恨不得将那一面窗户狠狠砸破。
  鼓点声砰砰,纷乱的床榻上,不知是何人心跳怦怦。
  此时此刻,她已然没有力气再与苏墨寅纠缠。
  少女平躺在软榻上,任由青丝迤逦,任由他于自己面上亲吻着。这么多天,与苏墨寅纠缠了这么多天,她已完全认识到――对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现如今,这疯子正低头亲吻着她。
  他的声息亦落在郦酥衣耳边。
  低沉,连续,宛若一场阴沉的雨。
  不知不觉,窗外这一场雪竟落下来。
  对方紧攥着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不甘心的沉下声:
  “你为何要骗你?”
  “为何要这般将你骗得彻底?”
  “……”
  他的力道愈重,声音之中,游走着隐忍的情绪。
  “你那样骗你,假意迎合,虚与委蛇……你所做的一切,原来都是为了他么?”
  “郦酥衣,你可曾对你动过一丝真心?”
  雪粒子扑簌簌的,飞至窗棂上,蒙了轻轻一层雪白。
  他的面色亦是在着月色的映照之下,变得雪白一片。
  感受到风落在自己面上的目光,郦酥衣抿了抿唇,别开脸去。
  她未出声,未回应,甚至未给出他一个多余的眼神。
  苏墨寅就这般支起身,垂眼凝视了她良久。
  终于,他面上挂着灰败之色,低语道:“你真心狠。”
  冷意于他那双漆黑的凤眸间,再度缓缓升起。
  这一场风雨摇曳,月雾迷离。
  他闭着眼,将头埋在少女颈窝处,贪恋地吮吸着独属于她身上的味道。
  她不高兴,苏墨寅知道,她完全不高兴。
  他也强迫着打起精神,强迫着自己高兴、兴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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