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酥衣——韫枝【完结】
时间:2024-06-09 17:20:25

  他这是……怎么了?
  他为何坐在地上,为何弄成这副模样。
  为何……
  沈顷用手撑了撑地面。
  掌心甫一触及到冰凉的地面,男人这才反应过来――不止是他胸腔之内,他的手掌、他的脸颊、他的四肢百骸……都烧得不成样子!!
  他咬着唇,以掌心撑地,咳嗽出声。
  这一声声燥火牵连着肺腑,让他几欲将一整颗心都咳嗽出来。他的身体滚烫,每一缕清风伴着少女身上香气拂来之时,他体内的燥热更甚,
  欲火灼烧,几乎要将他燃烬!
  他不是傻子。
  愣了片刻,沈顷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中了药!
  中了催情的春药!!
  从前沈顷在京中,对这肮脏龌龊之药也有些耳闻。
  中了春药之后,身体便会出现眼下这种迹象。而解药之法便是、便是……
  沈顷呼吸也烫了一烫。
  头脑之间,似有什么天旋地转,待反应过来后,竟有一只纤白的手,轻轻攥住了他的手腕。
  郦酥衣不知何时,已走下榻、来到了他面前。
  “郎君很难受吗?”
  她望向沈顷那一张涨得通红的脸。
  他就那样坐在原地,脊背僵直,任由清晨的风吹拂着,面上的绯意却在少女的注视之下愈演愈烈。他薄唇干涩,喉结更是坚硬得不成样子,听了郦酥衣的话,沈顷圆滚滚的喉结上下动了一动,他未径直应答,只将浓密的睫羽垂下,似有些不大敢看她。
  好似多看她一眼,便是唐突,便是不恭。
  少女声音轻轻,仿若清风。
  带着一缕沁凉,拂动在她燥热不堪的心头上。
  她问:“郎君难受得紧么?”
  难受。
  他从未有一刻,有这般难受。
  沈顷低垂着眼帘,藏于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此时此刻,就连呼吸也变得万分滚烫而龌龊。他分毫不敢抬眼,迎着身前少女的质询声,僵硬地摇了摇头。
  他竭力抑制着声息的颤抖,道:
  “不打紧。”
  怎么可能不打紧?
  沈顷避开对方带着探究的目光,以掌心撑了撑地,缓缓自地上站起身。
  身子发软,他有些无力,险些踉跄了一下。
  郦酥衣赶忙伸出手,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这不扶还好。
  两人双手刚一交触,沈顷立马觉得――自己的身子又不受控制地发起烫来。
  他摆了摆手,想要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那呼吸细微,仿若再落重一分便会将身前的女子烫到。还不等沈顷开口言语,只见身前之人已紧攥着他发热的手指、将他带至床榻边。
  那一方不高不低的小榻,被褥未叠,床帘及地。
  二人走过来时,郦酥衣先一步撩起那一帘素纱。
  沈顷怔住,红着耳朵立在原地,立在帐帘之外,不肯进来。
  “郎君。”
  她抿抿唇,克制住忽然加剧的心跳声,婉声同他道:
  “郎君其实……不必如此难受。”
  他不必如此忍着。
  郦酥衣能明显感觉出来,沈顷不见波澜的面色之下,所藏匿的隐忍与克制。
  他不是沈兰蘅。
  他不敢轻易唐突她。
  不敢唐突,不敢怠慢,甚至连中毒后的多看她一眼,都会令其感到不敬,感到是情欲作祟,是龌龊的肖想。
  听闻她这一声,沈顷眸光微动,目带疑色地抬起眼帘。
  “衣衣?”
  郦酥衣将他拉入帐。
  明明是清晨,明明是白日。
  她却觉得有一轮皎洁的明月堕入军帘,被她这般拉进了床帐。
  一瞬之间,原本冷清的素帐之内,登时充盈了一道兰香。
  兰香清润温和,自他袖间流溢而出,将郦酥衣浑身裹挟。她抬眼,凝望向身前近在咫尺的男子,心跳砰砰不止。
  下一瞬,她大着胆子,竟仰头咬住男人微热的嘴唇。
  沈顷微惊:“衣衣――”
  那一声放自唇齿间发出,又被她咽入唇齿。
  少女脸颊通红,一双美目潋滟,剪满了秋水。
  她缓声,微微轻喘着:“妾身愿意为郎君解毒。”
  沈顷抬手制止她。
  男人坐于春帐中,微鼓的衣袍之间,仿若盈满了清风。晨光再度入帐帘,沈顷身上衣裳单薄,眉睫与无法披垂着,眼中显然写明了无奈与拒绝。
  闻言,郦酥衣微微颦眉。她一双杏眼微圆,眼神清澈而无辜。
  “郎君心仪我,我亦心悦郎君,你情我愿,你欢我爱,何来牺牲。”
  少女声音清亮,字正腔圆。
  那眸色亦是清明如许。
  望入她清澈的眼底,沈顷明显有些惭愧。他无奈地低下头,轻叹。
  “罢了,说不过你。”
  但眼下、眼前之事。
  他却未曾允许。
  男人将她的手再度按压住,即便心中热潮汹涌,即便那目光已万分凌乱,但他面上仍未有半分松动。从小到大,他便是被众人寄予厚望的沈家小二郎,他被父辈、被老师教字识文,被教导着克己守礼、行为处事必须规矩,被教导要衣冠端正,要克服私欲,要尊重师长、敬爱妻子。
  过往二十余年,他从未有这般失态过。
  衣冠不整,乌发凌乱。
  清晨日光之下,他目色朦胧,眼中、心里,皆燃烧着不可宣之于口的情欲。
  他不可只般。
  亦不能这般。
  就在他第三次按住郦酥衣的右手时,正坐在面前的少女忽然抬眸,委屈兮兮地问道:
  “郎君又要拒绝我了吗?”
  晨色清明,她杏眸间微微带着湿润的光影,眉心微蹙着,看上去无比娇憨可怜,引得沈顷手上动作顿了一顿。
  男人神色亦是一顿。
  满腹话语就这般凝滞在唇边,须臾,他无可奈何道:“不是。”
  听了这话,郦酥衣稍缓神色,凑上前。
  她嗅着男子脖颈间的清香:“那郎君不许拒绝我。”
  沈顷点头:“好。”
  见状,她这才满意,她扬了扬脖子,再度亲过来。
  听了她先前的话,这一回,沈顷极配合地闭上眼。
  他睫羽很长,像细细密密的扇帘,顺着熹微的晨光垂搭下来,却又被克制着、不受情绪的晃动。
  任由郦酥衣凑近,任由她呵气如兰,往他面上轻轻扑来。
  他闭上眼,既不吭声,也不拒绝。
  “沈顷。”
  她看着对方轻微颤抖的睫羽,忍不住感慨道:
  “你好可爱。”
  对方睫羽动了动,低低道:“哪里。”
  本是一句极为客气的话,谁料想,郦酥衣竟当了真,她眯了眯眼睛,目光从男人的脸颊处一路滑下来。
  “睫毛,眼睛,耳根,脖子……都好可爱。”
  脸颊、耳根、脖子。
  几乎是一路红下来。
  她呵出的气喷薄在男人脖颈上,又为那一片肌肤染上了几道绯红。沈顷闭眼,垂手坐在那里,看得郦酥衣心中悸动,忍不住伸手将其推倒。
  明明中媚药的是他。
  明明急火攻心的是他。
  看着身前之人,郦酥衣竟觉得,自己仿若也中了那一碗情毒。
  晨光微晃,情潮汹涌,澎湃不止。
  说了不拒绝,对方果真也不拒绝,就这般任由她推着,整个人平倒下来。
  乌发,雪衣,施施然而落,便这般铺了一床。
  冷风坠在男子鼻尖,染了一点红。
  郦酥衣未见过这般的沈顷。
  她从未见过,这般乖巧无辜、任人拿捏的沈顷。
  让她忍不住低下头,再度感叹:
  “你好乖啊。”
  他很乖,未有任何动弹地躺在那里,简直乖巧得不成样子。
  郦酥衣害怕他乱动,于是便又道:
  “沈顷,不许再拒绝我。”
  晨雾弥漫,春潮涌动。
  “好。”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都听衣衣的。”
第65章 065
  男人声音很轻,很低。
  不带任何的拒绝与反抗。
  郦酥衣低下头,正垂在胸前的乌发也这般轻悠悠地坠下,扫在他的眼皮与鼻尖,轻轻拂着那一点绯红。
  几缕乌发垂落,一路沿下。
  被晨风吹着,扫到他的下巴,扫到他的脖颈。
  扫到沈顷结实的喉结。
  发尾触碰,若即若离。
  似是喉结发痒,沈顷抿了抿唇。他吞咽了一下,发烫的喉结就这般滚了一滚。
  落入宋识音眼中,很明显。
  她也闭眼,低下头,去吻他。
  他衣肩金光粼粼,心中情绪汹涌不止。
  “此去西疆,山长路远,军队之中,更是没有个能照顾你的女婢。我知晓你不舍得离开我,我更不舍与你分别。但你身子矜贵,没吃过什么苦。我怕待到离京甚远,再想要送你回京都,那便来不及了。”
  “不过你放心,我并没有嫌弃你,更不会觉得带上你麻烦。你能跟着我来西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罔论是在京都,或是去了那穷凶极恶的西疆,刀光剑影、刀山火海,我都会护着你。”
  “衣衣,我都会护好你。”
  说这话时,男人正低垂着眼睫,浓密的鸦睫于他眼睑处投落淡淡的一层翳影。沈顷自顾自说了良久,却见身侧之人一直缄默不语,不由得扬了扬声。
  “衣衣,你怎么不说话?”
  “衣衣?”
  他转过头。
  那时候,他的身脊同今日一样紧张,一样僵直。
  僵直得如一根绷紧的弦,不容他半分喘息,好似下一刻,那根弦便要“嘣”地一声,就此断开。
  “拾音,”他敛声,道,“不必如此。”
  男人手心朝下,盖在她不安分的手背之上,声音很轻:“不打紧。”
  宋识音手背烫热,一点点将右手自其手掌下抽走。
  与之完全相反,少女瞳眸清明,一双眼底闪烁着清亮的光。
  沈顷眼睁睁看着,宋识音又将双手探向自己的领口。
  他眼疾手快,出手将其捉住。
  也幸好他反应迅速,未让她继续造次,没有酿成大错。
  沈顷眼睫低垂,睫羽上的晨光轻颤着,将他的情绪暴露无遗。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拾音,你不必为了我做出这般牺牲。”
  大婚那日的宋识音怕是也想不到,自己这般羞怯,与丈夫的第一次同房,竟会是这般光景。
  竟是她去主动,一边亲吻,一边褪去他的里衣。
  单薄的衣裳如同一片圣洁的云,轻悠悠地,被她攥在掌心里,又从高高的云巅上坠落下来。
  宋识音将他一同,从那高不可攀的圣坛上拉拽下来。
  沈顷神色终于微变,倒吸一口气,似乎想要睁眼。
  可他又惦念着先前答应过妻子的话,只好闭着眼,微屏着滚热的呼吸,问她道:
  “拾音,你……在做什么?”
  少女不答。
  径直用行动回答他。
  忽尔一道冷风,将山巅上的云层吹散了。白云一片一片,被吹得尽数散落在地,坠于人的身边、缠绕上人的脚踝。
  她像一头莽撞无礼的小兽,闯入一片从未有他人闯入过的禁区。
  沈顷神色纵容,任由她随意动作,任由她最后俯下身,整个人就这般趴在他身上。
  她像是一块玉,一块无暇的美玉,温热之中又透了些凉。
  宋识音低下头,凝望向他。
  虽说从前,她也看着这同样的一张脸,与拥有着同一具身子的沈兰蘅行过夫妻之事。但现下、瞧着此般光景,她竟头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小女儿般的羞意与怯意。
  而沈顷,显然也没有沈兰蘅那般熟稔,那般游刃有余。
  她不禁有些疑惑。
  论智谋,论带兵打仗的头脑,沈兰蘅全然不及沈顷的十分之一,但眼下的沈顷,却没有那人半分的适应。
  “此去西疆,山长路远,军队之中,更是没有个能照顾你的女婢。我知晓你不舍得离开我,我更不舍与你分别。但你身子矜贵,没吃过什么苦。我怕待到离京甚远,再想要送你回京都,那便来不及了。”
  “不过你放心,我并没有嫌弃你,更不会觉得带上你麻烦。你能跟着我来西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罔论是在京都,或是去了那穷凶极恶的西疆,刀光剑影、刀山火海,我都会护着你。”
  “衣衣,我都会护好你。”
  他想要伸手,将她的腰身环住。
  他从未有一刻这么渴望,与她的每一分、每一寸接触。
  可他不能。
  他答应过妻子,须规矩本分,不得乱动弹。
  如此思量着,他的手指蜷了蜷,生生抑制住想要揽她入怀的心思,任由那春意纷纷洒落,流连于自己每一片躁动不堪的肌肤上。
  他已不敢睁眼,不敢想象。
  自己此时此刻,又是怎样一副模样。
  他能感受到妻子再度低下身来。
  她的呼吸宛若一朵花,一朵娇柔艳丽的花,于他耳边盛放。
  她的声音亦是如花朵般娇俏。
  “你还真不动的。”
  这一声,他听不出究竟是不是打趣。
  沈顷闭着眼,薄唇抿了抿,回道:“拾音不让我动,那我便不动。”
  他尽量让声音平稳。
  那双薄唇,亦为他增添了几分清冷禁欲之感。
  见他躺得如此笔直。
  宋识音眼中笑意愈甚,也愈发生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你就这么听话啊。我不让你动,你还真就一下都不动弹了。我们这堂堂定远将军,怕不是个傻的。”
  少女倚在他身上,缓缓将上半身支起来,“啧”了一声。
  她还未坐直呢,便明显看见男人蹙了蹙眉。似乎她的动作令他有几分难以忍受的难受,身前之人嘴唇微张,终是轻轻叹了声:
  “拾音,你莫这般。”
  莫这般径直坐起来,坐在他的腿面上。
  他不大能受得住。
  也不知有意无意,少女的小拇指正勾着他的头发。那发尾处轻轻缠绕上她纤细的小指,不等他开口,宋识音忽尔抚上他的下巴,于男子耳边低低地唤了声他的名。
  “沈顷,”她道,“那你想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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