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夫人道:“真的,娘都给你安排好了,你无需再害怕魏渊的鬼魂,只要他敢再来缠着你,便不会有好下场。”
湘夫人的话无疑给魏兴吃了一颗定心丸。
可湘夫人不知道的是,方嬷嬷快要走到靖王府的时候,就被人敲晕了,打晕方嬷嬷的人正是水瑶。
水瑶拖着方嬷嬷的脚,拽上马车,五花大绑的捆起来,堵上嘴巴带回魏府……
第29章 懿夫人,入室抢劫可是重罪
夜。
邪风横扫砖石,沙尘崛地而起,鬼唳般的呼啸声阵阵传开,仿佛有千军万马踏过街道,通往魏家的祖宅。
此时,魏兴蜷缩在被窝里,整个人瑟瑟发抖。
湘夫人和魏族长被刑部的人带走后,他便去京兆尹找自己的兄长,可惜他运气不好,他哥哥今日并不在京兆尹,回到祖宅后,也没等到方嬷嬷,不知不觉便等到了天黑。
院外风声越来越大。
只听“咻”一声,屋子里的烛火瞬间熄灭。
接着,风声消失了,一切归于平静。
魏兴待在被子里听了许久,未再听到别的动静,便慢慢从被子里露出脑袋,往外看了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大跳。
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映在房门上。
他断了一臂,另一臂手握关公大刀,直挺挺地停在房门前。
更叫魏兴害怕的是,那个影子不似正常人的影子,它高有九尺,体型庞大,似一个巨人的身影。
未观真容,见影狰狞,魏渊的鬼脸在魏兴的脑海里一瞬间有了轮廓。
“砰!”鬼影扬起大刀,往门上一劈。
“咯吱”门轻轻松松打开了。
魏兴看到这一幕,吓的求爷爷告奶奶,喊爹喊妈,喊祖宗,卷起被子缩进角落里,嘴里不停地求饶:“表弟,弟,哥知道错了,哥不该去打弟媳的主意,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罪不至死,罪不至死,我们可是同根的兄弟……”
“魏兴……”
魏渊声音幽幽地传入魏兴的耳边。
魏兴堵住耳朵大声喊,希望祖宅能来个人救救他,把魏渊给赶走。
可是,湘夫人的护院全都被刑部的人带走了,他还能喊谁来救他呢?
同住在祖宅的池夫人根本就不管他,何况池夫人被湘夫人赶到祖宅最后面的屋子居住,根本听不见魏兴的呼救。
他此刻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求谁都没用了。
“魏兴……”
魏渊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仿佛近在耳边。
而魏兴只觉得胸口一片寒凉,等他睁开眼睛看一看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被子早就不知所踪,而魏渊的鬼魂就坐在他的床头。
魏兴顿时“哇哇”大叫,屁滚尿流,双手撑在床上,不停往后挪动,然而,他早已退无可退,背后便是一堵墙啊。
“魏,魏,魏,魏渊,魏渊……”
魏兴瞪圆了双眼,嘴里语无伦次,不停的唤着“魏渊”的名字,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魏渊缓缓转过鬼头。
不过,他是只转动头颅,身子定在原地,给魏兴现场表演了一个手接头颅的活技,问魏兴:“你把我魏府库房里的金银珠宝藏哪里去了?”
“啊在,啊在,啊在……”魏兴实在是被吓着了,脑海里一片空白。
魏渊没什么耐心,特别是对付这个企图对祝长笙不轨的坏种,他想让魏兴一次长记性,于是调动了周身的鬼气,露出狰狞的死状,喝道:“快说!”
“在桂枝巷我娘的私宅里,藏在冰窖内。”
说完,魏兴两眼一翻,口吐白沫,直接吓晕了过去。
魏渊见状,冷道:“没用的东西。”
他把自己的头按回去,走出房间,祝长笙撑着红伞站在月色下等他。
魂在哪,伞在哪,这是对魏渊的保护,哪怕现在是黑夜,月光对新魂也是有损害的。
是以,祝长笙看到魏渊快走到月光下时,提前一步走到魏渊面前,撑起红伞挡住了月光。
魏渊没有注意到祝长笙细微的举动,把魏兴刚才说的话告诉祝长笙:“桂枝巷我姨母的私宅,东西藏在冰窖里,我知道姨母的私宅在何处,离魏府很近,从我们魏府后门旁边的巷子直走,一直到尽头便是了。”
“难怪湘夫人能在不惊动街坊邻居的情况下,用最短的时间悄无声息的把魏府库房搬空。”
祝长笙收起红伞,快步走出祖宅。
凌肃见她出来,迎面走前,问道:“夫人,问出来了吗?”
“桂枝巷尽头的宅子,你先过去打探一下情况,里面定有护院守宅,把那些护院搞定后,再回来通知我们的人。”
“是。”凌肃轻功了得,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夜色下。
祝长笙则上了马车,停在桂枝巷的附近,等候凌肃消息。
夙纪摸黑而来,在祝长笙的马车窗外说:“夫人,载货物的马车已经安排好了。”
“原地待命。”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凌肃回来了:“夫人,搞定了,东西的确在冰窖里,但是……他们用冰封起来了,若想搬走金银珠宝得先解封冰窖。”
“真金不怕火炼,带火把进去把冰窖融掉。”祝长笙冷静地说道。
护卫们收到命令,纷纷揣着火折子与未点燃的火把,前往桂枝巷。
马车也陆陆续续的出发。
很快,魏府的马车停在湘夫人私宅后面的林子里。
要融掉一个冰窖不容易,指不定到天亮他们都没能把东西搬回府,祝长笙给水瑶拿了一个药粉,让水瑶带进冰窖。
不到片刻的功夫,冰窖肉眼可见的化成了水,藏在冰窖里的一箱箱宝贝“原形毕露”。
夙纪和凌肃都觉得太神奇了,问水瑶手里的是什么东西,水瑶说:“化尸散,别说融冰如水,这玩意还可以融尸体如无物,你们要试试吗?”
夙纪脸色一变,连退了几步。
凌肃见过化尸散,倒不觉得惊讶。
水瑶“咯咯”地笑了两声:“夙管事,骗你的,化尸散怎么可能融得了冰,这可是夫人自创的宝贝,不能告诉你们。”
水瑶收好瓶子,叫人进来帮忙搬宝贝。
此时,坐在马车里的祝长笙,突然听到伞里传出魏渊的声音:“有人正在往我们这边来了,约莫有三十二人,个个内力深厚武功不差。”
祝长笙屏住呼吸,下意识把手搭在红伞上,看了看马车帘子。
外面立刻传来“哒哒哒”地马蹄声,隐约可见一群人骑着马迅速包围她的马车。
他们手中的火把瞬间驱走林子里的黑暗,光照在祝长笙的身上。
与此同时,外面也传来一道男子地声音:“懿夫人,入室抢劫可是重罪!”
祝长笙听到这人的声音,柳眉紧紧皱了起来。
竟然碰上了令人头痛的谢令安!
第30章 逢棋对手谢令安
要命的是,魏府护院与家仆们,正一人扛着一箱东西,从湘夫人的私宅后门走出来,正好被谢令安撞个正着。
这叫什么?
人赃并获,证据确凿。
一个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亲手送进监狱的铁血阎王,怕是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啷。”刀剑出鞘的声音刹时响起。
谢令安带来的三十多名侍卫立刻拔剑围住了凌肃、夙纪等魏府家仆们,让魏府家仆无处遁地。
风,吹起一卷帘子。
祝长笙透过纱帘看向外面,谢令安坐在马背上,停在她的马车前,深邃的目光犀利又冷漠,手握缰绳,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似乎在等着祝长笙给他一个解释。
可……解释什么呢?
那本来就是魏府的东西。
“我出面把他们吓跑吧。”
魏渊虽死,却依然能感受到林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他迫切的想要把谢令安引开。
祝长笙却紧紧的攥着红伞,道:“他们不是魏兴,他们是见过十恶不赦的凶犯,徒手挖过白骨,破过连环凶案,身上戾气重,特别是谢令安,你靠近他,只怕反而被他身上的杀怒之气伤害,别做傻事,我来应付。”
一股深深地无力感,浮上魏渊的心头。
若是他还活着,便不会有今日困局。
祝长笙低头看着隐隐又浮现的黑色鬼气,从魏渊身上散发出来的黑色鬼气越频繁,其实并不是好事,这意味着魏渊在人间还有牵挂的事情,她不希望魏渊受到影响。
“魏渊,我能搞定这个男人,你莫担心我的处境,我不会被他抓进牢狱的,你先在里面待着。”
她把伞放进坐榻底下的暗格,接着,便迅速掀开帘子,站在马车前。
春风刺骨,夜凉如水。
夜风卷起祝长笙素白的衣裙,耳鬓的碎发微微凌乱。
一声令下:“把他们都带回刑部牢房。”
“慢着!”祝长笙阻止道。
谢令安微微抬头,看向祝长笙的眼眸没有一丝温度。
而对面的女人,目光直直的与他四目相对,并未被男人的气势震慑,反之……
“先让他们把东西搬走吧。”
持剑围着魏府家仆们的侍卫们,个个似见鬼一般,转头看向祝长笙那边。
他们没听错吧,做贼做得这么嚣张,是不是太过分了。
坐在马背上的谢令安,也没料到祝长笙会如此明目张胆,薄唇隐隐扯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祝长笙颔首:“你是刑部少卿谢令安,谢家主最看重的儿子,也最有资质成为大晋国刑法一把手,谢大人秉承着公正公道,天下无冤的手腕,为含冤入狱的人洗刷了不少冤情,但是……”
她抿了抿红唇,又道:“谢大人也会有破不了的案子,比如十里桃花坡的八具骇骨,在普及失踪人口中,你至今还未确定死者的身份。”
谢令安双眸微微眯起:“此案惊动朝野上下,与你今夜出现在他人的私宅前有何关系?”
“当然有。”祝长笙抬手轻轻拂过耳边的碎发:“听说大人几次入青云观请常光真君出山为骨画皮,想利用骨相恢复死者生前的容貌,以此确定死者的身份,但都被常光真君拒绝了。”
她当时就在青云观,亲眼看谢令安三顾青云观都被她师父拒绝,她师父给他的话是:“贫道身子不适,无法再长途跋涉,大人回去静待有缘人吧。”
三年前的案子,一直拖到现在。
谢令安不是没有找过别的画皮师为骨画皮,可这门活技技术含量太高,没人真正的画出了死者的皮囊。
而这些年,新起的一枝新秀祝游的名号,他倒是听过不少,可一打听到她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谢令安便不由皱起眉头,暗道是哪个江湖骗子,招摇撞骗。
“知道的还挺多的。”
谢令安又重新审视起祝长笙来:“不要告诉本官,你便是那自诩比常光真君还厉害的祝游。”
祝长笙听到这话,嘴角不自觉抽动了几下。
这话她可没说过,是她师父为了提前过上悠闲自在的养老生活,四处散播的谣言,纯属造谣……
“我不是祝游,但我画皮之术不输给任何人!”
实在是祝游的身份太敏感,令她不得不隐藏自己的身份,庆幸的是,祝元姝这个靖王侧妃并未上皇家玉牒,又不曾大办过婚礼,昭告天下,暂时不会被谢令安知道另一层秘密,她只要保护好自己,不露出马脚,便暂时无虞。
谁知,等来了谢令安讥讽地冷笑。
“把她拿下吧。”他拉紧缰绳,调头便走人了。
两名侍卫迅速走向祝长笙。
夙纪见状,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对谢令安说:“大人,我们没有偷窃,我们夫人带我们来湘夫人的私宅,也是拿回我们魏府应有的东西,是湘夫人在我们魏府主子们死后,烧毁库房账本,挪走库房里的宝贝,而奴才是魏府的库房管事,虽然库房账本被烧,可奴才心里都记着数目,大人不妨开箱验明,若奴才能说出数目,对得上箱子里的账,便说明这些东西都是魏府的。”
“哦!”谢令安往夙纪身后一看。
三四十箱宝箱,被人从后面的宅子里抬出来,依次排列,每个箱子都很大,瞧着沉甸甸的,看着就家底不菲。
而且,他看宅子后门还有不少人等着把宝箱抬出来,那就意味着,宝箱不止他看到的这么点,有可能上百成千?
若一个管事都能记住每个宝箱里的数目,那他当真是人才,这样的人才留在魏府,岂不是屈才了。
“你若都能说出每个箱子里的数目,本官都让你带走。”谢令安突然来了兴趣,回头瞥了眼祝长笙,这一主一仆口气可真不小,可惜今夜栽在他手里了。
夙纪对着谢令安行了一礼,也转头看了看祝长笙,祝长笙向他点了几下头,让夙纪大胆的放手干,左右不过将这些东西拿出去充公,也好过白白便宜了湘夫人。
夙纪立刻走到第一个宝箱前,摸了摸宝箱的四个角,又仔细确认宝箱上的纹路,以此确认宝箱里装的是什么。
“这里面装的是我们老夫人从江南购回来的宋锦,共有八匹,每缎宋锦上纹案各不相同,分别有龟背纹、八宝纹、缠枝花纹、云纹、宝相纹、宝相铜钱如意纹、彩鳞宝相花纹、莲纹,重锦有四匹,细锦有两匹,匣锦和小锦各一匹,奴才看近日湘夫人分别用莲纹、彩鳞宝相纹、云纹做过三套马甲和一件外衣,这三匹布定少了一部分。”夙纪说完,立刻有侍卫上前打开箱子,分别抬出里面的布匹,和夙纪说的无差别。
谢令安微眯起双眼,看了看不远处第六个箱子,道:“第六个箱子装的是什么?”
祝长笙顺着谢令安的目光望去。
夙纪正要走前确认箱子,却被侍卫拦了下来:“就在这里看,不得上前。”
夙纪眉头微微皱紧,却依旧不慌不乱的仔细观察箱子大小与纹路。
这时,魏渊的声音传入祝长笙的耳畔:“里面存放的是一把腰带剑,剑上刻有破军二字,是我为这把剑取的名字。”
祝长笙听到魏渊的话后,与夙纪异口同声地说道:“里面放是大将军的软剑,名为破军!”
话落,夙纪一脸震惊地看向祝长笙。
夫人怎会知道?
第31章 请诸位吃席
“破军杀将,攻败敌军,便是大将军为此剑取名的寓意,乃临水县一名出色铁匠打造,是大将军生前最爱的剑器,是以,藏于这宝箱之内,谢大人不妨亲自打开看看。”
魏渊在马车里告诉祝长笙那把软剑的信息,祝长笙坦然地向谢令安交代清楚剑的来由。
她抬了抬手,示意谢令安下马自行检查。
谢令安回头看了眼祝长笙,便骑着马走到箱前,侍卫撬开锁,打开宝箱,掀开黑布,果然看到一把用皮革套着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