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之上——卤蛋专家【完结+番外】
时间:2024-07-02 23:05:36

  邵通源摇头,犹豫道:“不然我们走吧?想来这儿的热闹也看完了。”
  话音刚落,一楼呼啦啦上来十几人,邵通源定睛一看,喃喃道:“好家伙事大了,锦衣卫倾巢出动……完了完了……”
  韩树山与汪宁一左一右,众目睽睽之下依规矩喊道:“陆大人。”
  陆乘风从鼓面退到廊下,硬着头皮道:“办点小事,不小心跑到这来了,吃得怎么样?”
  韩树山道:“这里饭菜不错,兄弟们都还挺喜欢。”
  “喜欢就好。”陆乘风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已经被押起来的人,说:“看紧,没我令牌谁也不准私自提审。”
  “是。”
  处理完正事,陆乘风这才得以上前,梧桐面色复杂迎上来。
  韩树山自然认得人,晚春楼曾经的头牌开了一家乐坊,这件事在燕京已不是秘密。
  陆乘风装模装样拱手,道:“实在抱歉,因公在身不甚打扰,楼中相关损失皆由锦衣卫出。”
  梧桐点点头,并未出言追究。
  韩树山便道:“我带人回去。”
  陆乘风点头,十余名锦衣卫便押着人下楼,梧桐朝一旁使眼色,那人立刻便上前大声道:“诸位,今夜事发意外,让各位受惊了,铜雀楼先给诸位赔个不是,额外附送每桌一道菜一份点心外加好酒一壶。”
  他这一番说词,立刻就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去,大家对于这个决定甚是满意,且今夜发生的意外本就不关铜雀楼的事,锦衣卫也亲口承认是因公务办差,便该吃吃该喝喝。
  梧桐迎着人悄然上了四楼,这里空无一人,只有几间简单的厢房,身边无人后,梧桐这才道:“主子没受伤吧?”
  陆乘风摇头,将身上染血的外袍脱下,活动着手腕,道:“忙到现在连口饭都没吃,给我弄点吃的来。”
  梧桐点头应是,想了想,忽然笑道:“主子,这可不关我的事。”
  陆乘风抬眸。
  梧桐道:“你自个砸自个场子啊。”
  陆乘风知道她定然要提这一茬,道:“所以我刚刚说了,一切损失由锦衣卫出,你明日报个数去要钱。”
  有陆乘风发话,梧桐也不怯,思考状道:“那我这是该要多还是该要少啊?”
  “合乎情理范围,多多益善,反正不是我的钱。”
  梧桐得令,高高兴兴出去准备饭菜了。
  梧桐送酒菜时顺便带来一件干净的斗篷,她追了半天人,身上正热乎没穿,吃得差不多时,房门被悄然推开又关上。
  陆乘风正系着斗篷,听到动静头也不回道:“怎么过来了?他两个呢?”
  谢九霄答说:“他们先回去了。”
  陆乘风还未系好,身后人环腰抱上来拥住她,没说话。
  陆乘风手一松,系了一半的带子前功尽弃,她说:“怎么了?”
  谢九霄头轻枕在她左肩,整个人黏黏糊糊的:“不知道。”
  陆乘风失笑,转过身来:“难道是吓着了?”
  谢九霄道:“小场面。”
  陆乘风说:“我料想你也不是胆子小的。”
第74章 棘手
  谢九霄刚刚饮了不少酒,身上染着淡淡的酒香气。
  陆乘风抬手,肩上的斗篷滑落,屋内并不冷,二人也不在意,谢九霄目光炽热无比:“我们几日没见了?”
  陆乘风道:“不才三日?托人送去的点心吃了吗?”
  “吃了。”他略感委屈道:“什么叫不才三日?”
  陆乘风往后靠倚,含笑看他,上下打量一番,忽然说:“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时就穿的这衣裳吧。”
  谢九霄想了想:“不记得了。”
  陆乘风说:“我记得。”
  谢九霄低着头:“记得那么清楚?”
  陆乘风神情愉快,说:“当然。”
  谢九霄窥她神情,俯下贴近她,不自觉低声唤道:“姐姐。”
  陆乘风没说话,低下头笑,半晌才说:“我得走了。”
  册子她已让人送到府,还得回去查阅。
  谢九霄恩了一声,垂眸看她,目光隐含着不满:“可我们都三日多没见了……”
  陆乘风还是没看他,看着腰封上的图案不知在想什么。
  谢九霄不太敢,瞧了一会后丧气得刚要往后退让,被勾住带子,她抬起头目不转睛看着人。
  这是一种无声的默许。
  谢九霄喉咙一滚,顿觉口干舌燥,将人推得贴上角落里亲下去。
  他进步得飞快,在这纠缠里已经学会换气,像是灌满鲜蜜一般,年轻气盛初尝这般滋味恨不得整个人都能挂到她身上去。
  谢九霄很快陷入另一番困境里,他渴望更多,更多的她,念想便被无限放大,甚至是整个人都开始不对劲起来。
  谢九霄不得不离开些许,他已经受不住,呼吸比以往每一时刻都要重。
  陆乘风微仰着头,睁着眼凝视他,片刻后笑了一下,一只手微使劲,谢九霄便贴得更近,她低声说:“够了吗?”
  谢九霄懂又不懂望着她,她说的每一句话好像都很耐心寻味。
  “不是逛过花楼吗?怎么这么没出息?”陆乘风的声音带着清冷的蛊惑。
  谢九霄辩驳:“……见过的。”
  陆乘风失笑,将人拉得脸对着脸,眼对着眼,心惊肉跳的脉搏不知震着谁,四周腾然升起浓稠热意。
  “真的见过?”
  谢九霄跌进陆乘风漆黑的眼眸中,她贴上来,嘴在他唇上一张一合,明明吻着又未贴紧,低着声道:“那张开。”
  谢九霄依言,陆乘风简直比他熟练得不知多少,他被攻得很快头晕目眩起来,迷迷糊糊间听到她说了什么,便睁开眼眸用一种疑惑的眼神望着她。
  陆乘风被这一望打得措手不及,她堪堪闭上眼,再这样下去不行。
  陆乘风说服了自己,将谢九霄往后推了推,空出距离,她站好道:“天色不早,该回去了。”
  谢九霄张了张嘴,唇瓣像是染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陆乘风捡起斗篷系上,回过头,谢九霄正用一句很无语很无言的目光看着她,说不上是控诉。
  陆乘风也觉得今夜过分了点,她刚刚确实有些控制不住,想了想,轻咳一声说:“下不为例。”
  他有好一会都琢磨不懂这个下不为例的含义。
  谢九霄虽然聪明,可一来未曾染过男女一事,往日也鲜少有人敢不要命敢往他身上凑,二来便是陆乘风这个人,他第一次就喜欢上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她是女子,又胜过千万个儿郎,她足够冷静也足够冷酷,对每一件事似乎都有绝对把握。
  说出去谁敢相信,以往众星捧月的谢九霄在这段关系里竟处于绝对下风,她的每一个举动都在意料之外,可又非常符合她的做事风格。可在这之外,他拿自己与旁人相比,又觉得自己占了绝对的上风,上风的来源便是陆乘风独一无二的纵容。
  谢九霄的眼眸含着未褪去的风月,十分坦诚望着她:“……什么下不为例?”
  这叫什么?这就是明知故问,而明知故问的动机是什么呢?
  陆乘风目光幽深:“你说是什么?”
  谢九霄道:“我不知道。”
  陆乘风走了过来,谢九霄目光一直随她移动,她目光趋于平静,带着若有若无的调笑:“真不知道?”
  谢九霄咽了一口莫名的口水。
  陆乘风目光下落,意味不明笑笑,十分恶意的逗他:“你咽了什么下去?”
  谢九霄先是不解,等到反应过来时,陆乘风正抱臂好整以暇看着他。
  谢九霄:“……”
  咽了什么?还能是什么?
  她总能占据上风。
  谢九霄被她流氓至极的话语弄得说不出话,他低声腹诽一声,垂下眸去。
  陆乘风挑着眉:“骂我?”
  谢九霄道:“没有。”
  “那你刚刚嘀嘀咕咕说什么?”
  谢九霄手指蜷着,挣扎片刻,抬眸看她,一字一顿道:“我说,你、是、混、蛋!”
  陆乘风大方点头承认,一点也没有被骂的自觉,眯着笑:“是了,我是混蛋。混蛋这次大发善心放过你,再有下回可没那么容易。”
  看了一眼门口,陆乘风说:“真得走了。”
  谢九霄垂着眼整着有些凌乱的衣袍,陆乘风率先打开门出去。
  今夜注定睡不了。
  回到府中,陆乘风先确定了黑衣人要找的物件,再根据物件查明来由,天刚亮便去了镇抚司,然后她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事。
  那名被擒住的人,竟然是在逍遥市有过一面的女子。
  陆乘风没有犹豫,当即就命人去查,很快便发现那夜的女子是被一名叫周显生的中年男子买下,通过吏部户籍查找,很快就查到周显生是何许人也,他便是如今禁军大统领蒙括府上的老管家,然而等到锦衣卫到蒙府提人审问时,周显生已经一刀结果了自己,线索到这里中断。
  蒙括是燕京三万禁军之首,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一切是他的主意,陆乘风不敢冒然动静,只是简单问了几句后便不了了之。
  陆乘风这几日都没睡好,冬日午后的阳光懒洋洋打在人身上,她手里捏着块玉佩把玩。
  其实这件案子里还有一个线索,那便是她手上的这枚玉佩,质地晶莹剔透,雕工鬼斧,不是一般人家的物件,而且黑衣人既然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找这枚玉佩,说明它的来历不简单。
  陆乘风不懂玉,她想了想,备车去了趟胡府。
  胡荣端详了许久,神情惊讶道:“这是哪来的?”
  陆乘风老实道:“是从宿王府里搜出来的,几日前有人想盗走此物,被我识破了。”
  胡荣面色沉下去:“宿王府……”
  陆乘风见他神情不对,道:“胡伯伯,这枚玉佩你认识?”
  胡荣点头,神情看着十分凝重:“这是先帝之物,后被赏赐安阳公主。”
  听到这个名字,陆乘风不由自主蹙起眉:“安阳公主?秦若薇?”
  胡荣点头。
  陆乘风道:“那这就奇怪了,这枚玉佩是蒙府的人去盗的,可出处却在安阳公主身上……”
  陆乘风不由得沉吟,大胆猜道:“难道蒙括与安阳公主之间,有什么?可这和宿王又有什么关联?”
  陆乘风陷入一阵沉思。
  她揣摩着皇帝的话,好好查?放开了查?皇帝莫不是知道什么,想要借她的手翻开?
  陆乘风不排除这个可能,甚至越想越觉得如此,可一个是禁军统领,一个是长公主,身份都不是一般人,若在无确凿证据下根本轻举妄动不得。
  这哪里的好差事?这分明是块烫手山芋啊!
  有些无从入手,入夜之后,陆乘风翻着从禁军辖处调来的当值记簿,大海捞针般找着,三更天后,卓三回来了。
  陆乘风合上册子,说:“如何?”
  卓三说:“第二列书柜的经书是开关,地下藏了一间暗室,我进去了,都是往来书信,我取了两封,料想他一时半会不会发现。”
  陆乘风接过卓三带回来的两封书信,展开来看,不得不说卓三是真的很会挑东西,半晌后陆乘风眉眼冷然:“我又看走眼了,还以为她真是个爱慕谢九霄的小姑娘,没想到她竟比秦勉还能耐!”
  卓三说:“主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陆乘风沉思片刻,说:“你立刻去把季礼按住,眼下玉佩的事已走漏了风声,我怕他小命不保。”
  陆乘风的顾忌在一个时辰后得到了验证,当卓三赶到京郊竹舍外,屋内熊熊大火,伴随着一声轰隆巨响,整个竹舍瞬间被夷为平地。
第75章 敲锣
  陆乘风没能看住季礼,也不知道二次审查那女子松口没有,重新去了一趟镇抚司。
  诏狱的名头在燕京响当当,女子显然已经被施过一圈刑罚,伤口皮开肉绽,血淋淋的狼狈又血腥。
  她被铁链捆住四肢,冷沉沉盯着二人,说:“就这点东西能吓着谁?”
  陆乘风见她明明伤痕累累却依旧这么硬骨头,不由暗暗惊奇,道:“你倒是令我刮目相看,没想到从逍遥市买卖来的奴役竟然这么忠心耿耿。”
  女子听闻冷哼一声,盯着人不说话。
  陆乘风起身,在她面前来回踱着步:“你们这种自认义气的江湖人士,普通刑罚对你们没用,刀口上混日子的人更是不怕死,倒是好血性。”
  女子冷哼一声,并未理会她的话。
  眼下季礼随着竹舍消灭,单单凭借两封信根本不能定谁的罪,陆乘风必须想法子撬开眼前这个人的嘴。
  可看她一副宁死不屈被打成这样。
  陆乘风皱着眉坐回去,朝汪宁道:“还是什么都没说?”
  汪宁显然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硬骨头的,说:“什么也没说,连名字都没问出来。”
  陆乘风摸了摸下巴,说:“真是奇怪。”
  汪宁想问哪里奇怪,又见她神情思索,想了想还是噤声。
  陆乘风眯了眯眼,说:“吏部那边也没线索?”
  汪宁摇头。
  若想知道她的来历,看来得去一趟逍遥市。
  陆乘风说看了一眼人,说:“看好人,别打死了。”
  “是。”
  青天白日逍遥市便如同废墟一般荒凉,陆乘风依照记忆来到那所木棚前时,正是黄昏时分,少女穿得破破烂烂,蜷缩在草棚里,身上盖着满是补丁的被褥。
  许是察觉到有人走近,柳小小很轻的睁了下眼,然后又沉沉闭上。
  陆乘风皱着眉蹲下,伸手一探:“病了?”
  柳小小有气无力打开她的手:“滚开!”
  这丫头可真是精力旺盛,病着呢还有力气骂人。
  陆乘风张望了一圈,说:“就没人管你死活?”
  她恨恨睁开眼,怒瞪着陆乘风:“给我滚开!”
  龇牙咧嘴的。
  陆乘风站起身,四周寒风呼啸侵袭着这里荒芜的一切,冷意掩盖不住,这棚子根本没法住人,更何况还是个发着热的病人。
  陆乘风不知道她以前生病是不是就这么自己捂着被扛过来的,想了想,又蹲下来,说:“我有事想问你。”
  自然没人理睬她。
  陆乘风盯着人瞧了一会,想了想,还是道:“逍遥市的千面阁,那儿应该有记录往来奴役人的名字的东西吧,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弄到?”
  柳小小拉起被拒绝回答她,躲在里面低声咳嗽着。
  陆乘风久等不到回应,料想她应该不会回答自己了,站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听到压抑的闷咳时顿了顿。
  柳小小只觉得五脏六腑快要被咳出来,她心想着自己估计是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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