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皇后不太卷——白柠柚【完结+番外】
时间:2024-07-07 14:42:56

  颜鸢悠悠道:“自然是向梅妃祈求,请她保佑本宫能够尽快顺利侍寝伴驾啊。”
  楚凌沉:“……”
  颜鸢并不理会楚凌沉的目光。
  她便望向宋莞尔:“蓝城旧事未过,佛骨塔的长明灯才引燃,本宫还在风波之中泥足深陷,栩贵妃你提这些事情……”
  颜鸢对着宋莞尔轻轻叹了口气:“让本宫有些难堪啊。”
  此时花园里寂静无声。
  不止是宋莞尔,就连太后与楚凌沉也都沉默着望向颜鸢,路过的宫女太监们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宋莞尔慌忙道:“娘娘恕罪,臣妾并不是……”
  颜鸢淡道:“哦?没提么?”
  宋莞尔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她哪里敢提那两桩事?
  太后和皇帝两人联手绞杀的乱臣还尸骨未寒,她就算有八百个胆子也不敢触碰这禁区。
  她不过料定颜鸢也不敢轻易触碰这些事,想借题发挥一下,暂压颜鸢一头而已,岂料颜鸢竟然疯了一般自曝其短。
  宋莞尔慌道:“皇后娘娘明鉴,臣妾并无这般意思……臣妾……”
  颜鸢轻道:“你说你并无这般意思,可本宫却有这般惶恐,唯恐自己的言语有失,让圣上与太后为难,因而现下十分害怕。”
  她的声音轻和柔软,言语间还透着淡淡的苦恼。
  楚凌沉:“……”
  楚凌沉低下头,嘴角勾起了微许弧度。
  宋莞尔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
  她虽长在边陲,却生了一颗七窍玲珑之心,说话做事都恰如其分滴水不漏,她若存了心想要欺负人,能在温言软语之间让人坠入深渊。
  她初入宫时,宫中也并非没有太后看中的妃嫔,却陆续被她以这样的手段无声无息地捂住了口鼻,最后都郁郁退场。
  而如今她显然是遇到了个克星。
  她素来讲进退章法,却偏偏遇上了不按常理出牌的狠角色。
  颜鸢显然是在掀桌子比狠劲儿。
  路数全然不对,效果却颇有意思。
  宋莞尔吓得遍体冰凉,她生来便会审时度势,岂会不知眼前的局面已经彻底攻守易形?
  她吃力道:“臣妾岂敢妄议朝政,臣妾……”
  颜鸢道:“哦?所以你不敢碰蓝城与佛骨塔,而是专程提的梅园啊。”
  花园里再没有别的声响。
  宋莞尔求助的目光飘向楚凌沉,却发现楚凌沉并没有开口的意思,他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而太后……
  太后的眼里已经升起了疑窦。
  绝望笼罩着宋莞尔。
  她思量再三,终究从席上站起了身,跪在颜鸢面前。
  “臣妾知罪,请娘娘责罚。”
  ……
  宋莞尔跪在地上,脊背僵直。
  花园里悄无声息。
  又过了许久,太后的声音才悠悠响起:“既是知罪,便该受罚。”
  太后的目光掠过宋莞尔的脸,不动声色道:“哀家记得栩贵妃的家便在西北边陲,想来距离安定城也不远,既是一水同源,栩贵妃不如也去佛骨塔抄抄经文吧。”
  宋莞尔脸色铁青,又朝着楚凌沉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可惜依旧未得到回应。
  她只能绝望俯首:“臣妾认罚,多谢太后开恩。”
  颜鸢:“……”
  太后的目光又落在颜鸢身上,眼里浮起嗔怪:“至于你,当真糊涂。”
  颜鸢闷着头走到太后席前,默默跪下。
  各打五十大板么?
  她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哭一场试试?她可不想再回佛骨塔抄经了。
  “终究是日子太闲了,才会听信传言,哀家便赏你一些事做。”
  太后看着颜鸢悠悠道:“下月便是哀家生辰,哀家罚你主理生辰宴,够你忙活一阵子了,你可有异议?”
  颜鸢愣了片刻道:“没有。”
  宋莞尔的眼里闪过怨毒的光亮。
  她的指尖深深抠进掌腹,费尽力气才能勉强维持住脸上的表情。
  太后的寿宴向来隆重,需要调度倾城之力,举国进献,这其中又有多少利害关系?
  这哪里是罚,这分明是天大的赏赐。
  太后不是罚了颜鸢办差。
  而是在放权、是在赏利、是在赐她扎根帝都城乃至整个朝野的人脉!
  那些明明是她谋划许久才得到的东西……
  她心中怨恨,每一次呼吸都刺痛无比,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楚凌沉身上,楚凌沉是天子,他绝不会给颜家这样一个天机的。
  太后又望向楚凌沉:“皇儿可觉得有何不妥?”
  宋莞尔满怀着希望望向楚凌沉。
  此时楚凌沉坐在席案之后,脸上的神情少有的宁静,目光中噙着安然的专注,就这样隔空看着……颜鸢的背影。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此刻脸上是带着笑的。
  他淡道:“并无不妥。”
  宋莞尔的心在这一瞬间堕入冰窖。
  她知道,她恐惧已久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
  宴席结束时,时辰已经接近午后。
  颜鸢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她埋着头走得飞快,楚凌沉便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就像是一只懒散的狼,慢慢悠悠地跟着自己的猎物。
  颜鸢觉得脊背快要着火了。
  她不得停下脚步,等着楚凌沉走到自己的身侧,然后告诉他:“圣上,臣妾想要回望舒宫,与圣上并不同路。”
  楚凌沉淡道:“未出慈德宫,便是同路。”
  理是这个理没错。
  颜鸢深吸一口气道:“就是因为在慈德宫,所以更需避嫌。”
  她心中焦灼,眼看楚凌沉的衣袖都要挨上她的,她默默地挪远了两步路,再看看,感觉还是不够,又挪远半步。
  楚凌沉:“……”
  她似乎又变回了泥鳅。
  在太阳底下缩头缩脑,只想往墙根的阴暗处钻。
  她越是如此,他胸口越发激荡起郁促的涟漪,这涟漪悄无声息,却让他做了他自己都未曾打算的……无聊的举动。
  楚凌沉身形一转,拦住颜鸢的去路。
  他把她堵在墙根阴影里,用身体挡住她更多的光亮,果然看见了颜鸢的眼眸覆上了一抹恼怒的光。
  楚凌沉满意得很。
  他居高临下,嘴角勾起讥诮的笑容,悠悠道:“早上不是还在追问侍寝之事,怎么,现在就要避嫌了么?”
  绵长的声音。
  透着一股慢条斯理的恶意。
  颜鸢深吸了一口气道:“侍寝是侍寝,避嫌是避嫌。”
  楚凌沉淡道:“有何分辨?”
  颜鸢咬牙道:“有命和没命的区别!”
  熟悉的恶气又堵在胸口,颜鸢感觉自己快要气炸了。
  “圣上这样玩弄臣妾,可什么意思?”
  “蓝城旧事已经把你我捆到了一条船上,早就荣辱与共了。”
  “还是圣上以为,太后真对我青睐有加,不会轻易对我下手吧?”
  颜鸢越想越气,胸口上下起伏。
  今天这顿吃不饱的鸿门宴,她没有吃亏实数侥幸了。太后何其敏感多疑,她刚才完全是被这狗皇帝的套路绕晕了,才会阴差阳错赐了她这桩差事。
  楚凌沉这暗度陈仓的玩法,玩一次也许有用,玩第二次,太后真误以为他们情投意合了怎么办?
  她本来就只剩下半条命。
  一不小心就真凉了!
  颜鸢怒气冲冲。
  楚凌沉的目光渐渐沉静下来。
  他沉默片刻,忽然问道:“所以你方才……只是因为怕太后起疑?”
  颜鸢不明所以:“我方才怎样?”
  楚凌沉:“……”
  颜鸢:“???”
  楚凌沉目光微垂,避开了她的视线。
  他道:“所以,在太后与孤之间,皇后是选择了孤么?”
  颜鸢咬牙切齿:“陛下以为呢?”
  楚凌沉与太后,于她而言终究是不一样的。
  她若选了太后,就不会跟着他走出花园,她会找个理由留在慈德宫,趴在太后的膝盖上擦一擦眼泪。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被他堵在暗处,气得只能磨牙。
  他们还在慈德宫没有出去,往来都是太后的眼线,她豁出去性命有心想要帮他一把,就换来这狗东西这回报!
  颜鸢恶狠狠瞪着楚凌沉。
  楚凌沉的眼睫颤了颤,最终退开了半步距离。
  阳光便落在了两人的中间,照亮了颜鸢的眼睫。眼睫落了点点灰尘,她眨了眨,少有的笨拙迷茫。
  楚凌沉忽然发现,自己被取悦了。
  洛子裘曾问过他,何以对颜鸢格外苛刻,他想过是因为颜鸢,后来发现其实并不然。
  他对颜鸢的恶意,像是与生俱来的。
  看着她气得鼓成球,狼狈得丢盔弃甲,看着她抓狂得丢下斯文的面具,露出锋利的犬牙,这一切都让他觉得甚是有趣。
  他有种无法言语的快感。
  就连她想晒太阳,他都想伸手挡一挡。
  不为别的,就是不想让她痛快。
  见她生气,他便畅快。
  而现在,他发现自己心中的狰狞有增无减,他微微向她俯身,一字一句轻声言语:“颜鸢,是你自己选择的我,就不能反悔下船。”
  他盯着她的眼睛,低声道:“否则孤会让你,求死无门。”
  阳光下,楚凌沉的眼瞳中寒潮涌动。
  颜鸢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她其实并不畏惧这样的眼神。
  在她还是宁白的时候,她于沙场上见过搏命的敌人,于雪原见过围猎的狼群,它们每一双眼睛都带着图穷匕见的杀气,孤勇而专注。
  而如今面对楚凌沉的目光,她的脑海里却忽然闪过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想法:
  当年他是否也曾这样,邀请过宋莞尔上船呢?
第97章 意外的破绽
  午后时分,颜鸢回到望舒宫。
  所有的宫人聚集在望舒宫门口,不少宫女已经偷偷擦起了眼泪:“娘娘您受苦了……”
  颜鸢也有些恍惚,事实上距离她上次离宫出发去梅园,时间好像并没有过去很久,但当看着阳光之下泪眼婆娑的男男女女时,她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小姐!”小鱼急称呼都忘了,红着眼睛扑进颜鸢的怀里,“小姐呜呜呜……你可回来了……”
  颜鸢笑道:“别哭别哭,乖啊。”
  小鱼还是泪眼婆娑哭个不停。
  于是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凑到了颜鸢的身边,把她团团围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无奈的声音从其中响起:“我也很想叙旧情,不过能不能先让我吃点饭呀。”
  她的烧还没有完全褪去,声音透着绵软,听起来委屈巴巴的。
  于是人群又笑了起来,拥着颜鸢把她迎进了望舒宫里。
  大家都心思都在死里逃生的颜鸢身上,没有人注意到,望舒宫外面宫道的拐角处,有两个身影正伫立在阴影处。
  他们悄无声息现在那儿,目送着颜鸢的身影消失在望舒宫门口。
  良久,洛子裘的低笑声响起。
  他道:“这宫里的除却几个陪嫁入宫的,应该都是陛下之前安插进去的眼线吧?”
  楚凌沉不置可否道:“如何?”
  洛子裘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悠悠道:“皇后娘娘真是一个温柔的好人。”
  他们都是被安插在望舒宫的眼睛,看方才他们泪眼朦胧的模样,这些眼睛怕是早就瞎了。
  不过这都是明面上的东西,但凡楚凌沉没有瞎,应该看得出来。
  只不过么。
  洛子裘抬眼,折扇轻摇。
  楚凌沉眼下似乎走神了。
  他的目光追寻着颜鸢的背影,消失在望舒宫的院门尽头。
  温煦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如同一只久违了阳光的大猫,低喘了口气,眯起眼睛。
  ……
  望舒宫内,颜鸢终于吃饱喝足,躺在花园中的小榻上发呆。
  尘娘上前为她诊脉,枕着枕着,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颜鸢疑惑问:“怎么,脉象不大好吗?”
  她这一场奔波劳碌,又是跳湖又是夜逃的,还吃不饱饭,她该不会是要死了吧?
  尘娘赶忙摇头:“并非,娘娘的脉象虽有虚浮,根骨却比往常要好了些,只是……”
  颜鸢紧张道:“只是什么?”
  尘娘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只是娘娘月事快来了……”
  真是快被吓死了。
  颜鸢松了口气,她还当是什么大事。
  尘娘叹息:“后日便是娘娘侍寝之日了,娘娘若是身子不便,不是极不方便么?”
  颜鸢:“……”
  尘娘想了想道:“如果娘娘愿意,侍寝那日奴婢可以准备一些药,暂缓月事。”
  用药么?
  颜鸢愣了愣,若有所思。
  后日即是侍寝之日,尘娘的话倒给了她一些提示。
  侍寝十有八九到同床而眠,她半夜起床偷偷去御书房查看,半道儿楚凌沉要是醒了怎么办?
  还是得想些法子,让楚凌沉睡死过去才行。
  颜鸢定了定神道:“尘娘,有没有哪种药能让人……”
  她的话音未落,尘娘便两腮泛红,压低声音道:“只要娘娘想,奴婢什么药都有。”
  颜鸢:“……”
  尘娘:“娘娘?”
  颜鸢忍了忍道:“你往后和阮竹走得远一些。”
  尘娘眨了眨眼,“啊”了一声,似乎不太明白颜鸢为何提起这个。不过这都不打紧,第一次侍寝尤为重要,她需要与颜鸢好好谈一谈用药之事。
  尘娘正欲言又止,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欢快的脚步声。
  “娘娘!”
  小鱼脸上洋溢着笑靥,急匆匆闯进了花架下。
  “娘娘!侯府来信了!”
  她宝贝似的抱着一个宝贵,手里还拿着一封信件,交到了颜鸢的手中。
  颜鸢的心跳也漏了一拍。
  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自家里的消息了,此次蓝城旧事风波闹得帝都城满城风雨,也不知道这阵雨是否淋到了西北关外。
  信笺里头的内容依然是双份的字迹。
  第一份字迹来自娘亲,信笺上簪花小楷字字关切。
  第二份字迹来自爹爹,信笺一展开,豪迈之气跃然纸上。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