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那我便走了,房叔尽早歇息。”楚臣单被房蒲江送至院门处。
“阿尊路上需当心刺客再袭。”
“自然。”楚臣尊拱了拱手,“改日我再来好好拜会房叔。”
“好。”目送楚臣尊主仆二人远去,房蒲江将门关上,奔至屋内,见赵容七已起身,穿好衣服要离开,被晏清、灵修拦着,无名之火一下子蹿上来:“你要去哪儿?”
“师父,楚臣尊对您已有所怀疑,我必须尽早回去。”赵容七面色依旧苍白,说话的语气也弱了几分。
“阿苏,师父问你,你此次去行刺赵渠是不是不打算活着回来了,嗯?”房蒲江压低了声者却压不住愤怒,最后一个字尾音拉长,让人不寒而栗。
“……”赵容七沉默不语,她知道师父定是猜中了自己的心思,否则也不会去救自己。
“什么?”晏清、灵修皆是一震,晏清眼已哭肿,但泪还是不住地流,晏清想打几下赵容七以作惩戒,却却顾及赵容七负伤,捶自己的胸口,“阿苏,你怎能有如比想念头?你,你这不是要师娘的命么?”
“师娘……”赵容七跪在地上,灵修赶紧拉她起来,拭去赵容七脸上的泪,轻声道:“以后不能再做这样的蠢事。”
“不会,自然不会。”走容七用手擦掉晏清脸上的泪,她不会了。
“怎么,还是要走?”房蒲江眼中也泛着泪花,却还是说出那句不忍心说出的话。
“是,”赵容七觉得这个字重如千石,“我,不能让他们起疑心。”
房、晏、灵三人沉默些,许房蒲江开口道,“我去送你。”
赵容七本想拒绝,话到口嘴边却变成了:“好。”
“不过,还需求师父一件事……”
芳华寺内灯火通明,明德皇帝知道这件事后非常生气,怒道:“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枝节旁生,这不是有意要坏我西楚国运还是什么?”
“陛下息怒,如今长生水已取回,于西楚国运并无大碍。且陛下与众施主皆诚心祈福上苍,贫僧以为佛祖定会保佑西楚。阿弥陀佛。”玄一大师是芳华寺主持,他见明德皇帝大怒,劝解道。
“大师此言当真?”明德皇帝微微变了脸色,心里却?还在思量着赵渠遇刺的事。
“陛下尽可放心,出家人不打诳语,阿弥陀佛。”
“如此甚好,”明德皇帝点头回礼,“叨扰大师了。”
玄一大师行礼后便带着寺中弟子走了。
“回来了,陛下。”诸怀着急忙慌跑过来,
“可是赵容七回来了?”楚臣尊先问道。
“是,不过,世子殿下受了点伤。”诸怀道。
未等诸怀说完,楚臣尊便先冲出去,见赵容七面色苍白地被角端挽着进来,他有些慌,大声呼道:“传马交,乘黄。”
第六十章
“臣,臣……”赵容七欲行礼,却被明德皇帝制止,“都这时候了,还行什么礼?”
赵容七为让内伤显得轻些,求着师父用了护心丸,这护心丸本是心脉受损无气恢复差不多时用的,她想提前用,让自己的脉博平静些;在临走时,她又让房蒲江用有毒的比首划伤了自己的胳膊,这也是她求了好久加上一些“威胁”,房蒲江不得已才答应,决定用一如种轻的毒药涂抹在比首上,在左臂上划了一刀,用毒来掩盖自己的内伤并非是心脉受损。
赵容七艰难站起来,道:“谢陛下。”
“容七,你是怎么受的伤?怎伤的比你父亲还严重?”明德皇帝一问,众人也急切地盯着赵容七。
赵容七见这么多人看着自己,紧张地冒汗,已分不清是痛的还是慌的,她佯装急切道:“父亲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那母亲呢?”
“无事,你交亲只是受了点轻伤,你母亲吓着了,昏迷不醒。”明靖瑜看了一眼楚臣尊,又道:“你先安心,太医已经去了。眼下倒是你……”
“谢陛下,太师关心。”赵容七定了定神,强忍疼痛道:“陛下,臣本想去迎一下父亲,不想对此处不太熟悉,莫名走了反方向,不想遇到四个人拦住去路,我便觉事情不妙。欲走却被围攻,本可以……咳咳,打过他们,不想他们使暗招,挨了一掌,这一掌并无碍,只是那匕首有毒……”
“陛下,殿下,马交,乘黄已到,求见。”
“”快,快叫进来,”明德皇帝呼道。
“参……”
“免礼,快,给他看。”
马交把脉,乘黄检查伤口,两人一顿忙活后,马交道:“陛下,世于内息紊乱,脉象较弱,气血不足,尤其是这伤口上有毒,此毒虽轻却不易排出。”
“那快治,治好他,用最好的药。”明德皇帝有些急切,催促道。
“是。”
“世子,请退去衣物。”乘黄是名女子医者,她低着头道。
“我现如今全身无力,能否……”赵容七快撑不住了,她感觉头晕晕的,说话都要费好大力气,马交与乘黄对视一眼,马交道:“那便要撕毁世子衣物了,世子恕罪。”
马交用力在肩膀处撕开口,乘黄用剪刀剪开。
伤口处与衣袖粘到一起,拿去那层布时,赵容七几乎昏过去,衣袖已是卸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赵容七整条胳膊已是浅紧,离伤口愈近,紧色愈深,且伤口处肿胀,冒出黑紫色的血。
乘黄面露不忍之色,道“世子,忍着点。”
乘黄用方巾拭去伤口的血,马交向楚臣尊行礼,“殿下,您能用内力逼出世子体内的毒吗?世于体内的毒已蔓延开来,如若……”
楚臣尊二话不说,抓着赵容七发紫的胳膊,看着赵容七垂着头,便发力逼毒,马交按着赵容七的肩部:“世子,您忍着点。”
赵容七立刻觉得体内气息翻滚,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呻吟着,马交一下被赵容七弹开。明靖瑜见状,抱住起赵容七的头,用手捂住赵容七的双眼,众人见伤口出来的尽是暗紫色的血,马交立即施针,让毒血排出,约半刻钟过后,流出来的血不再是暗紫了,而是暗红色。
“好了,毒血大多已排出”,马交松了一口气道。
众人听了,觉得这半刻钟如一年之长,虽是初冬但每个人都因担心而冒出冷汗。
第六十一章
“好,那便好。”明德皇帝吁了一口气,“你们退下罢,阿尊,这些日子容七的身体可要劳烦马交、乘黄了。”
“皇兄放心,臣弟保护不周,此事也有臣弟的过错。”楚臣尊看了一眼几近昏迷的赵容七,心有不忍。
“臣等告退。”
明靖瑜知赵容七不能行走,等乘黄给赵容七包扎好,他背起赵容七,隐约能感觉到赵容七微弱的气息,有似乎在说着什么,他屏息一听,全身皆像被定了穴一样,瞳孔微微放大,耳朵里一直回荡着赵容七的呻吟:“哥,哥……哥……大哥……”
这声音极其小,明靖瑜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的眼睛微张,空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了,“怎么了,大哥?”
明靖瑜一抬头,见明靖瑞回头问自己,他勉强扯出一个笑,道“无妨,只是觉得这世子虽是男子,身量却轻,走罢。”
“臣告退。”
厢房内
明靖瑜把赵容七轻放在榻上,明靖瑞将被子拉开,明靖瑜为赵容七掖好被角,盯着赵容七那张稍微泛了点血色的脸出神,脑中一直回想着那句话“哥,哥……哥……大哥……”
明靖瑞觉得气氛怪异,却又来不及多想,见楚臣尊面色难看,才想起他方才损耗过多,忙为他倒上一杯茶,“殿下,你气色不太好,喝些茶缓缓。”
“本王去时,见黑衣人用剑指向赵渠夫妇,若赵容七是你妹妹,那个黑衣人八成就是赵容七;若他不是,你应该知道,即使刺客杀的是赵渠,但本王不得不顾及皇兄的安危。所以,出手重了些。”楚臣尊喝尽杯中水,调了一下内息,觉得好了许多,看着明靖瑜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说道:“你听见了,他方才在你耳边……”
“眼下并无证据,单凭感觉;若结果不尽人意,反倒会害了赵容七。”明靖瑜收回眼神,闭上眼睛,便又睁开,微微一笑,似有无奈。
明靖瑞听着两人的谈话,便知道是在谈什么,他又慢慢走到榻边,看着赵容七,道:“如若他真是女子,真是阿苏,我倒不希望如此。”
二人看着明靖瑞继续说下去:“首先,欺君之罪是大罪;其次,那些居心不良之人定不会放过赵容七。”
“那还查么?”楚臣尊看向明靖瑜。
“查”。明靖瑜站起身,向楚臣尊行礼,“不过,介时还望殿下尽心护着。”
“自然。”
……
第七日,卯时,芳华寺便开始开坛祈福,玄一大师取过长生水,倒入佛前的香坛中,香坛前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小的四足方鼎,用以焚烧抄写的佛经。待明德皇帝与众臣上过香后,玄一大师与众弟子盘腿而坐,诵经祈福,众人也双手合十,低头祈福。
赵容七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知道是在做梦,但她不愿醒来。因为她梦见三个看不清面容的人,那三人笑得开心,互相唤着“大哥、二弟、三弟”他们与自己玩着儿时的游戏,又唤自己“阿苏”,忽然,远处好像有声音,是一男一女:“瑜儿,琉儿,瑞儿带上妹妹,快回来吃饭。”
“知道了,爹,娘,”“这就回去”三人参差不齐地应道,转身便走,赵容七欲上前追,那三人忽然回头,一起唤着她的名字,“阿苏……”
第六十二章
瞬间,那三人消失了,赵容七急忙跑上去,跑向那三人消失的地方,却怎么也跑不过去,她一边跑,一边大哭,想喊却喊不出来……
“阿七,阿七……”
赵容七听见有人唤她,她微睁开眼,很长时间才缓过来,唤她的是赵渠与陶堇铭,她猛地坐起来,不小心伤到筋骨,紧促地吸着凉气,陶堇铭忙上去扶着赵容七靠在软枕上,陶董铭想到昨晚的场景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双手紧握着赵客七的手,暗自神伤。
“父亲,听陛下说,您受伤了?还有母亲,可还安好”赵容七不知为何有些心虚,不敢抬头看两人。
“无妨,你娘平日跟着我没少经历那些吓人的事,这点小事对你娘来说……”赵渠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他实在编不下去了。
陶堇铭听出赵渠言语之间的敷衍,轻声说道:“娘也不是害怕,就是担心你爹。”
“倒是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赵渠知道自己失言,忙改了口。
“父亲也知道,我平日都有习武以强身建体,殿下身边的侍医马交,乘黄也在贴心照料,昨日排毒虽痛,但今日却是一身轻松。”
“那便好。”
……
在第七日下午,明德皇帝一行人便离开了芳华寺返回宫中。
接下来便是出巡江苏了。明德皇帝虽没有怀疑赵客七所说的,但却在思量着要不要让赵容七去江苏。赵家受刺一事来得蹊跷,再加上赵容七受伤,明德皇帝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
但赵渠上书说:陛下,臣在去江城路上也曾遇刺,此次遇刺,定是臣修身不当,德行有亏,遭他人不满,累及天子,陛下请治臣罪。
而赵容七上书说:臣奏请跟随肃王江苏一行,陛下厚待臣子,赏识臣子,臣如今仅受皮肉之苦,心却忠如磐石,愿效犬马之劳以报圣恩,臣祈陛下答允,臣不胜感激。
明德皇帝呷了一口茶,明黄色的龙袍让人看不出他眼底中湖有多深。
“陛下,肃王殿下在门外候着呢。”吴良挑帘进来,躬着腰道,
“快,宣。”
“是、”吴良退出去,佛尘一撩,笑道:“殿下,陛下宣见。”
楚臣事身着去青勾勒宝相蟒纹袍,外套银纹蝉纱丝衣,脚踩缎黑长靴,腰间用羊脂玉带紧来着腰,墨发用柴金冠来着,大步进入。
“皇兄,”楚臣尊微微微行礼。
“呐,”明德皇帝将赵氏父子的折子扔给楚臣尊,楚臣尊接过,大致看了一遍,“这是赵家父子递给联的折子,联倒有些疑惑了”
楚臣尊看了,心中清楚得很,嘴上却道:“还能如何?一对父子,并无血缘关系,却敬爱如宾,一个护老子,一个护儿子。如此,便讲得通了。”
“那依你看,这事怎么办?”
“臣弟以为,皇兄允了赵容七,至于刺客,皇见交给大理寺就是,朝中暗流涌动,不管皇兄怎么查,交给谁查,第一个死的一定是被拉来垫背的。当然,这也不能不查,会引起怀疑。”楚臣尊放下折子,又轻声道:“毕竟,眼下最要紧的事是江苏科考案。”
“好,你此行去江苏,记得不可受伤,不然,母后和皇祖母又要念叨朕了。”明德皇帝笑看说道。
“臣弟平日没少受皇祖母,母后唠叨。臣此去江苏,倒也落个耳根清静。”楚臣事里挑眉笑道。
“你呀……”
……
第六十三章
赵府
“候爷,你那日为何拦着我,你如若不拦我,阿七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陶堇铭看着正在喝药的赵渠。
赵渠放下药,语重心长道:“夫人,你想,那日刺客是阿七无疑了,但殿下不知,你贸然上去救杀你的人,殿下定会怀疑,并且将这件事深查下去。”
陶堇铭听了赵渠的话,才猛然醒悟过来,“也是,也是……是我糊涂了。”
赵渠又小心翼翼问道:“夫人既知那日刺客是阿七,为何还要救他?可会怨他?”
陶堇铭愣了一下,低下头,缓缓道:“不怪他,那日阿七本可……但他却停住了,他临走之时,我见阿七眼中含泪,便知阿七不是薄情人。即使阿七来报仇,我也不会怨他。”
“夫人,你明白便好,如此,便听天由命罢。”赵渠把陶堇铭搂在怀中闭上眼睛,享受着难得的安臾。
七日内,赵容七每日服药,马交与乘黄每日一同来为赵容七驱毒,需要一个时辰。这两人医木颇高,仅七日,赵客七的心脉已无大碍,只是余毒未清,时不时出现微微腹痛,头疼眩晕之状,但可正常使用内息了。赵容七并非非要去江苏,只是刺杀未果,她总觉得不自在,她也想不到自己会心软,难道自己在“认贼作父”这场我假戏中当真了?
一年之中,小雪这天,是楚赵,陆三人出发之时,寅时四刻,赵容七起身,准备出发,陆堇铭早早起来,忙着张罗赵容七出行的事赵容七忙劝阻道:“娘,您别忙了。我此次去是暗访细查,细软不可过多。”
“不多不多,这些药你须得带上,你此次受伤,让娘不得不担心还有……”陶堇铭指着这一大箱东西细细道来,赵容七无奈却又不得不听着,大约一点钟过后,赵容七须得走了,她与楚臣尊,陆南铎约好在北Z门约见。
“爹,娘,我走了,你们在家保重身体,等孩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