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容七吃惊,怎么会死,在肃王府的刑狱之中,论曲即揽与白泽是跟着楚臣尊的人,怎会让这些刺客死了?
“殿下,这些刺客幕后之人及其狠毒狡猾。”白泽眼中难掩恶寒,还是说道:“他们体内已经服用一种毒――落雁沙。此毒平时对身体无害,甚至能协调内力,一旦所受内伤严重,此毒发作,必招致服毒人死亡。”
“什么?”赵容七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毒,她从小到大闯荡了不少,却从未听说过这种毒。“那也就是说线索断了?”
“这个说不准,活人嘴里审不出来,死人又没有办法审,确实难办。”白泽沉思。
“还有,前两天晚上,我遇见一群刺客,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他们的武功招数与咱们遇到的是一路子的,但是他们的目的似乎不是刺杀,他们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赵容七心里犯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事少师也问了,也去调查去了。”曲即揽说着。
“啊?”赵容七还想找明靖瑞商量事情来着。“这件事还是先搁置着罢,等着大哥他们回来再议罢。”
一时间三人没有话说,赵容七觉得有些尴尬,补充道:“对了,白泽,曲即揽,很感谢这几日你们的帮忙,以后多来往,你们就是我朋友了。”
曲即揽、白泽听完赵容七的话,对视一眼,会心一笑,白泽说:“殿下客气,跟殿下成为朋友,是我等的荣幸。”
赵容七点了点头,手指暗自搅着衣服,然后问道:“呃,肃王殿下那边还好吗?殿下有无传信回来?”
白泽被这两个问题给问住了,他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曲即揽,他低头一笑:“殿下没有传信。不过世子放心,殿下此去最多三月,不必传信回来,若是发生任何事,殿下自然会快马加鞭给陛下传信。”
赵容七“哦”了一声,又问:“此次殿下去桐城有什么讲究吗?非得三个月之内必须回来?”
白泽耐心答道:“对,西楚律例规定,京都王不宜带着军队在外巡防过久,如果过长时间,很容易被言官御史弹劾有谋逆之心。”
赵容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出了肃王府,赵容七带着蓝浅去了大理寺找安未销。
赵容七经下人带领,来到安未销办公的地方,在门外瞧了半天只看见一堆堆的簿子与书,也没有看见人影,她问那引路的下人:“怎不见你家少卿啊?”
那下人见怪不怪,掩着面说道:“我们家少卿办痴迷于办公,现在正在那一堆堆簿子后面呢。”
赵容七轻笑,一个跨步走到安未销的书桌前,手里拿着正是自己那晚与赵渠遇刺的案件。
赵容七见他沉迷,狡黠一笑,趁安未销没有发现自己,“嘿”地一声,随即安未销“啊”的一声,对面传来“哈哈哈”地几个人的笑声。
安未销抬头一看,是赵容七带着他的侍女来了,安未销也没有生气,笑道:“容七,你来是想问那日的案件吧?”
赵容七点了点头,双手撑在身前一摞高高的书上,哪见安未销立即大惊失色,像动了他的宝贝似的,连忙推开赵容七,急吼吼道:“去去去,别把我书给弄脏了。”
赵容七摊开手,看了看自己干净整洁的衣袍与手,笑道:“你至于吗你?我身上再干净不过了,我还没有嫌弃你的书有没有弄脏我的衣服呢!”
安未销瞥了一眼赵容七,哼道:“书是颜如玉、黄金屋,这些都是我的命根子,宝贵得很。”
赵容七没有反驳,她知道安未销就是个“案迷”,连他爹大理寺卿都赞叹他的这份执着,不过办案最宝贵的品质就是执着。
安未销拿出一个簿子,翻到没有写完的那页,毛笔蘸了蘸墨水,问:“容七,伯父可有仇家?”
赵容七首先想到自己,随即笑道:“要说仇家那还真是多,你又不是不知道父亲的处境,朝中党派之争剧烈,主要不是一派,都恨不得除了父亲。”
安未销思考一下,提笔写了起来,“那你可还记得刺杀当日发生了什么吗?”
“我跟那些人交了手,感觉很奇怪,他们也没有要人命的地步,最后他们忽然离开,由于当时情况紧急,也没有追上去。”
安未销继续写着,然后低头思考着。
赵容七见安未销看着面前的纸页低沉,忍不住问道:“这些人会不会是被雇来的?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安未销听了,靠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未销,你之前有没有发现此类的案件?或许可以结合起来发现突破口。”赵容七又问。
安未销双手撑着下巴,闭着眼,皱着眉头,似在回想。
赵容七等了一会,安未销方才慢慢睁开眼睛,说:“这事不好追查,这些刺客的尸体躺在那里,没有任何与其他人不同之处,难以查处,只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赵容七低头沉默,紧抿着嘴。
“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来的。就像之前侯爷在芳华寺遇刺那件事我现在也没有放弃,放心好了。”安未销见赵容七有些沮丧,连忙安慰说道。
赵容七一听这事,手心连忙冒冷汗,想说什么,怕说露馅,就不说了。
“哥……”
第一百三十六章
赵容七抬头,瞧见一个妙龄女子抱着书款款而来,一身藕荷色罗纱裙飘飘洒洒,头上簪着几个小巧的珠花,长发及腰轻落于身后,一颦一笑温情脉脉,柳眉舒展,眼里含笑。
那女子瞧见屋内有其他男子,稍稍惊讶,随即又笑着行礼:“小女给世子殿下请安。”
赵容七看着眼前这个女子,觉得有些眼熟,看了一眼安未销,安未销说道:“这是我妹妹,安未央。”
“安未央?”赵容七歪着头思量了一下,忽然说道:“哦,时常听笑笑提起安小姐,安小姐年纪轻轻就在国子监担任助教,真是才貌双全。”
安未央大方害羞一笑,“小女不敢当世子殿下如此谬赞。”
赵容七只是笑了一下,看向别处。
安未销见状,笑着看着安未央说道:“未央,找哥有什么事吗?”
安未央上前说道:“哥,你的那本《世说新语》呢?这些我看完了,还你。”
“在那边架子上,你自己去找吧。”安未销指了指那边堆满书的书架。
“好,”安未央抱着书往书架走去。
“安小姐竟如此喜欢看书?也亏得你书多。”赵容七打趣道。
“小女在国子监担任祭酒助教,不得不博览群书,融会贯通。”安未央朝这边说。
“如此甚好,”赵容七忽然对安未销说:“我记得除了你喜欢藏书之外,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杨涟的长子杨浔也喜欢收藏书籍。”
“嗯,不过,”安未销伸了伸脖子,叹气道:“不过,像杨浔这样的书墨才子竟然与陆南铎是知己,是世间的阴差阳错还是造化弄人。”
赵容七不懂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也叹了口气道:“谁知道呢?可能真的是两人投缘吧。”
“小女认为世间之情不分国界、党派、男女、长少之分,只是互相懂得彼此的欢笑与烦恼,才是难能可贵的。”安未央放好了书,手里捧着那本《世说新语》,笑道。
赵容七听了这话,思考一番,点了点头,“安小姐这话在理。”
赵容七脑海中忽然想起楚臣尊,也不知道他在桐城怎么样了,大哥和二哥怎么样了。
安未央低头轻笑,打趣道:“殿下这般出神,一定在想那位被殿下视为知己的人罢。”
赵容七听后,脸色泛红,嘴角上扬,低头掩饰了自己内心的慌张。
她看了一眼安未销,说:“未销,这事你好好查,我改日再来找你。”
“好,我不送你了,”安未销看了一眼安未央,说:“未央,你替哥送一下世子。”
安未央眼色显然闪过一丝慌乱,说:“好。”
安未央抬眼看了一眼赵容七,连忙低下头,说道:“殿下,我送您吧。”
赵容七“嗯”了一声,跟着安未央出去了。
走在大理寺府内的小路上,弯弯绕绕,方才能言善辩的安未央倒是不说话了,一直低着头在前面引路。
赵容七也没有在意,她或许只是在行为上模仿着男子的举动,在心里她还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女孩子。所以,她看不出来此刻的安未央对她心生爱慕。
只是安未央知书达理,行礼矜持,对赵容七的爱慕不明显罢了,而且,赵容七始终把自己当做女子,可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别人看来是一位玉树临风、谈吐文雅的世子殿下,所以,赵容七看不出来安未央的心思。
“殿下慢走。”安未央很想说“若是得空,殿下可多来府里玩”,可她学得礼仪和读的书让她没有说出来。
“嗯,多谢安小姐。”赵容七走出大理寺。
留下安未央看着赵容七的背影,深深印在她的眼里、心里,她嘴角扯过一丝甜蜜的微笑,她在国子监见过许多王侯朝官的富家子弟,要么目中无人,要么无礼孟浪,要么平平无奇,也不知是她看的书过于多,眼光也很高,一般的男子她不愿放在眼里,可赵容七不一样,虽是世子,却没有一点架子,而且听父亲和哥哥说赵容七也是个有才之人。别人家小姐都是万事听从父母的,可她偏偏不一样,她很有自己的想法,不愿随波逐流。
……
桐城
楚臣尊看着坐下的明靖瑜和殷良,还有萧靖与李君羡等人,脸色阴沉,他看了穷奇一眼,穷奇会意,把手里端着的册子发给明靖瑜他们。
楚臣尊终于开口:“桐城连年遭遇大战小战,桐城连带着周围的江城、锦城都深受战争影响,经济萧条,官员也不愿来这里上任,就算来了,也是尸位素餐。桐、锦、江三城,只官员调任一年中就达上百次,来了一批不想干,又来一批,又不想干,导致三城经济与政治管理都很差劲。江城有空桑山的赤泉宫里的殷谙老宫主镇守,倒是好一些,而锦城有本王手下的修文殿与重嚣殿在,也不必担心,只是桐城实在让人担心。”
一旁的明靖瑜翻看着穷奇递来的簿子,都是关于桐城的记录,说道:“桐城还是十年前靖南王收复的,桐城易守难攻,地大物博,是人人都想得到的一块宝地,就是因为这块地如此显眼,才让桐城长年遭受战乱之灾。”
李君羡没有看,因为桐城是一切他都非常清楚,记在心里,此刻,他的眼里布满沧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桐城需要一个英明的守城之主,而臣虽有心却无力。”
楚臣尊看了一眼李君羡,面露不忍,安慰道:“李知府,本王知道你已经尽力,这簿子上记录的清清楚楚,自你接管桐城以来,桐城各方面都恢复了许多,你不必自责,而且,你长年坚守在此,本王届时会想办法,以解桐城之困。”
“殿下仁心,每年到访桐城是桐城之幸,臣替桐城百姓万谢殿下时刻挂念着桐城。”李君羡说着就要给楚臣尊行大礼。
楚臣尊见状,连忙去扶李君羡,说道:“皇兄也十分挂念桐城的百姓,所以此次桐城之行,跟本王交代了不少,只是朝中琐事繁多,还需要皇兄劳心劳力,望各位臣工体谅皇兄不能亲自来慰问。”
“陛下之英明不逊于先帝,臣等拜服。”一位年长者臣官说道。
接着下面几位都是连连点头。
“本王接下来的一个月不会白白在这里待着,会想办法让桐城百姓减少痛苦。”楚臣尊说道。
“殿下英明。”李君羡行礼。
楚臣尊看着他们出去了,就只剩明靖瑜、殷良与萧靖他们几个,他靠在桌子角,说:“萧靖,你初来乍到,本王听闻你跟桐城士兵混得熟了,做得很好。桐城士兵士气低落,你且带着他们鼓舞士气,让他们好好守护桐城。尤其是军中有威信的将领,你与他们多多来往,可以通过他们来振奋士兵的精神与信仰。”
“是,殿下,”萧靖抱拳行礼。
楚臣尊看向萧靖,又说道:“我们带来的士兵你也要多提点着,不要让他们瞧不起桐城的士兵,也不要让他们穿着过于显耀,免得让桐城士兵生出埋怨。”
“是,”萧靖不由得高看楚臣尊,觉得这位肃王殿下心细如发,考虑周全,是位好殿下。
第一百三十七章
楚臣尊点点头,低头思考着如何让桐城百姓减少战争的痛苦。
这时,明靖瑜开口说:“阿尊。”
萧靖听明靖瑜竟然如此亲密地称呼肃王,而肃王也不介意,可见肃王殿下是个近人的主儿,也可见殿下待朋友是真心的。
“桐城百姓要想减轻战争带来的负担,其实也得交给他们自保的方法,所谓授人以渔,不如授人以渔。就像生长在海边的孩子基本都熟习水性,生长在易发生海啸等自然灾害的地方之人,他们所熟习的都是应对相应灾难的本领。我们也可以想出一些办法,普教给百姓。”明靖瑜胸有成竹的说着。
殷良仔细听着,拍手称快:“这样以来,士兵们也会减少牺牲。”
楚臣尊眉头渐舒,笑着看着明靖瑜,“阿瑜,还好我把你带来了。”
明靖瑜只是一笑,他比楚臣尊大四岁左右,虽说是君臣关系,但是他们更多是朋友,在明靖瑜心里,他更像一个哥哥。
“这样吧,阿尊,我们回去把想出来的办法写到册子里,到时候一起商量利弊,选出好的办法施行。”明靖瑜说道。
“好。”楚臣尊露出舒心的笑,更显得少年英气,俊朗逸逸。
“对了,阿尊,你不写封信跟陛下报个平安?”明靖瑜想着紫都可能发生的事,心里有些不安。“你如今离开紫都,想必都城里已是谣言纷纷了罢。”
楚臣尊不屑一笑,眸子里尽是清冷,“我现在没有这份闲空,管他们作甚?清者自清。”
明靖瑜还想说什么,看楚臣尊没有担心的样子,还是不说了。
楚臣尊从前就没有与他们过多计较,只不过是一些小把戏罢了,他们一直挑拨自己与皇兄的关系,他知道皇兄总是护着自己,不会出什么差错,而且,他现在全心放在桐城事务上,没有心思管那些闲事。
第二天,明靖瑜跟李君羡一干人拿着册子来了,楚臣尊打开阅读,过了很长时间,才一一看完。
楚臣尊合上册子,跟几个人说:“我看了大家的想法,你们也互相看了,现在,你们说一下哪些办法可以施行?”
于是这些臣官开始进言,本来只有一两个人陈述着自己看法,后来,见楚臣尊脸色愉悦,他们想法都得到肯定,没有一点王爷架子,便开始大声争论起来,说完自己的,再点评别人的,差点吵起来。
见场面控制不住,大家也都分述完了,只是在互相踩压,楚臣尊连忙制止,咳了一声,说道:“好了,既然众臣工都已表明自己的想法本王也都看了,听了,结合大家的智慧,本王认为太师所说的地道躲藏为上策,李知府提出的粮仓公用公筹为中策,还有梁守备提出的军民两用也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