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靖瑞忽然想到什么,“腾”地一下站起来,焦急地看着三人,说道:“那此次明溯山庄一行,是否会有人趁机作乱?”
明靖瑜知道自己的梦有些被证实,心里的石头刚刚落地又被悬挂起来,说道:“肯定会,看来我们须得提起一百分精神了。”
大热天的,四人突然之间感觉一股凉意袭身,然后颅顶发凉,手心里出的汗又粘又湿,刚刚喝过茶,四人顿时觉得口干舌燥,不自觉地端起茶杯来缓解焦虑的情绪。
楚臣尊放下茶杯,似乎是决定了什么,说道:“这几日,我需要挑个时间去武城看看。”
明靖瑞脱口而出:“去武城作甚?”
楚臣尊一脸笃定地说道:“你忘了武城是谁的老本营了么?”
明靖瑞忽然明白过来,旋即又皱着眉头,说道:“可这次陛下不是把陆逵留下坚守皇城了么?”
楚臣尊立马停住了笑,脸上尽是阴森,说道:“如此一来,若是皇兄在明溯山庄出事,不就没有他陆逵什么事了。”
明靖瑜沉着声,心里的情绪难以平复,说道:“若是真的有人要趁机作乱,而且此人是陆逵的话,那么……”
楚臣尊、殷良和明靖瑞三人知道明靖瑜要说什么,都一齐屏住呼吸,看着明靖瑜,“那么,陆逵会不会跟东凌国有着不为人知的勾当?”
明靖瑞一拳垂在桌子上,怒声道:“犯上作乱,欺君谋逆,通敌叛国,够陆逵喝一壶了。”
楚臣尊微微摇头,紧皱着眉头,说道:“目前下这个定论还为时尚早,有了十分充足的证据,还不一定能拿下陆逵呢,更何况现在还只是猜测。”
殷良说道:“我们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毕竟陆逵可是滑得跟条老泥鳅一样,咱们须得挑一根好的钢叉,一击致命。”
楚臣尊看了一眼眼前的兄弟三人,说道:“尤其是你们,身份不要被陆逵察觉了,否则我们要被陆逵牵着鼻子走了。”
“好。”
他们四人心中充满了信心,但同时又有着忌惮与恐惧,若是事成,一切都可水落石出,若是事败,等着他们的又是什么光景呢?
赵容七在这将近一个月跟着楚臣尊、杨浔东奔西走,没有了自己的时间,也没有时间去想杨浔说的话,虽然杨浔近在咫尺,但是杨浔那日的话没有说透,说明杨浔一定是在顾及着什么,不能或者不想直白告诉她。她纵使心中疑惑万千,也得忍住去问的冲动。
这几日,赵容七终于有了自己的时间,再过几日就要去明溯山庄了,她到了大理寺去跟安未销告辞,进了大理寺门,一眼就瞧见跟侍女边说笑边向门口走来的安未央,她先是一愣,然后就想着去躲,可是躲闪不及,正巧与安未央撞上。
安未央没有想到能在大理寺门口遇见赵容七,她看见赵容七垂头立在大理寺门口,心里顿时五味杂陈,有埋怨,也有不甘,也有怜爱,更多的是不舍,她眉眼含情却没有看赵容七,走到赵容七身边,她微微行礼,莞尔一笑说道:“小女见过世子殿下。”
赵容七回礼,见安未央徐徐走去,心里许久没有的愧疚又油然升起来,她看了一眼安未央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走进大理寺里。
走出了许久,安未央慢慢停下脚步,一旁的侍女也跟着停了下来,忽然听到一阵微微抽泣声,她连忙看向自家小姐,果真是安未央在落泪,侍女慌张的不知所措,急忙问道:“小姐,您怎么了?可是奴婢惹您不快了?”
安未央没有说话,只是一味的抽泣,用手绢不停地沾着落下来的泪水,她慢慢地收回情绪,想着这是在大街上,不能失了仪态,让人瞧见了也不好,她连忙拭去泪水,看着着急的侍女,说道:“我没事,咱们走罢。”
“这不是安小姐么?”
安未央被人一叫,回眸看去,是陆南铎,后面轿子上坐着陆逵,她微微皱眉,意识到自己刚刚哭过,只一眼便微微颔首,行礼道:“小女安未央见过陆相,陆公子。”
陆逵与陆南铎二人早已看见安未央在这边落泪,便走过来,本想着安慰一番,但是一看到安未央孤傲的神色,陆逵微微一笑,说道:“老夫见安小姐脸色不好,可是被人欺负了,或是受了委屈,跟陆伯伯说说,陆伯伯让你陆大哥去收拾他们。”
安未央被陆逵这一说给逗笑了,说道:“未央无碍,陆伯伯不用担心。”
陆逵一脸宠溺地看着安未央,看了一眼陆南铎,说道:“未央还是笑起来好看,这样罢,未央去哪里,让你陆大哥去送送你。”
安未央本来心情就有些不好,不想跟其他人待着,就要拒绝,哪听陆逵直接将陆南铎拉过来,跟一脸无所谓的陆南铎说道:“南铎,快去。”
陆南铎看着陆逵一脸不可退让的意思,只得答应下来,对安未央说道:“安小姐,走罢。”
安未央只好答应下来,对陆逵微微行礼,便走在前头。
陆逵看着陆南铎与安未央走在一起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越发浓烈,脸上的沟壑也越来越深,眸子越发深不可测。
大理寺
赵容七进入大理寺,脑海里一直都是方才安未央与自己尴尬的场景,安未央虽然面上笑意盈盈的与自己行礼,但是,她能感受到安未央的悲伤,她不知道自己是哪一步走错了,竟让安未央对自己产生情愫,这是她最不想也是她最不愿看到的场面。
怀着沉重的心情,她走到安未销的房间,见安未销正兴致勃勃地看着案册,她慢慢走进去,也不打招呼,直接坐在一旁的长椅上。
安未销没有抬头,就知道是赵容七来了,他翻着卷宗,说道:“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寒舍来坐坐?”
赵容七看着安未销一脸痴迷的看着卷宗,全然不知道他这个“好兄弟”与他的妹妹方才尴尬的场景,赵容七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或许自己直截了当地拒绝安未央才是对安未央最好的保护,不然,受伤的一定是安未央。赵容七慢慢想开了,见安未销看着自己,她笑了笑,说道:“未销,近日有人跟我说了说了一个谜语,我猜不出来,你帮我猜猜?”
安未销一听是推测东西的,立马来了精神,专心致志地看着赵容七。
赵容七看着安未销好奇的神色,故作神秘,说道:“王朝之下,完卵之地,指南打北,化为玉帛。”
说完,赵容七看着神色凝重的安未销,本以为安未销要思考一阵子,却见安未销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武城――菱荇山?”
赵容七眉眼含笑,看着安未销,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安未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赵容七,说道:“‘王朝之下,完卵之地’,跟紫都命运息息相关且紧邻着的就是武城,武城在前东凌时期被称为‘小紫都’,所以紫都的繁荣也带起了武城,后来前东凌与我朝将武城看得非常重。‘化为玉帛’不就是一个‘武’字么?‘指南打北’是因为前东凌时期在菱荇山曾发生一场内乱,平乱的叫什么将军曾用了这样的计谋打破叛军,才稳住前东凌的朝局。”
赵容七有些疑惑,杨浔为什么告诉自己这些话,而且是在问自己关于那块令牌之后说的,难不成杨浔真的知道些什么,赵容七正胡乱猜测,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容七,你怎么知道的这几句小话?是从杨浔那里听来的吗?”安未销看着出神的赵容七,问道。
第193章
赵容七正绞尽脑汁想着这其中的关系,忽然听到安未销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猛地站起身,看着安未销,声音颤抖,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杨浔告诉我的?”
安未销见赵容七如此激动,意识到自己的信息或许对赵容七有用,连忙实话实说:“哦,是前几年杨浔、陆南铎跟小妹他们出去打诗谜的时候,我刚巧在场,所以就留心听了去。”
赵容七心里一团乱麻,怎么会又蹦出来个武城,她坐下来,呷了一口茶,平复自己心里的慌乱,她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安未销,于是微微一笑,说道:“哦,原来是这样――不过是前几天跟杨浔玩起了文字游戏,听他说起这个字谜,他故意刁难,让我想了好几天,如今倒是畅快了,解了心头之忧。”
安未销也没有多想,点了点头,算是相信赵容七的话了。
赵容七暗里观察着安未销的神情,见安未销并无异色,暗自舒了一口气,说道:“对了,这个菱荇山是什么来头,我倒没怎么听说过。”
安未销处理的案子大大小小几万件,上至朝野大局,下至民生小态,他都铭记于心,见赵容七问起菱荇山,自信一笑,说道:“武城的菱荇县倒是陆相祖上的老家呢,我听说陆相在菱荇山的产业不下于这个数。”
赵容七见安未销压低了声音,伸出来一个巴掌在自己面前摆了好几次,赵容七露出诧异的神色,不是为知道陆逵的家业之大,而是心里知晓陆逵或许与那日刺杀宗明曦有关。
赵容七心里稳定了一些,而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赵容七心里油然而生――她准备趁这几天去一趟武城,一探究竟。
告别了安未销,扫去了之前遇见安未央的尴尬与愧疚,赵容七大步流星地走出大理寺,安未销也正奇怪,这人一脸惆怅的来,又莫名其妙地走,看着赵容七的背影,他也无所谓,对这些事情也不感兴趣。
赵容七回到赵府,快步走到自己的院子里,没有看见白锦,她问蓝浅:“白锦呢?”
蓝浅答道:“殿下忘了,白锦去琉璃厂给您看镯子制好了没?还没有回来呢。”
赵容七点了点头,对蓝浅说道:“白锦回来后让她到我书房一趟,你们也一起。”
蓝浅应了一声“是”,知道赵容七一定是有事,也不敢怠慢。
赵容七回到书房,拿出杨浔交给自己的那块玉佩,陷入沉思:陆逵刺杀宗明曦而诬陷肃王谋反不过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缺乏证据,让祁施背了锅。而杨浔此时将这块玉佩交给自己,又提起武城菱荇山,会不会是陆逵培养的刺客在菱荇山,她忽然想起之前传言的“四宫”――芳华寺、修文殿和重嚣殿、苍横山、菱荇山。有一点奇怪的是,朝里大臣培养一些自己的侍卫或者暗卫是很正常的事,为何陆逵不将他们养在府上,而是养在远水解不了近渴的菱荇山?
“殿下。”
正在赵容七思考之余,白锦四人已经走了进来,赵容七停住了思考,楞了一下,问道:“白锦,我定的那两套首饰如何了?”
白锦似乎是急忙赶回来的,有些喘气,说道:“殿下,那位赵老板说还需等两天,后日午饭过后就能取了。老板说若是殿下忙,他可以派人送过来。”
赵容七点了点头,说道:“还是我们去吧,毕竟承了老板那么大的人情,怎好再让费力。”
“是。”
赵容七见四人来齐,转了话题,说道:“你们知道武城的菱荇山在哪里么?”
四人皆是诧异,互相对视了一眼,白锦说道:“知道,早些年替侯爷办事的时候去过。”
赵容七微微颔首,眼睛里充满了好奇,泛着狼看到猎物那种绿幽幽且带着渴望的光,说道:“一来一回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白锦知道赵容七要干什么了,认真地说道:“马不停蹄地话一天就能赶回来是绰绰有余的。”
赵容七点了点头,像是对自己说话似的:“足够了。”
几人内力不差,听到了赵容七的话音,白锦连忙说道:“殿下,您去菱荇山做什么?那里尽是一群修炼的道士。”
“道士?”这个让赵容七有些意外,怎么安未销不同自己说过。
白锦见赵容七还不知道菱荇山的情况,立马解释道:“对,我们几个早些年替侯爷办事的时候曾到过山上,那里尽是一些道士,而且脾气差得很,所以不太出名,就几个小道观。”
赵容七觉得蹊跷,道教是大中华的传统教派,菱荇县还是当朝宰相陆逵的老家,怎会不出名,这菱荇山疑点越多,她的好奇心就越大,当下立即说道:“白锦,明日上完早朝,你在城北过马亭那里等我,陪我去一趟武城菱荇山。还有,蓝浅、青茗、黄凝,你们明日分别到军器库、肃王府和大理寺帮我请个假,说我身体不适,两日之后再去。”
“啊。”四个人都很震惊,本以为赵容七只是问问,或者过几日再去武城,没有想到明日就要动身去武城,都惊慌失措地看着赵容七。
赵容七没有理会,想了一下又道:“青茗,肃王殿下那个,一日之后就去。”
白锦看着赵容七部署的样子,说道:“殿下,会不会有些过于仓促,咱们可以等到从明溯山庄回来在去,或者等接待完东凌国主之后,咱们从明溯山庄出发也行。”
赵容七有些心急,听到白锦不温不火的话,心里有些烦躁,语气也有些急躁:“那就太晚了,要的就是趁大家都忙的时候。”
“是。”白锦几人听出赵容七语气里的不容置疑,道了一声“是”,便默默退了出去。
赵容七颓然坐在椅子上,忽然产生一个后悔的想法,但是这个想法只一瞬间就消失了,她很庆幸自己方才的果断,若是自己延迟时间,或许就没有方才的胆大了。要是等到从明溯山庄回来,那个时候自己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或者从明溯山庄出发,陆逵刚好留守紫都,闲得发慌,自己在那个时候撞上枪口,不就是等着被陆逵发现。
不管了,赵容七心一横,决定拼一把,就算这回没有探出个所以然来,也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惹起陆逵的怀疑,想到这里,赵容七的心更加坚定。
翌日
上完朝,赵容七官服也没有顾得及脱下,感到城北过马亭,见白锦与黄凝四人都在等着,还有一座轿子,本以为是赵渠也来了,下了马,才知道是几人专门为自己准备的,是让自己换衣服的。
“殿下,您快进去更衣罢。”蓝浅掀开轿帘。
赵容七看着几人,心里有些感动,连忙钻了进去,几下功夫,就换好了衣服,一身便衣,还有一些其他的远行细软,赵容七心下感动之余,不免心生佩服。
“殿下,您快去罢,白锦,记得照顾好殿下。”黄凝不舍地看着马上的赵容七与白锦两人。
“好。”
“你们回去罢,记得不要让人起疑了。”赵容七吩咐道。
“是,殿下。”
看着赵容七与白锦远去的背影,她们注目了许久,才回神,这是她们雇的轿子,她们从城南小路回府,谁也不知道今天的事情。
第194章
将要初夏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伴着两人一路从紫都皇城到了武城菱荇山,两人除了中间在路上停下来休息过两次,其余都没有停,由于白锦知道近路,所以两人只用了两个时辰便到了菱荇山下。
远处看着菱荇山不是很高的样子,走到了近处,才发现菱荇山像个巨人一样立在自己面前,两人没有犹豫,将马拴在山下一个茶棚处,便上了山。
两人轻功不错,一路都是跑着上山,偶尔遇到几个路人或者上下山的道士,两人便会放慢脚步,不引起这里人的怀疑。
两人很快到了半山腰的道观,赵容七左右看了看,这里冷清的很,除了道观里的弟子来回旁若无人地走着,几乎没有人来往,她又不着痕迹地四处望望,觉得还是看不出什么来,于是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