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东篱真的不知道呀?
夏安安说:“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啊?”
东篱便不再问了。
今儿,热闹都在前院和曲水阁,后花园空无一人,倒不用他们费心了。
在约定的时间之前,陆灼就过来了。
来了后,就在一处茂密紫藤包裹的花廊下站着,望着紫藤,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安安远远瞧着他,心想他是来谈分手的吧?
毕竟,即便放到后世,也没几个男人能忍受得了女朋友跟别人牵扯不清,更何况是古代的士大夫们?
“夏安安。”陆灼突然喊她。
夏安安过去:“五哥儿?”
陆灼:“你怎么跟她说的?”
夏安安把当时说的话都转述了:“……当时虽然在外面,但要想完全避开人是不太可能的。我不能明说,只能暗示,但是我敢肯定她看到纸条了,并且一定会看的!”
陆灼:“嗯,不错。你还挺懂。”
老板夸她了!
夏安安咧嘴笑,眼睛亮晶晶的。
“听说,你在曲水阁舌战常安郡主?”陆灼又问。
夏安安眼睛更亮了,一脸“快夸我”的表情:“那位郡主故意找您茬呢!她是不是跟夫人,或是跟您有什么过节?”
陆灼笑了笑:“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夏安安:“您刚刚说……常安郡主?”
陆灼:“常安郡主是谁的女儿?”
夏安安:“不知道。应该是某位王爷的女儿吧?怎么了?”
“她的父亲,是晋王。晋王手握重兵,连当今皇上也忌惮三分。她的夫君,是黔国公。黔国公是当今皇后的嫡亲兄弟!”
“所以,您是怕她么?”夏安安问。
陆灼挑眉看着她:“你不怕?”
夏安安:“您若怕她,我便怕。您若不怕她,我又有什么好怕的?我这是为主尽忠,您和夫人自然会护着我的。”
陆灼嘴角弯了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夏安安:“那我到底该怕,还是不该怕呢?”
陆灼:“你怕我就行,有我,你其他谁也不用怕。”
夏安安:“我谁也不怕,我也不怕你。”
陆灼挑眉,若有所指:“当真不怕?”
夏安安秒懂,转头就走:“我去看看蓁蓁姑娘来了没!”
陆灼望着她逃跑的模样,轻轻笑出了声。
第45章 在一处
夏安安走到花廊尽头,就看到蓁蓁姑娘孤身一人,往这边走来。
她快步迎上去,叫道:“姑娘!您可算来了!”
白蓁蓁看了一眼那边的陆灼,冲她笑了笑,说:“有劳了。”
夏安安让她过去,然后,跟东篱一人一边,放风。
她并不想偷听人家说话。
但是大约风一直往她这边吹的缘故,还是能隐约听到个大概。
大约是陆灼跟她说,他这番,皇上应该会给他一个文职,等定下来,他就跟父母说,娶她。
蓁蓁姑娘很惊喜,捂着嘴,喜极而泣。
夏安安有些意外,忍不住往那边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蓁蓁姑娘要往陆灼怀里扑去。
但是,陆灼却后退了一步让开了,说:“小心被人看到。”
白蓁蓁看了看夏安安这边。
夏安安急忙转过头去,假装巡逻。
然后她又听到白蓁蓁说:“五哥,这么多年,你一直没有说起过此事,我以为……你只是年少冲动,反悔了!”
陆灼:“怎么会?你安心吧,其他不用多想,都交给我。我会让他们同意的。”
白蓁蓁激动地点头。
“你自己单独出来,时间不能过长,也该回去了。”陆灼说,“走吧。”
白蓁蓁很听话很乖巧地说:“五哥……我等你。”
陆灼微笑点头,很温柔的样子。
白蓁蓁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路过夏安安身边的时候,她冲夏安安亲切地笑着,说:“安安妹妹,辛苦你了。”
夏安安也冲她笑:“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
“妹妹长得真标致。”白蓁蓁拿过夏安安的手,上下打量着,“还那么会说话,我是真的特别喜欢你。”
“姑娘才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夏安安受宠若惊地说,“姑娘人美心善,我也特别喜欢姑娘!”
白蓁蓁抿嘴笑了笑,说:“小嘴儿真甜!以后若是能在一处,一定好生有趣!”
“在一处?”夏安安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说嫁到和光园以后吧?于是笑道:“是啊!是啊!希望能快些跟姑娘在一处呢!”
这时,陆灼走了过来。
白蓁蓁用嗔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说:“这么标致的妹妹,你怎么连个首饰都不给她戴着?打扮得忒素净了些!也不怕别人说嘴!”
陆灼看了夏安安一眼,没说话。
白蓁蓁伸手,从头上取下一支簪银丝的团花,给夏安安戴上。
又从手上取下一手镯,要给夏安安。
夏安安觉出不对来了,急忙推辞,将花儿也取了下来,慌忙说不敢。
白蓁蓁还要劝她,陆灼说:“她一个下人,用不了这么好的东西。蓁蓁,你快回去吧,等会祖母找不到你,该问了。”
白蓁蓁便不再勉强了,告辞匆匆离去。
……
陆灼没再回前院去,而是带着夏安安和东篱回和光园。
一路上,夏安安瞧着陆灼有些意兴阑珊的味道,一点没有追回女朋友的兴奋感。
正好东篱去前院拿陆灼的东西,只剩他们两人,夏安安就忍不住问:“五哥儿,您……不介意吗?”
第46章 黑底银环的大蛇
陆灼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我还以为您是去找她分手的。”夏安安说,“没想到……您还挺大度!”
“不是你说的,是我没给她安全感,把她耽误到年岁大了吗?”陆灼说。
夏安安:“……啊?我……我只是跟您分析分析她为何会那样的原因,但是我觉得……”
陆灼:“你觉得我应该娶首辅家的嫡女。”
夏安安咧了咧嘴。
陆灼沉默片刻,说:“蓁蓁曾经救过我的命。她的母亲,又为我姑姑而死。她一直对我很好,十三岁那年,我出痘,她还想进屋来照顾我……后来她说她喜欢我,我便承诺说,等大些,就娶她为妻。”
“啊……看样子,蓁蓁姑娘真的很喜欢您啊!居然冒着生命危险照顾出痘的人……”虽然知道她没事,但夏安安还是有些为蓁蓁姑娘揪心:“她没被传染上吧?”
陆灼:“我父亲和祖母,自然不会真让她来照顾我。但是她的一片心,甚是难得。”
夏安安:“哦……嗯!有这份心,就很难得了。”
陆灼没再说什么,只默默地往前走。
或是因为今日阴云甚重,又或是夏安安的心理作用,她总觉得陆灼的背影莫名显得有些寂寥。
这气氛不对啊!
所以,他其实还是在意的吧?
夏安安安慰他说:“我突然觉得,蓁蓁姑娘跟二公子其实也没什么啊!二公子也算是她哥哥,哥哥给妹妹送东西很正常,可能是我们多想了。”
陆灼不语,只不紧不慢地走着。
夏安安往前追赶了两步,歪头去看他:“五哥儿,您说蓁蓁姑娘救了您的性命,是怎么回事啊?”
陆灼斜了她一眼,没回答。
就在夏安安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陆灼却说了:“当年一场狩猎,我被毒蛇咬了脚踝。是她帮我吸了毒,跑去找人救了我。”
“咬了脚踝?吸了毒?!”夏安安诧异地说:“那可真巧!”
陆灼:“什么真巧?”
夏安安:“我从小到大,经常做一个噩梦。
我梦见一条很大的,黑底银环的大蛇!
它好像是咬了什么人,我很着急,就去给他吸毒!正好吸的是脚踝呢!
后来我又跑去找大人,却被坏人推下了河!每次梦到这里,我就会被惊醒!”
陆灼猛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黑底银环的大蛇?”
夏安安点头,笑道:“您说巧不巧?您也被毒蛇咬了脚踝呢!”
陆灼:“你说黑底银环的大蛇??”
夏安安:“是啊!大约是因为这个梦,我就特别怕那种环状花纹的东西!”
陆灼看着她的脸,半天没吭声。
夏安安纳闷:“怎么了?”
陆灼:“咬我的那条蛇,正是一条黑底银环的大蛇。”
夏安安瞪大眼睛:“真的假的啊!这么巧?”
陆灼眼神锐利地盯着她:“刚刚你说,你‘从小到大’经常做那个噩梦?”
夏安安:“是啊!”
陆灼:“你不是失忆了吗?”
糟!又露馅了!
夏安安眨巴眨巴大眼睛,说:“前天晚上,我又做了那个梦!然后我就知道,自己从小就做那个梦!那种感觉吧……很难描述,就是一种感觉,您能明白吗?”
第47章
陆灼:“不明白。”
夏安安:“也是!健康的人,是不会明白病人的感受的!”
陆灼:“你梦到落水,而你又是落水失忆的。那会不会……不是梦,而是你落水之前真实发生的事情?”
夏安安:“梦里,我是个小孩儿,小手那么小!被蛇咬了那个人,也是个小孩!那个人的脚踝,也那么小!”
陆灼看了她一眼,满眼怀疑之色。
夏安安有些心虚地回避他的眼神,不怎么敢说话了。
言多必失,就是这个意思吧?
她本来想勾起他对蓁蓁姑娘的旧事,这样或许能减轻他的耿耿于怀。
结果差点引火烧身呢!
他怕是又怀疑她的失忆是装的了……
“今天表现很好,回去赏你。”陆灼突然说了句。
“啊?赏我?赏我什么啊?”夏安安眼睛一亮。
“你想要什么?”
夏安安:“嗯……银子就行。”
之前魏妈妈训导她们的时候说过,在这府上做丫鬟,若能在主子面前得点脸,就有机会得赏,少则几十个铜钱,多则一二两银子也是可能的!
“想多攒点银子,给自己留条后路啊?”陆灼问她。
你又知道了!
但夏安安自然不能承认,打着哈哈说:“奴婢没想那么多!兜里有钱,心里不慌嘛!哈哈!”
陆灼:“那,你觉得,赏多少合适?”
夏安安:“您随意给点就行……”
陆灼煞有介事地点头说:“你今儿立了大功,爷可以多赏你些,十两怎么样?”
十两?!!!
她一个月的俸银也就一两!
陆灼这一出手,就赏了她十个月工资!
夏安安眼前一亮:“谢五哥儿赏赐!”
“不用谢,你应得的。”陆灼说着,突然指着她的脸说:“夏安安,你脸上贴的东西,里面有很好的药,你贴满三个时辰再拿下来,到时候不会留疤。”
“是么?”夏安安摸着脸上那块东西,惊奇地说:“难怪贴着凉丝丝的,挺舒服,原来是块膏药啊!”
陆灼:“这不是普通的膏药,是一位太医的独门好药,就一点点,我花了一百两银子才弄来。”
“一百两?”夏安安不解,“之前您不是说花了十两吗?”
“十两,是制作人皮贴片的钱,加上药,一共需要一百一十两。”陆灼说,“扣除赏你的十两,夏安安,你再还我一百两即可。”
!!
“一、百、两!”夏安安伸手就想把脸上的东西扒拉下来,“这可不行!这也不是我跟您要的!是您为了让我帮您做事,主动给的!怎么能跟我算钱呢?我……我还给你!”
陆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开了:“都已经快满三个时辰了,药都吸进去了!怎么还?”
夏安安:“这个不能算我头上!”
陆灼:“我说算便算。”
夏安安死瞪着他。
陆灼微笑:“我也没让你现在还,你的月俸也照样给你,但是你若想离开我这里,就要先把欠我的一百两还来。”
夏安安:“你就是……你就是……”
陆灼:“我是什么?”
“你就是欺负人!”夏安安气得厉害,“我一个失忆的弱女子,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
第48章 她脑子不好
“我就欺负你了,你又能怎样?”陆灼挑眉问。
夏安安:“……”
她气冲冲地走了。
陆灼瞧着她的背影笑了一声,看她拐过弯了,偷偷跟了上去。
这时,旁边道上来了一人,看到他轻手轻脚走路的样子,上来就想拍他,然而陆灼却跟后头长了眼似的,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待看清来人,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来人是陆灼的好友,当朝首辅夏辂的长子夏言宜,因为两家有亲戚关系,今儿过来贺寿。
夏言宜奇怪地低问:“你干嘛呢?自个家里,跟做贼似的?”
“我正逗我家小丫鬟玩儿呢,”陆灼拉着他往前过去,藏到拐弯处的灌木丛后头去偷看。
夏安安越想越气,但也不敢抛下主子自己先走了。
气冲冲走了一段,回头却没见陆灼跟上来。
又站在那等了一会,她跑回去,在拐弯处看了一下。
陆灼不见了!
走了?!
她更生气了,四周也没人,她直接开骂:“混蛋陆灼!我瞧你被绿,想办法开导你!
我冒着被夫人处置的危险帮你传口信!
我还帮你怼那个郡主!
您的‘赏赐’就是让我白白给你打十年工?
你自己非要给我的东西,你还跟我收钱?
而且这破狗皮膏药能值一百一十两银子?鬼才信!
渣男!
流氓!
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骂了个过瘾,夏安安跺跺脚,自己回去了。
灌木丛后,夏言宜瞪大眼睛张大嘴,半天回不过神来:“陆成甫!这就是你说的,‘可好玩儿’的一个丫头?”
陆灼黑着脸:“……她脑子不好。”
“脑子不好?”夏言宜恍然大悟,“她就是你二哥说的那个‘不愿意跟你’的落水失忆的丫鬟?”
陆灼别过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