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一股暗流在三人之间涌流,惊涛骇浪,风卷残云。
若然只听得墨阙重重咳嗽,转眸不解地望着他,却见墨阙目光灼灼地望着千熠,若然眉头高挑:别告诉我,如今大名鼎鼎、风流成性的魔君大人不爱美人,爱挑事了?
子离和林修望着,顷刻间便明白了怎么回事,相看两眼,皆是默契地往后退了又退,欲要远离是非之地。
南陌本就是过来人,老谋深算地看着面前争锋相对的三人,打着哈哈道:“魔君和太子殿下夜间光临青丘,总不好再回去!子离,林修!你二人速速去收拾两间寝殿,好让魔君和殿下休寝!”
南陌三言两语,便打散了凝结在三人之间的汹涌暗流。
子离与林修纷纷松了一口气,齐齐恭敬道:“是!”
若然却是一惊:今夜风流鬼住在青丘王宫?那手握风流鬼一颗心的她,岂不是危险至极?
不过依照父神的性子,能将风流鬼留下,想必是五行推算之术,算出她今夜无事了,也好也好......
念及于此,正巧撞上墨阙投来赤果果的目光,若然心底倒吸一口凉气:夜间不陪美人修炼邪功,跑来青丘撒野,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罢了罢了,管他来青丘的目的为何,天塌下来有父神顶着,她只要在门窗之上多下几道禁制便不怕了。
花辞对若然道:“小姐,花辞伺候小姐沐浴更衣吧!只是这一身黏糊糊、脏兮兮的污秽恐怕不好清洗......”
若然低头看了一眼浑身污秽之物,宽慰道:“无碍,多洗几遍即刻。”
千熠上前,在墨阙与濯盥冷冽目光的注视下,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瓷瓶,轻声道:“饕餮的血污和胃液并不容易清洗,你将这瓶药倒入水中,便于为你去除饕餮之毒。”
若然望着千熠如玉修长的手指间捏住的玉瓷瓶,静静出神。
“花辞替小姐谢过太子殿下!”花辞却难得机灵,收了下来,又恭敬道,“太子殿下,魔君,我和小姐先告退了!”
话落,便拉着若然往寝殿赶赴。
“诶?”
若然一脸懵懵懂懂,被花辞拉着远去。
南陌望着渐行渐远的若然,笑呵呵道:“濯盥,若儿要沐浴更衣,以防不轨之徒,你且去若儿寝殿前守着吧!”
不轨之徒?
意有所指,说的便是他吧?
墨阙回眸望向南陌,眸底隐隐透露诡异幽光,俊美妖孽的脸上,神情僵硬狰狞。
却见南陌付之菡萏一笑,墨阙一怔,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不觉轻笑:果真父女一个样儿!
濯盥眸光一闪,恭敬道:“是!”话落,看也不看墨阙与千熠,便闪身离去。
千熠轻笑不止,将饕餮重新收紧广袖中,对南陌淡淡开口:“南陌上神!今夜既有心留我住在青丘王宫,我怎么也不好拂了上神一番好意,不过收服饕餮之事,需得禀明天帝,待我从天界回来,再与上神夜谈。”
南陌淡笑,眉宇之间一片祥和:“太子殿下无需多言,快去吧,如此大事,耽搁不得!本君便等着殿下回来,一同夜谈!”
千熠微微颔首,也不看墨阙,身形一动,白驹过隙间,便消失原地。
正殿之前,只留墨阙与南陌二人。
此时,已至深夜,月辉清冷,星芒无光,墨阙与南陌之间,弥漫一片复杂之气。
墨阙率先开口,爽朗道:“南陌狐君如此好客,本君也不好推脱,既来之,则安之,本君先去看看子离和林修,到底给本君收拾出怎样一间寝殿来。”
南陌笑道:“魔君不必担忧,我青丘虽民风淳朴,王宫也不似魔宫那般庄严肃穆,但配得上魔君所居之处,绝非等闲之殿。”
墨阙道:“即便如此,本君还得亲自去看看才好啊!”
微微颔首之后,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离去。
南陌望着渐行渐远的墨阙,抬头望着苍穹,月辉为其清容俊貌镀上一层冷凝,幽幽叹出一息,道:“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天命昭昭,而我又能做什么呢?”
夜色凉如水,微风吹拂,无声回应。
若然踏入寝殿,掏出手札,好生将其安置在书桌上,正巧濯盥双手抱了一个硕大的浴桶进来了,浴桶中盛满热水,水面却纹丝不动,不洒一滴。
若然转身,惊讶:“濯盥果真天生神力,这般大的浴桶,你竟凭一己之力便搬来了?”
濯盥将浴桶轻轻放在屏风之后,淡淡道:“修行之人,若是连这点力气都没有,可不白费了一身修为?”
若然闻言,扯了扯唇瓣:“说的可不就是我嘛,白费了一身修为......”
濯盥不语,面罩之下,一双眸子沁满笑意,随即,他转身踏出寝殿,将殿门关紧,静静守在殿门口。
若然忙不迭在寝殿门窗上下好禁制,这才敢褪去衣衫,悄然入水。
“小姐,太子殿下给的药还未使用!”
花辞赶忙将玉瓷瓶掏出,拔开瓶塞便往热水中倾倒,竟是些奇异的药粉,入水便融成泡沫状,隐隐散发出花香之气。
若然与花辞见状,惊奇不已。
若然抬手,将这泡沫轻轻捧在手中,露出一段雪白藕臂,惊叹道:“太子殿下给的药果真神奇,还不多时,我这胳膊便被濯涤白净了。”
花辞兴奋点头。
并不多时,若然便在药力加持之下,将身上的污秽清洗干净,只不过那浴桶中的水却浑浊不堪。
若然唏嘘不已,道:“快,我还要再沐浴第二遍!”
话落,便翩然出浴,不洒一递水珠落地,肌肤雪滑,盈盈生辉。
花辞赶忙为若然披了一件长衫,遮住一身春光,又为放下罗帐,将其掩盖其间。
濯盥推门进来时,见罗帐之内,一抹倩影浮动,影影绰绰,朦胧梦幻,一言不发垂下眼眸,不动声色地将浴桶搬了出去。
不多时,濯盥将第二桶热水搬了进来,刚一放在地上,便转头出去。
若然从罗帐中走出,抬手在门窗上下好禁制,这才敢褪去长衫,雀跃滑入浴桶。
花辞心思细腻,在热水中洒满花瓣,花香阵阵,沁人心脾,若然被一桶热水裹挟着,顿感惬意舒适,她捧着水面浮动的各种花瓣,热气氤氲之间,绝美无疆的小脸更显勾人心弦。
那双眸子如同沁了水一般,盈盈笑意,生动勾人。
“咚——”
下一瞬,花辞毫无预兆倒地,撞在地面,发出巨响。
“花辞!”
若然惊讶,一双柔荑抚在桶边,伸头见花辞紧闭双眸,出声惊唤,她却纹丝不动。
若然眸光一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待多想,便要起身查探一番。
“碰——”
刹那间,窗户被打开,一道身影一闪而进,还很贴心地反手将窗户关拢。
那男子身着漆黑宽袍,衣袖勾绘金边,尊贵庄严,墨发慵懒披散肩头,容貌邪魅,双眉微扬,转盼传情,妖娆生动,摄魂勾魄。
“啊啊啊——”
若然还未看清来人,尖叫着捂住身子,退回浴桶,双目紧闭,娇躯颤抖。
墨阙看着陷进花瓣浴里只露出一个头的若然,嗤笑道:“花瓣都挡住了,本君能看见什么呀?”
若然闻言,睁眼瞧见来人是墨阙,恼羞成怒,美眸将欲喷火,怒骂而出:“风流鬼!你无耻!”
墨阙挑眉,静静站在浴桶前,抄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若然,一言不发,一双邪气凛然的眸子睨着,蚀骨销魂,万种风流。
若然瑟瑟发抖,余光瞥向倒地不起的花辞,一个激灵,扯着嗓子叫唤:“濯盥濯盥,快来救我!”
墨阙气定神闲,风华无限,缓缓吐露,靡艳一声:“他已被本君束缚住了,站在殿门前正在想办法挣脱呢,凭他的修为,料想应该很快便能挣脱。不过,本君无需担忧,因为,他挣脱的时间,足够本君好好欣赏美人沐浴了!”
若然神色一惊,瞧着面前所站之人,妖孽魅惑,狂狷不羁,却气度凌云,运筹帷幄,好似真是个风流的帐中军师,将她捧在掌心把玩。
若然梗着脖子,大叫:“有什么事儿,烦请您老先出去,我如今还不到万岁,绝不可能做你的帐中玩物,给你吸食阴气,陪你练什么邪功!”
“哈哈哈哈哈哈!”
第七十章 :弄哭
墨阙突然笑了,肆意张狂,却从内而外散发无瑕晶莹的魅惑,干净纯粹。
“本君怎会是在练什么邪功?你可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若然一怔,蕴含怒火的美眸中闪动着懵懂清澈的光芒,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墨阙垂眸,淡淡一声,迷人心魂:“等你稍稍长成些,本君再教你!”
若然白了一眼:“完全不用!我若有不懂之处,自会请教父神和母神,就不劳烦魔君大人了!”
墨阙神情妖冶,眸中盛满柔情,唇角荡漾炫目的笑容,一字一顿道:“千万不能!此事只有夫君可以教,旁人,都不能教你。”
若然懵懂:“为何?”
墨阙附身,双手撑在浴桶边缘,魅惑气息喷薄而出,居高临下地望着若然,浓眉一挑,极具诱惑:“你唤我一声夫君,为夫我即刻便告诉你为何。”
寝殿门口被束缚到不得动弹的濯盥,闻言,眸中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周身气息冷冽,散发嗜血肃杀,奈何他还未解开墨阙的禁制,浑身不得动弹,直气得怒火在胸腔翻腾,拼命挣脱束缚。
若然眸中似有一泓琥珀泉,瞳目映射干净的纯色,不解道:“我只知道魔界的魔君,青丘的狐君,夫君是什么君?”
墨阙见若然眸光虽蕴含怒意,却纯澈无瑕,好似柔风缠绕心尖,不禁乐得抬手挑逗一下她的下巴:“你果真一窍不通!别看你有时候聪敏机智,男女之事怎么被你父神母神教得如此蠢钝?”
若然抬手拍开墨阙的手,身子直直贴在桶壁上,怒道:“你说我蠢钝可以,休要侮辱我的父神母神!你今日这般折辱我,我宁愿自毁元神也不会陪你练邪功!”
说着,便抬起手来,掌中凝聚一团灵力,速速便要拍向脑门——
墨阙轻轻一捏,捉住了若然那段白雪皓腕,再狠狠一拉,便要将若然提起。
“啊啊啊,你住手!”
若然尖叫,美眸欲泣,另一只手死死扯住被墨阙捉住的手腕,拼命往下沉。
墨阙居高临下地望着若然,玩味似的,低沉一声从他口中吐出,眼底尽是阴郁。
“本君不过同你开了个玩笑,你便这般厉烈?若是你想以死明志,本君定会将你的尸体一.丝.不.挂.悬于魔宫中央,魔界中人皆可观赏!看看梨雨轩的千金、青丘的公主,是怎样的玉.体.横.陈!”
若然不敢叫了,一口气憋在胸腔,流转的眸波反映出她正在思索着如何让墨阙松手。
墨阙将若然的小心思尽收眼底,淡淡道:“女娲石?”
若然闻言,身子僵硬,心虚道:“什么女娲石,是一个叫女娲的石头吗?”
墨阙看着若然,一字一顿:“谁给你种下的?”
若然装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墨阙邪魅一笑:“你若不说实话,本君便将你这浴桶踢了,本君拽着你,看你还能躲到哪儿去!”
声音低沉,凉薄冷戾。
若然抬着眸子,直勾勾望着墨阙,神情十分乖巧纯善:“若是魔君大人今夜放过我,我便为你解毒!”
墨阙一怔,盯着若然明媚的脸,沉默一瞬,突然笑道:“其实你原本便是想要救治本君?你的目的是什么?”
若然微微松了一口气,道:“我说了,只是想要魔君大人能去参加太子生辰宴。”
墨阙挑眉:“你的目的是天界?”
停顿一忽儿,又道:“不,你的目的是魔界与天界。”
还不待若然回答,墨阙又质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若然微微眨了眨眼眸,眉宇之间十分严肃,道:“我那日误闯魔界,发现魔界一老头,与人密谋,似乎要下毒害你,那日我夺了你的心,便确定他已得手。你也不想届时被我还来一颗有毒之心吧?难不成你宁愿修为骤减,也不想重回巅峰?我可以帮你解毒,前提是,你得将我放开。”
重回巅峰?这条件对墨阙来说,倒是十分诱人。
若然口中的老头,想必是弘桑了。
墨阙垂下眸子,睨了若然一眼:“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若然翻了翻白眼:“难不成你分不清魔界谁人有不臣之心吗?若是不清楚,那便仔细查证,质问我也没用!那老头还想杀了我呢,得亏我修为不弱,否则难逃一死!我冒死告知你此事,于我而言,有什么好处?我为何欺骗你?”
若然见墨阙不再用力往上提,心头松了好大一口气,用指尖轻轻戳了戳墨阙的大手,试探问出:“魔君大人,敢问,您现在可以将我松开了吗?”
墨阙垂眸瞧着若然,一脸讨好、小心翼翼的模样,不觉好笑,轻轻松手,若然迅速抽出手腕,吃痛得捏了捏。
“碰——”
恰在此时,寝殿门被打开,濯盥终于挣脱束缚,闪身进来,一言不发,狠狠朝墨阙挥出一掌!
这一掌,直接将挤压胸腔的怒气喷薄而出,潮水一般汹涌袭来。
“哗啦——”
墨阙一个闪身,堪堪躲过濯盥攻击,那一掌打偏,却将若然身后的花瓶打破,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墨阙邪魅一笑,挑衅一般,俯身将鼻尖擦过若然的鼻尖,湿热之气喷洒在她唇瓣上,酥酥麻麻。
只听一声低沉魅惑之音:“出去打架了,你好生沐浴!”
话落,一闪而过,跳窗而逃。
濯盥速速追了出去,如同鬼魅掠过,快得模糊身影。
“碰碰——”
二人消失之后,门窗皆被关紧。
若然怔怔地望着,心情复杂,说不出的微妙。
突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方才第一遍沐浴之后,她并未将门窗上的禁制解除,濯盥是怎么进来的?
他轻轻松松便解了禁制,就这么走了进来!
若然眉目圆睁:风流鬼也是,轻轻松松便破了窗户上的禁制!
他不是少了一颗心,修为骤减的嘛!怎么她上神修为下好的禁制,还被他给破了!
被他们俩给破了!
她堂堂梨雨轩千金、青丘公主,竟然被男子撞见沐浴之景......
两个,还是两个!
“啊!不活了!”
若然眼皮狠狠一跳,立刻将头闷在了水里,一心求死。
入水以后,意外发现避水破毒珠果真好用,她闷在水中都能自由呼吸。
她终于不怕水了。
也算是有件欣慰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