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杞不作声。
“哑巴了?”
韩杞斜她一眼,“嫌人捆不紧实干嘛不自己动手?”
李纤凝气笑了,“你很会顶嘴嘛。”
韩杞满脸冷漠,“你很会找茬嘛。”
李纤凝沉下脸。
韩杞懒得理她,抬脚走了。
“你给我站住,谁许你在我面前没规没矩?”
韩杞停下脚步,才转过半个身子,右颊骤然吃了一巴掌。他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李纤凝。
“瞪什么瞪,打你巴掌不为别的,只为叫你长长记性,不准对我不敬。记住了吗?”
韩杞不应声,继续瞪她。
“再瞪,再瞪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李纤凝曲起两根手指,作势去戳韩杞眼睛。
韩杞闪开,扭头便走。
李纤凝扣住他肩膀,往后一带,将人甩去后面,“不准走我前面。”
娇音叱咤,韩杞没恼,反无故红了脸,好在李纤凝急于赶去前面,不曾察觉。他低了头,掩去脸色,匆匆跟上。
走出约有二里路,韩杞敏锐察觉前方树丛中似乎伏着什么东西,脱口而出一句“小心”,未等李纤凝反应,一条大汉猛地跳出,一把扼住她的颈子,将她掳至怀中。
变起仓促,李纤凝和韩杞脸上各自闪过惊慌。
韩杞细端汉子形貌,和画像上的张雄有八九分相像。
赵虎走后,陈据不放心,和张雄商量之后由张雄跟过来助阵以保万无一失。路上没遇着赵虎,反遇上折返的韩李二人,料想兄弟栽了,屏息伏于草丛中偷袭。
成功掳劫李纤凝,张雄急声问:“我兄弟呢?你们把我兄弟怎么样了?”
李韩二人均未作声。
张雄见韩杞摆出攻击的架势,匕首抵在李纤凝颈上威胁,“把武器扔过来。”
韩杞没反应。
“否则我就杀了她!”
韩杞还是没反应,紧握腰间唐刀。
李纤凝冷笑:“你最好快点动手,他巴不得我死。”
“怎么会,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死了岂不可惜?”说到“可惜”二字,匕首缓缓划动,在李纤凝颈子上划开一道血痕。
李纤凝轻轻呻吟。
韩杞眼神软下来,却仍旧不愿放开唐刀。
“看来血还是流的太少。”施加力道,再次往李纤凝脖子上割去。
李纤凝没有半分求救之意,双目凝视虚空,仿佛老僧入定。
“这样死了多可惜,怎么不求求你的情郎?”
“呸!”
李纤凝一口啐在张雄脸上。
张雄勃然大怒,“臭娘们!”施加在刀上的力道愈发重了,眼见颈子上血越流越多,再不阻止,动脉一断,神仙难救。韩杞慌忙喊道:“住手!”
话出口的同时,手臂一扬,腰刀弃置路旁。
张雄满意于他的表现,继续命令道:“身子转过去,双手举起来。”
韩杞尽管心有不甘,依旧照做。
张雄挟持着李纤凝上前,但见韩杞全身紧绷着,力道未卸,未知他深浅不敢贸然上前,拾起地上大石飞掷其首,大石重量本已不轻,得他力道加持,顷刻把韩杞砸倒在地,后脑勺血流不止。
张雄放开李纤凝,上前揪起韩杞的头,欲一刀子结果了他,李纤凝悠悠道:“不想救你兄弟了?”
张雄这才想起来问,“你们把我兄弟怎么样了?”
“他受了点伤,暂无性命之忧。被我们藏在一处隐蔽之地。”
“我杀了他,逼问你不是一样。”
“人是他藏的,我不知道。”
“这么说我可以杀了你?”
李纤凝摇首,“也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万年县县令的女儿,你留在手上很有用。而且……”李纤凝指了指重伤昏迷的韩杞,“他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你从他嘴里很难逼问出什么,若用我威胁却又另当别论了。所以你瞧,我很有用处不是吗?”
张雄眯眼看她,“你不打算逃?”
李纤凝倚碧树,一副柔若无骨的模样,“我一个弱不禁风妇人家,能逃到哪里去?”
张雄接受了李纤凝的提议,没有杀她,而是将她和重伤的韩杞一起带回祝家。
一进门陈据的目光便牢牢粘在李纤凝脸上,满眼焦渴之色。半晌方想起来问,“二哥呢?”
“老二叫他们暗算,人是死是活不知道,我带他们回来审问。”
说着“嘭”的一声将韩杞摔在地上。他头被砸破了,鲜血湿淋淋糊满了后脑勺。祝家娘子叫这三个贼人恫吓几日,已是战战兢兢,如今又见他们扛回来个半死不活的官差,吓得肝胆俱裂。
“这里没你的事了。”
张雄断喝一声,祝家娘子哆哆嗦嗦下去了。
李纤凝看她出去后钻进一间小屋子,屋子里似乎还有一对父子,皆遭捆绑。
“乱看什么!”李纤凝后脑勺儿挨了一下,“倘若从你这同伴口中问不出我兄弟下落,有你好受的。”
李纤凝垂下眉睫,实则不动声色打量陈据。见他卧在床上,左腿上缠着绷带,且以木板固定,应是骨折了。右腿虽未骨折,然肿起老高,皮肉红紫。
张雄舀瓢水泼韩杞脸上,叫水意一激,韩杞似有醒转迹象。张雄抓起衣襟,吼叫道:“你把我兄弟藏哪了?!”
其时暮色已合,倦鸟归巢,窗外昏昏杳杳,一片暝晦之色。
陈据提醒他,“大哥,压着些气焰,傍晚时分人静。”
韩杞头痛欲裂,勉强睁开双眼,视野模糊,所见皆是重影。耳朵还能勉强听音,听见李纤凝说:“你还不赶紧给他处理伤口,他死了,你兄弟也难活。”
张雄骂了一声晦气,叫祝家娘子进来处理伤口。
伤口处理完毕,略敷了些止痛止血的药,缓过一二时辰,韩杞脑中疼痛略止,重影也渐渐归一,眼中看得清东西了。目光不自觉地环顾四周,先是看到了张雄陈据两兄弟,接着看到被束手脚,蜷在他身旁的李纤凝。
“这次被你害惨了。”他从喉咙里滚出这句话。
“又不是我愿意的。”
“我看你是故意的。”
李纤凝瞥他。
“那小子醒了。”陈据说。
张雄过来揪起他,逼问赵虎下落。
韩杞昏昏沉沉,半字不肯吐,腹部连吃张雄几拳
“不说是吧,不说我把这小娘们的手砍下来,砍完手砍脚,我看你能嘴硬到几时。”张雄丢下韩杞,扯着李纤凝的头发薅起她。
李纤凝反对:“干嘛那么血腥,我最讨厌血腥味了,血腥味会令我呕吐。”
置身事外的语气叫两个贼人一时愣住。
待反应过来后,张雄一巴掌扇在李纤凝脸上,“给我老实点,轮得到你选。”
谁知陈据突然道:“大哥,弄得血淋淋的确不好,依我看,还是换个法子的好。”
“说的好听,换什么?”张雄深厌陈据这时候还惦记女色。
李纤凝目光扫过床下,淡淡道:“可以用那个。”
张雄顺着她的目光瞧去,看到一摞糊窗剩下的桑皮纸。知她指的是贴加官。
想他陷在京兆府大牢里那会儿没少被这酷刑折磨,最是深恶痛绝。当即道:“好,就用这个。”
张雄去准备行刑用具,李纤凝偷偷和韩杞咬耳朵,“行刑时我会攥紧拳头,一旦我松开拳头你就说出赵虎的藏身地,听到没有?”
韩杞不语。
“那代表我到达极限,再也支撑不下去。你务必救我。”
韩杞冷酷无情,“我才不管。”
李纤凝但笑不语,好似看透了他。
第65章 下弦月篇(其九)贴加官
质地绵韧的桑皮纸,经水一浸,柔软湿润,贴上人面的瞬间,牢牢吸附。
口鼻陡然被湿漉漉的纸张覆盖,恐惧多余不适。因为清晰知道后面还有无数张,人会渐渐无法呼吸。
鼻子稍稍一吸气,纸张即紧紧贴住,李纤凝不得不张开嘴巴。纸张轻薄,被嘴巴撑开,空气陡然涌进来,大大缓解了不适。
仅得须臾喘息。第二张桑皮纸立马贴上来。紧跟着第三张、第四张……
多张纸叠加,嘴巴开合的力道已不足以破坏纸张,李纤凝很快喘不过气。她被捆绑住的身体开始剧烈挣扎,手腕左右扭动,摩擦出红痕,胸膛以极大的幅度起伏着,看得出来已经难受到了极点。
张雄又一次自水中提起桑皮纸,这次他没有急于盖在李纤凝脸上,任由水迹滴答,朝着韩杞大吼,“他娘的,你到底说不说,再不说这娘们真没命了。”
韩杞看着痛苦挣扎的李纤凝,神色复杂,嘴巴严严闭着,头也转开了。
“可惜了这么个美人儿,若不是急着救老二……”说罢,李纤凝脸上的桑皮纸又加厚了一层。
数张桑皮纸叠加在一起,又湿又重,李纤凝的口鼻被阻塞,无法呼吸,胸口憋闷的随时随地要爆开。她的胸膛不断的起伏、腰肢不断的扭动,眼看下方的条案要承受不住,张雄急忙按住她的身体。
韩杞看似不在意,实则一直在留意李纤凝的手。只见她的拳头紧紧握着,始终不曾松开。
时间太长,换作旁人怕是早已气绝,韩杞莫名紧张起来,要不要说?她会不会已经窒息,脑子糊涂了?眼见连挣扎也渐渐停止,韩杞的神色愈发慌乱。
堆在李纤凝脸上的桑皮纸已足够厚,无须往上添加,随着时间的推移,注定窒息而亡。
“住手。”韩杞被莫名的恐惧攫取,一溃如水,“我告诉你赵虎在哪,立马放了她。”
不知是不是巧合,在他吼出这句话的同时,李纤凝的手松开了。
张雄道:“你先说。”
韩杞道:“你先叫她呼吸。”
陈据感知时间实在过去太久,唯恐李纤凝有闪失,自己没了乐子,反站在韩杞一头催促张雄。张雄一把抓去李纤凝脸上的桑皮纸。
李纤凝本已一动不动,空气骤然涌入,令她重获新生,猛然吸入一口气,接着大口大口喘息。
韩杞趁机在心里盘算,张雄乃穷凶极恶之徒,一旦交待了赵虎下落,他头一个取他性命。眼下他处境被动,必须制造机会扭转局势。
“现在可以说了,我二弟在哪?”张雄的脚踏上韩杞胸口。
韩杞忍辱道:“我对那片儿不熟,说不好位置,我带你过去。”
“你小子,想耍什么花招?”靴子在韩杞身上碾了碾。
“你不信算了,等着你兄弟血尽而亡吧。”
陈据惦记李纤凝,附和着劝张雄,“大哥,我看这小子不像说谎,你带他过去,趁早救出二哥要紧。等天亮恐有麻烦。”
“我走一趟不要紧,剩下你一人……”
“我虽有伤在身,等闲之辈休想近我的身。”陈据手按在身旁的狼牙棒上。
张雄点点头,走进关着祝家一家三口的屋子威胁一番,最后把祝家娘子也绑了,这才放心带着韩杞离开。
他们两个一走,屋里只剩下陈据和李纤凝。
李纤凝喘息片时,渐渐缓过来。
陈据捞过一支拐杖,拖着重伤的腿来到李纤凝身边,“我的美人儿,吓坏了吧?你别急,我这就给你松绑。”
李纤凝凝视梁间蛛网,语声幽寂,“刚刚没尽兴,可以再来一次吗?”
陈据面目淫猥,“没关系,你随我到床上,我保证叫你尽兴。”
李纤凝的视线缓缓移到陈据脸上,刚刚还木无表情的面孔突然绽开一朵妩媚笑花,“好啊。”
媚色生香,陈据的魂儿刹那被勾走,迫不及待解开李纤凝身上的绳索,单手将她抱到床上。
陈据顾不得脱衣,急急欺身上来。他刚健有力,李纤凝被他压在身下,宛如一只小鸟。
看着他急吼吼地解自己的衣裳,李纤凝不惊不恼,反悠悠问他:“听说你们兄弟有一笔财富,现藏于何处?”
一提财富,陈据刹那警醒,目射精光,“你问这个干嘛?”
“好奇嘛。”李纤凝抬起手,莹莹玉指划过陈据身上的青龙花绣,“听说是从丹阳公主府上窃来,必然有不少精美首饰。”
“倘若你以后跟了我,那些东西都是你的。”
“我不信,你的两个兄弟必然不依。”
“宝贝也有我的一份,我想给谁就给谁,他们凭什么不依?”目光贪婪地掠过李纤凝妖艳的脸庞,“美人儿若打扮起来,雍容华贵绝不输公主。”
“说来说去还是不肯告诉我宝贝的下落。”
“日后你就知道了。”
陈据将李纤凝的裙子推至腰间,急不可耐要进来,胯下蓦然受了李纤凝一攥。
“不嘛。”女人娇媚如花,“我现在就要知道。”
陈据给她攥得又疼又爽。
“小心肝,你快放开。”
“你不说我就不放。”
“你真想知道?”
“这还有假?”
陈据狂笑,随即贴着李纤凝的耳朵说出了一个地点。
李纤凝笑道:“你这样轻而易举地告诉了我,怕不是假的。”
“如假包换。我怎么舍得骗你。”他粗糙的手掌整个包裹住她柔嫩的乳房,重重的揉捏,无比享受。
“不是假的,那我懂了。”
“美人儿懂了什么?”
“你打算在占有我之后杀掉我,因此一点儿不忌讳告诉我真实地点。是这样吗?”
陈据瞳孔一缩,李纤凝知道她猜对了。但转瞬,陈据便换上一副笑面虎的表情,“美人儿说笑了,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杀你,事成之后,你我就是夫妻。”
他忙的满头大汗,极力想把自己硬邦邦的物什塞到李纤凝身体里。李纤凝的手骤然收紧,陈据吃她一捏,疼得青筋根根暴起,汗如雨下,“你这娘们……”
猛然间意识到这手劲儿不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娘子该有的,身上的滚滚热汗瞬间成了冷汗。双手掐住李纤凝的脖子,面孔陡然狰狞。
“不知死活的贱妇,本想让你伺候大爷高兴,你偏要自寻死路。大爷成全你!”
李纤凝痛苦地捶打陈据铁铸似的胳膊,哪里能撼动分毫。猛然踹向陈据双腿。
陈据腿肿得缸口粗,受不得一点儿力,登时疼得浑身痉挛。再看向李纤凝时,眼里冒火,口中谩骂不绝。拳重如山,雨点似的落向李纤凝的身体。
少顷,李纤凝人事不省。
陈据不管死活,只想趁身体热乎,发泄一通儿。哪知李纤凝并未死透,手摸到枕边的琅琊棒,猛地给了他一棒。
陈据太阳穴受重击,倒在床边,局势互易,上下颠倒。李纤凝抽身,反骑在陈据身上,摸着自己的脖子说,“本小姐这玉颈真是多灾多难,被姓赵的用刀割又被你掐。掐那么狠,淤痕很难消的知不知道?脸也给打破相了,爹娘见了该心疼死了。你没爹没娘,我可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