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程商砚,感觉手中沉甸甸的。
三岁的程商砚已经长得有模有样。
眉眼跟嘴巴都几乎与程晏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看她。
还伸着小手去拨弄她的头发:“你就是妈妈说的漂亮阿姨?”
年小的程商砚有些奶音未退。
“是啊!”
钱韵诗笑道。
程商砚立马扭头去看温年,巴掌大的小胖脸上,笑容快要溢得挤不下了:“阿姨长得真好看。”
钱韵诗逗弄他:“这么小就知道好看?”
“那当然,因为我有个漂亮的妈妈呀!”
这个年岁的小孩,自然还不太懂得说话的逻辑思维,他只知道不输妈妈长相的女人,都是漂亮阿姨,比如宁属于。
比如谢青竹,这些他经常见到的人。
钱韵诗抱了会,将他送回到温年手上。
孩子的体贴温柔,犹如一颗甜蜜的糖果,融化了钱韵诗酸涩的心。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那些不甘,到头来其实也没什么,就那么回事。
程晏生从始至终爱的人都是温年,不是她。
再者说,他也不欠她什么,当初结婚是她自己执意深陷。
程晏生是劝过她的。
钱韵诗没在这边待很久,给孩子送完生日红包,吃了个晚饭,差不多时间点就准备回杭南去。
程晏生跟温年亲自送她出去,看着人上的车。
钱韵诗在席间兴致不错,喝了点酒,开车请的是代驾师傅。
后车窗门下降,降到三分之一的程度止住,露出她那张明艳的巴掌小脸,她说:“祝你们幸福美满。”
这样老套的祝福语,还是钱韵诗从喉骨中挤出的。
“谢谢。”
温年应了她的话。
钱韵诗这才看向程晏生那边去:“好好对她跟孩子,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程晏生的表情有些古怪恍惚,或许他是压根没想到钱韵诗会说出这番话。
毕竟于她而言,曾经的温年是她的情敌。
他深抽口气:“放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那就好。”
天色已暗,车厢内也没开灯,光线昏暗,全靠路边暖黄色的路灯往这边打,不知对方有没有看清她眼中的雾气。
钱韵诗自己倒是深有感触,好似她眨巴一下眼,眼泪就能夺眶而出。
她盯着程晏生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简单轻松的款式,倒也没什么特别的。
有些愣愣的出了神,最后无声的吐了口气。
“那我先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温年说。
送走钱韵诗,程晏生心情许久才逐渐平静下来。
今天来的宾客很多,晚点儿他还得陪同着温年换身衣服,下去继续迎客。
第336章 前任扎堆
程晏生先换好衣服下楼,温年在跟谢青竹打电话。
两口子带着姜允,半个月前就去了外地旅游。
说巧不巧的,遇上那边下大雨,把整条路都给封死了,暂时肯定是回不来的,谢青竹在那边一个劲的抱怨连天。
“早知道是这样子,我就不来了,商砚三岁生日宴都赶不上,亏得我还是当干妈的。”
“回来再聚,再说了你那边是特殊情况,又不是故意不来,我跟晏生都明白。”
谢青竹:“那怎能一样,咱们聚是咱们的事。”
姜允不知在那头哭喊真要什么。
电话里沉寂了会。
过去三四秒,温年才听到谢青竹的嗓音,说:“虽然回不去,不过我给小商砚带了份礼物,估计晚点就能到了,你记得查收一下。”
“好,你们在那边也多注意安全。”
温年挂断电话。
换好一身礼服,准备要下楼去。
她刚拧开门,抬眸之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隽文雅的男人颜。
她怎么也没想到,秦让会来,还悄默默的出现在这。
如鲠在喉,温年嗓子眼嗡嗡的说不出话来。
秦让不知在门外那处站了多久,反正程晏生离开后,她跟谢青竹又磨磨唧唧打了足有十几分钟的电话粥。
他脸上略带风霜,目光在无色无味的空气中,短暂交汇。
心尖尖是酸的,喉咙里是苦涩的。
她看到秦让微绷着的嘴角,压着一股深深的隐忍气息。
温年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彼此也都看到了各自眼神中,那一抹压抑,温年笑着跟他打招呼,语气口吻刻意的轻松:“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不久,也就十来分钟吧!”
秦让回应得很自然。
温年跟程晏生并未邀请过他,其实其中缘故大家也都明白。
并不是他们不知礼数。
此时再见,仿佛两人之间就只是普通朋友的寒暄问暖。
秦家的事,温年倒也有所耳闻,偶尔谢青竹会跟她说起,这几年来秦家生意越走越大,逐渐开始扩展娱乐行业这一板块。
秦凉卸任后,秦家大部分的事务,全权都是秦政在打理的。
倒也不是说,秦让担不起这个大任。
而是他性格问题,本身也不乐于管理经营企业这一块。
作为父亲大哥,秦凉跟秦政也就随便他去了,乐他个清闲,不过偶尔一些事务,秦让都会参与讨论投资,总之公司是两兄弟的跑不掉。
见到钱韵诗时还好。
尚且能应付。
可再见秦让,温年有股心力交瘁的感觉,平日见不着的人,今日索性是全见了。
温年把他请到正厅去坐。
她跟他离婚是过于仓促,温年一直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能与秦让心平气和的坐在一块敞开心扉的聊聊天。
她问道:“喝什么?”
秦让思忖了一秒:“喝咖啡吧,待会我还得开车回去,不能碰酒。”
温年应一声后,亲自去给他端了咖啡过来。
看着他握在手里,轻轻抿了一口。
秦让没跟她说,之前上楼时,自己就去看过程商砚了。
怎么说呢!
秦让心里肯定是多少有些酸的,程商砚跟程晏生长得太像了。
静谧的空间中一旦不说话,就会陷入一种怪异的沉寂,温年先出声:“你近来身体都还好吧?伯父跟大哥他们怎么样?”
“都还行,大哥现在就是有些忙,整天都泡在公司,都快脚打后脑勺了。”
秦政素来是个工作狂,这她一直很清楚。
秦让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温和和的,不轻也不重。
“程晏生对你……”
她看到他眼底的一丝不忍,温年抢先一步回答:“他对我很好。”
秦让笑了笑,笑意中含杂一些愧疚跟失落。
“年年。”
秦让冷不防的唤了她一声,却又没有很快的说话。
他眼波中流转着极其复杂的神色,温年眼眶灼热,心也跟着在哐哐乱跳。
秦让看着她的眼神无比认真,一字一顿的问她:“过去的事……你恨我吗?”
她对秦让的情绪,其实完全说不上恨。
“恨倒不至于,只是那阵子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不过后来……我也都懂了,说起来我更应该感谢你的放手才对。”
他是愧疚,愧疚自己白白浪费了她两年多的青春。
一个女人没有几个两三年的,青春美好,但也稍纵即逝。
当然秦让同时也知道,她还深爱着程晏生,所以才彻底选择的放手。
温年不明白,过意不去的不是秦让说放手就放手,而是他做出选择时,一声不吭,连一个招呼都没跟她打过。
秦让对她的好,她何尝不知。
正是因为这份好,她才觉得良心不安。
空间久久无声,静悄得针落可闻。
良久,秦让蠕动唇瓣,他声音不大的道:“对不起。”
“都过去了。”
秦让哭笑着:“看到程晏生对你跟孩子好,其实我也就放心了,别的再无所求。”
他来这一次,也只是为了图个心安。
同时也在赌,赌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倘若温年过得不好,秦让一定会毫不犹豫,毅然决然的从程晏生身边将她抢走。
这样的结果,说起来心酸也欣慰。
爱不一定要据为己有。
秦让走时,给她留了一封红包。
等宾客都散完了,温年才拿出拆开,红包的静静的躺着一份协议,上边白纸黑字的写着:康宁项目转让在程商砚名下。
另外一张纸条上覆着一句话,秦让的亲手笔迹:年年,这是我给孩子的生日礼,你生他的时候,我都没来看你们母子,记得收好。
落款是秦让二字。
一刹那间,温年泪眼朦胧,满眼的雾气化不开。
连同着身侧的程晏生,也跟着她狠吸了口气。
秦让怎么说也是个外人,既然肯把康宁那么大的竞标项目当做生日礼给程商砚。
秦让无疑是做了他这辈子都可能做不到的事。
他的心胸远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开阔大度。
温年吸了吸鼻尖的酸涩:“把东西收起来吧!”
程晏生没说话,去照做,秦让这份礼是送给孩子的,不是送给温年的,他没什么理由可以生气吃醋,或者说什么闲话。
第337章 上辈子有仇
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讲,就是他没有理由占了便宜,还喊肚子疼。
可秦让的大方,着实让他心里有些不太好受。
……
于是,在秦凉大寿时,程晏生也送了一份价值不菲的生日礼,就当做是他对秦让的那份回礼,生意场上,多是讲究礼尚往来。
不能是他占了秦家的便宜。
或者让秦让觉得,他连这点礼都不送,温年嫁了个这么小气的男人。
并且秦凉大寿那日,是程晏生跟温年亲自去的。
在秦家,温年见到了秦芮欢。
曾经的故人,再见时,真的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听闻秦政说,秦芮欢前不久,已经跟燕州的许家订下了亲事,许家不是什么小门小派,在燕州很有脸面的大家族。
况且两新人相处得也都不错,准备在年底就结婚。
秦芮欢见她时,也不再是以往那般视如仇敌。
反而更多的是疏离冷漠。
按照她的身世,跟燕州许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了,经历秦让之事后,秦芮欢变得成熟稳重了很多。
温年还听秦让多嘴说了句,她已经在慢慢的接管秦父的生意。
抛开她跟秦芮欢各方面的斗争角度来说,秦芮欢是一个做生意的料子,在经商这一块也有自己的见解跟造诣。
参加完秦凉的寿宴,回家时临近晚上十点。
程晏生停车熄火,坐在驾驶座上。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握着身前的方向盘,手背上是根根浮动的青筋,车厢内开着盏微弱的灯,照得他的手性感又分外的欲。
尤其是加上程晏生那一声婉转的:“老婆。”
温年感觉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要泛起了。
她双手绷紧:“怎么了?”
“明知故问。”
吐声时,程晏生眼睛里是满满的情绪。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想做什么,但考虑到车厢内实在是环境受到局限,温年还是委婉了拒绝了:“先回家洗个澡吧!”
程晏生立即啧了口气,眉心轻轻的涌蹙起:“就在这,我不想回去。”
每次当他兴致勃勃,不是被程商砚那小子打断,就是被他打断的路上。
程晏生怀疑再这么下去,他都得不行。
他还怀疑,他们父子间上辈子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这辈子来还债的。
温年语气里,多少带着点无奈:“要不出去住酒店?”
“这还差不多。”
程晏生当即答应,马上去准备开车,他开出去的速度有些快,甚至是把手机都直接关了机,真是怕夜长梦多误事。
温年没想到自从有了程商砚之后,两人过这种夫妻生活都要偷偷藏藏,跑去酒店。
而实际上,程商砚也确实是个小机灵鬼。
小小年纪就扰得他们夫妻两生活乱成一团。
为了来回方便,程晏生也没敢跑太远,一是方便回去,二也是怕程商砚突然出什么事。
就在附近订了一家套房。
酒店氛围环境都很不错,空间也很大,一进门他整个迫不及待,似饿了许久的野狼,扑面而来,温年推着他胸脯。
刚要开口说话,唇瓣堵上一道滚烫。
她根本半个字都挤不出来。
程晏生一边亲着她,一边抱她上床,那长长的睫毛打在她皮肤上,略显得有些痒。
男人的短发是硬的,扎在她脸跟脖子处。
程晏生在亲她的耳朵,轻轻的,喃喃自语:“老婆,我想死你了。”
他这个想字,别有意味。
温年被他撩扰得心思乱窜,心跳跟呼吸都极度的沉重,这会儿她也不想说话了,陷在深夜之中。
两人从床上转到沙发上。
他有些不知疲惫,精力好得很。
两人一直折腾到凌晨一点,直到程晏生打开手机,没过几分钟,手机嘟嘟嘟的响起急促铃声,他才懒懒的伸着腰杆,从床上爬起来。
连衣服都没顾得上穿,走到沙发边去接电话。
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他有些头疼。
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接听:“怎么了?”
温年在一旁,认真仔细的听着。
电话大概是从家里打来的,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程商砚又调皮捣蛋,或者是又哭着要爸爸妈妈回去陪他。
别人都说女儿是粘人精,她家是反过来了。
程商砚除了性格跟性别上是男孩子,比女生还粘人得多。
平时但凡温年,或者程晏生在家,他指定要找个怀抱黏着。
宋心慈在一阵哭闹声中,说:“你们怎么还不回来,商砚在家都哭了一晚上了。”
程晏生额际一跳:“我们现在马上赶回去。”
“那你们快点,我跟家里保姆都看不住他。”
程商砚一直在哭,哭声震耳欲聋的,这可把作为外婆的宋心慈心疼坏了,可她又没办法,程商砚哭着喊要爸爸妈妈,根本不搭理她。
程晏生挂断电话,无奈的耸了耸肩。
温年也赶忙着去浴室简单的洗了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