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半秒的呆滞。
她快速回神,身子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包间里昏暗一片,几乎看不清泼她水的人是谁。
“哟,谁这么不小心呢?”江瑶站在温年身侧,看她一脸狼狈不堪的模样,语气带笑:“还不赶紧自觉的出来道歉。”
里边一阵哄堂大笑,过后陷入平静。
没有人肯承认泼水,也不会承认。
温年才知道,江瑶叫她来是故意羞辱她的。
周围区域空调都打得很低,加上冰冻的水,她只觉脸部表情有些僵得受不住。
深吸口气,掏出纸巾抹了把脸。
温年抬起头,牵强讽刺的挤出一抹笑容:“江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一刹那间,江瑶的脸色就不好了。
她最容不得人说她嚣张跋扈。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温年一般不动怒,平时也总是温温和和的,除非实在忍不住,见她一脸阴沉,江瑶顺势说:“你也配勾搭阿让?”
她眸子一瞪,紧接着又道:“看你穿成这副样子,知道的说你装嫩,不知道的……”
“噗……”
江瑶一个猝不及防。
温年拿起门旁置物架上的水杯,满杯水朝她泼过去。
起码有三四秒,江瑶站在她对面,是措手不及的。
别提多解气。
“江小姐,对人还是要客气点。”
温年咬紧了牙。
她无心跟这种心机深沉的女人纠缠,尤其是江瑶,说完转身要走,刚走出去两步,包间窜出两个高大的男人,拦住去向。
堵在面前。
男人很高,几乎把她面前的光都遮掩全无。
要说江瑶她能胜几分,那现在是根本没得胜算。
温年眸子紧了紧:“怎么?还想把我困在这?”
她不慌不忙,半点不畏惧的模样,让江瑶觉得很刺眼辣心。
“给我拿酒来。”
江瑶朝门里喊一声。
立马有人替她拎着一瓶满的红酒出来,递送到她手上,江瑶手指纤细,揪着那瓶酒打量:“你说我要是全淋在你身上……”
说没说完,身后的两个男人掐住温年肩膀。
把她逼得背靠墙壁,挣扎不开。
反正都是挣不掉,温年索性不挣扎。
“我让你勾引男人。”
浓烈的红酒,从头顶一点点渗入发缝,再流进衣服里,她满脸都是,胸口也被冷意的液体逐渐包裹。
衣服前边湿透,打裙摆流到了地上。
成片的湿发耷拉在脸前,眼睛根本睁不开。
温年甚至还喝进嘴不少。
江瑶还嫌玩得不够尽兴,她勾动嘴角,漂亮的五官瞬显凄美:“一瓶酒就这点量?怎么够呢,包间里还有没有啊?”
“有,我去拿。”
温年看不到,眼睛又辣又疼。
看她这副模样,江瑶笑得格外放肆:“受不了了?求我啊!求我,我就放过你。”
她抿着唇瓣,誓死不从。
江瑶走上前,伸手掐住她肩膀,冷冷的警告:“温小姐,识趣的话离阿让远点,不然下次泼在你脸上的可就不是酒了。”
是硫酸。
温年狠狠的吸气,又吐出,满嘴都是醇厚的酒味。
但她没有半点恐惧。
江瑶扇了两下:“酒还没来吗?”
“来了来了。”
温年刚有点适应眼睛的难受,紧接着,又一瓶兜头而下,这一次的酒明显要比前面的温和些。
江瑶盯着她,很享受那种折磨人的快感。
她动作放慢,故意不给个痛快,想逼得温年主动求饶。
“江瑶,你在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是秦让。
江瑶跟温年几乎是前后相隔一秒听出的,前者先反应过来,有些惊恐的循声望过去。
秦让一开始并不知道是温年。
他以为是谁得罪江瑶,她拿那些老把戏整人。
直到喊完,走过来,愈发觉得闭着双眼的女人,无比的熟悉,定睛一看,秦让的脸色当即冷沉得没了模样。
“放开她。”
两个男人看了看江瑶,明显的是在等她发话。
秦让怒火顶到心口:“江瑶,我叫你放人。”
他声音压得格外低,江瑶不敢放肆,只好扭了下头示意人离开。
她还没开口,秦让冲上去抱住温年:“我带你出去。”
温年眼睛渗了好多酒,根本不敢乱揉乱擦。
唯有紧闭着。
秦让都没多想,更没去在意身后的江瑶是个什么神情,抱起人直接大步往楼下走,他走得急又快,在楼梯口时险些跌了。
“这个贱人。”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江瑶恨得咬牙切齿。
深仇的种子,在心底彻底发芽生根。
秦让平时待人也好,总是一副儒雅,可他从没好到这种程度,亲手去抱人。
江瑶是清楚的。
捏着酒瓶的手指攥得咯吱作响,她扬手狠狠砸在地上,酒瓶碎成一片,剩下半瓶的酒溅得到处是。
有些已经流到了她脚下。
看她怒不可遏,包间里的人都没敢上前劝。
秦让一路快步,抱着温年到车上。
“你先别动,我帮你清理一下眼睛的酒。”
眼睛是最为敏感的地方,温年没动,任由着男人用纸巾帮她细致认真的擦了一遍又一遍。
第63章 新买的衣服?
“睁眼试试。”秦让把纸巾扔到一旁,道。
温年起先不太敢睁。
眼睛外的酒渍擦干净了,里边跟眼睫毛下隐藏的,根本擦不到,她一睁眼,全部倒灌进去,一瞬间刺激得又合上。
秦让脸色沉到了底:“我送你去医院。”
实在是难受,她也不矫情。
一路闭眼,车也是一道上速度只增不减。
停车时,秦让本能试图去抱她,温年闭着眼,软声拒绝了:“秦先生,这样对你形象不太好,你扶着我就行。”
他没想到她会如此避嫌,心里多少有点儿不舒服的。
秦让伸手将她搀扶下车。
在医院简单做了个清理。
由于眼睛被红酒渍得有点严重,医生建议安排做了一套检查,然后就是等着结果,秦让帮忙去取药。
“温老师,江瑶的事,我替她给你道个歉。”
这个时候,温年也不想当什么圣母。
她不可能当作没事发生。
“该道歉的人应该是她,秦先生不必揽这个责任。”
看着女人面上不动声色,笑容依旧,秦让内心反而更紧绷了。
他抬了下头,又垂下去,良久才吐声说道:“我跟江瑶一个多月前刚分手,她性格不稳定,一直想要复合。”
温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
按照时间推算的话,她第一次在秦家车库遇上江瑶,就是两人分手的时候。
估计从那天起,对方便视她如情敌了。
温年最怕的不是欠人情,而是女人之间的这种误会。
在失去理智的女人眼中,是没有原则可言的。
就比如今天的江瑶。
她盲抓了下桌上的水杯,吞咽两口,道:“是江小姐用你的微信给我发的信息,秦先生,你回头跟她解释一下吧!”
“一定,给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实在很抱歉。”
上过药之后,眼睛稍有缓和。
起码没先前那种剧烈的辣劲跟呛眼。
等结果的时间,温年又在休息室浅眯了会。
“嗡嗡嗡……”
秦让刚出去,桌上她的手机嗡嗡作响,盲抓一把,掐在掌心她稍睁眼点下接听,出声嗓音是沙哑的:“喂,哪位?”
其实她眼睛没太睁得开,所以并不知道是谁的电话。
那边沉默一会,说:“程晏生。”
他口吻带着明显的不悦跟挑刺。
温年的手指本能的瑟缩一下,语气恢复如常:“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在哪?”
深呼吸,再吐出,她编了个谎言:“我在云鼎湖带学生。”
不知程晏生察没察觉她在撒谎,只听他不冷不热的话:“两个小时后,我去云鼎湖接你,一块回老宅吃个饭。”
温年勉强吞口唾沫,朗声应下:“好。”
听到门口的动静,大抵是秦让回来了。
“我这边有点忙,就先这样。”
为引起没必要的误会,她快速掐断连线。
秦让捏着检查报告进门。
看到她端正的坐在沙发里,没有半点异常。
温年问:“结果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受了刺激,暂时得好好休养几天,晚上注意别熬夜,尽量的少看手机电脑,照常滴药就行。”
“我得先回去了。”
说完,她作势起身。
秦让怕她撞到身前的桌子,伸手去扶:“小心点。”
出了门,温年就把胳膊往回抽:“秦先生,我现在感觉好很多了,能自己看清点路。”
睁眼的话,差不多接近近视三百度的样子。
看不清全貌,路是能看到的。
“好,你先上车,我送你回去。”
温年僵持了下,她若是跟着秦让的车回去,那必定无法再赶去云鼎湖跟程晏生碰头,索性不掩盖,实话实说。
“那个……能不能把我载到云鼎湖?”
这里过去不远,十几分钟的车程。
在等程晏生的时间里,她还可以适当适应一下环境,慢慢恢复正常视力。
秦让眼底蓦然闪过一道诧异。
随即转换神情:“好。”
不该过问的,他并未多问,秦让眼不瞎,心也不盲,看得出温年在刻意跟他保持距离,当然这也无可厚非。
这一路上,她都在调整心态。
到云鼎湖时。
秦让出声:“温老师,你衣服可能没法穿着出去见人,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后备箱有一套衬衫。”
见她咬着唇瓣,他解释:“衣服不是我的,也不是江瑶的,先前一个客户留在那,一直没来拿,说让我自行处置。”
衣服放了很多天了,他都没来得及处理。
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
“谢谢你。”
秦让看她态度松软下来,才起身去取袋子。
一个很知名的大品牌,这样的衣服几乎在国内大型商场都能买到。
待会见程晏生,她完全可以说是自己买的。
“秦先生,那你先忙吧!”
接过袋子,温年扶着车门下来,眼睛已经比先前视野更好。
秦让站在旁边,低声说:“要是以后江瑶再找你麻烦,你跟我说,我来处理。”
“好。”
在是非上,她起码还分得清。
害她的人是江瑶,不是秦让,温年笑了笑:“今天也得谢谢你帮我的忙。”
跟秦让道别后。
她去云鼎湖的公共卫生间换衣服,顺便洗把脸,小心翼翼隔开眼睛周围,对镜看了眼,两边眼眶红肿不堪。
这边是富人区,一般的商场都会备有爱心冰块。
温年包了几块,坐在门口敷眼睛。
只要不太过分,她就好跟程晏生做解释。
敷了十几分钟的样子,红肿肉眼可见的稍有减轻。
翻开包包,温年去卫生间简单补了个妆,气色跟精神面目都提升不少,起码在她自己看来,没多大的问题。
程晏生晚到了半小时。
他那辆低调内敛的奔驰,打外环绕到商场门前。
待他停稳下来,温年自顾拉门上去。
她看到副驾上放置一个礼品盒,所以开的是后座的车门,这反而更有利于她,如此一来,程晏生就不会盯着她看。
自己脸上的那点细微不对劲,也不会暴露。
温年按照往常的习惯,放好包包,理顺衣服。
“新买的衣服?”
打老远,程晏生就发现不对了。
她平常极少喜欢穿这种风格款式的衬衣,还配套的穿了件宽松西服裤。
第64章 夫妻要互相扶持
“嗯。”
启动车子,开出去。
温年觉得程晏生大抵是不会再追问了。
直到车稳停在红灯前。
驾驶座的男人眸子微眯,从头到脚扫她一眼,露出几分不解:“温年,你穿衬衫的几率一年都不到几次吧!”
温年条件反射的稳定呼吸。
盯着车窗外,她口吻真挚:“看到喜欢就买了,正好换个风格。”
程晏生直勾勾看她,笑里藏刀:“码买大了。”
他多精明的一个人。
想要瞒过他,并非一件易事。
闻言,温年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微不可见的喉咙吞咽下。
恰好这个细微的动作,勾起程晏生深深的怀疑。
这时,车灯变绿。
他转过头,目视前方,握紧方向盘的手指稍微收了收,温年看到他手背浮现的条条青筋,分明泛着绿色。
车厢内的氛围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静。
半晌,她开口问:“为什么突然回老宅吃饭?”
“爸的意思。”
听到是程青,温年不由得松了口气。
转而,她主动提醒:“我的身份,你打算让程邵庭母子知道,恐怕以后……”程邵庭肯定会对她各种设防。
“放心,他们不在。”
温年没说话,程晏生倒是看得出心情不错:“爸已经安排他们母子住出去了。”
房子都还是他亲自去选的。
这确实有些令人意外。
“程晏生,你偷偷做了什么?”
许是不悦她连名带姓,他眉心轻蹙了下,道:“是爸安排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司马昭之心,谁不清楚呢?
提了口气,温年说:“今天在云鼎湖见过许津南了,我打算放弃秦让那条线,从许家接近人。”
话罢,她又道:“我们现在只讲合作,不说感情。”
程晏生伸手拿起烟盒,摸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又不点燃。
在等下一个灯时,他透过后视镜看着她,好久都没说话。
温年猜不准他在思考什么。
车在路上匀速行驶,她心情暗自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