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另一边,秦让折返回半月亭找江瑶,包间人早散了,江瑶端端正正的坐着,她身边都是摔倒的酒瓶,横七竖八。
门开了。
他面无表情的走进去。
江瑶抬脸起身:“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正准备……”
秦让忽地扬起右手,掐在她下巴上,缓慢的用力收紧。
他磨着牙根,脸型都变得锋利无比:“江瑶,我劝你最好别碰她。”
江瑶喘不过气。
脸痛,心更痛,痛感延升到太阳穴,到眼眶,以及整个身体。
“还不是因为你。”
江瑶挣扎着挤出笑容,可那笑并称不上笑,是阴冷可怖的,她恨得要死,恨温年不知廉耻的勾引秦让,恨他薄凉。
三年的感情,说断就断。
秦让眉目涌动怒气:“你想怎样都行,别惹她。”
“你这么维护她,说没点事谁信啊?”
他松开手。
江瑶捂着脸咳嗽,咳得满目锃红,秦让的声音冷冷从头顶打落下来:“要是再有下次,我会让你们江家从海港城消失。”
“哈哈哈……”
江瑶满心嘲讽,笑得龇牙咧嘴:“你薄情寡义。”
“你可以试试。”他看着她:“看看谁的拳头更硬。”
毫无疑问,那当然是他。
怒不可遏,江瑶当秦让的面,蹭地掀翻一桌子酒。
刺耳的响声,酒水翻落一地,有些顺着地板往他鞋底渗,玻璃渣都溅起扎在他裤腿上。
内心一片颓败,江瑶跌坐进沙发。
她没穿鞋,赤脚踩地,左边脚背上被玻璃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江瑶不知疼般,眉头都没蹙一下,冷冷的盯着男人:“所以,当初分手,就是因为她吧?”
“跟温小姐没关系。”
秦让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唯有一张嘴在蠕动吐声。
江瑶是不信的:“没关系?那你为什么突然跟我分手?我们三年的感情,你早不分晚不分,那个贱人一出……”
“江瑶,你有完没完?”
秦让冷声吼住她。
江瑶浑身发抖,她站起身来,与他视线齐平,脚底颤得站不太稳。
四目相抵,良久她咧了下嘴,笑声凄凉:“姓温的一看就不喜欢你。”
女人的直觉很准,江瑶看得出秦让在意温年。
只是他没表现得太明显,可仔细看,每一个细节处处都是温暖,藏不住的。
“你真该去好好看看病。”
他骂她有病。
江瑶这会儿也不在乎了,她满心怨恨毒辣,挤着一口气说:“秦让,咱们走着瞧,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说完,光着脚走了出去,模样狼狈落魄。
秦让一个人坐在包间里,抽去半个多小时的烟,心思烦躁,越抽越闷躁。
直到手机响起,他才从半月亭离开。
程家的饭局,拢共才四个人。
程如仪也在场,她是替董暖来的。
管家吩咐人上菜,一一摆放整齐:“老先生,可以开饭了。”
“你们先下去忙吧!”
程青盯了一眼程晏生,目光转到一盅药膳上,声音不明喜怒:“这药膳是我特意让管家盯着煮的,你帮温年盛一碗。”
“爸,我自己……”
没等温年起身去弄,程晏生拿过她的碗,亲力亲为。
他体贴入微的盛满,端着放到她身前。
看得出,程青对他的行为很满意:“夫妻要懂得互相扶持。”
这句话意义颇深。
温年其实没太听懂。
程晏生坐好后,开口了:“爸,你交代我的事都已经办好了,分公司那边可以随时上任,房子也都打点得差不多。”
不过一两天的时间,程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温年默默喝汤,没插话。
程青点点头,紧随问道:“你岚姨还不肯住进去?”
程晏生面目如常:“岚姨说想见你一面。”
“等忙完这阵子吧!”
话毕,两人都没再主动挑起别的话题,程晏生顺手又给她添了一筷子鸡肉:“多吃点,难得回来跟爸吃一顿饭。”
程青看一眼,倒也没出声。
看她吃得挺有食欲,程晏生问:“还想吃什么,我帮你夹。”
整个饭局上,程如仪安静得像透明人。
她历来怕程青,基本上父女两极少有口头上的交流,说不上话是常事。
第65章 报复个爽
“如仪,你妈那边怎么样了?”程青问道。
这些天,一直是她在医院守着董暖。
程如仪深吸一口气,稀释掉脸上的淡漠,待到面色如常了,出声回:“医生说呛入的淤泥过多,需要留院观察。”
“照顾好她。”
“爸,你不去看看她?”
程青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往下沉:“你跟晏生在,也是一样的,爷爷病重我这边抽不开身。”
嘴上这么说,实际上谁都明白。
就是他不待见董暖。
真要是有心的话,过去一趟不过半天的事,抽不开身是借口。
程如仪还想说,程晏生出声,适时岔开话题:“爸,这个鱼肉挺不错,家里还有吗?我想带点回去炖给温年吃。”
“有的。”程青蠕着唇,面色是明显的不悦:“晚点让管家帮你打包。”
“谢谢爸关心。”
温年也假模假样的附和。
这才好险把场面的火力转移开。
饭后,程晏生去了趟洗手间。
程如仪尾随而后,跟着到门口,他转身就发现一双冷眼直勾勾盯在自己身上:“姐,你怎么跟过来了,不陪爸……”
“晏生,妈现在很难过。”
程晏生垂下头,去取纸巾擦手,边擦他问:“现在谁好过?”
嗓音冷冷淡淡,不带任何情绪。
程如仪压低声音:“那你更应该替大家着想,跟温年离婚。”
程晏生轻浅的勾动下唇角,笑意未达眼底。
他说:“跟她离不离婚是我的事,你跟妈大可放心,这笔账我自然会算清楚的。”
“你怎么算?”
程如仪俨然急了,面目通红,甩开环抱的手,一只压着进去的门框:“他们母子有多阴毒你是看着的,爸又不管。”
“姐,你别激动……”
“我觉得沈南意就很不错,你跟温年不离婚也行。”
说完,程如仪提起气焰道:“想要在程家立稳脚跟,必须要有孩子。”
程晏生压着唇瓣,久久无声。
面容上的冷意在一寸寸攀升上去,愈渐浓烈。
直到他腮帮子都咬紧,冷哼:“呵,原来沈南意是姐你安排的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程如仪倒也不装不掩了:“我这是为了大家好,而且沈南意哪点不如温年,要模样有,要家世也有。”
程晏生面色早已平静下来:“姐,我的事情你跟妈别管。”
这句话,仿佛狠狠打在程如仪的脸上。
“你还在为那个私生女报仇,有什么用,她人都死……”
“姐。”
程晏生冷声带吼。
看他的样子是真的动了怒。
眼下程如仪也不敢太放肆,嘴下噤声收敛,唇瓣砸吧动触着,却如何都没出声。
她深吸口气,声音放软不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温年走到门外的位置,就听到里边两人在争执。
站着没动,精致娇俏的模样里,还溢出三分琢磨,七分生疑。
程如仪所说的私生女到底是谁?
难道程晏生娶自己,就是因为那个口中的私生女?
这其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脑中冒出无数个问号,百思不得其解。
程如仪转身离开时,她悄然躲到一旁的转角处,对方从外边走过去,并未发现她。
程晏生面上已经恢复不动声色,眼神悄无声息的冷下去:“出来吧!”
温年不惊讶,不意外。
她坦然的走进去,提步站在他身侧,拧开水龙头洗了把水。
程晏生屁股斜倚着洗手台,一双笔直的腿特别长,匿在西装裤里,看一眼就能临摹出里边的样子,他腿部肌肉发达。
稍微一用劲,绷得裤子线条收紧。
他手指间夹着根烟,抽得吞云驾雾。
温年扫了一眼,快速收回视线:“跟姐没必要发那么大脾气。”
“你听到了多少?”
“都听到了。”
她透过镜子,看到程晏生扭头,深切无比的盯在她脸上,仔细打量研究。
好几秒,才硬生挤出一句:“真的假的?”
“你觉得我像是在说假话吗?”
温年的脸大大方方转到他面前,一目尽览无余,她心不虚脸不红,笔直的站在他跟前。
他绷着脸。
捋起鬓角的碎发,她笑得温和柔软:“还有烟吗?”
程晏生也不过问,径直掏出一根,掐在指间对着自己的烟,细磨点燃,端开的瞬间,他递给她:“味浓,慢点抽。”
“谢谢。”
温年也听劝,她学着男人的模样,轻轻尝试着抽进一口。
这要比他平日里抽的款都浓一些。
味道很呛鼻,吐出竟然是苦涩的味道。
她的评价是不好闻,更不好抽。
温年夹着没动,纤细的手指皙白修长:“程晏生,你要不要真的考虑一下你姐的建议,其实我觉得没错的。”
他控制不住的神色一暗。
把烟凑到嘴边,却没抽:“想早点脱身?”
温年伸手,烟头摁进洗手池旁的烟灰缸里,口吻淡淡:“我可以等你出了这口气,把程邵庭拉下来,再跟你离婚。”
这是她最后的让步。
忽然,就在这一刻,程晏生觉得自己没看懂她。
女人整个人淡定平静得,像是没有半点情绪。
他敏锐抓到字眼:“这么说,你根本不在意我跟沈南意有点什么?哪怕是生孩子?”
不可否认,温年是真心爱过这个男人的。
真当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也在内心盘问了自己同样的问题。
在意吗?
答案是:有一点点心里不舒服,更多的是冷眼旁观。
短暂沉默,温年洗干净手指,她凑近闻了闻,烟味已经洗掉了。
这才开口道:“不在意。”
闻声的瞬间。
程晏生觉得满心苦楚,他竟然分不清是心里苦,还是烟味太苦,直接影响了心情,端着的半截烟,始终没抽下去。
索性搁置一旁。
温年抬起头:“程晏生,你对我到底有多恨,或者你要报什么仇,直接说吧!我让你一次性报复个爽好不好?”
男人除了抿得愈发紧的唇瓣,几乎没有别的任何表情变化。
他的脸,一直都是冷的。
温年太久没有主动靠近这个男人了。
她贴过去时,程晏生身子反倒绷紧,目光顺势阴阴的抵着她:“想干什么?”
第66章 喜欢他
她笑,笑得好生灵动,两边脸庞微微的勾起,眼梢也是上挑的弧度。
温年翻过身,面对着他。
一只手勾住他脖颈。
深吸口气,笑意更浓:“我知道,就算我逼问你,你也是断然不会告诉我秘密的,我只是想让你报复完……”
男性宽厚的手掌,直直伸过来,掐在她肩膀上。
程晏生推开她,根本没费多少力气。
他语气冷得要冻伤人:“让你这么困着又跑不掉,才是最好的报复。”
满心酸楚委屈,温年呵笑,眼角溢出了几丝温热。
她抬手抹掉,说:“可你也困不了多久了,何不一次性报复个彻底?”
“这段时间足够了。”
程晏生打她肩膀边,擦肩而过。
男人身上淡淡的沉香飘进鼻尖,她深切闻了闻,眼里酸劲更浓烈了,像是揉了几把柠檬进去,酸下之余还带着几分辣。
温年翻过身,盯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
她咧开唇,笑了又笑。
……
夜幕下的兴海湾,人声鼎沸。
妖娆如蛇的女人,在舞池扭动身姿,为的只是博取台前男人一句夸赞,灯红酒绿之下,氛围到了顶点。
秦让在这种夜场露脸的机会极少。
一年也遇不上三四次。
许津南把乔嘤牵上去,笑得好生暧昧:“嘤嘤,照顾好阿让,别让他喝太醉,但也别让他太清醒了,我待会再过来。”
秦让打进门起,一人窝在角落喝闷酒。
浓酒下喉,全都是辣喉咙的劲。
他坐的位置太偏僻靠里,几乎是大半个人,都没照到一丝光线。
更看不清他脸上何种表情神态。
乔嘤有着许津南帮她撑腰,大胆的走进吧台的卡座里,她率先撇了眼,随后蹲在秦让脚边,拎着酒瓶替他斟酒。
他一杯,自己一杯。
晃动着手指高度的精致酒杯,乔嘤满脸笑容:“秦先生。”
卡座里的男人无动于衷。
她加大了笑意,声音也油然提高几分:“我叫乔嘤,是许先生的朋友。”
“你们什么朋友啊?”
这回秦让倒是说话了,只是这话的语气好生怪异,透着几分鄙夷。
乔嘤没多想,径直接话:“就是普通朋友。”
嘴里吐着声,女人的腿慢慢攀延到了他腿上,意图太过明显。
海港城,想要攀附秦让的女人,太多了。
连他自己都数不过来,可显然乔嘤的手段是很直接笨拙的,近乎可以说是毫无手段,直来直往。
秦让眉心涌动下,他不高兴了。
“嗡嗡嗡……”
桌上的手机,不断震动,乔嘤跟秦让同时扭头去看。
她率先打他身上松懈下来。
盯了两眼,乔嘤有些微诧的开口问道:“秦先生,你也认识温年?她是你什么人啊?”
电话像是打错的,闪动几下后迅速的暗下去。
快得,秦让都还来得及伸手去接听。
“想必我没义务跟乔小姐解释我的私生活吧?”
“私生活”三字,他咬音很重,乔嘤混迹在夜场多年,什么样的男人她没见过,看不见他的表情,一听语气都分析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