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当晚，你还记得自己因为我没进房，你跑到外边大哭大闹吗？”
当时闹得董暖的脸色很不好，是程如仪叫人把她拖回去的。
后来，程晏生发了很大的一通脾气。
温年性子也倔。
两人争执不下，差点拿剪刀扎伤了人，如今再想来，这一切都那般可笑至极，嘴边的烟挪开：“程晏生，你有喜欢的人吧？”
男人的脸色，在悄无声息的沉下去。
温年笑了笑：“刚结婚第一年，你跟程家内讧，被强行外派去了南城，那晚上下着很大的雪，你可能不知道，我去找过你。”
程晏生能感觉到。
自己的心脏顺着这句话，怦然跳动，速度很快。
他用那种怪异复杂的眼神，盯着温年看。
“你说什么？”
温年不仅没翻脸，还神色如常：“我看到你跟一个女人抱在一起，她在哭，你在安慰她。”
再次提起。
她没有任何的痛彻心扉，有的全都是心平气和。
程晏生刚要说话。
“叩叩叩……”
管家在门外说：“程先生，您要的衣服，我帮您放在门口架子上。”
“好。”
他没再延续先前的话，温年也没多少心思想听，彼此间保持好心照不宣的默契。
程晏生去门口取来衣服。
是一套黑色的香风小套裙，布料很有质感。
温年去浴室换好，走出来，套裙的腰部线条稍微往里收，胸口部位又做了一些褶皱，很有隐形内衣的效果，不至于太贴身突显。
长短在及大腿三分之二处，不长也不短。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温年一手握住门把手，已经尽量没把情绪写在脸上。
程晏生顿时神色一暗，一言不发。
她回了句：“我打算回一趟老宅，过去也很不顺路，天色不早了，不麻烦你。”
语气是客套，实则是拒绝。
以前她祈求程晏生的怜爱，现在她连跟他相处，都成心理压力。
“你开心。”
程晏生站着没动。
温年笑了笑，脚步走出门，她转过身来拉门把手，在关门的前一秒，女人面部维持得极度真诚：“程晏生，俞小姐的事，对不起。”
程晏生的睫毛跟唇瓣都在发抖。
她转身，没看到这一幕。
门板紧紧合上。
他一口气没喘过来，双手撑住椅把手，喘得溢出眼泪，眼睛通红，脖颈上是一片片的青筋浮动。
过了约莫三分多钟，程晏生才从那种极度的痛苦之中，缓过神来。
他无法原谅的事情很多。
温重堇害死井双。
董暖跟程如仪害死温年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可他能做什么？
那是他的至亲。
程晏生无法做到割断这层血缘关系。
如果能时间倒流。
他会留下孩子。
温年坐在车里，望着回温家老宅的山路，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秦让的信息：温年，我知道你去找程晏生了，如果需要……我随时借你钱。
她还欠程晏生五百万。
第119章 好，我上
盯住屏幕的眼眶，灼灼发热。
温年伸手抚了下，把脸贴在车门上，手机关合，没回过去。
……
宋心慈出院那日，是下午五点。
清城下起了一阵绵绵细雨，将整座城市都素裹在一片阴沉之下。
温年简单办理出院手续，随后打辆车回温家。
这件事她没跟秦让说。
一是怕耽误他工作，二也是觉得没什么必要，说了反倒欠人人情，这阵子秦让帮她的忙，够多了，做人也要懂知足知恩。
“年年，你这几天能不能请个假，带我去看看你大哥？”
宋心慈边走边说。
温年提着箱子，里边都是一些日常用品，倒也不重，但箱子大，占位多，她提得有点不怎么迈得开腿。
加上天气不好，连呼吸带喘：“再说吧！”
“今天小秦怎么没来？”
温年心底微拧巴了下，不动声色：“是我让他别来的。”
这话，宋心慈也没敢反驳，只是轻嗯一声作罢。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走动的特别多。
温年也没刻意的去看。
深黑色的迈巴赫，停靠在树荫下，后座车窗微敞，几丝细雨飘落进去，打湿了男人搁在腿边的手背，程晏生双目沉阖。
后背仰靠，唇瓣紧抿着。
“程总，温小姐出来了。”
程晏生脸上表情纹丝未动，良久，他掀开眼皮，抬起眸子去看，隔着一层车窗玻璃，目光所及是母女两佝偻腰杆上车的画面。
“开过去，把车拦住。”
“好。” 卫宗领命照做。
打好方向盘，绕到前行的路口，转到对面马路，截停下那辆正准备行驶的网约车。
卫宗拉门下车，走到温年那一边的车门处：“温小姐，程总请你跟阿姨上车。”
她顺话看过去。
正前头停着的那辆车，正是程晏生的。
黑得霸道。
“还走不走啊？”
师傅催了声。
没等温年表态，卫宗先一步出声：“师傅，不好意思，她们暂时不走。”
司机各看几眼，表面上，卫宗一身西服派头，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尤其他开来堵在前头的车，身家不菲。
只能从温年母女下手：“不走的话，你们就下车，别耽误我接单。”
宋心慈在等她回答，也没开口。
约莫四秒的样子。
温年打开车门，提步走下去，她把后备箱的行李箱取出来：“妈，我们过去打车。”
她就不信这条马路是程晏生说了算，他想拦就拦？
不可否认，说这话也有一些赌气的成分在。
温年走远一些。
卫宗看着，心里颇为为难。
他往回走，挨在车窗旁：“程总，温小姐不肯上车，要不我们还是别勉强她了吧！”
程晏生没说话，唇瓣无声的蠕动几下。
他不出声，卫宗就一直站着没动静。
程晏生不辨喜怒：“把车倒过去。”
温年是往车后走的，大约有个十几米开外的距离，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握住手机，在等司机接单，深吸口气的功夫，迈巴赫开到眼前。
气涌脑门，她就差翻脸：“你有病吧？”
车窗下降的程度，刚好能看清程晏生的脸，他脸色登及就下沉了好几个度。
“上车。”
“不用了。”
说这话时，温年刻意的把腿往后缩，动作加大。
程晏生尽收眼底，他默不作声，从车上下来，伸手试图去抓她手里的皮箱子。
她本能后退：“我说了不用。”
外边还下着雨，原本温年是躲在路边公交车的遮雨棚下，程晏生逼近她，她大半个人都退到了棚外，细雨淋在肩头。
有几滴落在她眉心。
程晏生语气放低：“你不用，难道要让阿姨这么等着吗？”
温年瞬间听出他口吻中的危险。
她声音明显冷了几分：“好，我上。”
宋心慈坐在副驾驶。
温年跟程晏生同坐后座，两人中间还隔着一个位置，距离不算太近，程晏生用纸巾擦拭袖口的湿意：“卫宗，把车开去奥园。”
她像只刺猬，竖起浑身的刺。
“我不去那。”
那里有不好的回忆。
“那你想去哪？”
程晏生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往她身上插的刀子。
短暂的静谧过后，温年扭开脸，目视窗外：“我当然是想回自己家，而且我还要放行李。”
程晏生早知道她会这么说。
反应很快，对答如流：“我在清城待了这么天，你不是借着工作忙，就是照顾阿姨，我都能理解，但我现在想跟你吃顿饭。”
“吃饭我们可以晚点再说。”
程晏生不跟她讲，转而去问宋心慈：“阿姨，你没意见吧？”
宋心慈看看温年，又看看他。
张了几次唇，欲要说话，最终欲言又止。
温年激动：“程晏生，你还是喜欢强人所难。”
程晏生听着她委屈的口吻，明知这是她以退为进的战术，可他不能否认的是，也确实心软了一些。
自己好像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的对她。
他好半晌都没开口说话。
车子的方向依旧是赶往温家的。
约莫能有半分钟，程晏生才说：“今天过来接你跟阿姨，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想尽一份力，叫你去奥园也只是单纯吃饭。”
他语气真诚，并不像是在撒谎。
但温年也没忽略这个男人，演技很好的成分。
“吃饭不一定非要去奥园。”
“去温家也行。”
温年不想去奥园，也更不想让程晏生踏足自己家，她心里过不去那一关。
其实事到如今，她除了对程晏生的恨意，也有对他的愧。
温重堇害死俞井双的事，成为她心里的一根刺。
所以她对程晏生的情感上，根本不可能再做到单一的恨或者是爱。
两人都没说话。
卫宗一路沿着导航，把车从市区开到了半山腰的温家，周围是星星点点的灯光，照得整个山腰颇有一种静中桃园的意境。
“温小姐，我来帮你提。”
卫宗停好车，赶忙去后备箱拿行李箱。
抢在温年先下手之前，帮她提起。
这么做，也是为了让程晏生更顺理成章的能进温家，在温年看来是不坏好心，但这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谁让他顶头老板是程晏生。
第120章 自行了断
温年跟在后边，程晏生又走在她身后。
他目光稍微下垂，望着她后脑勺。
走到玄关处，她拉开客厅的灯，把行李从卫宗手上接过去，弯腰伸手拿起两双拖鞋，丢在地毯上：“换双拖鞋再进门。”
说完，温年的目光都没往他脸上停留半秒。
卫宗没动。
程晏生脱鞋换上：“你去车上等我。”
温年端了两杯水，见门口只有一人进来，她也没多问：“吃什么？”
“有什么？”
“冰箱里只有鸡蛋跟一些日常的蔬菜，要是你想吃别的，得临时出去买新鲜的做。”
程晏生个高，他探头往厨房扫了一眼：“那就随便做点吧！”
温年撸起袖子，在厨房切西红柿。
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一堵热度贴近，她清楚是什么，又或者说即将面临的会是什么，深呼吸，佯装得若无其事：“我妈还在外面呢！”
“你这算是警告吗？”
“当然不是。”
程晏生看到，温年握住刀把的手指节收拢。
他手指伸过去，抚在她手背上，轻轻拽住她握刀的力道。
岂料她直接转身，刀口朝他。
温年双眼勾起笑意，笑中带苦：“程晏生，你当真我不敢动手是吧？”
“你试试。”
程晏生轻飘飘的一句你试试，没有任何逼迫的意思，却带着些许挑衅。
温年满目通红，渗着一些血丝，她把手压近了几分，挨在男人的肩膀旁，这个时候她心脏跳得如同擂鼓，在一点点加重加快。
“你别逼我，兔子急了也咬人。”
相比起她的激动来说。
程晏生要镇定得多，他像是没事人，目光冷淡无波。
他不仅没躲没让，反而有着往前凑的趋势：“你要是敢，就直接动手。”
温年的手都在发抖。
好久。
她转身，把刀狠狠的拍在案板上，这一动静惊蛰到门外的宋心慈，她是敢惊不敢言。
声音很大，温年无所顾忌般。
“出去。”她把门拉开。
程晏生没走，那双眼睛不知是何种情绪，冷冷的盯着她，也不说话，温年撑着门框，眼睛都快压制不住眼里的滚烫跟液体了。
“温年，你就这么讨厌我？”
“讨厌谈不上。”
“那你是排斥我？”
她的脸通红，眼睛亦是，温年低下头，松开手，目光转到一边：“刚才情绪有些激动。”
程晏生走过去，拿起菜刀，抵在他胳膊处：“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给你一次伤我的机会，你不是总想着能让我痛吗？”
她不动。
他把刀把塞进她手上。
温年被逼得后退了好几步。
程晏生垂目，锋利的刀溢进肉里，他摆出一副自行了断的姿态：“满意了吗？”
摸着良心说，他今天只是想吃顿饭，没别的任何心思。
血顺他胳膊往下流，刀口溢入得不算轻。
仅此迟疑了片刻多。
温年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菜刀，丢在灶台上，慌张肯定有，但她强迫自己足够冷静，拿起抽屉里的药箱，快速翻找出止血药跟纱布。
程晏生看着她的动作。
嘴角的苦笑，有些嘲讽。
“你先别动，放松点。”
她语气自然的松软不少，贴上一层止血药膏后，伤口流血的速度，稍有缓减，温年再去撕开纱布，等待血彻底止住，才开始包扎。
整个过程，她都表现得极其的有序不乱。
收拾完，温年给程晏生搬了个凳子：“我先出去一下，你要是好心就先别出来搅局。”
他没说话。
她当他默认了这话。
宋心慈问她怎么了。
温年在衣橱柜子里翻找，找好几下也没回话，转过脸来：“大哥之前的衣服都没有了吗？”
“你大哥都清理掉了。”
宋心慈还想问，温年径直去自己衣橱里，取下一件宽松的衬衣，说：“程晏生手被割伤了，没什么别的事。”
“他……伤势不要紧吧？”
“没事。”
拿好衣服，温年推门进厨房，程晏生早已不坐在椅子上，他站在一旁，手持手机在打电话，轻声说了句什么，她无心去揣摩。
见她进门来。
程晏生眸色黯淡几分，拿下手机。
温年将手中挽着的衬衣递给他：“家里没男士的，这件衣服你应该勉强能穿下，先将就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