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和林又夏是两个圈子的人,八竿子打不着,外人是很难掰扯清楚这些内情的。
“这女人是因为你老公来对付你?”
纪飞拉着她进了办公室才开始问这句话。
夏元满“嗯嗯”两声,算是回应,笑眯眯的眼在他办公室散漫地左顾右盼,突然像发现新大陆,指着茶几上的一个黑色金属圈大笑。
“这哪个女人的?”
“……不知道。”纪飞一脸无辜样。
“我知道。”罗洁最喜欢这支耳环,出镜率很高。
“……”
纪飞尴尬地拿起黑色耳环,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有人给他送过爱心夜宵呀,而且还发生了点事情,应该就是那时落下的。
夏元满看着他耳根可疑的红色,拍了拍他的肩,飞了一个“我明白”的眼神。
“不是……Non,non,je peux expliquer.法语,我可以解释”
情急之下,母语飙了出来。
“别解释更好。”
夏元满拿走了耳环,纪飞在背后追出去,拽住她的手,口中振振有词:“我自己给她。”
拉扯之间,纪飞整个身体都虚虚地扑在夏元满身上,从某种角度看,他们像对打情骂俏的情侣。
驰渊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站在大格子间的通道里,越过层层的透明隔间,目光幽深地瞟向另一端正在拉扯的两人,他看不见女人的表情,想着应该也很愉悦,因为听得见她饶有兴味的笑声。
他不过顿??了一下立刻朝着那边走去,来到目的地时,拉扯的两人还在打嘴仗。
“你们在干什么?”声音有点发沉。
夏元满猛然抬头看到熟悉的一张脸,下意识地从纪飞身边撤开几步。
驰渊脸上的表情很微妙,重复了一句:“你们在干什么?”
“……没事,开个玩笑。”夏元满轻咳了两声。
纪飞则是趁机把耳环捏在手心,像是完成了任务,安心地长呼出一口气。
驰渊拧眉,从纪飞手心一把扯过来耳环。
纪飞懵了,这人有什么毛病,他抢去了耳环,还举起来研究了会。
夏元满愣愣地看着驰援这波操作,心知他肯定是误会了。
“这个是他女朋友的。”她小声解释。
她才说完,那只无辜的耳环已经落在地上。
“才不是……”
纪飞气急否认,还瞪了驰渊好几眼,驰渊也丝毫不避,眼中凌厉。
夏元满在一旁打哈哈,让纪飞赶紧把耳环还回去。
刚刚这一幕,被大家尽收眼底,尤其是最后传闻中的驰总居然牵起了夏元满的手,嘉动的内部微信群里的都炸锅了。
-【大家都看到了吗?牵走夏总的那个人是驰渊?】
-【看到了】
-【+1】
-【+1】
……
一长串的跟图,最后有人发-【罗洁,她是你老大,你不清楚吗?】
被CUE到的罗洁默默地发了一个毫不知情的表情包,然后截了一张聊天图发给刚刚上车的夏元满。
夏元满看着大家的满屏惊叹号,无奈地叹气。
“怎么了?”驰渊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是准备要开车了。
“呃……我们可能不能再隐婚了。”
“那就公开。”
“没问题?”
驰渊放下一只手,身子侧过来,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
“有什么问题?”
夏元满耸肩:“不是一直说要避嫌?怕别人有非议?”
刚刚领证那时,驰家对她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因为申江新城这个项目是夏简明主导的,而驰氏是工程方,这两家联姻总让人联想翩翩。
“呵,大家都不是傻子,他们说要避嫌,别人就不知道了?”驰渊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再说,一直不公开对你不公平。”
夏元满心中涩然,为着这句不公平。
她倒没觉得不公平,隐婚她不排斥,只是他们的隐婚背后利益交错,她也成了当中的棋子,处处被人掣肘。
仿佛双手被铐住,脖子上带着枷锁。
“还好。”她垂下眸光,盯着交握的手指,之前她刻意删掉的车祸画面闪回到脑海,犹如滑不溜秋的软蛇贴近皮肤,让人毛骨悚然,为此她真的悄然转了脸色。
她如此急切地删掉录像,却恰好将画面刻到脑中。
驰渊眯眼看着低垂着头的女人,感觉她平静之下的深水微澜,只是他也不太确定为了什么。
“林又夏的公开道歉,你不满意?”
夏元满斜睨过去:“她以后别落到我手里就行。”
驰渊低笑:“都随你。”
他启动了车子,速度有点快,夏元满甚至感觉到出发瞬间的推背力。
到第三个红绿灯,驰渊听到耳旁轻柔的声音。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开车吗?”
“我爸出车祸时,我在车上,被吓坏了,成年后方向盘都不敢摸。”
她抬头,两眼晶晶得,墨色瞳仁挂着水汽。
这样的眼神,驰渊怔住,喉结无声地滚了几滚。
一阵沉默后,夏元满嘴角扯开一点弧度问:“你开车出过车祸吗?”
第70章 冷却
正在开车的人手指微顿,讶异地偏头看过来,“车祸?”
“算了,还是不说这种扫兴的事。”
夏元满眼里闪了闪。
“没有过。”
绿灯亮起,他又专注看前面的路。
“不过……有很接近车祸的瞬间,后面的卡车撞上了别的车。”
还有两个红绿灯就到家了。
夏元满眼前的路似乎被延长到看不见尽头,她眼里忽然没有了焦点,他的声音像暴风雨前翻涌的海浪直直撞过来,她整个人被掀翻在海滩。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要下车时,她找回一点自己的声音。
驰渊从车外扒着车门看向里面脸色苍白的人,心里沉了沉,不过还是回应她。
“很久了,还没成年。”
“未成年能开车?”
驰渊顿住,嘴角自嘲地扬起:“那时不是爱玩么。”
见她还坐在车里,绕到这边打开车门。
“怎么不下来?”
夏元满没动,直直地盯着他,“如果真出了事,怎么办?”
驰渊愣住,她的表情有点冷,眼里很平淡却不平静。
“你怎么了?”他蹙眉。
夏元满从他身旁挤过,轻飘飘地留下一句没什么。
时间不紧不慢,往后的一段时间两人都忙,早出晚归甚至不归是他们的常态。
林又夏的公开道歉在网络上掀起一阵喧哗,她的道歉讨巧又避重就轻,只说是自己和夏元满私下有些纠葛,粉丝不知内情才设局做出这件陷害的事情,她特别出来为自己的粉丝道歉,还呼吁大家理智追星。
完全是将自己身上的灰抖落到别人身上,还要别人说谢谢。
因为夏元满不是圈内人,当红小花不痛不痒的道歉没几天就消失在网络里。她也不甚在意,重新回到嘉动,孙嘉志在内部邮件里重新给她定了新职位-副总经理,和纪飞的职位一样。两人的侧重点不一样,不过都有人事任免权。
她回来的第一件事是炒了丁高明。这人其实已经被勒令暂停工作,炒他不过就是道程序问题。孙嘉志乐见其成。
“末世”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因为主程代码的泄露,夏元满决定更改部分设定和细节,工作量不小,而且时间很短,她投入其中,不到十二点回不到家里,好几次驰渊回来的早都没见到人,打电话去问她都回还在加班。
他有些疑虑,却说不上来,只是感觉夏元满变了一些.
比如他很久没吃过香气四溢的暖粥,这房子的厨房很久连火都没开过了。
别墅清冷下来,日常烟火冷却。
申市的冬天来得快又狠,说一夜入冬也不足为过。
今日大降温。
夏元满走出嘉动大厦的时候已经是凌晨,长街寂静,风声呼啸,车辆稀疏。早上出门没看天气预报,只穿着不算厚的套装,现在被风一吹手脚冰冷,她不自觉地开始朝手心哈气,白白的一团雾气散开,一眼看到门口的车,心口一紧,他没在微信上要过来啊。
好像有心灵感应般,车门开了,男人手上挎着大衣向着她走过来。
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她才抬起头,顿感眼前一黑,他的手带着大衣从头顶落下,夏元满感觉身心暖和。
驰渊的手没放开,就这么放在她腰际,好像在固定住包着人的大衣。
“冷吧,穿这么少。”
他低磁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尤其清晰。
夏元满忍不住抬头看人,男人正好低头帮她把头发从大衣里捋出来,发丝一点点地撩着她的脖颈,同时也撩在男人的手心。
驰渊偏头正要对上她的视线,她不着痕迹地低下头,嘟囔了一声:“快上车吧。”
车上的暖气让人昏昏欲睡,她一上车就把大衣堆在手边,似乎累极,头歪在一边,眼睛轻轻闭上。
“累了?”驰渊在驾驶座顿了几秒,倾过身来把她手中的大衣往上盖到胸口。
他扯着大衣却依然保持着倾身的姿势,定定地望着她清瘦的侧脸,几缕黑发垂下来,他手指拂上去把头发捋到脑后,不经意间看到她睫毛轻颤。
保持着这个姿势几秒后,驰渊终于回正身体启动了车子。
外面起了风,而且有狂风渐来的趋势。
风沙走石让静悄悄的夜色喧闹起来。
车里却是沉寂无声。
到家的时候,夏元满真的睡着了,驰渊走过去打开车门,女人均匀的小呼吸声洒在耳畔,手指紧紧地拽着他的大衣。
他弯下腰一把抱起人,感受到手中轻飘飘的重量,他的眉心蹙起来,夏元满本来就瘦,最近似乎又瘦了。
看来又没好好吃饭,他早注意到夏元满吃饭不太对劲,吃多一点就会吐,胃口像小猫。
夏元满悠悠转醒的时候,入目便是男人颀长的身影,男人身上是浅灰色的家居服,手上拿着毛巾擦着头发,额头上还有几滴水珠,显然是刚刚洗过澡。
驰渊扔掉毛巾,俯下身来,直直地对上她懵懂的大眼,“醒了?”尾音上扬,心情不错的样子。
见她依然错愕地睁大眼睛,他揉了一把她的发顶,轻轻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再看她时眼里已经染上一层欲色。
“要洗澡吗?”
连声音都不太一样了。
如此明显的邀约信号,夏元满的心上跟着起了波澜,耳根自然地红起来,她低头看自己身上居然已经换好了睡衣,红色蔓延到全脸。
她居然完全没感觉到有人帮她换了衣服,警惕心也太差了,夏元满懊恼地想。
“我帮你换的,又不是没看过。”驰渊像她肚子里的蛔虫,立即知道她在想什么,还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她全身。
“……我去洗澡。”
夏元满一蹦而起,奔着洗手间去了。
驰渊低低地笑出声。
他还真有点想她了。
两人自从芬兰回来就像是被打回原型,亲密关系瞬间疏远。
夏元满在浴室迟迟没出来,她怔忪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刚刚如擂鼓似的心跳缓下来,冲洗过来,脑子也跟着静下来,她像个被抽去了空气的娃娃蔫蔫地靠在洗手台前,脸色越发苍白。
有些事不说好像也能过得去,比如这几天她躲在公司加班尽量不和他见面,这样她就不用纠结到底要怎么面对车祸的始作俑者。
他年少时的一个小错误,让她失去了父亲。
这个事实足够残酷了。
她望着紧闭的浴室门,拉了拉身上的睡衣,转头看着镜子,重新对着水龙头冲了一把脸。
夏元满满脸水汽地走出来,静悄悄地溜进被窝。
她只希望他已经睡着了。
第71章 老婆
睡着是不可能睡着的。
他专门等着呢。
夏元满还没有躺好,腰上已经横过来一支手臂,精瘦又坚硬。手臂的主人显然不想止步于此,修长的手指钻入她的睡裙里,极其温柔地试探着她柔软的身体,像在弹一首静谧优雅的钢琴曲。她分神地想这双手一定很适合弹贝多芬的月光。
不,后来她想他什么都能弹。
这双手从不动声色的优雅到掀起惊涛骇浪不过瞬间,夏元满倔强的脊背终于软下来,情不自禁地转身投入到他怀里,用自己颤抖的唇去寻找他的。
这样的热切和情动更让驰渊丢盔弃甲,那怡然自得的手指也没了章法。
夜深了,这夜也更长了,像是不会天亮。
临睡前,驰渊从背后抱住她,说:“老婆,明天有早餐吃吗?”
夏元满怔住,久久回不了神。
她这段时间就没在家里做过早餐,他为了吃顿早餐连“老婆”都叫上了。
驰渊不满意她的沉默,在她耳垂上轻啄了口。
夏元满终是败下阵来,长长地打着哈欠,无奈地答应了他。
这一夜才算真的静下来。
然而夏元满醒过来时,天光大亮,枕边早没有了人影。
突然想起几个小时前她的承诺,一骨碌坐起来就奔到楼下,才下楼梯就听到厨房里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还有煎鸡蛋的香味飘出来。
“咦,难道是张阿姨来了?”
她蹦到厨房才发现那人颀长的身影立在灶台前,手腕一转做了个颠勺,鸡蛋完美地翻过来,他旁边的吐司机发出“叮咚”一声,金黄的吐司跳将出来。
她脚步顿住,静静地倚着门框,不敢发出任何动静,像在看一个梦境。
很怕自己突然闯入,这个梦就醒来了。
她看了会,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别站着了,过来。”那人似长了双后眼睛,一边去拿吐司一边说。
这间厨房她很喜欢,一圈的窗户,一年四季,阳光大盛。
看着站在冬日阳光里的男人系着围裙,手上拿着白瓷碟,夏元满突然有种老夫老妻的错觉。
其实他们结婚不过才几个月时间。
“想什么呢?”
驰渊已经来到她面前,隔着那叠吐司,他弯腰在她唇上亲了亲。
夏元满想起自己没洗漱,惊地退了一步,捂住嘴巴,这动作傻傻呆呆,驰渊忍不住笑:“害什么羞?”
“……我没刷牙。”
说完,她一溜烟地跑回楼上。
驰渊做的早餐其实味道不错,吐司香,溏心蛋也不赖,只是她最近胃口不佳,浅尝了几口就觉得饱了,再吃好像胃里又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