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满爆出一句粗口-草!
等了这么久才取消,太操蛋了。
她忍住了立即投诉的冲动,准备再叫一辆车。
手机却被人凭空劫走了,她手上一空,脾气终于爆发了,头也没抬就骂起来:“靠,抢手机啊。”
吼完,她才觉得奇怪,为什么那只手还停在她眼前。
那截手腕特别熟悉……
夏元满忽然抬起头,对上驰渊沉沉的视线。
她张张嘴,一时却没有声音发出,只听到奶奶在旁边叫她上车。
驰渊淡淡地掠了她一眼,收起目光,把手机递回给她。
“我说过和你们一起去的。”
夏元满愣了会,心绪复杂的看着他:“我想你出差应该很忙。”
“我昨天就回来了。”
男人的声线不知为何听起来有点哑。
不过她现在的注意力全然在他说他昨天就回来了。
突然有点委屈,他回来为什么不联系她。
尽管她也没联系他,可就是心里泛酸,半句话不想说,径直往车边走去。
驰渊看着她半天没反应,自嘲地笑了声:“算了,先上车。”
夏元满走在他身前,已经拉开了后座的门。
这时驰渊倒是快,“砰”一声把后座门抢先关了,下巴朝副驾抬了下,“坐前面。”
夏元满也没看他,不过依然依言坐到前面去了。
去墓地的路上,车里分外安静,除了奶奶偶尔问几句话,前面的两人都不发声。
很快到了墓地,夏元满下车看到前面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是徐惜雪,连奶奶都认出来了。
她蹙眉看了下才走过去,“妈。”
女人似乎是受惊般地回头,眼眶是红的,脸上有未干的泪痕。
她强挤了个笑:“满满,我今天也来看看你爸。”
随即她的视线飘向夏元满身后的驰渊,那几滴泪痕好像突然消失,笑得都更加真心实意了。
“驰总也来了啊。”是感叹的语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还有话要说。
驰渊和她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夏元满皱眉:“你已经去看过了?”
徐惜雪点头,还想说什么,被她打断,“看过了就回去吧。”
夏元满拉着奶奶就要先走,徐惜雪又疾走了两步到奶奶跟前,别扭地叫了声“妈”。
许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程琴也是很惊讶,脚步顿在那里,“惜雪,你客气了。”
老人家自动让开半步,给她们母女说话的机会。
徐惜雪瞄着夏元满脸色,眼神往驰渊的方向看。
夏元满心里升腾出一股无名火,低头带着她走到驰渊身边,冷硬地开口:“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驰渊和徐惜雪都盯着她。
而她自己快把地面盯出个洞来了。
“驰总,你也知道我们家老夏的情况……”徐惜雪试探着说起话来,咬咬牙下定决心,“我去求过驰夫人,她说帮不了,要我来找你。”
夏元满闻言抬起头,驰夫人的目的就是这个,夏简明和周家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驰渊要是真的去搭救夏简明,那自然对周家人有利。
从一开始,驰夫人就是要拉驰渊下水。
此刻,驰渊并没有急着说话,念着提要求的人毕竟是岳母,他思量了一会,倒是和颜悦色地说:“妈,这事我看看,如果能帮,我肯定会帮一把的。”
徐惜雪想要更确切的承诺,不过夏元满没有给她机会。
“妈,差不多得了,你也知道有些事不能勉强。”
徐惜雪一步三回头地先走了。
夏元满到墓地的时候,元和规规矩矩地站在墓碑前,手上罕见地拿着一束花。
真是破天荒。
“这花不少钱吧。”她睨着这束菊花,包的很精美。
元和扒拉下头发,挑眉:“好看吧,我爸生前唯一爱的就是菊花了。”
空气里有点诡异的沉默,菊花这词被用烂了。
两姐弟第一次相视而笑。
元和轻咳:“是小雏菊,他说生命力旺盛,好看,还说当时生你的时候,很想叫你小菊花!”
“……”还好他打住了这个念头。
驰渊听着也跟着笑出声,夏元满回头瞪了他一眼。
奶奶在一旁摆祭拜的阵仗,每年都是如此,米饭,酒,茶缺一不可。
元和看着奶奶对地撒酒,嘟囔了一句:“还喝酒,当初不喝酒就不会出事。”
夏元满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脑中一阵眩晕,身体都晃了一下。
驰渊手快,扶住她。
“不舒服?”他的声音发沉也很哑,说完咳嗽了两声。
她稳住自己,挣开他的手。
像在逃离什么。
男人见她没事才放下心,默默地给墓前上香,叩拜。
夏元满一直沉默不语,其实她有好多话想对爸爸说,今天时机不对。
几人从墓地回城,驰渊先送了元和又送奶奶到公寓,夏元满被奶奶按住不让下车,理由是驰渊好像有点不舒服。
夏元满愣住,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人,他青白的脸上泛着些许不健康的潮红,眉宇间泛着疲倦。
她解开已经系上的安全带,向他倾过身体,先用手试探他额头的温度,又觉得不够确定,直接掰过他的头,额头贴上额头。
体温试探体温,他烧得有点厉害。
第75章 发烧
在别墅前停好车,夏元满忽然听到“轰”地一声,一颗人头直接砸向方向盘,她只来得及抓住他的一截袖子。
男人双目紧紧地合着,浓密的睫毛在眼睛上方带出阴影,额头紧贴着方向盘,也不知道刚刚磕疼了没,她在心里默默地估量。
夏元满轻推他的肩膀,他依然纹丝不动。她伸手去碰他的额头,立即都烫到了,现在是十足的高烧,人还昏迷了,必须送医院。
她现在很恨自己不能开车,只能翻出手机打电话求助,直接叫了120.
驰渊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眯眼打量着冷白的空间,视线向下移,看到角落沙发里窝着一个小小的人影,嘴角自然地牵起来,只是他浑身疼,这个笑都没维持多久,急忙按下求助按钮。
那个小身影被动静吵醒,睁眼看到好几个护士鱼贯而入,突然睁开的眼睛被刺地又闭上,她听到护士很殷切地在问,驰先生,你哪里不舒服?
那人有气无力地答,全身都痛。
夏元满彻底清醒了,他发紧的声音全落在她心上。
她起身绕过那几个护士,径直来到床边,握住了他的手。驰渊蹙着的眉头松了少许,下意识握紧了她的手,对那群护士说,我想休息。
打头的护士瞧了夏元满一眼,“好的,让这位小姐多照看一下……”
“她是我太太。”男人的嗓音愈发低沉沙哑,像喉间被什么碾过似的。
饶是如此,他还是不悦地纠正护士的称呼。
护士们看夏元满的眼神都变了,忙对着她喊驰太太。
那群护士量完体温,嘱咐几句就出去了,留下一室的寂静。
夏元满是不喜欢医院的,医院的白和特有的消毒味道都能让她想起元泰去世前的那个星期。她一个人困守在病房,每天睁眼闭眼都是一模一样的日子,时间静止在病房里,她也希望如此,这样就不会得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她走神的瞬间,男人的手动了,大拇指微微挠着她的手心,引得她不自觉地笑起来。她最怕痒了。
夏元满想着自己应该还在生气呢,急忙止住笑,她按住他作乱的手,故意板着脸。
“不是说要休息吗?”
驰渊闭着眼,唯有嘴角的弧度出卖了他。
“这不是在休息么?”嗓子还是哑的不行,亏他还笑得出来。
夏元满从上方打量他,阖着眼的人褪去了商场上的凌厉严肃,眉头已经舒展开来,倒显出几分乖巧,脸上的颜色依然不健康,就算是一副病容也让人挪不开眼。
她心中忽然觉得天工造物不公,太优待他了,刚刚那群护士看他就像看着唐僧肉般。
“你看什么呢?”
他忽然睁开眼,似笑非笑地问。
夏元满别过眼,一本正经地说:“看你烧退了没有?”
“退烧能看出来?”
“……能吧。”她迟疑着胡诌,“你刚刚脸都烧红了,现在看起来正常点。”
驰渊没说话了,又闭上眼。
“我怎么觉得还在烧,又想睡了。”
“是吗?”
“不信,你摸摸我额头看看是不是?”
“用体温……”
“计”在被她含在嘴里,没来得及说。因为男人的手用力一拉把她拉得倒在他胸口。
她愠怒,正要发作,耳边响起他促狭的哼笑。
“怎么样,我是不是又发烧了?”
“……好无聊。”
夏元满不满地挣着,他的手就是不松,还越来越紧。
“松开吧。”她放弃挣扎了,抬眼看着他。
驰渊早就睁开眼,两人沉默地看了一会。
夏元满先撤开视线,抿了抿唇别扭地说:“什么时候发烧的?”
“昨晚。”
这人这时候倒是实诚。
“怎么不去看医生?”她垂着眼也别扭,发现在这个姿势下自己的眼神根本无处安放,往上是喉结,往下是肌理明显的腹肌,她正靠着的是胸腔……
驰渊沉默良久,似乎很纠结这个问题的答案。
夏元满感觉身上的桎梏松了,缓缓爬起来,这才听到他淡淡地说:“发烧而已,我一般不来医院。”
“那也要看情况,烧出毛病怎么办?”
她低声嘟囔,在床边嗔了他一眼。
驰渊半眯着眼瞧她,神情疲倦,又朝她伸出手来,夏元满瞪他,这次反客为主,把他的手按回被子里,还把被子掖上,勒令他休息。
他低哼了句,“我昨天以为到家能见到你的。”
声音很小还模糊,夏元满还是听清楚了,心尖不由一紧。
他还没说完,声音愈来愈低,听着像呓语了。
“最近出差很忙,没打给你,对不起。”
“我以为你会联系我的……”
他在道歉,很委屈的口吻。
夏元满凑近了就只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她一时出神,趴在他旁边听了好一会。
心里只觉得酸酸涨涨。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来。
她迟疑了会才去接,因为铃声一直没停。
这个是他的工作手机,她叹气接起。
“驰总,纪委那边我打听过了,夏简明的问题也不小,我们还是别掺和进去。”
是陈其,他以前的秘书。
“陈秘书,夏简明的事不用费心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的声音让陈其半天没回过神来。
“夫人?”
“他发烧了,在医院,没重要的事不要打扰他。”
驰总住院了?
陈其感觉事态严重,跟在驰渊身边五年,也没见他进过医院,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偶尔不舒服都是硬扛过来的。
他挂了电话就赶到医院,推开病房门一条缝,看到病床前忙碌的身影,女人手上拿着毛巾,一会拿手贴病人额头,一会拿毛巾给他擦汗,眼神都焦灼在病人身上,根本没注意有人来了。
陈其心底感概,夫人照顾驰总还是很尽心的,不知为何驰总有时候会说夫人对他不上心。
他记得前几天在电话里,驰总叫住他问一个女人要是不用他的钱是不是把他当外人。
他还傻缺地说,可能是。
现在想想驰总可能说得就是夫人。
难怪最近打电话汇报工作,听筒那边都是冷冰冰的,虽然平时也不见得多热情。
他敲门,夏元满偏头看到他,示意他不要说话自己进来。
陈其拎着果篮进去,在病床前看了看,驰渊的头发都汗湿了,脸色苍白。
夏元满去洗手间换了毛巾,又给他擦了会汗,也无暇和他说话。
陈其想帮把手,奈何插不了手,在一旁尴尬地杵着。
半小时后,驰渊醒了,只感觉身体轻飘飘地,不过全身粘腻,如同从水中捞出来。
“驰总,你可算醒来了。”
他听到陈其的呼叫几不可察地皱眉。
“你怎么来了?”声音明显晴朗起来,“她人呢?”
他四下搜寻开始找人。
“夫人去吃饭了。”陈其解释。
驰渊松了口气,示意陈其端水过来喝。
喝完水,他掠了眼陈其:“夏简明的事情怎么样了?”
“夫人不是说,不用管了?”陈其也很懵。
驰渊顿了片刻说:“尽量周旋一下吧,夏简明毕竟是她继父,我不出力,她妈会埋怨她的。”
夏元满要拉门的手停下来,刚刚要咽下的三明治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卡在喉间深处,她猛灌了一口水。
里面还在说话。
“可是这样我们会被动。”
“我们什么时候主动过,办法总会有。”
“我刚刚问钟婉,她说你执意把行程压缩才搞得那么累,下次不能再这样,这病着挺吓人。”
“哼,不挺好,病了正好休假,还有人照顾。”
“夫人照顾人很细致。”
……
夏元满推门而去,把白粥放到小桌板上,递给他勺子。
“吃点东西。”
声音又轻又软,所有的情绪都揉进去。
第76章 聊聊
驰渊却没有接她的勺子。
夏元满偏头看他,碰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他下巴朝勺子轻点,“不想动。”
“……”
陈其忍住没笑,背过脸去。
夏元满单手拿着勺子,还保持着伸手的样子,定睛看了他几秒。
“张嘴。”她靠近床头,把小桌板移过去一点,手指间的勺子已经抵到他嘴角。
驰渊从善如流地张嘴。
陈其在房间里站了几秒,顿感有很刺目的视线袭过来,硬着头皮说还有工作要做,先行告辞。
病房里就只剩下勺碗偶尔碰撞的声音,投喂的过程很顺利,白粥悉数下肚,驰渊胃里暖了,全身都松散下来。
“谢谢。”他手支着下巴歪头看在收拾餐具的人。
夏元满背对着他嘴角微弯,淡淡地回:“下次自己吃。”
驰渊慵懒了“嗯”了声,自己把小桌板撤下去,半躺在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