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取了余的呼吸,令她受不住讨饶,长指用力掐着她腰间的软肉。
谢无祭微睁着眸子,他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他哑着嗓,敛着动情,诉着话似情人间的呢喃,“余,我现下当真了,你莫要骗我。”
“不然至死……”
“本尊也要带着你一道去。”
灵草薄荷香夹杂着少女的馨香,少年强压着体内的邪火,离了她微肿的唇瓣,伸出长指恶意地按了按,满足地看着她因不满而皱起的秀眉。
“嗯……”余意识不清,一味满足地呜咽着,可怜又小声地补了句:“阿祭太、太弱了……所以我要保护他。”
刚打横抱起余,准备撕碎阵法带着她离开的谢无祭:“……?”
弱?
他现在确实挺‘弱’的。
“轰――”
随着一声闷响,石床坍塌,红绸碎裂成片,化为一地尘埃。
玄衣少年揽紧了怀中的红裙少女,转瞬消失在原地。
*
“六师兄,救救我,我在这啊!”
顶着精致面皮的红衣少女立在阴影处,看不清她的面容,而她的声音发出的声音竟与余一般无二。
“滚开!”涪陵身上坚实的肌肉紧绷,面不改色地挥剑劈向她,对她的话视若无睹。
剑影一闪,红裙少女很快化为一张皮,在他眼前现了形。
又一具红粉骷髅。
涪陵收回了本命剑,继续朝着漆黑的甬道深入其他地方,暗自啐了一口:“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敢假扮小师妹。”
他离开的地方,留下了一地的符纸碎屑。
从进入这诡异的苏宅后,涪陵就与小师妹、六师弟就被幻阵分开,无论试了多少次,都无法用传讯符联系到他们,就连大师兄和二师姐也无应答。
涪陵尚且不知自己被困在何处,差点分不清虚实。
只是有一点他可以确认,这宅子内死气与妖气并存,处处透露着不祥。
暗处的人还没现身,仅有这些傀儡人偶出来迷惑他的视线。
涪陵紧了紧手中的剑,自怀中拿出最后一枚传讯符……焚了。
等了片刻,终于传讯符亮了亮。
那方传来女子困惑的声音,“六师弟?”
涪陵双眸一亮,激动道:“二师姐!”
“你在何处?”
“……”
两人简单的聊过后,涪陵仿佛重新找到了斗志,他目视前方,加速前行。
暗处的这些杂碎只敢来阴的,不敢正面与他交手,证明他们的修为并不高,他必须快点找到小师妹他们,带着他们与二师姐会合!
甬道终到尽头,前方见白,涪陵眯着眼,将本命剑横在身前,踏了出去。
出来后,入目是一片杂草丛生的院子,四处透着死寂,涪陵环顾一周,一抹红灼了他的眼。
“小师妹?!”
院内嶙峋的石块边,紧阖着双眼,靠在其上的女子赫然是余。
*
“轰隆隆。”
冰润的少年拧开眼前石像鼻尖处的开关,视线身后的两扇芭蕉叶大小的石门缓缓沉入地面,尘屑如泥石流一般倾泻而下。
少年指尖一凝,一簇火苗跃然于指尖,他将之向屋内抛去,火光照亮了门后,露出了一间四四方方,放满了法器的房间。
他淡漠的视线从这些法器上一一略过,最终停留在一座泥塑的观音像上。
浅色的唇角掀起,嗓音如玉泉过石般动听,“找到了。”
他长指上移,点向观音像的眉心,丝丝缕缕的黑气包裹住观音像。
“我劝你不要碰它。”
在泥菩萨即将碎裂之际,另一道清冷好听的少年音自这空旷的房内响起,制止了他的举动。
熟悉又陌生。
先前进入房间的少年转身看去,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道冷厉的剑光随之而来,在半空中那一簇火苗的映照下,剑光划出一道雪亮的圆弧,直冲他而来。
他身形一动,快速躲开,洁白层叠的衣角避之不及被烧黄了一角。
少年旋身站定,眼神晦暗地扫向出手之人,那人一袭黑衣,手中拿着一柄造型奇特,通体发着蓝光的长剑,面上罩着半月面具仅露出鼻尖以下的下颌,盛气凌人地回视他。
他敛了笑,语调冰寒:“这位道友,无端出手非君子所为。”
“我想出手便出手了,你待如何?”黑衣少年当即反唇相讥。
这声音,这语调,还有这把……承影剑。
谢无祭,真是久违了。
“这么说,你我之间必有一场恶战了?”少年掌心聚起几乎凝成实质的魔气,脸色阴沉,杀意毕现,初次相逢不知此时的谢无祭究竟是何修为,他要探探他的虚实。
门口处的黑衣少年凤眸微眯,见他毫无避讳在他眼前使用魔气,真是有意思。
一黑一白两道颀长的身影快速纠缠在一起,剑光闪烁,二人的速度快到几乎看不见。
须臾,二人身形分开。
蓝光一闪,长剑回鞘。
黑衣少年负手而立,眸光定定地看向他,漫不经心地说道:“季云,你就是青云宗修魔之人?”
“不过渡劫期的魔也要与本座动手?”
白衣少年退了好几步勉强稳住身形,一手撑地,呕出一口鲜血。
他随意抹去嘴角的血迹,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突然道:“谢无祭?”
他说的不是阿祭,也不是八师弟,而是谢无祭。
谢无祭冷冽的黑眸陡然沉下,周身气势如过海蛟龙,叱咤而来,将季云浑身裹住。
转瞬间他就来到了季云身前,两人身形相仿,谢无祭五指聚拢,钳制着他的下颌,垂下的眼帘内翻滚着浓浓的暴戾,诘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季云干咳几声,唇角又溢出鲜血,与他对视,毫不怯懦,兀自说着:“谢家嫡长子,谢锦薇同父异母的长兄。”
“昔日朝夜魔尊夫人之子。”
“北翟王。”
季云每说一句,谢无祭的手便收拢一分,嘴角的血汨汨流下,可季云恍若未觉。
谢无祭掀了掀嘴唇,目光阴鸷,“你不怕死?”
因窒息感愈重,季云清白的脸上涌上红色,任由血液滴落在衣襟处,却是道:“八师弟,我们可以合作共赢。”
谢无祭水波不兴的面上毫无心动之意,嗤了一声:“本尊要做之事何须你一介魔不魔,人不人的玩意协助?”
季云淡笑的表情不变,竟毫不气恼,“我本名唤沈云霁。”
“八师弟,也许你没听过,但你一定知道沈家当年走失的三少爷。”
“我知道沈家与圣宫的联系,也知道他们的谋划。”
季云,不,沈云霁清俊的脸上满是笃定,他虽不知道谢无祭的母亲是如何死的,但上一世谢无祭横空出世便是在谢家满门被屠的惨案之后。
他是身染无数冤魂,满手鲜血的疯子,为母复仇,屠戮天下人。
“沈云霁?”谢无祭如看疯子一般,冷声问:“你知道些什么。”
手中的力道松了不少,沈云霁知道他动心了。
“沈如晦这老狗谋划多年,想要的不止是四家之首,更想顶替青云宗在修真界的地位。”
“涂华城苏家背地里就是在为他做事。”
沈云霁云淡风轻地诉说着,仿佛沈家的一切与他无关。
谢无祭松开了他,双手抱胸,睨着他道:“哦?你如何得知?”
沈云霁身受重伤,勉力站直,轻笑道:“凑巧从两人口中知道了些事情。”
“你要它做什么?”谢无祭的目光忽而转向远处的泥菩萨,音色压得极低。
“你说天心杵吗?不过好奇罢了。”季云亦看着泥塑菩萨,一边服下一颗丹药,一边随口说着:“此物究竟有何魔力,竟引得沈如晦专门派人暗度陈仓将其放到这处。”上一世天心杵一直未曾被人发现,直到后来才被谢无祭派人从苏家掠夺走。
而这一世与上一世的开展有着诸多不同,谢无祭身负魔种出现过早,中间还突然冒出一个来历成谜的余,这些变化于他而言是利是祸尚且未知。
谢无祭收回视线,淡淡道:“不要动它。”
“此物对本尊自有用处。”
“至于你。”谢无祭转身向着门口走去,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话,“若要本尊信你,便立下心魔誓罢。”发心魔誓的一方以灵魂为媒介,将永远不能做出有害于另一方的事,更不能有所欺骗及隐瞒,否则形神俱裂,魂飞魄散。
身后没有传来衣料O@摩擦的声响,谢无祭知道沈云霁没有跟过来,他在犹豫。
然,他不急,杀他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过了许久。
沈云霁道:“……好。”
黑衣少年走了两步,顿住,似是想到了什么。
“祁云身上的双生咒是你下的?”
“不是。”
“……”
沈云霁对他发了心魔誓,必不敢说谎,那么……究竟是谁呢?
*
“哎――小师妹别生气了!”
“六师兄,我和阿祭明明在一处,你为何只带着我没有带上他?”余坐在石墩上,兀自生着闷气,方才在那件奇怪的屋子里,虽意识不清,可她确信看到了阿祭,就是他将自己带出去的!
涪陵长吁短叹,满含无奈地与对面叉腰的少女对视,“师兄我是真的没有看到八师弟在何处!”
“我就只看到了你一人!”
“大骗子!”余走近两步,自下而上看着涪陵,还将自己的衣摆拎起来递给他闻,“你看,我身上还有阿祭的味道呢!”
余突然靠得极近,属于女儿家的馨香令涪陵略黑的俊脸浮上淡淡的红色,向后猛撤一步,慌乱道:“小师妹,你冷静点。”
不过就这么一瞬,涪陵确实闻到了属于谢无祭身上的味道,眸光渐入惊骇,后知后觉发现问题所在,“小、小师妹,你身上怎会有八师弟的味道?!”
他的脑海中很快回想起早上两人被他撞破的那副场景,魁梧的身躯一震,若非两人离得过近,怎会沾染上彼此的气息,难道他们……?
“小师妹!你这叫师兄如何与师尊交代?”
无裘剑尊命他带着完好无缺的余回去,可如今她与八师弟……
涪陵欲哭无泪,委屈极了。
余生气的神情一顿,惊诧地看向比自己还委屈的涪陵,暗忖自己是不是太凶了?
“六师兄,你……怎么了?”
“让师兄静静!”
突地,一张传讯符凭空顿现,似火灼日,里面传来女子焦急的声音,“六师弟,我不能来找你们了!”
“二师姐,发生什么事了?你有没有事?”涪陵当即转变为肃穆的神情,变脸速度之快令余咋舌。
岑欢的声音听起来,她似乎并没有受伤,只有有些气短,“不是我,是八师弟和大师兄受伤了,我需即刻赶去助他们!”
“什么?!”涪陵霍然起身,召出本命剑紧握在手。
“二师姐,阿祭怎么受伤了?”余一听阿祭受了伤哪还坐得住?
那厢岑欢却匆匆切断了传讯,只留下一句,“来不及与你细说,此处大约为苏家废宅的东南方,你快些摸索过来!”
这苏宅遍布各类幻阵,还有小妖潜藏其中。
涪陵是剑修,并不精通阵法,只是他心气正,故不为其所扰。
而余心无尘埃,一心急着去救谢无祭,这些幻阵也影响不了她。
二人一路前行,倒也通畅。
时间流逝极快,天色渐暗,云翳蔽日,整座宅子静地仿佛只有余和涪陵两人。
涪陵突然伸出手拦住余,神色是难得的沉稳,“小师妹,不对劲,此处不是任何幻阵。”
“那是什么?”无论是幻阵还是其他的阵法,余都不懂,不然她也不会被困在四合魅阵中那么久。
行了一圈,二人再度回到院子中,涪陵皱着眉看向方才还遍布杂草的小院,“怕是迷阵……”
枯草、碎石消失地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簇簇蓬勃生长的白色小花,散发着清雅的气息,令人身心舒畅。
“小师妹小心,不要闻……”
话未说完,余已经伸手抓了一簇白花,放在鼻尖细嗅,莹润的俏脸上流露着满足之感,喜道:“六师兄,你别怕,这是木桑花,很好闻的!”
涪陵:“……”反正就是不听他说呗。
先是月草,后是木桑花,怎生这凡间有这么多九天上的花草,难道是哪位仙人或者仙子也下凡历劫了?
余想不出来,九天上的人她根本不认识几个。
突然,所有的木桑花开始晃动,而这院中无一丝风。
花茎托着小小的花骨朵冲着一个方向摇曳,就好像在为他们两人指路一般。
随着那方向传来一声属于女子的惊呼,两人对视一样,是岑欢!
涪陵不再废话,一步踏入花丛中,从远处来看仿佛一脚踏进了白骨皑皑的坟堆。
余丢下手中的白花,紧随其后,少女火红色的裙裾与白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犹如血与骨。
他们进入了院子后面的一间破屋,内里灯火通明,细看之下,墙上的灯座皆由白骨制成,着实恐怖。
涪陵执剑在前面开道,不知是不是甬道过分阴寒的缘故,余难受地皱着眉,腿肚子直打颤。
二人走过幽深的甬道,前方一片空旷,他们走上一处半高的平台站定。
台上站着正在对峙中的几人,赫然是消失已久的谢无祭三人。
余看见大师兄季云正与一形容枯槁又满头黑发的怪异老者缠斗中。
老者周身阴冷,气息沉稳,对上修为最高的大师兄未显颓势,反倒是游刃有余。
谢无祭像是受了伤,紧阖着双眼,岑欢正扶着他,为他疗伤。
“阿祭!”余上前走到他身边,欲接过谢无祭。
岑欢眯着眼,侧身避了开,态度有些疏离,“小师妹,师弟受伤不轻,你还是别碰他为好。”
“啊……我,阿祭哪里伤着了。”余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僵立在原地,杏眼着急地看向谢无祭。
谢无祭凤眸微睁,见着一圈红色的轮廓,声音有些虚弱,“?”
“阿祭,是我!”余见他醒来,杏眼一亮。
谢无祭惨白的嘴角勾起,抬手替她扶了扶歪斜的小揪揪,“没受伤吧?”
又侧身向岑欢致谢,谢绝了她的搀扶,自己勉力站了起来,瘦削高挑的身影站立不稳,左右晃着。
岑欢没有勉强,淡然笑着松开了他,美眸移向场内缠斗的二人,似有幽光略过,远处的青色身影如有所召,动作快如鬼魅,不似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