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只有嫡长女,敢在他面前撒娇。
“怎会不乐意,女儿是担心爹爹太累。”姜沐言伸手将茶杯往姜文櫆的方向推了推,“爹爹,喝茶。”
“就你知道疼爹爹。”姜文櫆轻笑着端起茶杯。
他呷了一口茶,这才道明来意:
“爹爹今日过来,是有一事要告知于你。”
姜沐言心里一紧,猜测是否是大皇子之事。
“爹爹说,女儿听着。”她乖巧恬静道。
“两日前,大皇子求圣上赐婚,想娶你为正妃。”姜文櫆缓缓放下茶杯。
姜沐言不自觉的揪紧了手中帕子,两只黑亮杏眸眨也不眨的望着自己父亲,静待他下文。
站在角落不敢发出声响的红桃,心惊不已的抬眸看向姜文櫆。
相爷是何意思?
大小姐不是要与陆家表少爷定亲了吗?
若大小姐嫁与大皇子,表少爷该怎么办?
“阿言,你想嫁与大皇子吗?”
姜文櫆看着自己悉心教养长大的嫡长女,忽而问道。
“不想。”姜沐言立即摇头,摇得异常坚定,语气干脆道,“爹爹,我与表哥的亲事已私下定下,如何能再嫁与大皇子?这不胡来吗?”
姜沐言嘴上否定着,心里却莫名想到了萧南瑜。
是啊,她和陆承彦的亲事已定下,又怎么会与萧南瑜成亲生子呢。
“撇开亲事先不谈,爹爹就问你,单论大皇子此人,你可想嫁?”
姜文櫆微侧着身子,定定看着姜沐言又追问一句。
手上还拿着黑漆描金托盘的红桃,用力抓紧了托盘,指甲都快扣紧托盘里了。
大皇子虽是庶子,却占了一个长幼的长,将来亦是有机会登顶至尊之位的。
红桃担心,担心大小姐会贪图大皇子府的荣华富贵,乃至未来的后宫荣宠,继而放弃陆家的亲事。
“不想。”姜沐言的回答依旧没有任何的犹豫,秀眉紧锁,小脸愁苦道,“爹爹,我不想嫁大皇子。”
萧南瑜和陆承彦两个人就搅和的她心累不已了,再来一个大皇子,她还活不活了。
且姜沐言一点也不认为,大皇子想娶她是心悦于她。
她在大皇子的眼中,充其量就是一个拉拢权势的工具而已,若入了大皇子府,余生她过得必不会幸福。
“不想便不想,你放心,爹爹不会逼你嫁。”姜文櫆温润浅笑着安抚道。
有了他这句话,姜沐言便放心了。
可一瞬之后,她又担忧道:
“可是爹爹,圣上是何意思?大皇子求赐婚,圣上允了吗?”
“没允。”姜文櫆摇了摇头,继续安抚着姜沐言,“且大皇子现在也不打算娶你了,你放心。”
姜沐言这回是彻底放下心来了。
大皇子不娶了,那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爹爹……”
姜沐言想问一些事,刚开口话头又突然止住,她扭头看向角落里的红桃,道:“红桃,你去门外守着,莫让人靠近上房。”
突然被支走的红桃不敢多言,福身一礼便退出了上房。
房内无人,姜沐言直接询问道:
“爹爹,大皇子为何突然想要娶我?是冲着您来的吗?”
“非也。”姜文櫆也不瞒着姜沐言,坦言道,“是冲着承彦去的。”
姜沐言蹙眉:“怎又与表哥牵扯上了?”
姜文櫆解释道:
“大皇子并非真心想娶你,他入宫求赐婚一事传出后,承彦亲自登门去找了大皇子,随后大皇子便入宫陈情,说他并不知晓你与承彦已定亲之事,还说他并无横刀夺爱之意,圣上也没追究什么,找为父入宫问了问,此事便也就过去了。”
姜沐言这才知道,原来大皇子求赐婚一事后,陆承彦还亲自去找了大皇子。
皇子,天潢贵胄。
若真的想娶谁,又怎会因为对方有一个还未正式定亲的未婚夫,且未婚夫登门陈情,就大气后退打起了退堂鼓。
姜文櫆见她沉思,轻轻点了一句:“阿言,你与承彦定亲之事,你猜大皇子是真的不知晓吗?”
姜沐言瞬间醍醐灌顶。
“爹爹。”姜沐言抬眸看向姜文櫆,“你的意思是,大皇子故意求赐婚,待表哥登门找他后,又入宫陈情,其实一切都是做戏,只是为了卖表哥一个人情?”
姜文櫆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茶,轻轻颔首未语。
姜沐言深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自己的脚白疼了。
大皇子做戏,吓得她惊魂未定崴到脚,她招谁惹谁了。
“表哥还未入仕,大皇子就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急着拉拢表哥。”
姜沐言心里清楚一些,要拉拢一个人,肯定是趁他羽翼未丰的时候最好拉拢。
二皇子也是一样的打算,早早就试图拉拢陆承彦了。
可她脚还疼着呢,想想就郁闷。
拉拢就拉拢嘛,拉她入局做什么,害得她崴到脚,连京郊游玩都去不了。
“你表哥惊才绝艳,有脑子又有手腕,父亲又是吏部尚书,仕途定然是顺风顺水的,拉拢你表哥也是在拉拢你舅舅,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想往六部安插人手,若你舅舅肯帮忙,他们行事自然要方便得多。”
姜文櫆并不希望自己的嫡长女,长大后做一个无知的后宅妇人。
是以从姜沐言年幼,还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他就偶尔会与她说一些无关紧要的朝堂之事。
久而久之,姜沐言的眼界格局自然就比后宅中的女子开阔一些。
“爹爹,大皇子此次卖了个人情给表哥,是想让表哥做什么?”
姜沐言的杏眸染上了一丝忧心。
陆承彦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肯定也知道自己被大皇子摆了一道。
可为了她,为了他们的亲事,他估计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忍下了。
“也不算什么大事,大皇子的生母宜贵妃,十日后要在宫中举办赏花宴,邀请了京中不少贵女与公子,大皇子也给你表哥递了张帖子,你表哥自然不好拒绝。”
姜文櫆说着,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红彤彤的精美帖子,递给了姜沐言。
“我也要去?”
姜沐言接过帖子,还未打开先问了一句。
单纯只是赏花的话,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可姜沐言担心的是,大皇子大费周章折腾了一通,就为了邀陆承彦赏个花这么简单?
入了宫不会出什么事吧?
“大皇子邀了你表哥,自然不会落下你,且大皇子是真的要娶正妃了,宜贵妃此次举办赏花宴,就两个目的,一给大皇子选正妃,二是给三公主找驸马。”
姜文櫆解释完,又宽慰着姜沐言:
“不管是娶正妃,还是尚公主,都不会落在你和承彦的头上,你就放心去吧。”
“可是爹爹。”姜沐言还是担心,“大皇子折腾来折腾去,就为了邀表哥赏花?宫内不会有什么阴谋在等着表哥吧?”
“大皇子是要拉拢你表哥,他若用阴谋陷害你表哥,只会将你表哥推远,甚至推到二皇子身边去,大皇子不会做这种傻事,但……”
姜文櫆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
他这一停,姜沐言的心也跟着提起:“爹爹,但什么?”
“听说宜贵妃很欣赏你表哥,但大皇子求赐婚这事一闹,宜贵妃定然也知晓了你和承彦的亲事,大皇子没有拆散你和承彦的意思,宜贵妃自然不会再考虑让承彦尚公主。”
姜文櫆又继续宽慰道。
姜沐言点点头,表示了然于心了。
赏花宴之前的十日,姜沐言都安安心心的待在府中养伤。
好在伤势不算严重,在赏花宴这一日,她已能落地行走。
皇宫宫门前。
不少贵女是和手帕交,或是自家兄弟姐妹一起来的。
只有姜沐言和陆承彦是成双成对出现的。
姜沐言一袭青烟紫绣游鳞拖地长裙,冰肌玉骨,比清晨枝头的花苞还要娇艳几分,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扶着陆承彦的手下了马车,抬眸的瞬间,视线与骑在高头大马的英俊少年郎撞在了一起。
意外看到萧南瑜的姜沐言,不知是心虚还是紧张,虚扶着陆承彦手腕的白皙玉指,不由得微微用力一抓。
第33章
陆承彦垂眸, 冷沉的目光落在突然被紧握的手腕处。
姑娘家白嫩如羊脂玉的纤细手指,隔着衣袖抓着他手腕,力度是以前未有过的,比虚虚一扶要用力不少。
陆承彦抬眸朝姜沐言看去。
姜沐言的眼角余光瞥到他转头看过来, 慌忙收回与萧南瑜对视的目光, 低眉敛眸的沉静着。
她微用力抓着陆承彦手腕的小手, 也不留痕迹的松了劲道,并缓缓收回手。
陆承彦只看到了姜沐言垂眸的动作, 没看到她之前在看什么。
他环视四周,除了骑在马上比较显眼的萧南瑜, 没发现宫门前有何异常。
但肩背笔挺的萧南瑜, 那双清冷眼眸是望着宫门的,似乎没发现他们的到来。
陆承彦收回探究的目光,询问姜沐言:
“阿言, 今日入宫,可有何不妥?”
姜沐言抬起淡然杏眸, 清浅一笑道:“并无不妥。”
陆承彦见她神色如常, 便也没再追究,与她一道,肩并肩朝宫门口而去。
一动不动骑在马上的萧南瑜,在陆承彦收回探寻的目光后,他也收回了落于宫门口的目光。
少年眉目清隽,神色清冷, 敛眸片刻复又掀开眼帘,不留痕迹的扫了眼并肩而行的姜沐言与陆承彦。
仅一眼, 他便干脆利落的翻身下马。
姜沐言也在悄悄注意着萧南瑜的方向。
见他下马也准备入宫,她就不敢再用余光瞥他了。
萧南瑜今日也入宫, 她有点意外,仔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虽说萧南瑜明确表示过,圣上不会同意他娶皇家公主。
但宜贵妃将京中世家适龄的贵女、公子都邀请了一遍,独独漏了手握重兵的萧家也不太好。
就算走个过场,也是邀请萧家人入宫赏花的。
姜沐言和萧南瑜各自目不斜视,未免被人发现两人之间有猫腻,都不再看对方。
可他们伪装得再好,早在下马车的姜沐言与萧南瑜对视之时,便有人留意到了他们的对视。
徐非雪在宫门口排队,等着宫人查验帖子入宫。
因萧南瑜是独自一人骑马来的,是以他一到,徐非雪便注意到了他。
当她眼神羞涩的望着马背上清隽傲骨的少年时,却发现萧南瑜没下车,也没看宫门口的情况,而是突然扭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徐非雪好奇是什么吸引了萧南瑜的目光。
她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结果就看到了被陆承彦扶着下马车的姜沐言。
姜沐言妆容精致,衣裙华贵,清艳容颜一如既往的耀眼夺目,犹如人群中熠熠生辉的明珠。
徐非雪抿了抿唇,她没有姜沐言貌美,她心里清楚,从小就清楚。
但她也没有像四公主那样,从小就和姜沐言较着劲儿的比美,所以对于姜沐言的美貌,她看得挺开。
美人何其多,最美的只有一个,她又不差,她样貌也是漂亮可人的。
且她的美貌比不过姜沐言,京中其他贵女的美貌一样比不过姜沐言,她用不着过分在意姜沐言的貌美。
但……
徐非雪的目光从姜沐言的脸上,又转回萧南瑜的英俊面庞上。
他看的是姜沐言吗?
徐非雪不太确定,那个方向,姜沐言和陆承彦是站在一处的。
她第二次顺着萧南瑜的目光看过去。
这一次,她看到姜沐言抬起眼眸,也看向了萧南瑜的方向。
徐非雪一下揪紧了手中帕子。
视线飞快的在姜沐言和萧南瑜脸上流转了一圈。
当她发现姜沐言和萧南瑜是在对视时,手指不自觉的用力,手帕都快被她扯烂了。
姜沐言和萧南瑜为何要对视?
他们之间有奸情?
不可能!
可怕的念头一浮上心头,徐非雪自己就立即否定掉了。
萧南瑜才刚回京不久,京中贵女他恐怕都没认识全,哪有时间和姜沐言培养奸情。
肯定是她想错了。
徐非雪还想再仔细看看,看清楚姜沐言和萧南瑜到底为何对视,他们对视之时是何眼神。
可当她定睛去看时,姜沐言和萧南瑜都各自收回了视线,她没机会仔细观察了。
徐非雪先去看萧南瑜。
萧南瑜眉目清冷的看着她的方向,更准确的说,是看着宫门口的方向。
他一如既往的清冷,傲骨嶙嶙的骑于马背之上,矜贵内敛,不像是会夺人所爱的卑鄙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