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只记得傅臣英。
傅绾灵给他倒了杯水,“哥,你怎么去宿南城出差了啊?经过那事后,你不是不愿去那了么?”
闻言,桌上的人都看着傅臣渊。
傅臣英就死在宿南城。
六年前,他去那参加一个慈善工作,但不巧,回去的路上碰到了车祸。
当时,傅臣渊就在副驾驶。
他死里逃生,他哥出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
但当时附近的监控恰好都坏了,恰好周围没有一个目击者,肇事者也当场逃逸,到现在一直都没找到。
不像意外,更像人为。
宋绣琴忍不住开口问:“你去宿南城那做什么?是邓明发现你哥车祸案件的新线索了?”
傅臣渊从回忆里回神,垂下眼,“不是,正好有事,在那待了一天。”
或许六年来,她听多了否定的答案,宋绣琴面上不显,心里忍不住地又一次失望。
“伯母你要不要给哥订个婚什么的,他今年过完生日就要三十岁了,也老大不小了。”傅绾灵像是没察觉到氛围有些冷却,继续说:“您不是跟我说过邱阿姨二十五岁的儿子都生小孩了,你羡慕嘛,就让我哥也给您生个孙子孙女来呗。”
傅臣渊一个眼刀过去,“你一个小孩,少管我的事。”
她嘟嘴不服,“我就是担心哥你的人生大事嘛。而且,家里上学的上学,工作的工作,要是有个小孩,伯母就也能参加奶奶茶话会。”
从她查到的资料来看,昨晚他是给翡玉去解决她的债主,根本就不是什么出差。
愿意来到一个不愿意踏足的地方动用关系给女人解决麻烦,这是有多在乎。
她愈发不安。
她宁愿让他和别人结婚,也不愿翡玉多待在他身边一天。
宋绣琴听了,笑了笑,“我倒不是那么想抱孙子…”
话未说完,她想到翡玉。现在儿子的腿恢复了,是时候让她应该按照约定离开了。
于是她转了话茬,“阿渊,你有想法吗?如果有,我可以介绍一些学历好,家世好,人也活泼的女孩给你认识,你们相处相处,毕竟你妹妹说的没错,你是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
“不了。”男人眼都没抬,“我工作忙,没考虑过这事。”
傅绾灵还要劝,却被他用眼神制止。转头间,忽见她爸森然地盯着自己,下一秒又变成和蔼,仿佛刚看到的是个幻觉。
“老爸你怎么了?”
傅兴摇头,给她夹了道菜,“没事,你多吃点。”
女儿这副想傅臣渊结婚的态度,那个荒唐的想法应该是他想多了。
饭后,傅臣渊盯着这半年的数据报表看了起来。过了会,他起身出了书房,来到二楼傅兴的房间。
正有几个佣人在整理文件,一份份往外搬。
他问:“你们这是搬什么资料?要弄哪去?”
佣人回:“先生说都是一些多年前的文件资料,该收拾的收拾,该扔掉的扔掉。”
傅兴住老宅住了十多年了,也是前两年才开始在国外长居,工作的文件塞满了书柜。
男人了然,“我二叔呢?”
“先生在洗澡,刚进去,您有什么事吗?等他出来我告诉他。”
他想了想不对劲的报表,没回答佣人的问题,“我待会再过来。”
说完就转身离开。
他在走廊走着,面前有个搬资料的佣人,搬的太多,从夹缝中掉了几份都没察觉。
傅臣渊长腿一迈,那资料刚好散开在他跟前,他随意一瞥,却在签字页上看到一个没有想到的名字。
翡启峰。
翡玉的爸爸。
在薛家那里听过。
他停了动作,脑子里的疑问还没出来,手就已经下意识去捡。
翻了翻,这是一份转买大学资格的签署合同。
甲方以五千万元购买乙方女儿的清大入学资格,乙方愿遵守合约条件保密,不报警,不闹事,违约将付三倍违约金。
甲方签署的是傅兴,他二叔。乙方签的是翡启峰、沈枝,翡玉父母。
时间是四年前。
不,过完下一个月份,就五年了。
男人将合同内容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落到白底黑字的‘双方自愿’的字眼上,脸色凝重。
他想起翡玉熬夜赶作业的样子,不觉得她是为了钱就愿意卖了自己上大学的机会的人,合同上也没她的名字。
可五年前,她家已经破产一年了,她为了缓解父母压力,说不定会同意…
所以,她当时没上大学,是这么一回事?
清大…
两次都考上了。
五年前那次卖给了他二叔,要做什么不难猜。
他说傅绾灵整天疯玩的性子,怎么最后那考试成绩那么高,突然就考上清大了呢,当时他还小小意外了下。
可现在他关心的是,翡玉知不知道是她父母卖了她上大学的资格?她又知不知道是傅绾灵代替了她上的清大。
还有,当初她接近他,除了因为钱,还有没有因为别的?
第65章 隐瞒真相
如果都不知道,他该不该告诉她这件事?
告诉她后又会怎样?
下意识地,脑子里浮现她说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时的样子。
男人眼睛一眯。
他不想说。
身后传来脚步声,傅臣渊回头,是他二叔的管家,冷漠肃然。
对方轻点头,瞥向男人手里打开的东西,一看刚刚就知道他阅读过文件内容。
“少爷,把文件给我就好,这事关系到小姐,牵扯的人也多,还请您保密。”
替换成绩这种大事,自然有一些利益纠葛,要是最后爆出来,傅绾灵也肯定会受影响。
男人当然懂,把东西递给他后,表情自然地问:“这事除了签字的三个人,你,我,还有谁知道?”
这位管家常年跟在傅兴身边,说是管家,实则是心腹,专门给他协助处理大小事,一定清楚这事的细节。
管家接过文件,垂头道:“恕我不能说,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知道他是误会他问的对象了,傅臣渊顺势说下去。
“行,那小姐知道吗?”他双手插兜,看似懒散地问:“这上面写的乙方女儿呢?也知道?”
“不。”他摇头,“她们都不知道。”
男人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抿起唇,“你确定?别到时候弄出什么岔子。”
“确定。”他说:“当初乙方夫妻先提出的保密,会隐瞒事实。”
走廊里安静了好一会,管家离开后,傅臣渊神色未变地回了房间。
他靠在椅子上,骨节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一点一点,片刻后,拿起手机给翡玉打起了电话。
等了半分钟后才接通。
“在哪呢?做什么?”
“在医院,给我妈上药。”
清脆熟悉的声音入耳,有五天没听到。
今年他们还是头一次分开这么久。
男人淡淡勾起嘴角,又抿直,“你妈怎么样了?”
“还很虚弱。”她说:“手伤得太严重,一擦药就痛得直哭,我怕接下来治疗她的状态会不好。”
听得出来的担心。
她一直很在乎家人。
为了给她爸还债心甘情愿当他的情人,为了救她妈,就算他们吵了架也愿意低下身来求他帮忙。
对他们那么好。
可能卖掉女儿上大学资格的人,能是什么好父母?
那他说不说?
察觉到他的沉默,翡玉以为他不想听她说这个,又转了话题。
“傅先生您在干嘛?吃饭了吗?”
“吃了。”
他还是没选择告诉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但大多数是女孩问,男人回,直到女孩再问不出什么,沉默不语,男人也没挂电话的意思。
见不到人,听听声音也行。
还是他这边突然响起消息提示音,翡玉才开口。
“那傅先生先不打扰您了,医院这边要熄灯休息,我先挂了。”
“嗯。”
结束通话后,傅臣渊点进去看消息,是周景轩约他出去玩。
【老傅,快来御都俱乐部,我组了个局庆祝你浴火重生!这次你可不许放老子鸽子,都约好几回了。】
男人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京城的夜生活才刚开始。
他回:【行】
俱乐部包间里,傅臣渊陷在沙发上喝酒。
灯光投下,映出男人硬朗的五官轮廓,修长的双腿交叠,不像之前那样搭在轮椅上,毫无生机。
周景轩笑着调侃,“要不是亲眼见过你坐轮椅的样子,还真猜不出你这腿曾经瘸过。”
李振节看向他的腿,“好得这么快,有半年么?”
“一百八十九天。”男人懒洋洋地回,说得却十分具体。
从寒冬到酷暑,从一开始的愤怒不接受,到习惯一天又一天看起来毫无效果的训练。
快么?他只觉得那一百八十九天过得极其难熬,不止一次想过自暴自弃,是什么让他熬过那些日子的来着?
他想到一张笑着陪伴他的脸,极其吸引人。
那些日子其实有很多不堪,但她对他的身体比他还上心。
虽然是为了他的钱。
想到这,傅臣渊拧起眉。
想到今天看到的那份合同,眉拧得更重。
其实告诉她也没什么,她或许会因为和他叔有关又跟他闹脾气,甩脸子就要走。
虽然她走不了。
但是留下来也不会主动老实地待在他身边,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想她像以前那样亮着眼睛看他,并且是真心的。
不说?但他也不想她继续对一个不是真爱她的母亲那样付出。
怎么都不满意,男人不耐烦地将酒一饮而尽,靠在沙发上闭眼出神。
翡玉。
眼前浮现出几天前在公寓里她求他帮忙时的场景,她说他喜欢她。
可这个女人说谎,还时不时惹他生气,为什么喜欢?有什么特别的么?
好像没有,他见过不少女人,玩到现在,没有哪个是不可替代的。
那就是没玩厌。
加上被她戏耍的不甘心而已。
“老傅你在想什么呢?一会皱眉一会叹气的。”李振节摸了摸下巴,八卦道:“我看你这样子像欲求不满啊,不会吧?你那小情人呢?一恢复就抛弃旧爱了?”
傅臣渊撩起眼皮,扔了一个抱枕过去,“滚。”
那天一早他是压下欲望走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对方嘻皮笑脸接过,接着和他打岔。
无人在意包间里角落的位置,一个女人的视线落在男人身上,灼热又贪婪。
她是以朋友的朋友身份进了这个局,但也是专门被人塞进来的,目的就是睡了傅臣渊。
她在京城混了这么久,包装了那么多高大上的人设,就是想遇到个金主包养自己,多搞点钱在这混下去。
现在突然有人给他机会,还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对象。英俊、贵气,袖口上的表她就断定超过一千万,极其富有。
对方好像才刚结束一段旧的关系,此刻她只要找准机会出手就好。
酒过三巡,男人开始变得懒洋洋,说话都带着磁性。
女人扯低了衣领,露出满意的事业线,在他又一杯一饮而尽后,顺势做坐落在他身边,笑着说:“傅先生,我给您倒酒。”
傅臣渊扫了眼,没拒绝。
他说过,多的是女人想勾搭他。
又几杯酒下去后,女人开始靠在他身上说笑,还有意无意地蹭,手轻轻地放在他腿上暧昧滑动。
他侧头眯眼打量,对方也不退缩,和他对视,媚眼如丝。
她故意扬起脖子,“傅先生,您看看我新买的项链好看吗?”
他看过去,看到了女人故意露出的东西,项链和勾引。
不过他倒是隐约觉得她的身材外形和眉眼有些像翡玉,像是专门按照他的喜好来的。
见男人看得目不转睛,女人又往他耳边说:“这光线不好,我带您去一个看得清的地方好吗?”
明晃晃的意图。
问题是,要接受么?
以前这种露水情缘也不是没有过,他现在也的确有暗火在冒。
第66章 有感情和利益交换
低头思索间,女人做了漂亮美甲的手指还在男人胸膛上画圈。
靠得近,傅臣渊闻到一股刺鼻的香水味。
瞬间没了想法。
以往觉得正常,但闻惯了翡玉身上自然好闻味道后,突然不是很喜欢。
再说了,他又不是饥渴到会和来历不明的女人上床的人,谁知道对方除了想要他的钱,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意图?
他很谨慎,也很挑。
傅臣渊将胳膊从她怀里抽出,“不用。”
察觉到他的冷淡,女人也没息下心思,在他身上继续挑逗。
男人皱眉,对方似乎不会看脸色。
没等推开她,女人突然歪头指向他胸前,“傅先生,这是什么?”
他低头看过去,在心脏位置的手巾袋里冒出一个黄黄的角,和他穿的黑色马甲西装完全不是一个画风,扎眼得很。
是翡玉送他的平安符。
本来,和她吵架的第二天,他就想把她送给他的东西都扔掉的。安静躺在他书房抽屉里那个未拆封的六百六十六元红包,还有从最灵的庙里开过光的平安符。
但最后都留了下来。
还把平安符的穗解了,符时刻带着。
女人盯着那扎眼的东西,以为是不小心露出的口袋内衬,媚着声音借机伸手去摸他,“我给您理一理。”
没等挨到他的衣角,男人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推开后冷着声音道:“谁带你进来的?”
女人心头一颤,她说错什么话了?“小荣带我过来的...”
在场一个男士的女朋友。
傅臣渊却不领情,“现在随便谁都能塞进来?这是菜市场还是俱乐部?”
包间气氛稍冷。
这俱乐部会员实名制,没有介绍进不来。
但这种聚会朋友带朋友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刚刚两人还暧昧着,双方都单身,你情我愿,怎么突然发难起来了?
周景轩一看情况不对,忙打圆场。
“好了好了,我的锅,想着人多热闹就同意带朋友来玩,你要不喜欢下次就我们哥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