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她下巴明显崩着,但还是装听不懂。
“还在跟我装?要不我帮你预约一下精神医生,包治好的那种。我想,翡玉也十分愿意你恢复。”
她还是沉默。
面对这种以为装死就能混过去的,傅臣渊也不客气,他摇了摇手机,“又或者,待会我就告诉你女儿真相,刚好我拍了几张合同上的内容。”
后座的人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位后生,你想做什么?”
神情正常。
果然没疯没傻。
他冷着脸,对上她有些浑浊的眼。
“我没想做什么,我只是觉得一个能卖了女儿前程的人,不配当母亲,也不配接受女儿的好,不是么?”
沈枝冷笑了声,“你懂什么,当初我和她爸连尊严都不要了,跪在别人面前都借不到钱,家里穷得连像样的三居都住不起,又急需要钱做生意,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她说得多,有被发现的恼羞成怒,也像是要把以往受的委屈全部说出来。
“为了这个家,我还要去做那些端茶倒水的工作,我可是著名导演沈维光唯一的女儿!怎么可能去给别人打工?”
“一个学校而已,翡玉再考一次不就行了。”
从小殷实的家世让她从来不需要工作,可当再也不能享受金钱和特权时,她一天也受不了,下意识就是想躲避。
起初是真的受了刺激,后面发现装疯卖傻可以不用面对现实,她就演了起来。
这责任爱谁谁担。
沈维光,傅臣渊想了想,好像听过,是个小有名气的导演,家里是开娱乐公司的,不过五年前因对赌失败,吃安眠药自杀身亡了。
“所以,在你丈夫跳楼后,让你的女儿承担一切?让她一个人还债?”男人绷紧了嘴角,“她被人欺负的时候,作为母亲的你就在一旁看着?”
沈枝昂着头,不承认作为母亲的不称职。
“她自己愿意那样做,又不是我逼她的,作为翡家的女儿,她理所应当这么做。”她说:“而且你就算告诉她合同的事,小玉也会体谅我和她爸的,我的女儿,我了解得很。”
翡家宠了十几年的女儿,自然会体谅当初家里刚破产,急需一笔资金东山再起的需求。
第68章 他没管
傅臣渊握紧了方向盘,脑子里浮现起翡玉在他面前维护父母,求他帮忙时的样子,一股戾气油然而生。
她自己愿意…
这个母亲并没有把自己孩子的付出放在心上。
翡家破产时翡玉还未成年,她没母亲关心,反而要去多花精力去照顾长辈。一年前她爸跳楼,她得独自一人面对关强那败类的威胁,想着法赚钱还债。
现在换来一句轻飘飘的理所应当。
他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想到绑架那晚她说的屡次遭受威胁想解脱的话,男人只觉心脏一阵紧缩。
“既然这样。”他讥讽道:“那你们夫妻俩当初怎么不和她商量?不是说会体谅你们么?还是你们也觉得卖女求荣这事缺德?更想接着在她那里继续当个好父母?”
沈枝噎住。
当初翡启峰和傅兴谈生意,无意得知他女儿想考清大但可能考不上后,翡启峰就打起了女儿学校的心思,而自己也没反对。
他们知道这样对不起女儿,高三那一年她几乎是没日没夜刷题备考,从不松懈。
他们也想继续当那个宠爱女儿的父母。
可那是在有钱的时候。
残酷的生活让他们只想抓住一切机会回到未破产前的日子,早忘了教过女儿的坚强与责任。
但被一个小辈呛,沈枝有些恼怒。
“这位···傅先生。”她在傅兴家见过他的全家福照片,“如果你想告诉她真相,我随你的便,小玉她或许会生一段时间我的气,但当她知道这事和你有关,就一定不会和你待在一起。”
他当然不会说。
车内沉默了一会,正巧上厕所的萍姨回来,这话题就此结束。
翡玉拿到东西进了电梯,医院住院部人总是很多,更何况现在是饭点,她被挤在了最里面。
电梯又停下,有几人走进来,她无意一瞥,却看见其中进来的一个男人有些眼熟。
好像和傅臣渊的二叔长得有些像。
不过比起生活富贵的傅兴,那人有些沧桑,比较起来像大了十几岁。
世界上样貌有些相像的人何其多,她没放在心上。
回到老屋,翡玉收拾了下沙发,倒了一杯水放到傅臣渊面前,“家里没什么人住,只有水,等我弄完我们再出去吃饭。”
他没什么意见,等她带沈枝进屋收拾后,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屋内。
东西整洁但不多,几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因为没人住,都蒙上一层灰。
不过,他停下视线,来到靠墙的柜子前,上面摆了几张翡玉以前的照片。
拿着高尔夫球杆和父母的合影,在骑马比赛里举着奖杯,穿着古装在学校文艺汇演中表演古筝,还有在全世界旅游的各种照片。
男人拿起其中一张照片,里面的女孩洋溢着笑,还有婴儿肥,十岁左右的样子,身上穿的是昂贵的路易威登。
父母在破产前对她是挺好的。
他瞧了眼屋内忙活的翡玉,还有一言不发装傻看向窗外的沈枝。
按照以往,欺负他女人的人他早收拾她了,可对付这人,用对严放那种方式明显不适合。
而翡玉这孝顺劲也不像是会主动和她断绝关系的。
关键是,这事要管么?
他们现在的关系直接点就是床伴,管了还容易露馅,影响他们相处。
“傅先生,我们好了。”
翡玉走出来,看到他拿着自己小时候的照片,愣了愣神。
男人神色正常,将照片放回原位,他看了眼她身后的中年妇女,转身出门,“那走吧,别耽误时间。”
他什么也没说。
沈枝入住养老院的当晚,傅臣渊带着翡玉坐上回京城的私人飞机。
飞机上,翡玉拿着笔和纸,时不时看向手机记一些东西。
“做什么呢?都写一路了。”男人在她身边坐下,扫了眼,嗯,在学习呢。
她解释:“后天就要开始考试了,我得抓紧时间复习,背考点。”
他倒是差点忘了,他们是突然去的宿南城救人,这人是突然离得学校。
“我记得出事那天学校还没结课吧?你待在这几天,不会挂科?”
她低着头回:“已经和辅导员说明了情况,请好了假,和老师也说好了,我是在网上汇报的课题内容。当时考试在十天后,时间刚好,没有耽误。”
男人顿了会,笑出声,“既然没耽误,那这十天你是早想好了的吧?还故意先说了个长的半个月,就为了离开我一段时间?”
女孩写东西的笔动作停住,沉默,一看就是被他说中了。当时有想要时间做心理建设的考量,也想到过学校的事。
翡玉抬眸,男人懒懒地靠在座椅背上,瞧不出是否在生气。
“没有,就觉得十天是刚好的时间。”她牵出唇笑,补充,“而且,当时你刚恢复,一直有电话打过来,也一定有很多事要做,我待在你身边也会打扰到你。”
现在就是得顺着他。
傅臣渊看了她一会,当时他们还是有轻微冷战的意思,竟然还注意到他接了很多电话,有在时刻关注他。
男人笑了声,想起在公寓里说过的承诺,抬手摸她耳垂。
“暑假想去哪玩?”他想了想今天看到一组旅游照片,“冰岛?法国?还是芬兰教堂?”
他话题跳跃得太快,翡玉愣了下,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题说:“我能不能就在国内,我想照顾我妈。”
“不行。”他立马拒绝,“老实待着我这,我去哪你去哪。”
他看不得他的人傻乎乎地对一个不把她放心上好,要不是为了相处体验和傅家名声,他早说出真相了。
“行了,你妈有人照顾,别老想着她。”他拉着人坐到他怀里,揽住她的腰,手沿着衣物边缘钻进去,“明天我会开始忙,今晚时间可都来得及,拒绝我也不会依你。”
他加班加点工作省出的一天空余时间,可不是为了管别人的。
翡玉知道他说的是没开始的早上,灼热的男性气息提醒她今晚又是一场狂热。
事实也如她所想,一下飞机男人在车上吻了她一路,抱着她回了学校附近的那个公寓。
或许是在自己的地盘,又或许是觉得昨晚女人已经没了阴影,傅臣渊又回到之前的做法,充满情欲的眼黑得吓人。
欢爱暂歇时,翡玉喘着气靠在他身上休息,男人忍不住含着她的耳垂,哑声说:“之前我坐轮椅我们就经常用这样的体位,都不用怎么动就很舒服。”
露骨的话让她整个耳朵红得滴血,翻身想躲。
他没拉她,顺势压上去,轻咬她的脸,随心意曲解她的意思,“更喜欢这个?可以,听你的,以后也可以多试试其他的。”
女人躁得慌,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男人却含住她的指尖,吓得她缩回手。
他极爱看她红着脸的样子,又说了几句骚话,最后逼得翡玉用吻堵住,惹得男人低声愉悦地笑,随后是凶猛的回应。
第二天翡玉又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不过等她考完所有课程的试后,第一看到的不是傅臣渊让她收拾东西出国的消息,而是傅家飞机遇难的爆炸性新闻。
傅昌,宋绣琴还有傅老爷子,三人在坐着去往德国的私人飞机上遭遇飞机故障,坠海身亡。
第69章 断绝关系
翡玉下意识觉得是什么假新闻,可昨晚她见傅臣渊和父母打电话,他们今天的确要去德国。
傅老爷子要去那做手术,他们这次回国只是庆祝小儿子痊愈,顺便全家一起去祭拜大儿子。
现在却发生了意外···
她回过神,给傅臣渊打了电话,可一直打不通。
手机上的推送一条又一条,有对事故感到悲伤的,有调侃再也不敢坐飞机的。
更多的是猜测傅老爷子一死,他的遗产怎么处理,傅氏庞大又神秘的集团是由傅老爷子小儿子继承,还是他孙子接任。
按照飞机失去信号前最后的定位,搜救人员在海上的打捞持续了半个月,只捞到飞机遗骸和一些能证明他们身份的物品,一具尸体的影子都没有。
正值七月,那块海域暴风雨多发,海底暗流涌动,一个风浪都能将求生艇掀翻。
就算人在坠机时还活着,半个月过去,恐怕也凶多吉少。
事故发生后第十五天,搜救结束,傅氏集团对外宣布傅老爷子和董事长傅昌夫妇死亡。
-
严家老宅,严放开着车回家,却被拦在大门外。
“大哥。”他忍下脾气,对着大门内的男人扯出笑,“怎么不让我进去?我知道母亲生气,但爷爷刚做完手术,你就让我进去看一眼,看一眼我就走,要不然我不放心。”
严家长子严辉冷着脸,这几个月,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进监狱,打官司,家里给他投资的公司倒闭,闹出一大堆事。
最重要的是,老爷子病重那段时间,他在东南亚快活,不仅一个电话没打,还挪用集团公款,填补他在赌场赌输的钱。
如今听到严家请了律师重新拟定遗产,他倒是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
“你走吧,爷爷对你很失望,不想见你。从今以后,你也不用回来了。”
严放一惊,“你什么意思?”
他不解释,只往门外扔出一份文件。
“爷爷说了,严家不能有你这样的孙子,这是断绝关系通知书,从今天起,你不再是严家的人,他的遗产,你也不会分到一分钱。”
严放扫了几眼文件,里面的内容正如他说的那样。可他不信,几下撕了文件,贴着铁门伸出手想去扒严辉。
“你胡说!这一定是你为了多得一份遗产编的。我进去,我要亲自问爷爷!当初是他亲自接我回的家,他不可能不要我!”
一股酸臭味迎面扑来,严辉后退一步,面露嫌弃。
“你还敢提这事?”他狠道:“爷爷最后悔的就是当初心软把你接到严家!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赌博就算了,你还染上了毒瘾?他老人家当了半辈子的兵,最恨的就是那玩意!你这样做你对得起他吗?”
严家两代从军,虽然不太擅长做生意,但家风必须正。
从他捞严放出监狱,他就知道他在国外碰了毒,那时候起,严家就不能再接受这个孙子了。
门外的人还在不服叫嚣着,“就算是这样我也是你弟弟,我身上留的还是严家的血。”
“那又怎么样。”严辉冷声道:“就算你是我亲弟,沾了毒,你也和严家不会有任何关系。”
说完,他转身进了屋。
严辉来到会客厅,傅兴在里面等了许久。
“不好意思,久等了。”
“哪有。”他客套地浅笑,“那五天后的追悼宴,你确定不去了?”
“对,家里事多,我爷爷刚做完手术我也不放心,但帛金和花圈我会派人送过去,还请傅叔体谅。”
傅兴点点头,“没事,我都理解。”
两人又聊了一会后,他起身告辞。
车驶出大门时,傅兴微侧头往窗外瞧了眼,两个佣人正在打扫门口的废纸,恶狠狠叫骂的人早就被保安赶了出去。
接下来的两天,严放所有用严家的金钱和权利获得的东西都一一回收,别墅、跑车、游艇,包括严家孙子这个身份。
他又去闹,可这次连严辉的面都没见到。
像往常一样,他在去爵色喝酒包场解闷,在付钱时发现余额不足。
“严先生。”服务员尴尬地递回最后一张卡,“这张也刷不了。”
当着众人的面付不了帐,严放黑着脸,自公司破产后,他身上只剩严家刚开始给他的钱。
可严辉说的是真的,严家就连二十万都没留给他。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他不会是装大头吧?没钱玩什么包场?最后不会是要我们付吧?”
“这不严放么,听说他被赶出严家了,看来是真的了。”
听到这个,好几天的火气蹭地涌上头顶,他将一瓶酒扔过去,“你他妈说什么!老子姓严!活着就是严家的人!”
那人被砸,但他并没有参与严放的包场,家里也有点小钱,顿时和他打了起来。
服务员将两人拉开,被砸的人捂着脸,气不过骂道:“你他妈要是没被赶出来,你把这二十万的帐付了啊,要不然你装什么装?”
严放还要上前踢他,一直坐在酒吧角落的一位男人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