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哎呀!”
余晚之捂住眼睛,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众人都吓坏了,裴夫人赶紧问道:“怎么样?让我瞧瞧。”
余晚之还没从那阵疼痛中缓过劲来,捂着眼睛摇了摇头。
“这可怎么办?”裴夫人焦急道:“看样子是砸到了眼睛,万一真砸坏了可怎么办?”
贺夫人的手还保持着之前的动作,早就吓得魂不附体。
沈二公子那样护着余晚之,许少言说几句都不行,她家大人虽是个五品官,和沈让尘比起来却是判若云泥,更何况背后还有国公府和仪妃。
可她根本就没想砸余晚之,一时气急,随手抓了一样东西就扔出去,原是想砸裴夫人,谁曾想砸歪了,砸到了裴夫人旁边的余晚之。
此事别说余晚之不计较,就是他家大人知道了也不会让她好过。
“三小姐没事吧?”贺夫人颤声,想要上前查看。
裴夫人挡开她,“你还好意思!若三小姐真出了什么事,我看你如何收场!”
余晚之对贺夫人没有任何好感,但她也不想让旁人借机拿她做筏子,裴夫人摆明了拿她立威。
裴夫人的关心是真的关心,但这关心里头未必没夹杂着其他东西,毕竟人是她请过来的。
“没事。”余晚之说:“让我缓缓。”
贺夫人急得快哭了,“三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瞧这小脸都疼出汗了,得让大夫看看才行。”裴夫人看向众人,“谁家带医士了?”
众人纷纷摇头。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国公夫人那头,坠云跑过来,“国公夫人让我来问问发生了什么?”
人群让开条道,坠云一眼就看见了捂着眼睛的余晚之。
“小姐!”坠云吓了一跳,大步上前,“小姐你眼睛怎么了,让我看看!”
过了这么久,余晚之可算缓过来一些,把手放了下来。
周围又是一阵吸气声。
“哎呀,这可怎么办?”
“怎么了?”余晚之的眼睛还闭着,疼痛让她不敢轻易睁眼。
难不成真瞎了?
坠云一脸焦急,“都破皮了!”
余晚之松了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日光有些刺目,久闭的那只眼睛有些许的模糊。
坠云凑近仔细瞧了瞧,靠近眼角的眼白部分有一些血丝。
“那边有夫人带了医士,小姐咱们过去看看吧。”坠云说。
余晚之点头,追究不急于一时,看眼睛才是最主要的。
坠云扶着余晚之回到国公夫人的幕帐,又吓坏了这边的夫人。
好在大夫看过之后说无大碍,擦破皮是小伤,不会留疤,擦几日药就好了,至于眼中的血丝,过几日便能消退。
国公夫人偏着头看她,一脸的忧心,“眼睛最是金贵了,幸好没什么大问题,话说怎么好好的就砸到了眼睛?”
这事儿不用瞒着,今日这么多人,传也能传开。
余晚之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国公夫人冷哼一声,说:“你放心,今日的事,我定然替你讨个公道。”
好好的人带出来,带着伤回去,她要是不出手,她儿子也得埋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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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emmm,明天表个白吧。
第 105 章 哑巴亏
一位夫人道:“贺家那个的确是出身不正,那些夫人小姐都瞧不上她,她自个儿又非要往跟前凑,不是一路人,难进一路门,硬挤进去也是被人嫌弃的份,今日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另一位夫人又说:“不过裴家那个也是仗着自己家世好,平日里嘴不饶人就罢了,今日竟然也当众给人难看。”
国公夫人沉了口气,“好好的探春宴,竟让她们给搅黄了。”
“没黄。”余晚之笑着说:“我无大碍,可千万别扫了诸位夫人的雅兴。”
“就你懂事。”国公夫人越看余晚之就越是喜欢。
今日又发现她两个优点,不矫揉造作,又识大体。
“你要是不舒服,就去马车里歇会儿。”国公夫人拉着余晚之的手说。
不知是不是被砸的缘故,余晚之的确觉得不太舒服,头有些发昏发沉,回到马车上小憩。
刚刚眯睡着,就听见坠云喊她,“小姐,小姐。”
余晚之睁开眼,“怎么了?”
坠云说:“昭仁公主听说了这件事,要问明情况,差了宫女来宣小姐过去。”
余晚之坐了起来,小声问:“昭仁公主怎么来了?”
“刚来没一会儿,听说也是来踏春的。”
余晚之点了点头,坠云替她整理了仪容,去往公主那边。
昭仁公主今日是微服,没有搭自己的幕帐。
还是之前那个地方,先前的诸位夫人小姐都在,只不过换了位置。
昭仁公主跪坐在前方,其他夫人小姐依次跪坐在两侧下首,余晚之扫了一眼,根本没给她留任何位置,她行完礼便站在一旁。
裴家小姐想要给她让个位置,刚准备起身就被裴夫人按回去,紧接着昭仁公主的目光扫了过去,吓得裴小姐一个激灵,赶忙垂下了头。
昭仁公主轻飘飘地扫了余晚之一眼,“还真是受伤了。”
贺夫人脸上满是泪痕,垂着头道:“误伤了三小姐,的确是我的过错,可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大家的夫君都是同朝为官,不看僧面看佛面,如何我就要低人一等,不配与裴夫人同坐么?我自己丢了人不要紧,但我家大人怎么说也是朝官。”
她出身风月场,最会来事,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
裴夫人咬牙瞪着贺夫人,碍于公主在场,又不能说过分的话。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裴夫人说 :“你当着大家说那样没脸没皮的话,我提醒你几句怎么了?”
“你那是提醒吗?”贺夫人捏着手绢,哭得我见犹怜,“你那分明是羞辱。”
裴夫人看她样子就来气,“倒是好笑了,被你砸伤的人没哭,你倒是先哭起来了。”
“我……”看见公主抬起了手,贺夫人赶忙把话收住。
昭仁公主这才说:“给余晚之挪个位置吧。”
众人挤挤挪挪,挪出的位置却是在最下方。
余晚之走过去跪坐下来。
昭仁公主看着她,不见她脸上有委屈的神色,倒还算沉的住气。
“今日之事因何而起?”昭仁公主问。
众人一个都不答话,本就是看戏的,谁都不愿意自找麻烦。
“都不说是吗?”昭仁公主扫过众人,“刚才不是还抢着说吗?”
众人把头垂得更低。
昭仁公主道:“那便由你来说吧,事情起因发展,一五一十讲给本宫听。”
还是没有一点声音,余晚之抬起头,这才发现众人正看着自己。
余晚之很快就明白了,昭仁公主这是故意的,哪怕她说的都是身为旁观者看到的实际情况,裴夫人和贺夫人也只会觉得她在偏帮对方,两头都要结怨。
她虽不在意结怨不结怨,但却不想让昭仁得逞。
余晚之略转方向,说道:“回公主,我已没什么要补充的了,起因正如两位夫人所言,先是发生了口角,进而引发冲突,才砸伤了我。”
见她又将球不动声色地踢了回来,昭仁公主笑了笑,“这样啊,那不如……”
昭仁公主声音一顿,忽然挂起笑容,搭着丫鬟的手起身,“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行礼,“参见公主。”
“夫人不必多礼。”昭仁公主虚虚一扶,“夫人来此可是有事?”
国公夫人看了眼余晚之,说:“晚之是我带来的人,她今日遭受了无妄之灾,我是来替她讨公道的。”
贺夫人闻言一抖,对面裴夫人得意的“哼”响破了天,倒像是来替她撑腰似的。
“此事怎好劳夫人操心。”昭仁道:“今日本宫既然在这里,便不会叫余三姑娘受委屈,夫人且回去休息,若是信得过本宫,就将此事交给我。”
国公夫人将信将疑,昭仁公主摆明了不想让她插手,将信得过都搬出来了,她又岂能当面驳了公主的面子。
“那我就放心了,晚之,不要怕,你背后还有余家和国公府。”国公夫人说罢,施施然走了。
昭仁公主坐了回去,国公夫人亲自出面,又放出那样的话,她若是太偏不够公正,反倒叫人耻笑。
“今日这事既让本宫碰上,我便来做个和事佬。”昭仁公主看向裴夫人。
“你出言不逊,她好歹是朝廷命官的夫人,你当众揭人短处实在小肚鸡肠,罚抄十遍女则”
裴夫人:“我……”
“你不服?”
裴夫人赶忙垂下头,“臣妇听命。”
昭仁又看向贺夫人,贺夫人心都提了起来,没忘记之前公主对国公夫人说的话,不会让余晚之受委屈。
那就是要严惩她的意思了。
贺夫人伏地,“听凭公主责罚。”
“你言行无状,大庭广众言污秽之语,竟还对人动手,罚你同抄十遍女则。”
贺夫人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见众人面色各异。
两人竟然是相同的罚法,那她砸伤余晚之这事就算了了?
昭仁当然得管,毕竟已经在国公夫人面前应承过。
“至于你误伤余晚之,此事倒由不了我做主了,端看她是不是宽宏大量,要不要追究吧。”
众人这下算是看明白了,昭仁公主看似公道,把话语权都交给余晚之,实际这是让余晚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吃了这哑巴亏的意思。
昭仁公主特意把国公夫人劝回去,就是不让人替余晚之撑腰。
大家偷偷交换眼神,都等着看好戏。
“余晚之,”昭仁公主道:“你怎么说?
余晚之垂眸盯着毡子上的图案,然后缓缓抬头,“公主既想让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便如公主所愿。”
众人暗自吸气,原以为余晚之会忍气吞声,顺着台阶下,吃下哑巴亏,没曾想她竟这么刚。
昭仁公主皱眉,“胡说八道,本宫何曾这样说过?”
第 106 章 我喜欢你
余晚之直视她,回以淡笑,“公主不就是这样的意思吗?为人臣下者,当为上分忧,我虽非大臣,但公主是上者,所以晚之愿为公主分忧。”
昭仁公主藏在袖下的拳头攥紧,她真没想到余晚之竟敢当众反驳她。
若是当众发火,恰好坐实了余晚之的说法。
昭仁挤出笑容,“那就是你误会本宫了,贺家的误伤了你,要不要追究,要如何追究,都是你自己的事。”
“那好。”余晚之看向贺夫人,“此事的确该有个结果,既定义为私事,那就不好当众谈了,贺夫人, 此事咱们改日再谈。”
昭仁公主嘴唇动了动,到底是没有说话,但胸口窝了口气,主要是余晚之三言两语就把枪头调转,让她下不来台。
两地相距二十来里,策马疾行要不了多长时间。
夕阳沉坠,官道上偶尔遇到返京的人。
沈让尘策马靠着一侧走,与马车擦身而过之后,听见一声“二公子”。
沈让尘回头看了一眼,方才驶过去的那辆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车帘半掀,昭仁公主探出头来。
沈让尘颔首,“公主。”
昭仁一笑,“你…… ”
沈让尘:“告辞。”
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沈让尘一夹马腹,留下一串尘烟。
马车的珠链被刷一下甩在车壁上。
“不识抬举!”
宫女赶忙劝阻,“公主莫要生气,您不就是看中二公子那样的性子么,不给任何人好脸色,也并非是针对公主。”
宫女又道:“越甜的果子长得越高,就越难摘,公主切莫心急。”
“我能不急吗?”昭仁冷声。
宫女稍想,说道:“听说小王爷也在追求余晚之。”
“哪个小王爷?”
“淮安王的小儿子。”
昭仁冷哼了一声,“陆凌玖那个泼皮,不是常混青楼楚馆吗?”
“之前是没错。”宫女说:“后面放出话,娶不到余晚之就不回淮安,公主不妨往这上头使把劲,也算全了一桩美事。”
……
已至傍晚,探春宴散,河畔剩下稀稀拉拉扫尾的下人。
沈让尘目光搜寻了一圈,看见余府的马车就停在河畔的柳荫下,而另一边,嬷嬷搀着国公夫人上了马车。
沈让尘上前,“母亲。”
国公夫人也累了,帘子都懒得掀,“嗯”了一声。
“启程回府吗?”沈让尘问。
国公夫人靠着车壁,“这不天还没黑么,来都来了,你也去河畔溜达溜达,看一看风光。”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沈让尘在河畔走了一圈,回来时看到情形愣了一愣。
河畔不见人影,只有余府一辆孤零零的马车还停在柳树下,说要歇息的国公夫人和下人们早就不见了身影。
既白也呆住了,“都走了?那怎么三小姐的马车还在?他们别是忘了还有个人,把三小姐给丢下了吧。”
沈让尘上前,想掀帘子的手硬生生顿住,又觉得不妥。
“她在里面?”他侧头问。
既白摇头,“我哪儿知道呀?”
沈让尘皱了皱眉,轻轻挑开了帘子。
马车内太暗,看不清,只看见一个人影靠着靠枕睡得正香。
既白探头张望,“还真是把人人落下了。”
沈让尘身子一侧,挡住了既白的视线。
这么大一个大活人,哪会是忘了,除非是他母亲故意把人留在这里。
沈让尘心中冒起了怒气。
大晚上把人丢在河畔,连个丫鬟马夫都没留,万一有野兽出没,或是遇上歹人,她一个弱女子该怎么办?
既白瞧见了公子腮颊隐隐跳动,知道这是生气的征兆,正想劝说,就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谁?”既白反手握刀。
川连从黑暗里走来,“是我,二公子。”
沈让尘看着他,“你不守着你家小姐,去了哪里?”
“如,如厕。”川连嗫嚅道,二公子的眼神看着就叫人害怕。
“国公夫人把坠云带走了,就剩下我一个,我吃坏了肚子,实在是憋不住了。”
沈让尘面色稍霁,“你家小姐怎么了?”
若只是困了,他们在外面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吵也该吵醒了。
川连说:“小姐吃醉了酒,睡了好一会儿了。”
春夜泛着凉意,再晚些就该起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