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倒是安分,什么都没有做什么,相较之下,她的手就很不客气,直接摸到了别人的胸口。
手感真好。
季辞的睡袍被她扯得松散,前襟几乎完全敞开了,如果程音能有黑暗视觉,估计当下这一幕能让她流鼻血。
即使看不见,也已经足够刺激。
第65章 分床
程音不料自己睡着了还能对人意图不轨, 小心谨慎地收回了手,还摸黑/帮季辞整理好了衣襟。
他的手臂比看起来重很多,她颇使了点劲才将之移开, 一点一点往后撤离。
能撤挺多的, 她的身后有大片的自留地。季辞说话算数,绝不碰她, 躺下时在哪现在还在哪,是她心怀叵测,睡相太差,入侵了邻国的土地。
然而她只稍微一动,就又被那只手抓牢,再次拖了回去。
男人身材高大, 即使躺着,肩膀也是她的两倍宽,轻轻一个转身,半压半倚,她就被他整个拘在了怀里。
“想要?”他的声音含糊, 分明是没睡醒。
台词已经足够炸裂,动作还要更加惊人,他屈膝压住她挣扎的腿,手已经探进了她的睡衣。
程音原本也是半梦半昏, 此时一激灵清醒过来。
他的掌心滚烫,呼吸更烫,几番厮磨纠缠, 她已经晕陶陶不知南北。
这种感官刺激实在久违, 甚至让她想起那个久远的雪夜。
那一夜她在醉梦中,以为陌生人是他, 因此也觉得样样刺激,倒不在于他做了什么,只在于……那是他。
他的手和唇。爱抚和亲吻。他从背后将她拘住,长腿压着她不让乱动,在她身上四处点火。
与临睡前那个温柔冷静的三哥截然不同,夜半的季辞,完全是另一个人。
程音简直怀疑他又犯病了——无法想象白日里光风霁月的人,会有那样重浊的呼吸。他牢牢拘住她,不允她挣扎避让,动作甚至有点强制意味。
耳珠忽然一痛,竟被他用牙齿不轻不重地叼入口中。
……要么他就是……又被那只狐狸上了身……
程音被刺激得眯起了眼。
爱吃肉的狐狸……
狐狸用齿尖叼住她耳垂的软肉,并不着急吞吃,而是耍弄似的,不紧不慢地旋转研磨。
除了耳朵,其他地方也……
要疯了……
程音闭上眼,难耐地扭了下腰。
便在此时,他忽然停下了恣肆的动作。
季辞也没想到他能如此娴熟。
他从很久之前,就对程音怀有见不得人的心思,加上受到假体植入的影响,常年会做各种见不得人的梦。
但梦中演练和实际操作毕竟是两回事,只能说他无师自通,确实在各方面都是人才。
从半梦半醒到彻底转醒也就两分钟,这两分钟却已经足够让他攻城略地。
等季辞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程音已经衣裳半褪被他禁锢在怀中,他的掌下一片柔腻绵软,齿尖正轻咬着她的耳垂。
即使是掌管情绪稳定的神,此时也难免慌了一下神。
季辞松开了口中圆润的耳珠。
“知知。”他尽量平复着呼吸。
程音的呼吸仍乱着,不明白为何他忽然停止,忍不住又轻轻扭了下腰。
他没有叫错名字,所以应该回应,她转过脸轻轻“嗯”了一声,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听起来有多娇。
季辞没能把她叫清醒,反而差点让自己当场破功。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控制住冲动,松开了禁锢她的腿,再帮她将睡衣穿好。
程音茫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听到他说:“对不起,知知,我刚以为是梦。”
泥金底绣粉牡丹的缎被,在黑夜里摸起来凉丝丝的,让她一团浆糊的大脑陡然冷却。
以为是梦,他情致高昂。
发现是她,他“对不起”。
“有没有弄疼你?”季辞并未觉察她情绪的变化,手往下探,去摸她伤着的那只脚。
“没事。”
他仔细帮她检查了护具,确认一切确实安好。
“那睡吧,晚安。”他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这次程音连晚安都不想和他说。
她需要紧紧闭着眼,才能压抑住心中饱胀的羞耻感,防止它们从眼睛里跑出来。
早上醒来时,程音仍觉得有些难堪。
季辞比她醒得早,不用去看她也知道,他的呼吸轻而浅,偶尔翻身小心翼翼,像是怕将她惊醒。
这样的同床共枕,两个人都十分辛苦。
“今晚,还是分房睡吧。”程音说。
她背对着季辞,天已经亮了,略显刺目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中刺入,像一把光的匕首。
身后的呼吸一顿,过了会儿,他的手落在她的发上。
程音没有回头。
她正想接着说,你的房间还给你,今天起我去客房睡,忽然房门被轻轻敲响,随后探入了半个小小的鸡窝头。
“妈妈,你醒了没?”鹿雪悄声问,在看清房间里的情形时,露出了有点害羞又极其幸福的笑容。
“爸爸也在!”
那天程鹿雪躺在大床的中间,一会儿左翻看看爸爸,一会儿右翻看看妈妈。
她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运的小孩。
她希望每天早上醒来都能得到这样的一刻钟。
那天程音所下的逐客令,只能当场作废了事。
分房是分不成了,但床还是可以分一分。程音另备了一床被子,大一时学校发的,蓝格子纹老棉絮,盖了七年还暄软,质量好得很。
什么粉牡丹白牡丹的,季总自己留着盖吧!
而新婚夜发生的那场意外,便如流水一般随着日历纸被撕走,再没有发生过。
*
伤筋动骨一百天,程音却不可能真的在家休满三个月,脚肿一消,复查两回,她便杵着拐返回了工作岗位。
大半个月已过,网络热点与公司八卦换了无数轮,算是躲过了迎头的那阵风雨。
目前唯一需要谨慎控制的变量,只有一个。
“我自己叫车,我们分头上下班。”
“请季总在公司,千万别显得跟我很熟。”
“等上班了我去找人力确认,婚姻状态一栏是否需要更新,能不改就不改。”
她想起一桩,与季辞叮嘱一句,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他见不得光。
程音说这些话,当然是觉得这样相对比较妥当,但稍微也有点赌气的意思。
至于赌得什么气,她没好意思说,总不能直接讲她欲求不满。
两人结了婚,睡在同一张床,她也给出了充分的暗示和许可——这样他还信号接受不良,那就真没必要再自讨无趣了。
她务必做好准备,一年之后好聚好散。
说起来她还是得感谢三哥,毕竟这场婚姻中,她是得益更多的那一方,他也是为了鹿雪上学才帮了她这个大忙。
她不知道的是,季辞与她结婚其实另有目的——让她以季太太的法定身份,名正言顺地继承他的全部遗产。
更不知道他假装无动于衷,假装信号不良,假装看不懂她的期盼……却会在她熟睡之后,从背后隔空抚摸她,而不敢有任何真正的触碰。
她就躺在他的身边,这让他连梦境都变得旖旎至极,经常面红耳赤从梦中苏醒,半夜悄悄下楼去冲凉。
但所有激烈的渴求,滚沸的欲望,都被他压抑在清冷平静的外表之下。
一个每天都在思考如何料理后事的人,是没有资格谈情说爱的。
所以,明知他的回答一定会让她生气,季辞也只能笑着回应。
“好,对外确实要瞒得严密点,这样将来我们离婚了,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他道。
“是啊,马上换届选举,真弄得满城风雨,孟老那边也不会高兴。”她道。
季辞没想到她会提及此事,换届选举是个关键时间节点,他正打算借此作为引子,引爆他布局已久的计划——这是他最不想让她参与的部分。
“你不用管这些。”他淡淡道。
程音立刻闭了嘴。是,她又说多了,本来她也管不着他的事。
结了婚,但各过各的,这才是合约婚姻的要义。
程音的回归受到了从上到下的热烈欢迎。
工具趁手,用在手上的时候不觉得,弄丢两天才能觉出好。不光王云曦有点想念这个伶俐人,就连物业的阿姨都念了她好几周。
程音不来上班,连关心她们午饭有没有肉菜的人都没有!
也实在是她平常做人周到,因此至少在她周围的小环境,没人大声议论她的那些八卦。
反倒是隔了十万八千里的人,一个个有滋有味在那儿津津乐道,好像比身边人更了解程音的为人处世。
哪怕只是曾经因为工作关系打过一个电话。
或是,曾经吃过一顿不那么成功的相亲宴。
潘家园的赵氏书局,老吊扇在房梁上悠悠旋转,将灯影搅得昏昏然,房间里的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
屏幕上的视频已经播放完毕,赵长水重新点击播放键,程音举着身份证,又一次开始她的举报陈述。
她的声音如同上好的和田玉,温润剔透,神情也沉着坚定,赵长水这一生很少遇到这种类型的女子,因此他对她有些着迷。
和平年代,即使当过兵的人也未必见过血,但他曾见过,还见过不少。
练得一身好本事,却因为脚伤不得不荒废,他不服气。
赵长水已不记得自己怎样走上了这条路。
市场有需求,而他有本事,于是便有了买卖,也有了杀害。
钱倒是次要的,做这种生意当然钱不会少,但他主要还是需要一种证明——证明自己并非一个废物,他曾经最拿手的本事,是知道如何将人一枪毙命。
而今这门本事更加专精,只是用得不再是枪而已。
用巧妙的设计,法律的漏洞,人性的缺点……反而更加有成就感。他从一切达官显贵处接单,解决一切令人头痛的问题。
在他的领域,他掌控一切,他是暗影里的王,注视着那个光天化日之下的世界。
道貌岸然,虚伪至极,他从看不上眼。
不知为何,偏偏看上了这么一个跟自己不大可能有交集的人。
她若不是因为有个孩子,恐怕也不会跑来跟他相亲,这种城里的,读名校的,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姑娘。
赵长水反复观看她的视频,心中有一种恶意的快乐,看吧,果然也不干净,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雪白的。
那天那个将她接走的男人,恐怕也和他的客户们一样,会在深夜找他下单,借助他的手,去完成一些自己不想干的腌臜事。
只是皮相漂亮,里面都烂完了。
而他,虽然是个跛子,却有最精湛的技术——技术和艺术是一样的,只有优劣,没有对错。他手上是有血,可是他一点也不脏。
工具人无辜,使用工具的人才罪恶。
赵长水又一次点击重新播放,忽然有外来者鲁莽闯入,搅乱了他时间停滞的私密空间。
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搞艺术的”老裴。
老头挺有意思,管自己叫搞艺术的,其实也就是个三流画家,更喜欢搞“搞艺术”的女的。只可惜他口袋里掏不出几个子儿,平常没人愿意搭理——他家的财权掌握在他女儿手中。
他女儿裴沐是个人物。
长得漂亮,豁得出去,还会点怪力乱神,在圈内混了没多久,人脉已经遍布四九城。
赵哥能忍老裴,也是看他家裴大师的面子。
此外他还有个很给劲的老婆。
老裴的老婆也是个画家,平常不怎么见得到人影,整天关在房间里作画,有种艺术家的疯癫,从娘胎里带来的痴气。
他老婆的痴,除了体现在艺术追求,剩下的都集中在老裴身上。
听说裴沐劝了不知多少回,老裴这人要不得,偏生她妈不离不弃。裴沐因此上收了家中的财政大权,防止老裴出去烂赌乱睡。
就这都管不住。
老裴私底下让她老婆仿制名人字画,放在赵长水的店里代售。他老婆那真是一双妙手,造假造得惟妙惟肖,美院教授都看不出端倪,除非上仪器检测。
糊弄一般买家足够了。
赵长水的生意,明面上总归做的还是古玩字画,因为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暗处,他没花心思去搜罗文玩货源,有个现成的上游渠道,就住在几步远的地方,正好。
反正字画挂满一屋,经年也卖不出去几张。
而且他一直琢磨着,能不能让老裴老婆这一手神乎其技,用在真正的刀刃上……
正因如此,赵长水并没有因为老裴的闯入而生气,反而笑着请他落座。
“上回让你劝一劝,劝动了吗?”赵长水给老裴斟茶。
他暗线的那条生意,有时会涉及争遗产、打官司,如果有人能完美复刻法律文本上的签名,将成为无往不胜的大杀器。
这不比仿制黄宾虹来钱更快?
老裴当然没有意见,他的口袋永远干瘪缺钱,他也有自信说服自己老婆参与,那女人被他拿捏了一辈子,是个任凭压扁搓圆的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