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能透过皮肤,感触到动脉奔涌的血液,喷薄的生命,在她眼底,以另一种形式绽开。
真好欺负啊。
……
许久之后,两个人终于都平静下来。
不用兰絮说,戌亭乖乖打水,给她洗手。
她反过来,拉着他的手,放到盆里,攥住他的指节,揉弄着松动它,他舒服得眯起眼睛。
她的手本就软滑,被水沾过后,恍若湖底被流水抛光的白色鹅卵石,冰冰凉凉的,感觉舔一口,很能解渴。
戌亭喉结倏地一动。
兰絮:“……”
她抽回手,手上凉水弹弹他的脸:“再想过头了。”
戌亭发出一丝不满足的:“呼噜噜噜……”
他上山着急,自己的衣服都没带,倒是给兰絮扯了两三身衣服,兰絮浑身出了不少汗,脖子也被亲得热热的。
干脆又让戌亭打水,自己简单擦澡,换了衣服。
看看日头,她今天难得十点前起床,现在也才十一点多,估计山下的人已经发现戌亭和她失踪了。
还得回山下一趟,不然镇北王执意要人进山找戌亭,也是麻烦,何况她给完云萍后,自己还剩五十两银子呢!
就这样,戌亭抱着兰絮,又下山了。
路上没忍住,两人又亲了几回,直到快抵达山下,兰絮不肯让他抱了,亲密的接触才稍缓。
傍晚天光暗了,镇北王却组织了人马,要进山。
与戌亭和兰絮碰上了。
镇北王眼眶一热,这半日,他以为戌亭出了什么事,提心又吊胆,连连道:“好好好,无事就好!”
戌亭深深看了一眼镇北王。
他从不觉得自己与山下的人,有任何的感情,如果那几次不是兰絮,他不会和镇北王有过多交流。
可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镇北王和自己有相似的地方。
当小狼崽被黑熊欺负后,他会跋山涉水,追击黑熊,镇北王对自己的感情,就和自己对小狼崽的感情一样。
他突然觉得,自己至少要把成亲的事,告诉镇北王。
当然,这只是通知。
于是,在众多侍卫前,只听戌亭字正腔圆:“我要和絮絮成亲。”
镇北王:“……”
兰絮:“……”
她想钻地底下了!
刚刚她疑心,别人会不会看出她和戌亭嘴唇肿了,还在庆幸天黑了,这下可好,戌亭一句话砸下去,所有人都盯着他们看。
她直接后退一步,躲在戌亭身后。
镇北王也在惊诧过后,缓过神,原来这小子是带姑娘家私奔,被姑娘家劝回来了,和他坦白?
他自己脑补完戌亭的动机,开始流程:“成亲……成亲好啊,你既对她有意,就是得合八字,换庚帖……”
王妃去得早,镇北王未续娶,也从不纳妾,关于孩子的婚事,王妃留了信,他无事就拿出来看,早就知晓怎么办了。
戌亭不喜欢繁琐,可是,只要兰絮愿意,就没什么问题。
兰絮当然不愿意。
天啊,听起来就很麻烦,她要是土著,在乎仪式也正常,仪式是男方的重视,不能瞎糊弄。
但她在入职穿越局前,去找领导或者老师签字,都觉得折磨。
而且,他们生活在山上,以后社交圈很难重叠,仪式是白白折磨自己,怎么方便怎么来就好了。
她戳戳戌亭的腰,戌亭心领神会,道:“不用了,絮絮不喜欢。”
镇北王活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兰絮这种人。
他心底倒吸一口凉气,不愧是我儿看上的女娃娃,属实特立独行。
兰絮又戳了一下,戌亭:“也有要的东西。”
……
比如屋子,和银钱。
前者用来住,后者以防万一,下山可以换东西,兰絮可不觉得,他们真的一辈子不会下山。
屋子里还要有家具,床、桌椅、屏风,生活所需,应有尽有。
镇北王支使了一队兵,给戌亭派遣,戌亭一个人顶十个人,所以当他们造好屋子的外观,戌亭也把家具都做好了。
他记得兰絮的叮嘱,雕刻了一个狼头,镶嵌在床上。
兰絮验收的时候,两眼一黑,怎么会有这么栩栩如生、凶猛可怖的狼首!
他甚至连牙齿的纹理,都雕刻得明明白白,好像这头狼撞破了床板,随时要冲出来,咬死人一样。
属于是半夜看一眼,会吓死的程度。
戌亭还奇怪:“不可爱吗?”
兰絮:“你觉得可爱是什么?”
戌亭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我明白了。”
然后花了一晚上,雕刻了十几个兰絮的头。
喜怒哀乐,所有形态。
他是真觉得床头镶嵌满兰絮的手办周边,非常好,虽然已经彻底偏题“狼头”了。
兰絮:“谢谢,恐怖谷效应犯了。”
十几个堪称木雕艺术品的存在,被她无情地拿去烧火,
最终还是拿第一版改了改。
把狼露出来的嘴巴,改成合上,獠牙就不令人惊惧了,会让人把注意力,放在狼首那炯炯有神的双眸。
越看越帅,兰絮勉强满意了。
就这样,一整个夏天,山上小屋“竣工”后,也就该“成亲”了。
成亲的礼仪都不叫礼仪,还是镇北王坚持在山上,治了一桌子菜,连原男主戌亦,也来喝了一杯酒。
镇北王喝醉了,什么形象都不要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对兰絮说:“以后我家大王,就交给你了,你千万不要辜负他……”
虽然这种话,一般常出现在岳父母对女婿之间,换成戌家,镇北王这么对兰絮说,也不无道理。
他早就看出来了,是自家儿砸不争气,离不开人家姑娘。
要不是人家姑娘,他现在还光着膀子打猎呢。
还真有点缘分天注定。
镇北王搁那说,兰絮很客气地做好一个“儿媳”的本分,笑着点点头。
这山上的小屋,基本都是镇北王赞助的,听他嗦几句,又不会掉块肉,何况也不是说啥难听的。
但戌亭很不爽。
他根本没留意,镇北王到底说了什么,只是在数,数镇北王对兰絮说的字。
不好,第三百八十一个了,已经要超过他今天对兰絮说的四百一十个字。
他有一点点烦镇北王了。
为了不落后,他一边给兰絮夹菜,还要一边配音:“絮絮吃这个,絮絮吃这个,还有这个,还有这个。”
兰絮望着碗中堆起来的肉:“……”
不用猜,他一定是陷入奇怪的竞争里了。
末了,镇北王举起杯子,对着山间明月,豪气道:“来,喝了这杯酒,戌亭就彻底归李丫头负责了!”
说得戌亭好像是大型管制刀具。
虽然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
几人共同举起酒杯。
戌亭是第一次喝白酒,脸不红心不跳,兰絮心想,他吃硫酸都不定会有事,区区白酒,完全放不倒他。
所以被放倒的是自己。
白酒的辛辣,是要划入喉咙后,才会突然反呛回来的滋味,像是吞了一把火。
她猛地咳嗽,戌亭立刻给她倒茶,拍背。
自然到极致。
戌亦看着便宜弟弟与弟媳。
他对外界的反应,已经迟钝了很多,隐约浮起些许温暖,纵然自己此生无法再有心爱之人,看见别人能获得幸福,也是一种好事。
这一顿酒,吃到深夜。
就连十几头大狼,一头头也吃得肚皮圆滚滚的,小狼则嗷呜嗷呜地叫着。
镇北王和戌亦执意下山,毕竟这是戌亭的新婚之夜,山上空旷,也没地儿给他们留宿,非要留在山上,多扫兴。
兰絮还担心他们安危,戌亭见状,点了十头狼,护送他们下去。
如此一来,还有点人气的山上,骤然陷入一片安静。
秋天,山上总要比山下降温更快,夜风微微冰人,明月如盘,光辉如水,清冷濯濯,令人心开阔,神思清爽。
与世隔绝的山上,只有一幢房子,却不会和四周树林格格不入,一点烛火如豆,勾勒出令人向往的清幽。
屋里,兰絮和戌亭都洗过了澡。
这几个月,他们混得挺熟的。
指身体方面。
屋里燃着炭火,床上,少年看着身侧的女孩,她从呛酒后,双颊就浮上一层薄薄的彤色,这抹粉,随着他的目光,散到细腻的脖颈上。
他以前很喜欢蹭她这儿,现在,很喜欢亲。
在如玉的肌肤上,轻轻啜吸,就会印下旖.旎的霞色,褪去外衣后,薄薄的白色交襟裹着她,她微微歪着脖颈,恍若月夜摇曳的睡莲。
剥开含羞的莲叶,两道红线,左右勾住她的脖颈。
那是常入他梦里的线。
现在终于可以断了。
戌亭眸色沉沉,亲了下她的脖颈,然后,咬住那道线,在舌尖勾住它,用齿拉了一下。
也咬住,两人最后的防线。
……
今夜也是兰絮难得没能准时睡觉的日子。
她知道戌亭是个不科学的存在。
但今天才知道,他确实几乎没有“短板”,不管是智商,还是其他的。
她面对着床头。
累到极致,却反而连脚指头都紧紧蜷缩,没办法放松。
她勉强睁开眼,眼前挂着一滴朦胧的汗珠。
她在动,汗珠就滑溜到她眼睫,沉沉坠坠,又有点酸涩,让她不得不再眨眨眼,它就和生理性泪水一起,掉落在床前的狼首上。
“啪嗒”的一下。
戌亭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雕的狼首,也是惟妙惟肖。
其实仔细看,这狼首的眼,和他是相似的。
如星,如炬,俊逸深邃,望着它,便能灼得人一寸寸肌肤,泛起一波又一波的战栗。
或许是他下意识里,雕刻的自己认为狼最应该有的样子,也是他心底里,埋藏的那头猛兽。
它出笼了。
以一种折磨人的方式。
少年的鼻息很重,手的力道很重,什么都很重。
她抬起手,手指顺着狼首的眉眼,滑落,留下一道汗水痕迹,停在它被她“拔掉”的獠牙部分。
她喉头微动,微微扬了扬脑袋,发热红肿的唇,亲吻面前的木雕狼首。
戌亭察觉了,他手掌按在狼首上。
兰絮一只手盖不住的狼首,他单手就能全包住它。
他拉走了她的手,抱着脱力的女孩躺了下来,鼻息又沉又重,沙哑的质感,撩得人耳廓发烫:“絮絮,看我。”
兰絮:“……”
好嘛,这点醋也吃。
她是跳进了一个醋缸子里了。
……
屋外山风缱绻,月色怡人。
小狼潜伏在草丛中,双眸认真地盯视着灌木上,一只漂亮娇小的白腿小隼。
白腿小隼没有察觉,正清理着羽毛,于是,小狼伺机而动,后腿一蹬,冲去叼住小隼。
小隼努力扑棱翅膀,啾啾地叫唤着,小狼用爪子轻轻扒拉它,尽量避免伤害它,它一翅膀扇在小狼嘴巴上,又用鸟喙啄它。
小狼也不恼,反而发出愉悦的“咕噜噜”声。
终于小隼挣扎累了,叫声也不再清越,小狼把它按在地上,伸出舌头,将它的羽毛,从头到脚梳理一遍。
把漂亮的小隼,舔得全沾上自己的口水,全是自己的味道。
香香的。
……
为了员工隐私,系统被屏蔽了。
其实系统也习惯了,不是第一位员工这样,所以一直以来,它都挺淡定的。
直到这次,三天了!
整整三天!
系统自费积分,联网搜索那什么三天的合理程度。
在它快要绷不住,要去后台母系统那边求救时,终于,隐私屏蔽结束了。
兰絮坐在躺椅上,桌上一盅喝完的鸡汤,她在悠哉地吃着葡萄,衣服也穿得好好的,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系统这才松口气:“宿主,你还好吗?”
兰絮缓缓瞪出一双死鱼眼:“除了身体散架了,不会走路了,什么都好。”
系统:“……”
她说:“年轻真好啊,我腰酸背痛,他浑身精力还没用完,去打猎给嗷嗷待哺的小狼崽们了。”
系统:“……你振作一点啊!”
总之,荒唐了三天后,兰絮算是和戌亭约法三章了,规定了次数,时间。
虽然经常被打破。
总比不约定好。
而戌亭只要想好好学一样东西,那就一定能学好。
比如做饭。
不同于以前在山上,只能吃鱼肉,现在他会做好多个菜,时常一手抓菜谱,一手颠锅,还能用脚尖,顺便把过来蹭饭的大头踢开。
兰絮承认,她想象过他束着纶巾,考科举的样子,毕竟他一身贵气就在那了,总觉得是当奸臣的料。
现在,看他化身“厨神”,一下变得食人间烟火起来,也挺好看。
果然找男人得找帅哥,至少他不管做什么,都是帅的,养眼。
除了大饱眼福,还有大饱口福。
她的胃被他紧紧抓死的,下不下山,真没所谓了。
不过住上君子山后,兰絮没打算不下山的,既可以打打牙祭,还可以免得活成“不知有汉”的桃花源中人。
他们在山上腻歪了一个月,第一次下山时,正好,镇北王和戌亦都要离开通县。
当初他赋闲,才得以来通县晃悠,但如今,外族侵犯,边疆不稳,朝中那群酒囊饭袋终于不再吵了,唯一能打仗的异性王出动。
到底不愿看神州沦落,镇北王必须回去了。
城门口,兰絮和戌亭为镇北王送行。
马背上,镇北王鬓角白发微微。
他把他喜爱的一柄剑,递给戌亭,道:“我知晓你并无认祖归宗的意思,我也不会强迫你。”
“此一别,也不知何年何月能见,这柄剑,就当戌家人陪在你身边。”
戌亭接过沉甸甸的剑,抽出一看,雪白的剑光,在他眉眼间,留下明亮如雪的光芒。
也折射出,他眼眸中的惊艳。
兰絮讶然,戌亭的反应,这可太难得了。
不同于当初在张府把玩的花里胡哨的玛瑙刀,他喜欢的,是杀伐果断的兵器。
毋庸置疑,这是他除了兰絮外,唯一一个能与人类挂钩的爱好。
系统告诉兰絮:“之前的世界数据显示,前面伪女主轮回的次数中,戌亭之所以同意下山,待在山下,就是想研究人类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