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想说,好吧。”贺兰月笑着看他一眼,启动车子往外开。
喻星洲凑近点,想看清楚点娃娃,贺兰月示意他可以摘下来。
摘下来,发现这个娃娃眼熟的离谱,他从后视镜里看一眼贺兰月,又看一眼娃娃,再看一眼贺兰月,立马被抓包。
喻星洲有点不好意思,用手指点点娃娃的脸:“有点眼熟啊。”
“眼熟?”贺兰月憋着笑问他:“那漂不漂亮这个娃娃?”
随着车子的启动,娃娃胳膊轻微晃动了一下,像在跟人打招呼,喻星洲用指腹轻轻摸了一下,说:“挺漂亮的。”
那娃娃就是照着贺兰月的脸勾出来, Q版小胖娃,笑的傻乎乎,比起现在的贺兰月,更像小时候两三岁的贺兰月,还不会使坏,只会哼哼唧唧撒娇的小胖团子。
喻星洲没忍住看着后视镜里的贺兰月,她五官精致而秀丽,鼻尖挺翘,嘴唇柔软,漂亮至极的长相。
“我想起来一家,是个私房菜,老板是我朋友,我带你去那吃吧。”
“都行,主要陪你。”
贺兰月喜欢这个陪字,开车到那家私房菜,平常进都得预约,她给朋友发消息,开了后门单独开了个小包厢。
进去点菜,喻星洲就点了份清炒时蔬,别的也没要什么。
等服务员进来时候,贺兰月说了忌口,她过敏源多,说了半天,到最后说是不吃蒜。
喻星洲喝茶的动作一停,没开口问。
他也不吃蒜,但总不能自作多情以为贺兰月是为自己说的,毕竟两个人出来吃饭拢共不过两回。
他低头喝茶,等服务员出去拉上包厢门,就剩下两个人,今晚气氛和往常不太一样,静悄悄里带了点别的感觉。
“刚刚里头坐着的人是你什么人?”贺兰月随口问。
“我姥姥。”喻星洲放下杯子,表情淡然:“我初中那会爸妈车祸去世了,我就跟我姥姥这边生活。”
“哦,刚刚应该进去打个招呼的。”贺兰月瞧着有点懊悔。
喻星洲看着她:“我跟我爸姓,姓喻,我姥姥姓赵。”
“嗯,这个我知道,我小姨说过。”贺兰月看他杯子空了,给他又添上水。
放下茶壶的瞬间,喻星洲靠近了一点,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的,这会他俯身的瞬间,贺兰月感觉喻星洲的膝盖碰到了自己的腿,她僵了下,手里茶壶一碰,往前溅出一点茶水来。
越想要自然,越容易刻意,贺兰月轻轻嘶了一声,以对自己的笨手笨脚不满。
她连声说:“不好意思啊。”
抽着纸巾擦着水。
下一秒,她的手背被人盖住,夏天的夜晚,喻星洲的手掌心一片冰冷湿意。
贺兰月有些惊讶的抬头看过去,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让她有点既惊又喜。
“我的意思是赵家的东西跟我没有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喻星洲强调道。
贺兰月被他按着手,想笑,忍着表情,露出一个问号的疑惑脸,但喻星洲紧盯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欲言又止,让贺兰月本来想笑的念头全散了,她只是遵循自己的本能,反手扣着喻星洲的手,十指相扣。
等牵了好一会,两个人你瞧我,我瞧你,谁也说出不出来话。
直到包厢门被敲响,服务员礼貌的告知:“你好,可以上菜了吗?”
贺兰月如梦惊醒,松开手,她举起面前的茶杯,没滋没味的喝了口,茶水润了下嘴唇,刚咽下去,就闻到淡淡的玫瑰香,温热的玫瑰香味,带有午后阳光晒后的温度。
贺兰月猛地意识到,这是喻星洲的信息素香味。
第42章
ch42
玫瑰的香气比现实中闻到的玫瑰更甜一点, 大概是因为它融入人的骨血之中,带有人的体温,所以实际上闻上去带有一点令人心脏麻痹的糜甜气味。
就像是那个下午,贺兰月亲手摘了花园里的玫瑰,因为下午的阳光仍旧有些灼热,她怕玫瑰被晒蔫,从花园到待客厅的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将根部还粘带着泥土的鲜花藏进怀里。
处理包扎过鲜花之后,她带着花坐上车,贺兰月满心愉悦,将车窗降下来,灌进来的夏季热风将她的衣袖吹得猎猎作响,但整个车厢内仍旧弥散着那种经久不散的玫瑰香味。
馥郁的香气像一团实质化的蜜糖包裹着整个车厢,连带坐在驾驶座上的贺兰月。
即使夏季的晚风狂热的灌进来,也吹不散。
仅仅是短暂的靠近一瞬, 手掌上缠绕的气味仍旧十分明显。
贺兰月一怔,感觉嗓子干的冒烟。
她尝试吞咽, 但又怕吞咽动作太过明显。
贺兰月尴尬的抿了下嘴唇,这样的动作拉扯脸上的皮肤,让她左边嘴唇边上露出一个小小的喔,既不是酒窝,也不是梨涡,她不抿嘴唇就又消失了。
两个人相对无言一阵, 包间里的安静过于震耳欲聋, 人和人之间的呼吸之间都有些吵闹。
贺兰月不能放下茶杯,只能有一口没一口掩饰性的喝着。
直到服务员上完菜,安静的接连离开, 就剩下俩人。
对面的喻星洲垂下眼睫,也端起杯子喝茶。在这个时候,贺兰月反而放下手里的茶杯。
过了一两分钟,冷场消化的干干净净,她拎起筷子自然的给喻星洲夹了块排骨,放在喻星洲面前的小碗里。
喻星洲垂着眼,直到筷子尖消失在视野之间,他用茶杯挡着嘴唇,声音很轻:“所以你打算散了吗?”
闻言,贺兰月放下筷子,抬头看着喻星洲,下颚微微抬起,唇角一抿微微往上勾,似乎有点迟疑,又有点不明显的伤心:“为什么?你很讨厌我吗?”
喻星洲原本已经拎着筷子去夹碗里的那块小排骨,不知为何筷子很滑一样,总是夹不住,反复四五次后,喻星洲已有些自暴自弃的准备放下筷子,身旁伸出一双筷子,替他按住。
他微微一顿,视线沿着筷子看过去。
贺兰月一定不定的看着他,正等待着他的回答。
喻星洲盯着她的眼睛,脑中却无法自拔的回忆起高中时贺兰月的脸,距今已经十多年的画面仍旧像是昨天一样。
他心里那片地方像是春回大地,野草复生。
手中的筷子都跟着紧了紧,空气静默片刻。
眼前的贺兰月面色不改,仿佛从未开口一般,伸出的手并未收回,仍旧等待喻星洲的动作。
她颇为耐心,擅长等待。
再以为投下的石子已沉入湖底,而湖面再次恢复平静的时候,贺兰月听见隔了时差的回答。
“不讨厌。”喻星洲面色平静,错开贺兰月的眼神。
听见回答一瞬间,贺兰月微微睁大双眼,瞳孔微缩。
几乎是下意识的靠近:“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她像是没有听清一般。
喻星洲偏过脸,掩饰自己的表情,说:“没听清算了。”
贺兰月坐回原处,看着仍旧偏着头的喻星洲,静了下来:“我听见了。”
他不讨厌自己。
不讨厌是不是代表有点喜欢?
贺兰月笑了下,她重新夹了一筷青菜放进喻星洲的碗底。
喻星洲来之前还说不饿,说是陪着贺兰月一块来吃饭,但不知道为何,在贺兰月一筷子又一筷子的夹菜下,他吃了小半份。
过了会,喻星洲抽了两张纸擦了擦嘴角,他抬头,说:“你知道刚刚我姥姥跟谁吃饭吗?”
贺兰月一时纳闷:“不知道。”
说实话贺兰月跟这些做生意的不算一个圈子,根本不熟,要是赵家的小辈可能还熟悉点,吃过一两次饭。
对面喻星洲笑了下,拎起勺子给贺兰月打了碗汤,他放在贺兰月的手边,贺兰月有点受宠若惊的到了声谢,还没等贺兰月高兴有几秒钟,听见对面喻星洲轻轻的说:“刚刚那个饭局是个相亲局。”
啊?
贺兰月手里的勺子啪的不受控制掉回碗里,溅出来的汤汤水水泼在桌面上,本来鲜香无比的汤泼到桌面上,连油花都看上去油腻无比。
她掀起眼睛,一定不定的看着喻星洲,心里麻麻的,嘴上话赶话问:“那我把你带出来是不是有点耽误你了?”
闻言,喻星洲噗嗤一笑,眼尾弯着,连睫毛都跟着笑一块颤,附和道:“是啊,耽误好大的事情。”
意识到说错话,贺兰月拎着勺子胡乱的喝完碗里剩下小半碗汤,她放下碗,好像才在来回试探拉扯里找回一点主心骨,打量着喻星洲,试探着:“你姥姥不知道我们——”
“我们怎么了?”喻星洲仿佛不知她要说什么,无辜反问。
贺兰月手指点点桌面,点了两下受不了了,抽两张纸把桌面擦干净,把桌面擦得锃光瓦亮,手里纸团图了两下直接丢进垃圾桶里,道:“我们相亲的事情。”
“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喻星洲放下茶杯,他用双手摩挲杯壁,温热的茶水暖着手掌心,道:“客观来说,我不是个合格的相亲对象,不管是家境也好,还是我个人也好。”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眼神有点放空。
可能贺兰月不知道,这次相亲机会是喻星洲耍了心眼换来的,本该来的是个赵家的Omega,喻星洲贪念突起,冒名顶替,一开始他就是单纯想跟贺兰月见个面。
贺兰月从小就是那样的人,读书好,个性不错,家境不错,往往在人际交往里站中心位置,朋友遍天下。
哪怕这样,喻星洲也没找到什么合适机会认识贺兰月,也没想过要什么结果,哪怕就是认识下。
有时,从朋友的朋友口中听说贺兰月读书考试又得了奖学金,拿奖学金请了父母去吃饭,最后不够钱结账,闹得好一阵人都笑话她。
从别人的口中,喻星洲听说过很多的贺兰月,间接的将高中时认识的贺兰月一一填补上血肉。
即使如此喻星洲也没什么念头。
有时候喻星洲自己都纳闷,是喜欢贺兰月吗?
也没有吧,毕竟两个人从来都不认识,连交集都没有,连个暗恋的源头都找不到。
有种不认识也行,认识也可以的念头。
喻星洲没有非要得到的想法。
毕竟从父母车祸去世后,喻星洲再也没有必须得到的人或物了。
那天听到熟悉的客户说有介绍的念头,正常来说喻星洲该直接把人家姓赵的联系方式直接推过去,毕竟有钱人的相亲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
喻星洲犹豫了下,转头答应了客户说会见面。
真见面那天,贺兰月在自己面前坐下,两个人的交谈浅浅,贺兰月比他想象的那些剪影更柔软友好,非常克制体贴,不动声色的维护交谈氛围。
他透漏出两个高中同校的信息,贺兰月眼里有短暂的惊喜,像是在说好巧。
巧合的时候贺兰月说起自己曾经去过的几个旅游地,尤其是她毕业后有一个长假,独自旅行,其中有几个地点喻星洲也碰巧去过。
贺兰月没觉得奇怪,毕竟那几个旅游地点是大热旅游地,他去过也无可厚非。
贺兰月只是对于两个人又多了个共同话题而感到高兴。
在交谈的短暂下午里,喻星洲不得不承认家里表兄曾经夸赞过贺兰月的话,她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人,适合做朋友。
更适合做恋人。
后来回去,喻星洲心想该不会再联系了。
毕竟不管家世还是个性,他们看上去都截然不同,完全不匹配。
即将休息的时候,他盯着空白的对话框,只有两句客气的对白。
倒是没有想法,喻星洲真没有要和贺兰月有继续的想法,想也不可能,他自我认知非常清晰,但当天也挺高兴的,唯一不高兴就是自己差劲别扭的表现。
赶上第二天就是工作日,正常来说喻星洲不该熬夜,他不是十几岁的小孩了,不能做到当晚熬夜玩一整晚,第二天还能爬起来处理一整天的工作。
时钟慢悠悠的转,催促他赶紧上床休息,喻星洲盯了手机好一秒,几乎没有预感,手机熄灭的瞬间,下一秒又被消息弹窗点亮。
对方发过来消息。
贺兰月:小洲,明天有时间吗?晚上请你吃饭吧。我发现一家味道很棒的餐厅,拜托给这家餐厅一个机会吧~~
她发送过来表情包,小猫睁着大大的眼睛。
喻星洲抓过手机,在回复的那一刻,头脑空白,忘了计算得失利益还有是否两个人会有结果这件事。
“虽然你跟我相亲的同时又出来相亲,我是有点不高兴,但是——”
贺兰月靠近了点,她身上的味道变得更清晰了,她说:“小洲你为什么说自己不合格?你很好,特别好,工作努力,个性体贴,之前读书也很聪明吧。而且就算你不合格又有什么关系?”
喻星洲一怔,像是没听懂贺兰月的意思。
贺兰月并未逾矩,而是轻轻提喻星洲将下滑的袖子往上扯了扯,说:“没有人能给别人制定合格线,也许你眼中的合格线,在我眼中就是不合格呢?”
她微微一笑,贺兰月有一双清朗的眼睛,温柔柔润,当她用这双眼睛注视着喻星洲的时候,让他觉得仿佛有人用羽毛轻轻的刷过自己的心脏,只听见贺兰月说:“人哪有合格不合格的区分,人都是一样的,也许我也是不合格的相亲对象呢。”
“不会的!”几乎是在贺兰月话音刚落的瞬间,喻星洲语气肯定的打断了她的话。
很少见的,他眼神有些执拗。
贺兰月误会了这句话,哈哈的打马虎的笑了声,说:“当然,你在我这里是合格的,嗯,超乎满分的。”
喻星洲看着她的笑容,好半天才说出口:“你不会是不合格的相亲对象。”
不管怎么说,贺兰月永远是最好的。
听他这么说,贺兰月才反应过来这句令人出乎意料的话,没忍住挑了下眉。
晚上贺兰月送他回去,路过高中学校,很晚了,里头只有高三的那栋楼还亮着点灯,校门一关,外面的人不准进,俩人都在车上匆匆看了一眼,汽车便迅疾略过。
贺兰月:“我在这里上了没多久就走了,还没经历过国内的高考,挺遗憾的。”
喻星洲盯着车窗外的灯光,过了好一会,才转了视线,直视前方,平静的问:“你当时一个人在外面上学?”
“不是,我爸爸陪我去的,说我年纪太小,怕受欺负。”贺兰月转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路况:“其实是怕我学坏,那会国外干什么的都有,年纪小出去,心不定,后面我去读了个寄宿制的学校,我爸就国内国外两边跑。”
贺兰月:“那个时候出去读了很长时间的书,回国的时候跟流放回来的一样。”
喻星洲笑了下,回应着她的话,问了贺兰月去的国家和学校。
等听到贺兰月的回答,喻星洲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去的某个学校总对不上贺兰月朋友圈里晒过的落日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