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在两人身后围观,没有靠的那么近。
喻星洲弯下腰,摆好姿势,虽然是生手,但表现的气定神闲,他向来知道如何藏怯,不会让人轻易看穿自己内心的念头。
姿势摆的很好看,对准白球,砰的一声,球落袋。
第一杆运气还不错。
旁边的贺兰月静静的看着,眼尾浮起笑意。在喻星洲无意间换姿势,回头是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贺兰月,本来俯下身的姿势一时变得有些别扭,怀疑自己又无意间犯了规。
但贺兰月的眼神不招人讨厌,不是那种从上到下扫描的审视,贺兰月看一个人是静悄悄的,像是头顶的太阳,晒得人皮肤发痒的舒服,大多数人愿意和她交朋友,都是因为这一双眼睛。
他突然停下,贺兰月问:“不继续了吗?”
喻星洲起身,错开她的视线:“该你了。”
她上前,擦过他的肩膀,身上有淡淡的香气,估计是什么香水的味道,贺兰月看上去是那种生活非常精致的人,一如朋友圈对外宣扬的气场。
喻星洲闻着那气味,短暂的放空了下,几秒之内,思绪纷飞,从猜测香水的牌子,到猜测贺兰月的信息素气味。
随着经济的发展,社会风气逐渐开放,信息素气味也不再成为一个Alpha或Omega的私人信息重要代表,现在很多人愿意跟人分享自己的信息素气味是什么。
例如喻星洲办公室里年轻的Omega们甚至会私下讨论自己喜欢的信息素味道。
会是什么味道呢?
信息素跟一个人的性格脾性有很大的关联。
随着短暂的放空,喻星洲的视线不由得集中在贺兰月的脖颈上,修长的天鹅颈以及露出的一小片锁骨,她给人感觉看上去很干净,脑补出的信息素气味也是足够干净凛冽的气味,但当贺兰月抬起手腕,又让人觉得没那么柔软,也许是香味霸道的信息素。
短短几秒,喻星洲的思绪翻飞如雨潮。
直到一球结束,贺兰月起身,说:“游戏结束。”
看着这样的她,喻星洲忍不住笑了下,贺兰月不明所以的回头,试图从他脸上的笑意检查出在同一片空间里他独自发生了什么事情。
喻星洲将手里球杆放回桌上:“玩了一下午,我饿了,一起去吃饭?”
他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的教练,教练适时上前说:“喻先生,下次来直接微信说一声就好。”
“好,谢谢你。”
走前,贺兰月跟老田打了个招呼,说下回再一块吃饭。
老田心知肚明,笑着说好,还和喻星洲交换了联系方式,临走前让喻星洲办了俱乐部的会员。
俩人都没开车,老田找车送他们,贺兰月跟喻星洲去吃了顿海鲜,吃饭的时候氛围不错,贺兰月聊得东西,喻星洲一边吃着刺身一边听得认真,好像听睡前故事的小孩。
临要走的时候,刚出包间,一边下楼,贺兰月给喻星洲讲着自己前不久海钓的事情,刚讲了个开头,迎面走上来两三个人。
其中一个眼睛亮晶晶的跟贺兰月打招呼,是上次推荐贺兰月送钻石越大越好的Omega。
贺兰月还记得他说的建议,虽然现在还没来得及实操一回,但对眼前的Omega非常客气。
Omega语气甜甜的说自己最近要参加个走秀,请贺兰月和喻星洲一块去。
喻星洲态度冷淡,和平常什么两样,贺兰月说好,下次会记得去,正找个由头要走,旁边喻星洲站在她旁边,忽然不动声色的用手指轻轻勾了下她的手背。
贺兰月说的话一下卡壳了,小模特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她看。
身后喻星洲仍旧是冷淡的样子,垂着眼睫毛,不言不语。
贺兰月哈哈笑了一声,说:“下次聊吧,还有事,我们先走了。”
小模特甜甜道:“好啊,下次我们还约着打麻将。”
身后的喻星洲闻言,手收回来,甚至觉得很丢脸,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刚刚突然伸手,丢份的要命,他抱着胳膊,安静的等贺兰月和人说完话。
甚至在小模特和他道别的时候,喻星洲镇定的弯起嘴唇,说了句:“再见。”
而当贺兰月的目光重新落回喻星洲的身上,喻星洲只感觉到一阵对自己的挫败与淡淡厌恶。
他刚刚在干什么?
贺兰月只是对有点喜欢,并不能完全理解另外一个和自己有着截然不同个性的人,出于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下意识的将喻星洲的躲闪态度视为羞涩尴尬。
这段时间的相处,贺兰月也从喻星洲身上学到了新的认知,有些人表达好感是直接开口,而有些人则学不会直接表达好感,在感受到想要亲近别人的心情时,有人的做法是下意识的拒绝和回避。
喻星洲很担心贺兰月会拿刚刚的事情开玩笑,引出来话题,正常人大概都会那么做,这是一个感情里进攻的好机会。
出乎意料的是,贺兰月很好奇的问他:“小洲,钻石珠宝的话,你喜欢大的吗?”
喻星洲一怔:“还行,我对于这种东西不是很感兴趣。”
几乎就在他回答的那一刻,对方眼里的亮光跟着闪了闪,像是小狗垂下尾巴。
喻星洲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话题转的这么快,还在思考。
走出餐厅门外,外面下了雨,潮湿的雨水伴随着风吹进来,在夏季的傍晚显得异常凉快,吹散了一些压在心头上的燥热。
他们等待了一会,贺兰月的司机很快开着车停到了餐厅门口,老田的车早在吃饭的时候就回去了。
司机撑着伞下车,送了伞下来,贺兰月撑开,先走下台阶,手中的伞向喻星洲倾斜着,雨水潮湿的气味弥漫在四周。
他一走进伞里,头顶雨水噼里啪啦的声音砸下来,旁边的贺兰月低声提醒:“小心石板青苔。”
“嗯。”两个人撑在一把伞下,伞并不小,但两个人的距离还是无限拉大。
司机已经收了伞进了车里,就几步路的距离。
雨水噼里啪啦的砸下来,喻星洲没有看旁边的贺兰月,忽然他伸手同样扶住伞柄,那念头大概是在下午埋下了,自以为什么都没有,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喻星洲低声提醒:“小心路滑。”
说着先上了车。
贺兰月撑着伞在车外停了一瞬,他坐在车内,光线不甚明亮,两个人的视线在雨水中交错,贺兰月很得意的笑了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
喻星洲正要拉她进来,撑着车座椅的手摸到一个盒子,他猛地想起上次贺兰月送的胸针。
明明摸到了,喻星洲装作不知,往里坐了下,朝车外喊:“快进来,雨都飘进来了。”
说完就懊悔的抿了下唇。
他太容易紧张,一紧张就会犯错。
而贺兰月一双眼睛在雨水中黑白分明,收了伞进来,淋了雨水的手湿漉漉的,准确无误覆盖在喻星洲的手背上。
她放下伞,不等喻星洲挣扎抽回手,把他视而不见的盒子推到他的手边。
她靠近,身上同样有潮湿的雨水味道,以及她身上那淡淡的香味,在狭小的空间里无限放大,前排驾驶座的司机似乎受过某种训练,平板无波的眸子直视前方,将隔挡板升上,启动汽车。
贺兰月的靠近,声音带着点点笑意,很轻,说:“下午你就这样看我。”
喻星洲先是飞快的看了一眼前排,怕司机听到两个人的对话,但贺兰月展露出如下午一般的攻击状态,兴奋到瞳孔都在放大。
她另一只略有水汽的手似乎要靠近他的眼睛,停留在半空中,说:“你每次看我的时候,嘴上总在拒绝,眼睛却好像一直要我靠近。”
第47章
ch47
贺兰月自那天送喻星洲回去之后, 有段时间没再能和他见面,因为医院的工作总是很忙,不是这段时间忙碌, 而是一直都在忙碌的医院工作。
但贺兰月并不是讨厌这样的生活,她和喻星洲还是总会聊天,但时间对不上,有时他起床上班,贺兰月刚值完夜班,两个人能趁着早餐时间聊会天。
她发现喻星洲对她的少年期非常感兴趣,不是喻星洲说的,他从不主动要求什么,是她自己感觉出来的。
聊天里,贺兰月也跟着回忆起之前很长时间的生活,比如有次她去海边喂海鸥,因为刚熬夜写完作业,肚子太饿,干脆就自己把面包吃掉了。
朋友圈里留有照片, 贺兰月找出来截图给喻星洲去看,给他介绍那片海, 她每次学习过总是肚子饿, 但脑中停不下来, 充满亢奋,于是就一个人开车去那片海岸, 或者散步, 或者喂海鸥, 静一静脑子,吃个饭再回去补觉。
喻星洲问:“那样算疲劳驾驶吧。”
听筒里贺兰月嘘了一声, 嗓音带笑:“嘘,这个你要保密。”
没多久,那条时隔好几年的朋友圈重新被人点了个赞。
挂了电话后,喻星洲重新看了一遍那个朋友圈,他点赞的时候,点赞列表里显示有个他和贺兰月之间的共同好友。
喻星洲把照片放大,看了又看。
没多久手里对话框弹了下,贺兰月给他发了个视频。
喻星洲点开,视频非常短暂,几秒就结束了,囫囵吞枣的看完,他下意识的点开第二遍,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个实况照片转的视频。
光线晦暗的海岸,乌云大片袭来仿佛要下一场暴雨,海鸥低空飞过,她露出一只手,把面包往前伸了下,又收回。
他放大声音,甚至能听见她咬下面包那一刻的声音。
这个时候的贺兰月才十七岁吧,和现在隔了十年的时间。
贺兰月:我从之前的手机里翻到的照片
喻星洲想象着被实况图定格十七岁的贺兰月,当时在想什么呢?
很快贺兰月发来消息,是语音。因为熬了一整晚,她的声音有点哑:“那个面包很难吃,小小一个要了我差不多六十多星币,我记得当时我一边吃一边骂,旁边听不懂的老外还跟我比手势,说我自由。”
又一条发送过来。
“我知道,其实那个老外以为我是个流浪汉。”时隔许久再次回忆起来,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贺兰月说起来都忍不住笑。
喻星洲:“我还挺想尝尝那个面包什么味道。”
他发送文字,打完字,手指在屏幕上犹疑的停留了下,最后还是选择了发送。
贺兰月:“可以,下次有长假,我可以带你去,那家面包店还开着。”
“你怎么知道还开?”
“因为前段时间出国旅游的时候,纪宁闹着要纪念品,路过就买了最难吃的那个,价格翻了一倍,手续麻烦的不得了,最后差点误机。”
听着她的碎碎念,喻星洲忍不住一笑。
消息再次弹出来,他点开。
“带回来很麻烦,我的意思是咱们一起去吃,去那里,我可以带你买了面包去喂海鸥。”
喻星洲一怔,沉浸在她所诉说的画面里。
过了好一会,就在贺兰月止不住拿手机反复查看回复消息的时候,喻星洲的文字框再次上线,简短的,拘谨的,矜持的两个字。
“好啊。”
看到那答应的两个字,贺兰月猛地坐起来,差点撞了头,阿姨有些无奈的给她捡起被推开的抱枕和玩偶。
贺兰月看向阿姨:“小美姐,你想不想吃面包?下次我出门给你带回来。”
阿姨纳闷的瞅了她一样:“你饿了吗?厨房有刚做好的茶点,我再给你拿一份过来?”
贺兰月起身,态度潇洒,自信迈步:“不饿,有情饮水饱,我现在浑身充满力量。”
一副傻样。
晚上上班,刚到医院换完衣服的贺兰月听到有护士说,前两天的一个孕妇又来医院了,不是在看病,就是在之前住过的那间病房门口徘徊。
孕妇本人的状态不是很好,但是当护士上前去询问的时候,孕妇却微笑着,态度非常温柔的和护士谈论起自己的宝宝。
因为前不久刚出院,加上她的孩子属于高敏感宝宝,很容易因需求不满而大声哭闹,大家对她和孩子的印象都很深刻。
护士和她随口聊了两句就忙自己的事情了。
贺兰月说:“会不会是产后抑郁?”
这是她的一种猜测。
护士:“不太像哎,她看起来只是瘦了,情绪满稳定的,和人交流的过程都非常正常,而且——”
她看着贺兰月:“谈到宝宝的时候,她笑的很幸福。”
听到这里,贺兰月没有再说什么,毕竟对方早已经出院,自己也没有见到产妇本人,通过一些片段进行主观上的猜测并不能表现出客观事实。
一直工作到第二天早上,贺兰月总算歇口气,她换了衣服,汤贞贞从外面敲门,推开一条门缝,笑道:“师姐,今天休息,我们约好了去吃饭,你去不去?”
“吃什么?”贺兰月掏手机。
“牛蛙锅。”汤贞贞笑的很可爱,探个头看她。
贺兰月:“算了,我最怕那种东西,你们自己去吧。”
“好吧。”汤贞贞说着要关上门,贺兰月叫住她,她从储藏柜里翻了翻,翻出了几张购物卡:“这个你们拿去吧,之前我爸给我的,我用不上。”
好像是柯嘉文给团队里的人发福利时剩下的卡,送贺兰月上班的时候随手给贺兰月了,但贺兰月不怎么逛商场买东西。
汤贞贞接过,亲昵的冲贺兰月飞了个吻,说:“好,那我不客气了,谢谢师姐。”
好不容易休息,贺兰月打算先回去休息,等走出去的时候,才发现有人正拎着保温壶跟护士打听着她。
她远远看着,本来困得都睁不开眼睛,还饶有兴趣的站在那里好一会。
直到有个小护士发现了她,惊喜道:“贺兰医生!”
打听的人也跟着缓缓回过头,正是喻星洲,他穿很正经的西装衬衫,西裤中线熨烫的笔直锋利,转过来时,没有防备,灯光照耀下,瞳孔显得很黑又圆。
他手里提着一个不合气质的粉色保温壶。
好久没见面了。
看着她,喻星洲抿了下唇,不是不高兴,是有点想这个人,明明每天都聊天,但好久没见面了。
她走过去,问:“你怎么来了?”
语气很高兴。
喻星洲说:“我昨天晚上炖了汤,顺便给你带过来。”
贺兰月记得他今天要上班的,从他的公司顺便到医院?一个城东一个城西,有点过于顺便了。
她心里这样想着,嘴角忍不住的上扬,旁边的小护士们叽叽喳喳道:“贺兰医生不给介绍下吗?下次再来我们也好指路啊。”
贺兰月还没开口。
喻星洲冲护士们介绍自己,说:“我是贺兰医生的朋友。”
护士们哦了一声,还要打趣。
贺兰月抬手拦了一下:“姐妹们,下次闲了再说,人还要上班了,下回来了直接指我那去啊,谢谢姐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