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教你这么当宠妃的?——姜粥【完结+番外】
时间:2024-11-02 14:45:33

  在她心里,陆怀都是被逼的。
  他厌恶极了尚芙蕖,这才将人捧着宠着,惯的不知天高地厚。
  只有这样,摔下来时才足够疼。
  足够粉身碎骨。
  她低声喃喃,“我理解陛下,他这么做都是有苦衷的……”
  也是为了她好。
  他宠爱尚芙蕖,只是捧杀。
  冷落自己,才是真正的保护。
第51章 专业团队】
  尚芙蕖,不过一块给自己挡去明枪暗箭,吸引注意力和危险的挡箭牌罢了。
  陛下是天子。
  身处高位,有许多身不由己之事,不告诉她也是怕她担忧。
  她应当体谅理解他的。
  段采女越想心中越涌出甜味,嘴角弧度也不由自主放的柔和。被气到头昏脑胀的平阳侯夫人,没注意到她小声说了些什么。
  只喊着要找太后告状。
  好好整治一下,这个嚣张到目中无人的宠妃!
  穆氏咬牙恨声,“不过是个玩物,竟也敢嚣张至此,长公主薨逝后,能与太后交心的如今就只剩我一个。”
  即便是当今天子,和穆太后也难说没有半点隔阂。
  大辰素来都有太后当政,甚至临朝称制的例子。一帘之下,掩的是尊贵与权势,也是横在天家母子之间最天然的屏障。
  何况少帝自幼在先太后跟前长大,等穆太后禁足几年被放出来,先帝人已经快不行了。
  穆氏眼色沉沉。
  当年也是看中这一点。陆怀继位时尚且年弱,子幼母壮,本以为穆太后会效仿前人垂帘听政,没想到却是个只会诵经念佛的甩手掌柜。
  大有冷眼旁观陆氏江山兴衰的架势。
  段清淑在她口中,听到数次的‘长公主’,但平阳侯夫人从来没有和她细细说过。不由有些好奇问道,“表姨母,长公主当年到底怎么了?”
  “我听那些人说,她原本是在京兆陪在太后身边,之后怎么就……被送回封地了?”
  穆氏心气高,自认在太后跟前独具一格。
  能让她并排放在一起的长公主,在太后心中的分量,可想而知。
  帝王手足天家血脉,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地位,又有太后的庇护,应该过的比穆氏更痛快才对。
  提及长公主,平阳侯夫人的脸色瞬间变了,“清淑,这件事你就别问了,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有听到也千万别说出来。”
  “表姨母?”
  段清淑不解。
  平阳侯夫人却突然拖住她,目光里流露出一丝颤惧,“长公主回封地后的第二年,就意外暴毙身亡……表姨母是为了你好,有些事别知道太多。”
  暮色倾覆,一阵冷风灌入后颈,周遭花叶被吹得哗啦作响,浓影如爪牙左摇右晃。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倏地想起那些传闻,说长公主死时青筋尽显,面目狰狞。
  而那会儿,她三十岁都不到……
  昼景清和,新霁时候。
  转至下旬,东厨送了些脆生生的新鲜菱角过来,尚芙蕖坐在席榻上,一边看着宫人将去年那挂水晶帘子取出,一边问道。
  “阿姐还是没有回信?”
  “是……”小蝶点头,又宽慰一句,“大姑娘如今有月份了,身子重又要顾着绣坊生意,想来手上一时忙不开也是情有可原的。”
  尚芙蕖依旧柳眉不展。
  这话不假,但公府复试结果已经出来了,照尚娉婷的性子,若有喜事,早就按耐不住告知与她。
  这么久没动静……难道杜元修落榜了?
  “那我爹娘呢?”
  小蝶轻声,“容华忘了吗?老爷那边早前不就递过话了。让您不用操心家里,他和夫人身体康健,还有公子,小公子天资聪颖,年少持重,入太学后授业的老先生夸过好几回呢!”
  比起学问,尚清最出色的是心性。
  幼时便不紧不慢,能安静坐上大半个时辰。
  岳姨娘还开过自己儿子玩笑,说是打坐的好苗子,不送去寺院里当小和尚实在可惜。
  她心底还是隐隐不安。
  侧眸看去,恰巧窗外有发挽双髻的小侍女正在修剪芭蕉叶,铜剪沿着枯黄打卷的叶边一点点修剪,细碎的枯叶还没来得及落地就被风带去。
  右眼皮无端跳的厉害,尚芙蕖忍不住扣紧榻角。
  残阳自漏窗洒进,映的指尖丹蔻一片鲜艳。
  杏儿瞧出她面色不对,上前一步,试探地问,“容华……还要不要再派人打探打探?”
  少女睫羽垂覆:“不用了。”
  打听的门路有许多,最靠谱的就是皇帝。
  可自从上次宣室殿后,陆怀已有数日没来菡萏轩,也没有召她过去。
  话明明是他自己正儿八经提出的,眼下却像是有意避着她一样。
  督促她读书倒是一天不落,但都是派齐公公过来说的,语气神态一比一复刻。
  除了外形,相当专业。
  后宫风大,关于她失宠的风言风语,也涨潮似地又攀了上来。
  “小蝶,你去东厨要一盏莲子羹。”尚芙蕖催促道。
  她素来想的开。
  这段时日更是想通了。
  不管陆怀是选个熟识的好下手,还是因为其它的,留寝都是她作为后妃逃不开的一环。
  而且就像太后说的,他生得好看。外头指不定能找到长的这么好看,还有权有势的。
  稳赚不亏。
  “等陛下回来,就直接过去。”
  捋顺思路后,她也没有了什么心里压力,投怀送抱向来是她的强项。业绩一动不动挺久了,正好发挥长项拿个首单冲一冲。
  她抬下扇子,“切记,要说清楚是我专程让人送过来的。”
  小蝶忙不迭应了。
  这东西转过一手,以陆怀的性格不一定会吃,但看见之后一定会明白她的意思。
  几个近身伺候的,除了小蝶一根筋转不过弯来以外,其它都是藕孔。看出她的意思,一个个都像是被拱开的蚂蚁窝,瞬间炸锅。
  外头那些人可能不知道,但他们在尚芙蕖身边待久了很清楚,自家美人和天子就是个饭搭子和伴读关系,单纯的不能再单纯。
  杏儿事业心死灰复燃,自告奋勇地要给她梳妆打扮,“容华,您上次那件衣裳……”
  “不用。”尚芙蕖却拒了,“什么都不用。”
  后宫嫔妃人均前面,但在众多风格里,她选择最天然的。
  杏儿感动的快要哭了,“呜呜呜容华,您终于放弃那些登台唱大戏的面妆了!”
  尚芙蕖:……
  杏儿激动握拳,“对、没错!就这样,您不张嘴的时候,就是最楚楚可怜的!”
  没坚持多久,尚芙蕖又提出一个问题——
第52章 取灯】
  “你们谁能教我一下……”进宫时有专门的嬷嬷教了,但没派上用场,时隔这么久,有必要温习一下。
  杏儿瞬间蔫巴,“奴婢不懂这个。”
  请教的殷切目光移至下一个,尚芙蕖开启复读模式。
  “你会吗?”
  “你呢?你会吗?”
  “你呢,你也不会?”
  “……”
  问了长长一串过去,甚至连外头洒扫的小侍女都没有放过,被面红耳赤抓来。
  尚芙蕖寄予厚望,“你是最后一个了。”
  小侍女抱着扫帚直摇头。
  害怕极了。
  “……没事,玩去吧。”
  她放开小侍女,转头望着大殿外那块高高悬挂的牌匾。
  余晖泼洒,晚霞辉映,上头的‘菡萏轩’三字正好闪过一丝普照众生的金色光芒。
  很好,云山寺分寺。
  再联想到方才小蝶说起尚清,尚芙蕖不禁陷入沉思。
  他们尚家正好姓尚……难道是、先天和尚圣体??
  杏儿本来想安慰她,还有一个小蝶呢。但转念一想,她和方才的小侍女大差不差,还是算了。
  对面前这群人已经不抱任何期待,尚芙蕖抬抬手,正想解散这场除了打击人没有任何意义的谈话。
  一只被挡在人群后面,努力高举的手终于被她看见。
  “那个举手的是……”
  场中蓦地安静,众目睽睽之下,那只手乘风破浪,一路举着挤出人群,来福横到她跟前,有些扭捏地拧了下圆滚的身子。
  “嘿嘿容华,我会。”
  “????”
  …
  小蝶腿脚值得信赖,甚至超额完成任务。
  东西是直接交到陆怀身边那个侍卫手里的。
  “这……”
  对方神色尤有迟疑,下意识回头往殿内望了一眼。毕竟这段时日以来,少帝没有再踏足菡萏轩,也不曾传召过尚容华。
  小蝶也顺着他的视线往里看去,她目力极佳。能窥见未掩实的漏窗里透出一丝光。
  殿内清幽静谧,博山炉的青烟袅袅如水波,萦绕着帘幕下那一截墨金龙纹的袖袍,暗纹交织隐隐有流光浮动,矜贵难言。
  少年眼帘低垂,落下一方浓色的睫影。
  倏地,修长的眼尾轻动,似有所察般缓缓朝她看来。
  小蝶腿脚一软,吓得险些栽倒在地。
  那名侍卫好心扶了她一把,“嗐这事、算了东西先放着,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他也摸不准帝王心思,正想先将人劝回去时,殿内有声音问道。
  “何事?”
  攥紧手中的食盒,小蝶硬着头皮喊道,“陛、陛下,容华让奴婢过来给您送莲子羹!”
  那道人影似是一顿。
  过了良久,却没有任何回应。
  难道这一趟成不了?她有些失落,正想放下东西告退,云烟之中那袭袖袍垂坠,少年起身,掐灭燃烧的那一线细香。
  伴随火光黯淡下去,里间传出极淡的一声——
  “齐忠,去取灯。”
  ……
  夜幕低垂,月白如雪。尚芙蕖本来以为今晚人不会过来时,门口却传来脚步声。
  水晶珠帘泠泠轻响,被一只分花拂柳的手打起。
  少女才沐浴完,跪坐在席榻上,还淌着一头湿答答的墨发,长长的腰带漫在身后,她猝不及防地仰头,与他视线相撞。
  相触不到片刻,两人又齐齐转开。
  “陛下……”
  不等她俯身见礼,那双墨色长靴很快踏至跟前。肩头被人轻轻按住,手上一空,巾子也被夺了过去。
  早在他进来之时,宫人们就极有眼力见地悄悄退下了。
  尚芙蕖大概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陛下,这恐怕不合规矩。”
  她俯身又要拜,但借低头的空,陆怀将那张柔软的巾子盖回她头上,修长两指缓缓揭起一角——
  烛火微微跳跃,少女大半张清丽的面靥被藏在底下,像新嫁娘的盖头。她神色似有怔然。
  他不动声色垂眸,敛去眼底深色,嗓音轻缓。
  “无碍,反正也不差这一回了。”
  一句话,成功将尚芙蕖说的尴尬起来。
  两人有段时日未见,如今一来就是这么副情景。
  她发丝细软,浓密。乌檀色被水气浸润得有些发青,此刻长长的柔顺的垂下来,像只乖巧的羽雀。
  陆怀握过剑、执过笔,但面对这样一头长发,却显得无比笨拙。
  天子尊贵,这辈子都不曾为谁低头弯腰过。尚芙蕖只觉得像有两只笨嘴斑鸠在脑袋上做窝。
  时不时这边啄一下,那边动一下。
  望着被映在窗前靠得极近的那对人影,尚芙蕖不自觉攥紧裙角。
  先前分明已经说服自己,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许是他从进来起,所做的行为皆超出所料,此刻她心里还是生出几分紧张。
  她突然问:“陛下准备将沈恪安排到哪去?”
  那日就想问,但被他提出要留寝的话,弄的心神恍惚。
  案上的滴水更漏一声接着一声,夏虫蛰伏在窗下跟着低鸣。
  有水珠溅在淡青脉络起伏的手背上,顺着骨节分明的长指滑落,最后滴在那寸莹白如雪的脖颈上。
  少女似被凉意激的一颤。
  他喉结微滚下,声音发涩,“他对边境十分熟悉,正好可以填补军师一职空缺。”
  沈恪再怎么说身上也流淌着顾氏的血,罪臣之子就是他人攻讦的天然利剑。
  而军师这个职位,说大不大,没有发号施令的决定权。可说小不小,战场瞬息万变,谋略更是取胜的关键。将人放到边境,远离争斗中心,确实是最好选择。
  先前这些,尚芙蕖还得听他拆分,再细细说给自己听。
  如今倒是不用了,一说她自己就能通。
  孟氏的事却是不敢再问了,怕等会儿哪里没寻思好,又将他给点着了。
  “陛下今日辛苦,早些歇息吧。”
  上回同一张榻,这次更不能将人赶到侧榻去。
  尚芙蕖其实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若是像一开始那般完全不相熟,她反倒不会这样。但就是这种已经认识,两人之间又似有若无地搁着什么的……才更心慌。
  静夜沉沉,她平复下心潮,将勾着的幔帐轻轻放下。
  身后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的少年,慢慢走近过来……
第53章 明珠在握】
  那双墨色长靴停至她跟前,衣袂相接。
  男子朱红的绦带垂在她双膝上,像一团浓烈明艳的火。
  尚芙蕖被烫到般,大气不敢出。很快,那团火动了。绦带顺着她的膝前滑落,少年半蹲下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
  “你的东西,方才掉了。”
  他嗓音很轻,轻的仿佛低喃耳语。
  尚芙蕖抬眸,只见一只小巧玲珑镌刻她名字的银制长命锁,正绕在他修长指节上,烛火一照,莹润柔和。
  散发幽幽的光,似乎就在那儿等着她伸手去拿。
  “谢谢……”
  她极快要接过来,却发现系绳缠住了对方的指尖。
  心跳蓦地少了一拍,尚芙蕖鬼使神差地低下眼眸,悄悄看去——
  晃动的火光中,年轻俊美的帝王半跪在她身前,长袍曳地,马尾高束。他正仰头看她,脊背微微弓起,劲瘦有力的腰腹线条隐没在衣袍下……夜深人寂,一种莫名的禁忌感沿着脊椎骨攀爬,激起细密难言的颤栗。
  这么近的距离,她甚至能清楚闻到对方衣袍上的水沉香,不同往日的疏离淡漠,像是被那团燃着的明火,染上温度……
  先前在心底搭好的高台一触即倒,她近乎仓惶地想要错开视线,却反撞入那双漆黑如墨的凤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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