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鹤绵声音中带了几分厉色,她真拿耍无赖的皇帝陛下无可奈何。
谢琅当然没有那么禽兽,他只不过想讨点甜头罢了:“……肯定要等太傅休养好了再说。”
温鹤绵:“……”
都是自己纵出来的,只能受着呗。
在房中待了一下午,等到太阳落山,日暮西垂,温鹤绵琢磨着出去透口气。
谢琅练武,她赏花。
两边都不耽搁。
也就是这个时候,青云才有机会找上她,面色犹犹豫豫,有什么想说不敢说的样子。
都是自己人,温鹤绵索性先开口:“青云,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青云欲言又止,最后理智胜过情绪,她瞥了一眼庭院那边,方小小声开口问,“小姐,您和陛下,昨夜叫了水……”
谈起这个话题来,温鹤绵也同样有点不自在,好在她足够镇定,混迹朝堂多年,锻炼出了面不改色的功夫,淡淡吐出四个字:“如你所想。”
青云到底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听完后脸又红了,她嗫嚅着:“那、那要不要为您准备避子汤,可是,可是我听说这药怪伤身的……”
温鹤绵一愣。
她没料到青云想得这般周到。
能问到自己面前来,定然是做足了准备。
这件事上,确实是她有所疏忽。
古代避孕的条件,说实话,确实挺差的,与此同时,还有与生产相关的条件,也恶劣,这些都是需要考虑到的问题。
见温鹤绵始终不开口说话,青云挠了挠了头,有些忐忑:“小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
温鹤绵回过神来,摇摇头,笑着道:“你说的没错,这是我该考虑的。不过避子汤就不必了,随缘吧。”
温鹤绵并不排斥生下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况且她与谢琅也说得上是两心相悦,有或没有,全凭缘分。
这一点,她不强求。
“哦哦,好。”青云连连点头,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后,眼角余光看见庭院中的人已练完剑,忙道,“那奴婢下去吩咐厨房做两碗甜汤来。”
说完就赶紧小步跑走了。
温鹤绵侧过头去,对上谢琅的视线,眉梢轻挑:“陛下这是做了什么,让青云如此怕你?”
第177章 陛下喜欢孩子吗?】
谢琅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惦记着自己身上有汗味儿,没有贸然靠近温鹤绵。
他仔细想了想:“可能那三年被我吓到了。”
毕竟是过去的事,谢琅没有多说,温鹤绵选择尊重他,也没有多问过。
她知道谢琅来王府的次数不少,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是很清楚。
“原来是这样,那你也忒可怕了。”
温鹤绵不禁失笑。
谢琅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忽然眸光微动,抬手往她头上探去。
温鹤绵只觉得发间有些痒痒的,他嘴角却染上丝丝笑意,晃晃手上的东西:“有片叶子掉头上去了。”
温鹤绵闻言定睛一看,确实是片叶子,庭院这边花草树木多,估计是被风吹过来的,她没有注意到。
谢琅缓了缓,坐在她旁边,漫不经心地问:“太傅方才在与青云说什么?我瞧着她神色不太对劲。”
谢琅这一心二用的本领,可谓是登峰造极。
温鹤绵忽然生出几分兴趣,她笑着挑眉,面上淡定:“哦,你说这个,青云刚才在问我,需不需要给我准备避子汤?”
谢琅脸色空白,噗的一声呛到了。
他嘴唇无声动了两下,然后结巴着开口:“你、太傅,你怎么回她的?”
“我说不用。”温鹤绵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突然就很想知道他的反应,“陛下喜欢孩子吗?”
回应她的是谢琅的拥抱。
帝王声音低闷闷的:“不喜欢。”
谢琅从不否认他是自私的,他并不想多出一个孩子来侵占温鹤绵的注意力。
温鹤绵垂下眼:“嗯?”
“但如果是你生的,我会学着去爱护这个孩子。”
谢琅认认真真,不过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又接着小声嘀咕:“还是不要最好,回头朕去问问太医,看看有没有法子……”
比起目前还没有踪迹的孩子,当然是温鹤绵更重要,女子生产凶险,谢琅幼时在宫中听闻过,他不想去赌。
没有谁能比温鹤绵更重要,就算是他们的亲生骨肉也不行。
“行了,别说了。”
眼见着他越说越离谱,温鹤绵抬手赏了他个脑门蹦,语气带着轻松与调侃:“还没个影子呢,随缘吧。我提前同你说说,怕你到时又东想西想。”
谢琅抬手捂着自己的脑门,不疼,只是故作模样,想让温鹤绵心疼。
温鹤绵没有理会他,这下手上真的没留劲儿,用力推了一把,声音有点冷:“别抱着我了,去洗漱,沾我一身汗味儿,也不嫌热。”
小把戏被看穿,谢琅只得悻悻起身,先去把自己给拾掇干净。
温鹤绵比他讲究,是有些洁癖在身上的,倘若真给惹恼了,他得不到好果子吃。
不过这番谈话确实给了谢琅些许紧迫感。
他自然是想要把最好的都给温鹤绵,私下里一直有在准备,只是眼下局势未定,若仓促而行,也不是他所愿。
那般重要的事,如果没有她所在乎的人到场,她定然会遗憾。
“嘉王,蛮族。”
这两个字眼在谢琅唇间轻轻滚动了下,眸色沉下来。
他想,还是要早些解决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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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外好好玩耍了几天。
谢琅年轻气盛,虽然总是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动,可他惦念着温鹤绵的身子,在没有得到首肯前,是不会自顾自索要的。
这时候倒是听话。
温鹤绵撩起袖子检查了下,舒出口气来,那些不可言说的痕迹总算是褪去了。
谢琅站在她身后,捻着她的一缕头发让在指尖把玩,目光不由得有点惆怅:“怎么皮肉这么薄呢?”
那么玉白脆弱,即便是他再小心翼翼,也难以避免在上面留下痕迹,生怕一个用力过猛,便就折了。
“体质问题。”
温鹤绵不怎么在意,她扯回自己的头发,利落几下挽好。
“只要不生病就成。但你的手劲儿,确实需要学着好好控制。”
那些痕迹虽然不疼,可看着着实碍眼,温鹤绵也是要脸的。
谢琅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温鹤绵,很快败下阵来:“朕知道了。”
他心中阴暗念头很多,因着温鹤绵的纵容,又膨胀了不少,留下痕迹会让他有安全感,他也喜欢欣赏。
但温鹤绵不喜欢,他就会改,他不想让她生气。
温鹤绵瞥他一眼,没吭声。
“明日下朝后,我要去见见柳琼月。”
温鹤绵顺口提了嘴自己的安排,以免到时候谢琅借机发作。
这样的前车之鉴也不是没有,她简直熟悉了这些小手段了。
谢琅手一顿,扬了扬眉:“含霜想去哪儿,是你的自由,可以不用告诉我的。”
温鹤绵哼笑:“什么时候变这么大方了?”
谢琅捉住她的手腕,在上面亲了亲,颇有点恬不知耻:“朕一直都如此大方。”
温鹤绵收回视线,都不想说他,转身让人先去递拜帖。
次日下朝后,温鹤绵径直去了柳府。
是的,柳府。
陆子慎当年进京赶考,是柳琼月在背后支持,才让他能够心无旁骛备考,是以即便高中状元,他也始终惦念着这份恩情,没有改换门楣的想法。
别说住的是柳府了,就连同僚下属为了讨好他送的美人,他也一概看都不看。
当朝次辅陆大人,与其夫人是出了名的伉俪情深。
这配置,也是很典型的男女主了。
“稀客啊。”
自打回京来,因为各种事情的耽搁,柳琼月还是第一次见温鹤绵,看她与上次见面无异,暗松了口气。
“看来宫中那位待你不错。”
柳琼月调侃着,迎她进了门。
“还行。”温鹤绵含糊带过了这个话题。
她不与柳琼月绕弯子,刚坐下就道:“琼月,我想拜托你帮我个忙。”
“稀奇。”柳琼月弯着眉笑笑,“你尽管说就成,这些年我承了你不少情,自然是要帮的。”
温鹤绵笑:“你可真是爽快,那我就直说吧,我想让你的商队,帮着运粮。”
柳琼月顿时正色:“这是有何大事要发生?”
温鹤绵眯了眯眸,语气缓缓:“嘉王在封地上不安分,我和陛下有意出兵。”
这些即便她不说,私下里陆子慎也会给自己的夫人稍微透露些,不如大家一起联合,免了遮掩。
“嘶。”柳琼月倒吸一口凉气,旋即拍手,带着几分兴奋,“那我定然是帮啊!”
第178章 不用说,直接做就好了】
很显然,这也是个凑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柳琼月耸耸肩,笑得轻松:“跟着你和陛下办事,总没错。况且子慎是次辅,我有能力,自然要助你们一臂之力。”
她向来是个极看得清形势的,身为女子,在商行经营上,胆大心细更甚男子,所以才能走到现在的位置。
合适的选择往往会给人带来想象不到的好处。
温鹤绵叹息一声:“若你在朝堂就好了。”
柳琼月有这身本领在,不管是行商,还是从政,估计都会有不错的成就。
“那还是算了。”
柳琼月笑着回绝。
她想得很清楚:“且不说我志不在此,光是子慎一人,就足以惹人忌惮,树大招风,未必是好事。”
“不过……”
她目光一转,语气温柔起来:“若是穗穗日后想做官,我定全力支持她。女子在世,总要去争一方天地,就像你一样。”
“我那多是时局所迫。”
温鹤绵说着,视线落在她身上,笑了。
“要真说起来,你是穗穗的娘亲,拿你做榜样,不好多了?”
柳琼月能走出家门,去四处经商,除却她的大胆外,更多是一颗不甘于困于后院的心在作祟。
“你可真是……”
柳琼月瞪她一眼,跟着笑起来:“我们别搁这儿互夸了,来说说运粮的事。”
也不知话题怎就歪到了这里来,温鹤绵失笑一声,与她继续说起正事。
“秋冬之际,水草不丰,正是蛮人掠夺之际,而嘉王封地毗邻蛮族,又大肆豢养私兵,如今被朝廷发觉,想来很快会有动作。以防万一,粮草先行。”
温鹤绵道:“京中有探子在,大肆调度粮草会被注意到,所以我想到了你。届时我会让陛下派人同你的商队一起。温家散布在各处的人也会前来接应你们。”
真等打起来了,临时调粮困难重重,先不说距离,就是臣子间相互扯皮,也有得受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是自古以来兵家不变的道理。
“还挺复杂。”
柳琼月托着下巴,另一只手轻轻点着桌子。
“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就这两日。”温鹤绵拍拍手,“我留个暗卫在你身边,他知晓该怎样同温家人接头。”
温鹤绵和谢琅说开不久,她原本的暗卫也全部回到了她身边。
当年的事情,他们并未被牵连到,后来温鹤绵虽不在,他们也没有松懈自己,身手更甚从前。
温鹤绵留下的是长竹。
这位暗卫首领,现在是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了,同时也愈发可靠。
她信任柳琼月,是建立在她们是好友的基础上,但运送粮草的事情,容不得开玩笑,该监督还是要监督,不是以私情而论的。
柳琼月倒不觉得有什么,她笑眯眯的:“感情好,我也能威风一把了。”
两人接着核对了些细节,温鹤绵留在她府上用过午饭,又陪穗穗这个小甜包玩了一下午,才被左等右等,最后终于等不及的皇帝陛下给铲上了回宫的马车。
“说好的大方呢?往臣子家中跑,这就是你的大方?”
温鹤绵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念在谢琅今日帮着自己处理公务的份上,还稍微收了点嘴。
“谁说的,朕怎么不知道?”
谢琅面不改色,装傻充愣。
温鹤绵摇摇头,深感与他争论无用。
成功糊弄过去,谢琅眼底笑意难掩,他开始掰着手指算账。
“今日太傅的公务可都是朕处理的,太傅准备怎样奖励朕?”
温鹤绵眉梢略挑,掀起眼皮:“以前怎么没见你这番计较?”
“太傅都知道那是以前,现在和以前可不一样。”
谢琅开始掰扯他的歪理:“朕不乖巧听话吗?看在朕勤勉的份上,给朕一些奖励?”
温鹤绵平静和他对视:“说说,想要什么奖励?”
谢琅以为计谋得逞,便凑到温鹤绵耳边,低声对她说了几句:“宫中今年新挖的池子……”
温鹤绵听完,顿了下,脸色一言难尽,凝眸半晌,在他期待的眼神中,冷笑一声:“你还是想着吧。”
说完正好马车停下,温鹤绵片刻不耽搁,越过他掀起帘子,率先一步下了车。
速度之快,谢琅来不及抓住一片蹁跹的衣角。
他:“……”
来喜见马车停下,都准备好了小板凳抬过去,脸上笑容刚挂下,就看到温大人从车上跳下来,轻盈落到地上。
随即掀开帘子的,是垂头丧气的陛下。
来喜默默抱紧自己的小板凳,看向赶车的护卫,努努眼:这又是闹什么矛盾了?
护卫一头雾水地摇头。
两人说话的时候,都特意压低了声音,要不是想要给外人听见的,那肯定听不见。
温鹤绵走得很快。
谢琅心怀忐忑,跟在她后面追,思绪乱了,连带着呼吸都乱,是以停下脚步,看见淡笑着靠在廊柱上等他的人时,才恍然反应过来,是自己中计了。
温鹤绵根本就没有生气。
只是看谢琅成天惦记着这事,忽然起了心思,想要给他些教训而已。
她不能永远被拿捏着,否则谢琅会愈发得寸进尺的。
温鹤绵问:“日后还在外说胡话吗?”
谢琅赶忙摇头:“不了。”
他的太傅脸皮薄,虽然这些也不会让外人听到,但他确实选错了地方。
听见满意的回答,温鹤绵神情缓和下来:“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了。你是帝王,切记在外要注意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