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别人的了,苏晚回过神。
猛地想到刚刚的梦境,不对,她千禧年刚过就死了怎么是零五年呢,这多出的几年她的记忆呢?
第33章 第 33 章
“醒了?”
苏晚耳边传来傅白榆的声音, 随着她愈发清醒,刚刚梦里的内容逐渐消失,她也没在意, 毕竟那死亡时间莫名其妙的。
她坐起身,从身下拿出盐水瓶冲着傅白榆晃了晃, 就听见她不自在地轻声说道, “谢谢。”
随后用手做梳子,将头发重新梳理了一遍,扎了个简单清爽的马尾辫。
“吃饭吧, 还是热的。”见苏晚收拾好了,傅白榆转身把打包的饭菜端到苏晚面前,修长的手捏着筷子。
“不用了,我不饿。”苏晚哪里有胃口吃饭,摇摇有些睡晕的脑袋,侧过头看向躺在旁边病床上熟睡的傅望舒。
傅白榆眸光顺着苏晚所看的方向, “小望, 吃完饭就午睡了。”低声继续道:“我找护士要了些止痛药, 不舒服的话可以吃点, 不过你要先吃点东西垫一下才可以吃药。”
他记得她以前难受会吃点止痛药。
苏晚还是摇了摇头, 并不想和傅白榆过多交流。
傅白榆平静的眼神停留在苏晚身上片刻,面对她时,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苏晚的眼神、神情跟离开前截然不同, 虽然知道她的内心住着一个孤独的小女孩。但之前好歹是充满希望和生机的, 说起返城, 眼神也总是亮的。
可现在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眼里全是悲伤绝望。
傅白榆了解她, 这不是身体疼痛造成的,所以也在猜测是不是回去后她遇到了什么事。
他不希望在苏晚身上看到这种眼神,就好像……生无可恋。
傅白榆一动不动定眼看着她,苏晚想忽视都不成,刚要训斥两句,结果抬眸看到傅白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向清冷的眼睛,如今目光里只有她。
她对眼神感知十分敏锐,现在这眼神上,平白显出了几分怜惜和心疼。
怜惜她?她一个只会为自己考虑的,抛夫弃子的女人有什么值得可怜的?苏晚莫名觉得有些刺眼。
但……她似乎听见了从心底传上来的声音。
好像在说别拒绝他。
跟前面几次莫名的反应一样,心脏到现在还快跳着,她没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苏晚微微皱了皱眉, “算了,给我吧。”
傅白榆见她盘膝坐在床上伸着手,眼神中添了几许温柔,答应道:“好。”
他微微地弯起了嘴角,勾下腰与苏晚平视,把筷子递给她:“吃吧。”
苏晚接过后抬头看他,四目相对后,苏晚先移开了视线默默吃了起来。
片刻后,病房来人了,是铁柱母子俩回来了,她们身后跟着一个男人,手里还带着两包行李,“傅兄弟,这是你行李,你自己看看还少什么不?”
傅白榆接过行李打开看了下,确认好后,男人便离开了。
铁柱妈放下自家男人的东西,跟正在吃饭的苏晚解释了两句,原来刚刚苏晚离开的时候,矿上来人了还派车送他们去矿上收拾了东西,因着他们不在,便由其他人整理了帮忙拿了过来。
可能是他男人伤的有些重,现在还没醒,铁柱妈心情不是很好,苏晚也正在吃饭,铁柱妈便没有过多闲聊。
不知道什么时候,傅白榆放好自己的行李,继续坐在苏晚旁边,旁若无人翻阅着手中的书,病服那粗劣的布料都挡不住他周身出尘气质,清冷的样子仿佛雪中寒松,万物都不入眼。
苏晚吃完后,微微抬眸,书的封面让她有些意外,苏晚足足盯着他好半会儿,傅白榆却在认真看书,好像感受不到她的目光,苏晚挑了挑眉没多说话。
原本苏晚准备收回眼神时,傅白榆清透干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看的是《机械制图》,很有意思。”
所以他是认真的?
苏晚哦了一声,没多做反应,他书都拿倒了,还能看懂,确实有意思。
要不是知道傅白榆读了高中,不是文盲,苏晚都以为他在学以前追她的那些村民,一样地喜欢拿本书在她面前装模作样,假装文艺男青年。
不过五个人里有两三个都是倒着拿书的。
苏晚没打算提醒他,站起身来,拿好碗筷准备去洗,因为不是一次性的,她还要洗干净还回医院食堂。
“我来吧。”傅白榆抿紧薄唇,极具美感的大手从苏晚手里接过碗筷。
不容拒绝。
苏晚没抢过,皱着眉头想拒绝。
只是……傅白榆起身先开了口,眼神有些飘忽,还忍不住脸红耳热,靠近苏晚小声道:“你的裤子我帮你洗了,晾在天台。”
苏晚猛地瞪大眼睛,嘴角肌肉颤了颤,被口水呛到了,“噗咳咳咳!”
最后气得手抖,用看傻子的眼神白了他一眼,指着他:“你没事吧?”
此时苏晚上翘的眼尾染上因为气愤显露的淡淡红色,她的眼神恢复了些许神采,不再是空洞的,里面充斥着满满的错愕,傅白榆顿了顿,虽然是因为这事,可他有着无法明述的心安,艰难吐出几个字,“对不起。”
正在僵持的时候,有人进来了,是得到傅白榆救上来消息的傅银花和傅铜铃来了。
傅铜铃见苏晚指着她哥,似乎很生气的样子,不过两人站在一起时极为般配,她上前一步,目光愤怒地盯着眼前的人,“你都离婚了,还欺负我哥!”
苏晚抬眸瞥了她一眼,“我就欺负怎么了!”
她还想吐血呢!傅白榆你TMD的洁癖呢!
第34章 第 34 章
傅铜铃冷眼瞧着眼前的苏晚, “你不是跟野男人去城里享福了,还有脸回来?怎么?被甩了,我就说嘛, 你这样的贱女人就该被糟蹋,就该被人打死沉塘!”
她的声音很大, 傅铜铃就是想嚷嚷地全医院都听到, 同病房的铁柱母子俩都没好意思看过来,甚至为了避免尴尬还特地出去了。
苏晚走近,抬手往傅铜铃脸上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 傅铜铃有些站不稳,最后还是傅大姐扶住了她。
傅银花虽然对苏晚的动手有些不快,但也识大体,毕竟人还是她发电报叫回来的,小望也需要她出钱治病,“小妹!你乱说些什么!”
都怪她来之前没提醒小妹两句。
“大姐, 我乱说什么了?这些不都是事实!”傅铜铃张牙舞爪地想还手。
傅白榆察觉到不对劲, 就在她上前的一刹那, 苏晚被他拽向身后。他蹙了蹙眉, 似乎感到不愉, “你如果是来闹事的,可以先回去了。”
傅白榆说完后, 一阵头疼,尖锐的疼痛冲上头, 眉头瞬间凝成结。
他好像发病了, 等会儿听力肯定会受影响, 为了不让苏晚知道,他抬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 勉强将那些疼痛压抑下去。
傅铜铃从心底涌出一阵委屈,“不行,我不走。”
要不是妈拦着,她早去矿区守着了,那还轮到苏晚在这啊。
她出来前,还隐约觉得她妈巴不得二哥死了才好,到时候就可以拿一笔死亡赔偿金,她虽然也想要钱,可更想要和二哥在一起,以后当首长的儿媳妇。
傅铜铃斜眼瞧到已经悄悄醒来的傅望舒,他大眼睛仰着脑袋看苏晚,小崽子眼里的孺慕之情很明显。
她白白被打一巴掌,现在哪里能让苏晚好过,此刻她就想打碎小崽子那关于苏晚的不切实际幻想。
傅铜铃眯起眼睛,嗓门尖得很,“你这个极度自私的女人,还有脸回来,丢下孩子,你过得多潇洒啊。虎毒不食子,畜生都知道不丢下自己的孩子,爱护孩子,你畜……”
这话让一旁的傅银花心里一咯噔,傅铜铃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堵住了嘴。
傅银花觉得小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小妹也没经历过生孩子的苦,人家苏晚十八.九岁生的孩子,年龄还小,害怕是正常的,更何况当时还出了意外半条命都没了。
说不了话的傅铜铃眼神在苏晚身上来回打量了一圈,目光轻蔑,她要把苏晚脸皮撕下来,扔地上踩着,哼!
傅白榆微微拧眉,因为头疼他并没有听清,只感觉意识昏昏沉沉的,依稀听到的几个字已经让他眉眼间隐忍,垂在两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白皙的手背上青色血管清晰分明,可见是异常地生气。
身后的苏晚没有说话,只有那几乎掐进掌心的手指暴露了情绪。
“怎么不说话了?心虚啦!”
傅白榆皱着眉走上前,提着傅铜铃衣领走向门外,傅铜铃还在哇啦哇啦地叫着,
“二哥,你拉我干什么……”
傅银花瞥了一眼傅白榆充满怒气,快步消失在门边的背影,才意识到她无欲无求冷冷清清的二弟,现在真的生气了。
二弟这个人呢,她了解一些,兴许是从小和上了年纪的外婆一起生活在邻村的山里,没人与他说话,日子太孤单,所以他养成了一副清冷的性子。她还以为二弟这辈子都是这样无趣古板地活着,没想到后来遇到喜欢的人和普通小伙子没什么两样。
傅银花觉得二弟他真的栽在苏晚手里了。
想到这,为了二弟和小望,傅银花嘟囔了一句:“苏晚,你别生气,铜铃她嘴上没个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也别怪白榆他。”
苏晚以为她是在为傅铜铃说话,没多在意,只注意到了一旁的傅望舒,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两只小手盖住自己的耳朵,似乎不想听他们的争吵。那双幽黑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眼里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傅铜铃刚刚有句话没错。
她确实是自私的,自私地从来不回头,也不敢回头,因此母子俩的距离,从起初的一小段,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远,也越来越难以调和;也从苏晚单方面的因为害怕,害怕儿子脸上的陌生厌恶,变成了他恨她。
她也应该自私的,她好不容易接受了那种孤立无援的生活,她现在为什么要回来呢?
明明这孩子以后也不再属于她的了。
……
苏晚身体有些支撑不住,面色十分苍白,撑着床边坐着,把柜子上的止痛药倒进了嘴里。
“妈妈,你手疼不疼……”很小声,苏晚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他为什么这样问,也想装作没听到。
傅银花抬头看她,似乎也在不解为什么苏晚不理他。
苏晚闭上双眼,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压下心里的情绪,在心底告诉自己,她不能回头,她不能后悔。
良久,苏晚起身,拿上行李,她该走了,傅白榆洗得衣服她也不要了。
可还没迈出一步,傅望舒又开口唤住了她,话里带着哭腔,“妈妈,你去哪儿?”
很让人心软。
苏晚微微的偏过头去,不敢乱看,也不去看他的眼睛,“我去招待所休息,你也好好休息,听……你爸爸的话知道吗?”
“妈妈,我能和你一起去吗?”兴许是觉得自己这样缠着妈妈很不听话,傅望舒表情顿了顿,可还是继续说道。
唉,苏晚一声无奈的叹息。
“不行。”
“那你一会儿或者是明天还会过来吗?”他双手用力拽着被子,手背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针孔痕迹,看起来可怜极了。
不会,明天不会,以后也不会回来了。
见妈妈没有回答他,傅望舒微微抬着头,那双清润干净的眼睛里希冀的光在眸底熄灭了,直直地盯着苏晚,却是没有焦距的。
苏晚不忍心,走近后,伸出手掌下意识的遮住他的眼睛,把衣服兜里的信封放到他枕头下,里面是二百块,她只留了些车票钱,她早就准备好了。
苏晚知道傅银花看到了这信封,也不担心会丢。
收手转身离开,水珠顺着苏晚指尖滑落下来,她手掌不自觉的收紧,捏紧了手里的行李,一步一步朝着门外走去。
没回头,她知道他在哭着望着她。
第35章 第 35 章
苏晚收拾好情绪, 离开医院后,她准备先找个招待所住一晚,明天再去市里排队买火车票回家。
这两天时不时会下一场阵雨, 走在路上,空气都是潮湿的味道, 微风吹过, 空气中传来一阵白兰花的香味,苏晚抬头便看到路边的白兰花开得正盛。
这是苏晚曾经最喜欢的花。
申市老宅有一颗几十年的白兰树,以前奶奶在的时候, 奶奶总是会用别针别上两朵帮她挂在胸前。
傅白榆的那个村子也有一颗很大的白兰树,总是能看到傅望舒一个人在那棵树下捡着掉下的花瓣等着他爸爸下工回来,那个家里也有很多干掉的这种花,可能是他无聊捡的,或者他也喜欢这花。
想到刚刚离开时小孩的眼泪,苏晚轻轻的笑了一下, 说实在的, 除了不自在以外, 她心底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
毕竟这还是第一次见他不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