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仙君相识于微时——玩弄【完结】
时间:2024-11-22 23:02:51

  而她,早已家道中落。
  其实,就算家道没有中落,以花家的背景,也是无法与他匹配的。
  从来没有哪个将军,会娶商家的女子。
  不是被皇上赐婚,就是跟朝中的重臣联姻。
  那时候,花祝年是想过放弃他的。
  她是那种看到他过得好,比任何人还要开心的性格。
  哪怕他早已经忘了她是谁。
  后来,没想到他会被五马分尸。
  他青云直上的时候,她在人群中默默关注他的辉煌,他坠落云端之际,她却再也无法忍受相思之苦。
  可惜,到最后,那个少年,也只是看了她一眼。
  不过,一眼,也够了。
  她会永远记得,他看到她时的眼神。
  那天,她是穿着喜服去送他的。
  在他死的那天,她嫁给了他。
  只有在万人唾骂他,全天下背弃他之时,她才有机会拥有他。
  哪怕,属于她的,只是一堆碎掉的残肢。
  鲁绒绒看到花祝年的眼眶,渐渐地泛红。
  她轻拍着她的肩道:“花婶儿,你怎么啦?”
  花祝年擦了擦泪:“没什么。你们快回去吧。”
  “啊?你不让我们跟着啊。”
  “跟什么跟,跟着我一个老太太做什么?干你们自己的事去。”
  花祝年说完,还看了衡羿一眼:“回去的时候,你记得给绒绒买把伞。别看绒绒生在山野之间,就觉得她是庄稼人,不拿她当回事儿,她可是她娘的心头肉,若是淋坏了,我饶不了你!”
  衡羿在地上温声对她提醒道:“花大娘,你给自己,也买一把。”
  花祝年愣了一下,觉得这后生好生奇怪,忍不住骂道:“关你屁事!管好你自己。”
  说完转身就走了,再没回头看一眼。
  鲁绒绒上前将衡羿扶起来,她的脸蛋红扑扑的,睫毛上挂着雨滴:“薛凡,我们——”
  衡羿垂眸看向她,认真地拒绝道:“我现在,不回去。我出来时,答应过贺大叔,要帮他盯着花大娘。你先回去吧。”
  鲁绒绒的内心有些失落。
  其实,她也挺委屈的。不知道薛凡为什么对她这样冷淡。
  就算不喜欢她,就连送她回家也不行吗?
  这路上这样危险,而且又下着雨,万一她出了事怎么办?
  衡羿刚想跟在花祝年身后,想看看她要去做什么。
  结果却被鲁绒绒从后面一把抱住。
  他内心一惊。
  不禁想到,如果当初,小信徒也这样抱他的话,他会不会留下?
  大概……不会吧。
  他不仅从来没有选择过她,更是从没有将她放在考虑范围内。
  上一世,他对她最深的印象,也就是他在临死前,她穿着喜服来送他。
  当时,他并不知道,她是来嫁他的。
  还以为哪家的新娘子,这么爱看热闹,婚都不成了,跑过来看他行刑。
  可以说,他对她的在意,是在回归神位后,看到她为他做的一切后,才开始渐渐累积起来的。
  可是,也只能到在意为止了,没办法再有什么别的感情。
  他要像在意每个凡人那样,在意他的小信徒。
  不得对她进行特殊对待。
  话虽是这么讲,可衡羿的心,早就跟着花祝年追出二里地去了。
  他掰开鲁绒绒的手:“我有事要做。”
  鲁绒绒红着眼睛跟了过去。
  一路上,本来很开朗的小女孩儿,也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
  她所向往的婚姻生活,本不是这样的。
  好难受。
  他们看花祝年去了香烛店,买了些拜祭用的东西。
  鲁绒绒见衡羿看得认真,主动地打开了话匣子:“花婶儿买的都是上好的香烛。”
  衡羿默默地听着,也不出声。他当然知道,都是上好的。
  他的小信徒,是宁可克扣家里的吃食,都要给他用最好的香油点油灯。
  没有人比她更为虔诚了。
  鲁绒绒又叽叽喳喳道:“我娘之前也带我来买过,不过,我们都没选过这么贵的。花婶儿真的很喜欢她的小将军啊。”
  花祝年心里有人,是全村子里,男女老少都知道的事。
  就算她再怎么把薛尘,当成不可触碰的信仰,周围的人终究是理解不了,索性就权当成情爱之事来看。
  再者说,她毕竟嫁过那个将军。
  心里想着前夫,也是在所难免的,也不怪贺平安吃了一辈子醋。
  村子里的人,都觉得这两口子挺能忍的。
  一个能忍受自己婆娘心里有别人,一个能忍受跟不爱的男人睡觉。
  旁的人,虽然是盲婚哑嫁,可后来多少过出了些相敬如宾的感情。
  只有他们两个,那真是半点都没有。
  在外人看来,贺平安是动辄打骂,花祝年是心里藏人,日子过得乱糟糟的。
  不过,花祝年是不认为自己心里藏人的。
  早些年,她还跟人解释解释。
  到了后来,也就懒得解释了。他们都不懂她的信仰,那是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
  说成是情爱之事,就太浅薄了。
  他们看到花祝年在买完那些东西后,又在之前女人住的小破巷子后面,放了把火。
  花祝年放火的举动很搞笑,因为天空中仍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她扔个火折子就跑,火折子被雨浇灭了两三次。
  她每次都狗狗祟祟地跑走,看见没点着又狗狗祟祟地跑回去。
  一连好几次,腰差点给闪了。
  最后终于点着了,火越烧越旺,她才放心的离开。
  只有附近着火,才会有人去救火,这样才有人发现那个女人的尸体。
  乱世的官府,是不会去查一个老妓女的死因的。
  可至少,能给她收尸。
  花祝年知道,里面女人的魂魄,或许早已经去喝孟婆汤了。
  现在躺在床上的,不过是一具皮囊。
  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想她能够入土为安。
  或许是因为她,而联想到了自己。
  她所有的孩子都战死了,是没有人给她养老送终的。
  如果贺平安走在她的前头,她在死之前,可能也会给自己放把火。
  如果能招来邻居收尸,那算她的幸运,可如果招不来,那一把火烧成灰,随风飘飘也就散了。
  总好过,毫无尊严地横尸在床,落得个腐臭连连的下场。
  花祝年并不害怕死亡。
  她甚至,隐隐有些期待。因为,终于能见到她的将军了。
  那时候,他应该,会来接她的吧。
  只是,她见他后,说什么好呢?
  嗨,夫君!
  花祝年只有在想这种事的时候,脸上才会露出那种欣喜而满足的小女儿情态。
  她或许,是唯一一个,想到死亡,会笑出来的人。
  可见,现实加诸于这个老太太身上的,该有多少绝望之事啊。
  要靠着死后的那么一点点念想,来对抗满目疮痍的人生。
  衡羿买了两把伞,给了鲁绒绒一把,自己拿了一把,朝着花祝年走了过去。
第028章 可能是
  花祝年正忙着把买来的拜祭用品,往自己的里衣里塞。
  生怕它们被雨水打湿。
  其实,也不能完全塞不进去,但就是硬塞。
  正塞着,头顶上出现了一把伞。
  花祝年抬起头一看,居然是那个后生。
  后生的身后,是鲁绒绒。
  “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跟绒绒先回家吗?”
  鲁绒绒不忍心衡羿遭受责骂,主动把责任揽了过来。
  “花婶儿,是我想跟着你的。我跟薛凡,不太熟。俩人就是一起回去,这路上也没什么话。”
  花祝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鲁绒绒。
  她抢过衡羿手中的伞,自顾自地往前走着,也并不给他打。
  鲁绒绒默默地跟在衡羿身后,雨伞微微朝他那边倾斜。
  她觉得薛凡是个好人。
  他无论是对巷子里的大娘,还是对隔壁的花婶儿,都是很好很体贴的。
  女子最怕的就是,等自己年老时,色衰爱弛。
  可是薛凡对这些老人都这样好,等她到了这个岁数,应该待她也是一样好。
  心中对他的倾慕便又多了几分。
  花祝年怀里踹着一大堆祭品,又踉踉跄跄地进了药房。
  进去后,还往回瞪了衡羿一眼。
  “离远点,别跟着我!”
  衡羿和鲁绒绒对视了一眼后,默默地站在外面等。
  鲁绒绒跟衡羿搭话道:“你觉得花婶儿是去买什么了?”
  “不知道。”
  “我猜,她应该是买跌打损伤药去了。贺大叔总是发脾气打她,每次下手都那么重,我家都听得到声音。如果我是花婶儿的话,晚上都不敢躺贺大叔身边睡觉。”
  这些年,花祝年挨的打,衡羿自然是看在眼里的。
  她身上有不少的伤,经常旧伤没好,又添新伤。
  贺平安总是打着爱她的幌子,无所不用其极地伤害她。
  鲁绒绒看了看衡羿,又对他问道:“我听你管贺平安叫贺大叔,可是却管花婶儿叫花大娘,一般来讲,叔不是跟婶儿相配吗?”
  衡羿轻喃:“是吗?”
  “是呀。大伯才跟大娘是一对!薛凡,你一直喊的都是错的。如果你喊她男人是贺大叔的话,那你应该跟我一样,喊她花婶儿。”
  衡羿看着在药店忙碌的花祝年,目光中是一股怎么也化不开的悲伤。
  “那大概是我喊错了。”
  “哈哈哈,你好好笑,这么简单的称呼,怎么会喊错呢?怪不得我娘说你是个傻后生!”
  他不自觉地也跟着笑了一下:“可能是,觉得他们并不相配吧。”
  一直以来的称呼,的确是他喊错了。
  当时并没有意识到。
  要么他就喊贺大伯和花大娘,要么就喊贺大叔和花大婶儿。
  可他偏偏,从一开始,喊的就是贺大叔、花大娘。
  这虽说是他的无心之举,但可能在他的潜意识里,是将贺平安和花祝年分开来看的。
  或许在所有人看来,他们已然绑定在了一起。
  是名副其实的两口子。
  可是,他却觉得,在这世间的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他喊自己小信徒的称呼,不该因为她是谁的妻子而改变。
  鲁绒绒听完都愣住了。
  她拽了拽衡羿的衣服:“薛凡,这话你可不能乱讲。贺大叔是个很能干架的人,早年间,街口的小亭子里有人议论过,他们并不相配,后来,不仅议论的人起不了炕,就连小亭子也被贺大叔掀翻,推去了河里。花婶儿更惨,被贺大叔连着睡了好多天,当时,她都怀孕了,他也没放过她。这还是开保胎药的郎中说的。”
  这些事,衡羿知道。
  越是不配得到些什么的人,越害怕别人说自己所得到的一切。
  贺平安就是其中的典型人物。
  他生怕花祝年不跟他过,所以一次次地证明,她这辈子就只能在他身下,谁也救不了她。
  让她别乱生出一些逃跑的心思。
  哪怕,她从未想过。
  就连小亭子里的那些人,他们所议论的一切,都不是从花祝年口中得来的。
  花祝年在外面的时候,更不曾说过贺平安一句坏话。
  花祝年买完药出来,天空仍旧是阴沉沉的。
  她愤愤地咒骂了几句老天。
  “还让不让老百姓过日子了?一天天的,下个没完!你以为所有人都跟那些达官贵人一样,没事儿能倚窗听雨什么的?老是这么下,地里的菜和庄稼怎么办?药材都晒不干了。”
  花祝年暴躁起来是很暴躁的,几乎跟谁都敢干一架。
  衡羿被骂得心虚又委屈,默默地止住了眼泪,让天空变得晴朗了一些。
  鲁绒绒看到天放晴后,开心地说道:“花婶儿,老天爷都怕你诶。”
  花祝年笑了笑:“赶巧了。我也就是随便骂骂,浑身被气得难受。这个破世道,不骂天,又能骂谁呢?”
  鲁绒绒帮花祝年把伞收起来,几个人闲适自在地往回走。
  雨后的乡间小路,有种格外清新的气息。
  衡羿本来是在强忍着难过,为了给小信徒撑起一片晴朗的天空,后来竟然真的被眼前的景色所治愈。
  小牧童骑在又高又大的牛背上,慢悠悠地从他们身旁经过。
  不远处的烟囱上,有几缕炊烟升起。
  还有,他的小信徒在和鲁绒绒说笑。
  她把她当成女儿一样揽在怀里,整个人有种柔和又稳定的气息。
  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哪怕,她们才刚刚见过一个死去的女人。
  而他的小信徒,还借火引来众人,为那个女人收尸。
  鲁绒绒也全然忘记了之前的惊悚,被花祝年强大的温柔所安抚着。
  遗忘是件好事。
  能让活着的人,继续活下去。
  衡羿正在思索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会同时回过头来看他。
  他本来正望着小信徒的背影发呆,可是一看到她转过身,立即将目光移开。
  只是没来得及放远,不小心落到了鲁绒绒身上,还和她对视了。
  鲁绒绒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花祝年对衡羿问道:“后生,你淋湿了衣服,我家没有洗澡的地方,等回去了,你就在绒绒家洗澡吧。”
  衡羿愣了一下:“啊?”
  “啊什么啊?人淋湿了,都要洗热水澡的啊!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衡羿连忙拒绝:“不用了。我在家里随便烧锅热水,到时候拿水冲洗一下就好。”
  “那哪儿成?你要是淋病了,我可没钱给你买药!就这么说定了啊,回家后,先吃午饭,吃完午饭,就去绒绒家泡个澡。”
  她估摸着时间,到时候也差不多就天黑了。
  然后,就能办事了。
  他们回家后,那张被雷劈坏的桌子,已经被贺平安用铁丝重新箍好了。
  这顿午饭,吃得十分诡异。
  贺平安罕见地拿出了珍藏的酒,居然要邀请他喝两杯。
  衡羿不好推脱,只好被一杯接一杯的灌着。
  喝到最后,他整个人的身上,都是酒的香气。
  花祝年觉得衡羿已经醉得透透的了,就给贺平安递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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