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打完架,早上她依旧给他做饭,他依旧会给她留家用。
贺平安在吃饭前,喊了衡羿几嗓子,可是见他实在是起不来,只好自己跟花祝年一起吃。
这可不能怪他没叫他。
花祝年记得衡羿要的,三菜一汤。
即便是早饭,也是按他的要求来,不过,眼下倒是全都便宜了贺平安。
贺平安吃了两口,看着她身上的衣服说道:“衣服不错,哪儿来的?”
“后生给他娘买的,我趁他不在,偷偷翻了出来,放进了自己的柜子里。昨晚擦洗身体后,就想换上,看合不合身。”
贺平安笑了笑:“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这后生是个傻子,你就是偷他几锭银子,他估计也觉察不了。”
花祝年附和道:“下次吧。下次他要是再出走,我再去他房间翻倒翻倒。”
贺平安很快喝了一碗粥,将碗递给花祝年,要她给自己盛。
花祝年照做了。
正盛着的时候,鲁绒绒走了进来。
自从那天,衡羿逃跑后,她就一直躲房间里不出来。
花祝年曾经喊了她好几次。
可是,都没有回音。
此刻,她见她主动来了,十分开心。放下碗,就过去揽住了鲁绒绒。
刚想说话,却被鲁绒绒一把推开。
鲁绒绒看着花祝年,嫌弃道:“花婶儿,你身上,怎么一股子菜味儿啊?”
贺平安听不上这话,对鲁绒绒斥责道:“说什么呢?你花婶儿做了一早晨饭,那是饭香味儿!我就爱闻这个味儿。”
鲁绒绒并不搭理贺平安,而是转头对盛粥的花祝年问道:“花婶儿,你昨晚洗澡了么?”
花祝年一头雾水,不知道鲁绒绒为什么问自己这个。
不过,她一向拿她当闺女看,于是老实答道:“哪有那个条件啊,就弄个桶水擦了擦。”
鲁绒绒冷笑一声:“哦。你自己擦吗?”
花祝年端着粥碗,放到了贺平安面前:“不然呢?你贺大叔呼呼大睡,哪能使唤得动他啊。”
鲁绒绒仍旧觉得不解气,她知道花祝年在骗自己。
她看了看四周,故意对花祝年问道:“薛凡呢?我昨晚上,在窗户里看到,他回来了。怎么不出来吃早饭?”
贺平安喝了口烫粥,烫得直冒热气,他一边扇风一边回应道:“喊他了,他起不来。这后生,这些天也不知道跑哪儿躲着去了。一回来就睡大觉,看把他给累的。”
鲁绒绒的眼里冒出了几分阴毒的冷光。
“看他累成这样,说不定是伺候女人去了。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后生!”
花祝年不太想让衡羿受到这样的揣测,再则,她还是想撮合他们的。
于是,忍不住出声道:“绒绒啊,这后生人不那样。他品行蛮好的。这些天,可能是在外面,流离失所的,累着了。”
鲁绒绒看着花祝年身上的新衣服,冷笑着讽刺她:“花婶儿,你别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吧!”
贺平安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鲁家丫头,你疯了不成?一大早这是吃枪药了?你花婶儿从小拿你当亲闺女看,你干嘛呢这是?怎么越说越难听了?”
鲁绒绒看了看花祝年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衡羿睡觉的书房。
眼睛渐渐地变红了。
“贺大叔,别看你这么怼我,好像显得自己有多精明一样。我看啊,你也跟我一样,是个糊涂到家的可怜人。”
第031章 就连世俗都不容
贺平安从椅子上站起来, 走到鲁绒绒面前,扬起巴掌来,就要抽她。
花祝年喜欢鲁家的小丫头,他平时也就配合着喜欢一下。
可大部分的时间, 也就是为了哄花祝年开心, 并不是真的有多喜欢这孩子。
特别是她说话没轻没重的。
要是换了别的小辈, 依照他这个暴脾气, 早在第一句的时候,就扇她大巴掌了。
哪儿会大早晨地听她这一通说?
神经!
可惜,他的巴掌还没抡过去,就被花祝年挡了下来。
花祝年泛着眼泪花儿跟他闹:“你干什么?你这是要干什么?平日里打我还不够, 还要打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你这个臭脾气,什么时候能收敛收敛?干嘛跟孩子过不去?”
贺平安昨晚已经跟花祝年闹了一通了,因此早上不想再跟她闹了。
只能咬着牙忍了下来。
他伸出手指着鲁绒绒的鼻子道:“小比崽子,为了你的事儿, 我跟你花大娘忙前忙后,本来想赚点媒人钱,结果一分都没赚到, 还落你这么个埋怨。以后你事儿, 我们再也不管了。回去让你爹妈好好管管你!”
贺平安觉得鲁绒绒跟他们讲话, 夹枪带棒的, 主要是因为没睡成那后生的原因。
并不知道鲁绒绒其实是昨晚看到了些什么。
心里气不过,才来找茬儿的。
鲁绒绒毕竟是小孩子心性,她虽然气花祝年抢了她的男人, 可是也并不想让花祝年挨贺平安的打。
况且, 刚刚贺平安要打自己的时候,还是花祝年拦下来的。
鲁绒绒瘪了瘪嘴, 瞪了花祝年一样:“你少在这里跟我假好心!”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幸好自己转身快,不然真的要秃噜出来了。
鲁绒绒到底还是念着花祝年的好。
不然,也不会气成这样,都只是说了几句阴阳怪气的话。
并没把自己昨晚看到的,说给贺平安听。
她不是那种喜欢传闲话的人。
不过,她希望花祝年今后能收敛一些,不要仗着自己一把年纪,生活艰难,就在那里勾引无知的后生。
他们两个人都差了辈儿了!这怎么能在一起呢?
鲁绒绒是不会对薛凡放手的。
她觉得他不过是一时被迷惑,所以才会对花祝年言听计从。
只要她努力一些,总能挽回他的心。
毕竟,她年龄摆在这里。
再怎么样,也不会不如一个老大娘!
可是思来想去,鲁绒绒还是很气。
于是回到家后,便忍不住跟娘说了这件事。
鲁大梁的婆娘,平日里看起来软弱,可也是个性情中人。
她听完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对鲁绒绒劝道:“绒绒啊,这世上,不只那后生一个男人,要不,娘再给你说个别的呢?”
鲁绒绒没有想过,就连娘也不站在自己这边。
她拍着床哭闹:“你怎么回事啊?你是我亲娘啊!怎么能容忍一个老太太,抢我的男人呢?况且,她还口口声声说,把我当女儿看。有她这么当女儿看的吗?都开始觊觎女婿了!她不知羞耻,大半夜的在外面,让人家后生搂抱,当着后生的面擦身子,我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人!呸!恶心!”
鲁绒绒有着小女孩儿的天真。
有些事,就连世俗都不容,让她怎么容得下呢?
她特别看不上花祝年这副做派。
如果她要是把这件事宣扬了出去,村子里的吐沫星子,都能把花祝年给淹死。
只是她善良,又念着旧情,才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可哪怕只是跟娘讲,娘也不站她这边。
鲁绒绒气急之下,捂着脸哭了起来。
这些天,因为强迫薛凡失败,她哭了好多次。
花祝年也来看过她。
她都不知道,花祝年是以怎样的心情,来看她的。
那天到底是花祝年故意放走那个后生,还是绳子真的就被劈开了。
怎么屋里三个人,都没摁住他呢?
如果当时那事儿办了的话,这后生就是她的人了。
他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哪里轮得到他去给花祝年烧水?还去伺候花祝年擦洗身子呢?
鲁绒绒觉得自己之所以没睡成薛凡,全都是花祝年的错。
是她一把年纪,春心荡漾,起了歹心,才搞破坏的!
鲁大梁的婆娘,将鲁绒绒揽在怀里说道:“绒绒啊,娘知道,你喜欢那个后生。可是,娘觉得,他好像对你没那个意思。咱么就不要强人所难了吧。”
鲁绒绒暴脾气一上来:“怎么就不能强?当初是你们说的,我不强男人,男人就要强我了!我就要强,就要强!”
鲁大梁的婆娘显得有些无措。
唉。
都怪花祝年,起的什么歪主意,把好好的姑娘给教坏了。
居然教姑娘去强男人。
现在好了吧,没强成,全怪她身上了。
跟花祝年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鲁大梁的婆娘,对花祝年心里是很同情的。
其实,每次贺平安打花祝年的时候,他们这边,都听得真真的。
当初,花祝年刚嫁过来的时候,那多水灵啊。
可就这么日如一日地被贺平安给摧残着,现在哪有半点年轻时候的样子?
再者说,她们这些老姐妹儿,别看平日里总嘲笑花祝年拜那个少年将军。
可是心里多少也是有些羡慕她的。
她至少有人可想,也有过那么一段美好的经历。
可是她们这些老姐妹儿呢?
每一个都是盲婚哑嫁,又没有读过什么书,大多都是嫁给了山野村妇。
连窥探少年将军的资格都没有。
至于自己,当初嫁给鲁大梁时,鲁大梁是个纨绔。
可是因为战乱的影响,家业全充当了军饷。
后面,就全是苦日子了。
鲁大梁的婆娘,从未爱过鲁大梁。
但这大半辈子,也就这么过来了。只是,心里有时候,看着鲁大梁那张讨厌的脸,难免会想着寻个寄托。
只是,她都没见过好的,又从哪里去寻寄托呢?
这方圆百里,都是些大老粗。
唯一看得过去的,也就是花祝年家的贺平安。
贺平安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
可是,他心里只有花祝年。别人多看两眼,就能看到他对花祝年的占有欲。
这也不好当做寄托啊。
鲁大梁的婆娘,心ῳ*Ɩ 里就这么空荡荡地过来了。
如果花祝年想要跟后生搞一起的话,她其实是支持的。
她甚至支持他们私奔。
大概是被生活摧残了太久,总想着找一个突破口发泄一下。
但这并不是说她的道德有多不好。
鲁大梁的婆娘,不过是跟花祝年感同身受罢了。
就算花祝年跟后生搞在了一起,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不过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
这并不是女人的错,而是世道的错。等什么时候,女人能不用迫于形势,匆忙地嫁与他人,再来讨论女人的道德问题吧。
可是这些话,她是没办法跟一个小丫头讲的。
鲁绒绒没有经历过婚姻的辛酸与苦楚,她虽然生在山野之间,可也是被他们两口子,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等她被迫嫁给了不喜欢的人,还要整日里为不喜欢的人做饭,就会知道遇见一个喜欢的人,对自己的影响有多大。
那真是眼朦朦,心慌慌,茶不思,饭不想。
不过,鲁大梁的婆娘,也就是有贼心没贼胆。
她顶多也就幻想几个少年郎,并不会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毕竟,鲁大梁对她算不错的。
更没有像贺平安对花祝年那般,一言不合就往死里打她。
他们还有一个宝贝女儿,再怎么说,她也不能干那种对不起人的事。
但是花祝年不同。
她和贺平安这三十年生活得并不幸福。
两个人虽然生了三个孩子,可是全都战死了。
这也就没有了感情的纽带。
如果她是花祝年的话,是肯定不会好好跟着贺平安过的。
虽然贺平安现在也挺俊的,但他毕竟老了。
体力方面,哪里比得过俊俏的后生呢?
她们这些老姐妹儿,平日里没事了,也会说说闲话。
并不是多有伤风化,只是根据现实来讲,男人都是越老越不行的。
单从这方面来说,那位后生就远胜贺平安了。
鲁大梁的婆娘对鲁绒绒劝道:“你花婶儿日子过得苦,她平日里,也没个寄托,要是真的跟那后生好了,咱们就当没看见吧。”
鲁绒绒因为不理解,所以觉得娘说的这番话,异常恶心。
“怎么能当没看见呢?这是要浸猪笼的!”
鲁大梁的婆娘笑了笑:“傻孩子,那世上的男人三妻四妾的,你见他们哪个浸了猪笼了?”
“可他们年龄差距太大了!”
鲁大梁的婆娘解释道:“就是差距大,才好玩啊。女人嘛,得学会给自己找乐子。总不能找个男人,还跟家里的老东西一样,上个炕都费劲。都背德了,那当然要找年轻力壮的啊!越有劲儿的越好。”
鲁绒绒听完还是不理解,但她也不想再跟娘聊这些了。
娘总是帮着花祝年说话,也不知道花祝年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反正,这个薛凡,她是要定了。
贺平安吃过早饭后,看见花祝年蹲在大盆前刷碗。
他忍不住过去,跪在地上,亲了她的侧脸一下。
花祝年没有躲,只是专心地刷着碗,并没有给出他任何反应。
仿佛他刚刚亲了一块木头。
贺平安贱兮兮地又亲了一下。
“还疼吗?”
花祝年平静道:“不疼了。”
“昨晚,我喝了酒,没控制住。以后,我轻一些。”
“嗯。”
似乎是觉得她还在对他生气,他又强行攥住她正在刷碗的手,让她看着自己讲话。
花祝年果然转过了头:“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贺平安低声道:“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