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花祝年想继续刷碗的时候,贺平安开口道:“昨晚,我确实,不想你拜前夫哥。以后,你跟我做完,能不能别见他?年年,我受不了。”
花祝年想起昨晚的事,心里就一阵难过,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贺平安吻去她脸上淌下来的泪水:“家用我给你放桌子上了。你可以去镇子上,再给前夫哥买点香烛,给他买上好的那种。就当,我给前夫哥赔礼道歉了。”
她低声道:“好。”
贺平安一直跪着也挺难受的,他揉了揉膝盖,从地上站了起来。
对着花祝年的背影道:“那我,出去做工了。”
“嗯,早点回来。”
昨晚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跟以往的处理方式,没什么区别。
说不上谁对谁错,但总有道歉的,也总有原谅的。
花祝年对人生已经没有太大的奢望了。
能给她的将军买一些上好的香烛,她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希望这次,不要再被人破坏掉。
其实,每次她跟将军,聊得的确是正经事。
从未有过什么不正经的。
但可能是她去找将军的时机不对,每次只要贺平安一看见,都会摁住她打一顿。
可是,她能有什么时机呢?
白天的时候,不是做饭,就是干家务。
好不容易清闲了,刚想拜祭,贺平安就回来吃饭了。
不能让他看见,只好匆忙将小像收起来。
至于晚上的时候,她也是等他睡着了,才能偷偷拜祭。
实在是找不出避开他的时机了。
至于,贺平安口中的,她刚下他的床,就去找将军。
因为她并没有把做那种事,当成是什么重要的事一样,所以也就没有忌讳。
但她不知道,他这样忌讳。
原来,掠夺了她床上的时间还不够,还要掠夺上完床之后的时间。
可是除了这些时间之外,她还能有什么时间呢?
花祝年一边想着,一边努力地刷碗。
希望能快点将碗刷好,然后去拜一拜她的将军。
不知道昨晚有没有吓到他。
她还有话没说完呢,贺平安昨晚就突然冲了进来。
真是烦人!
鲁绒绒现在一有时间,就去观察着花祝年家的动静。
特别是贺平安出工去了,她更觉得要看紧一些。
鲁绒绒知道找一个干净的男人,在这个世道不算容易,可她还是想薛凡干干净净的。
就算跟人睡,也不能睡一个老大娘啊!
鲁绒绒盯着外面的时候,发觉花祝年洗完碗后,又舀着盆里的水泼了泼院子。
家里的小院子,虽然简朴,可是被她侍弄得好好的。
她在泼水的时候,又看到了被贺平安摁在地上时的那块地。
本来心里挺难受的,因为她真的想过,就这样躺在烂泥里死了算了。
可是,后生将她从泥坑里抱了出来。
她还坑了他两身新衣服穿。
就又觉得,生活好像多了几分希望。
贺平安也给她留下了买香烛的钱。
昨天晚上,虽然让她觉得很痛苦,可是仔细一想,她好像也并没有失去什么。
除了一些发泄情绪的眼泪。
花祝年是个心态还不错的人,想着这些美好的事,就从昨晚那块阴影之地上,平静地走了过去。
再强烈的暴风雨,最终都会过去的。
她一定能熬到将军封神。
不过话说,最近他怎么不给她托梦了?
之前,她特别绝望,特别想死的时候,他都会给她托梦,让她再坚持一下的。
将军说,让她坚持到,他封神的那天。
她这辈子没什么指望,那就努力地活到那天吧。
第032章 我确实
在用刷碗水泼好院子后, 花祝年将洗碗的大木盆刷了刷。
从菜园子里摘了些菜,丢进木盆里先泡着。
这样等做午饭的时候,会省很多时间,直接拿出来就能切。
鲁绒绒看着花祝年为这个家操劳。
刚做完了早饭, 收拾好饭桌和院落, 又要操劳午饭了。
不过, 谁家不是这样的呢?
辛苦不是她在外面乱搞的理由, 更不是她跟她抢男人的理由!
花祝年泡好菜后,又认真地洗了洗自己的手。
还放了些皂角叶。
洗完又放在鼻间闻了闻,确定没有饭菜油腻的味道后,才找出一块干净的手巾来擦了擦手。
鲁绒绒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看到花祝年枯如干姜一般的手,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免发出一丝感叹。
几十年后,她的手应该也会变成这样吧。
不过,如果是给爱的人做饭, 那她变成什么样都没关系。
况且,她听爹说,这后生是个有钱人, 搞不好是官宦子弟。
或许, 她嫁给他后, 不用干活呢。
鲁绒绒看到花祝年擦完手后, 居然去到了后生的房间。
她心中大惊!
早上她去她家的时候,他们说薛凡在睡觉。
现在呢?不会还在睡吧。
可是,花祝年进去做什么呢?
该不会是要对她的男人做什么不好的事吧。
鲁绒绒想起之前, 花祝年让人绑住薛凡, 还教唆她坐上去的事情,就觉得一阵后怕。
她立马放下手上正在纳的鞋底, 急匆匆地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鲁大梁还在纳闷儿呢,女儿这么急,这是要去哪儿啊?
等他追出去一看,嗐,去邻居家啊。
这有什么可急的?
花祝年用干净的手,将柜子里的将军小像,捧了出来。
放到桌上,轻掀开红布。
衡羿躺在床上修养,虽是闭着眼睛,神识却关注着自己的小信徒。
花祝年虔诚地跪了下来。
“将军,昨晚上,吓到你了吧。我嫁的这个男人,性子就是这样急躁,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不过,除了爱打人,他对我也很好的,从来没有少过我钱花。跟了他之后,我吃得好,穿得暖,也不再害怕这个动荡的乱世。你放心,我现在,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一滴泪从衡羿的眼角处流下。
他在天上看了她三十年,当然知道她过的是什么日子。
自然也清楚,小信徒为什么这样讲。
她怕她所信奉的神明,会为她迁怒于贺平安,到时候影响他自己飞升。
真是可笑啊!
她都没有见过那个小泥人显灵,却提前一步地设想他会为她迁怒于凡人。
衡羿始终都觉得他的小信徒,是个内心世界极为丰富的人。
就是哪怕得不到神明的任何回应,也会自己给自己想一个极好的回应。
她在幻想,自己被小泥人儿关心庇护着。
可实际上呢,他在天上,冷眼旁观了她三十年。
没有对她进行丝毫地帮助。
他哪里配得上她这样盛大而奇特的幻想呢?
自责愧疚蔓延至全身,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但他还是努力控制着天气,不许出现一丝阴雨,因为他的小信徒不喜欢。
花祝年在说完这件事后,又想起昨晚没告解完的事。
“还有啊,昨天忘记讲了。就是,我的邻居鲁大梁,有个女儿叫鲁绒绒。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她小的时候,有一次发烧,怎么也好不了,我带着她娘,过来拜了拜,三天后烧就退了。”
“那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现在呢,也长大了。我想给她说个婆家。因为是乱世,择人不如撞人,刚好手头上就有个还不错的后生。我本来呢,是想让绒绒直接强了他,把生米煮成熟饭。可是他跑了,这事儿,弄得绒绒也挺尴尬的。她毕竟是女孩子,脸皮薄。”
“要是换了我啊,当下可能就摁住上了,哪里给人逃跑的机会呢?在乱世,抢夺男人,跟抢夺粮食一样重要。但凡手软心软,那一家人就要饿肚子了。”
衡羿万万没想到,他的小信徒,还真是诚实。
居然连这种事,都告诉这个小泥人儿。
并且,丝毫不认为自己会受到责怪和惩罚。
她默认了将军能理解她。
而实际上,也是如此。
衡羿虽然被她气得回天上,窝窝囊囊地哭了一场。
可是,并没有对她降下任何惩罚。他甚至还为她找理由开脱。
小信徒有什么错呢?
只是,日子过得太绝望了。生怕鲁绒绒落到跟她一样的下场。
他想,当时她让鲁绒绒去强他的时候,心里应该是想弥补自己少时的遗憾吧。
他的小信徒,被岁月磋磨得强悍无比。
有时候,做事蛮横没有章法,也是可以理解的。
衡羿就这样轻易地原谅了花祝年。
花祝年微微叹气道:“我跟你说这些,也不怕你笑话我,一把年纪还干这种混蛋事。在这样的世道下,我不干又能怎么办呢?我不对别人混蛋,就有人要对绒绒混蛋了。”
“主要是,我想求求你,能不能帮着撮合一下绒绒和那个后生?我是真的心疼她。流兵时不时都会来乡下抢一波,村子里的年轻女孩子都急着往外嫁。可是连年打仗,年轻力壮的都被抓去战场了,并没有特别适龄的男人。那些女孩儿啊,要么就嫁给人做妾,要么就嫁给特别老的,要么就嫁给特别小的。”
“绒绒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说我能让她嫁给那样的人家吗?最近,我经常觉得睡觉很沉,有时候要硬逼着自己,才能起床。我猜想,可能是自身的大限就要到了。我很想在死前,看绒绒跟后生成亲。”
“那个后生,是目前绒绒所能够到的还算不错的人了。就是,后生太轴了,怎么也不肯娶她。如果世界上,有那种把人迷得鬼迷心窍的药就好了。我先喂他一包,就不用在这里麻烦你了。”
衡羿:……
他就躺在这里睡觉,小信徒谋害他的时候,真是不避着人啊。
花祝年说完之后,又五体投地,极为虔诚地叩拜那个小泥人儿。
别人叩拜,拜个三五次,就够了,可是花祝年却一直在拜。
拜得浑身冒汗,眼泪飞溅。
疯狂得不像样子。
仿佛要把所受到的委屈,通过一次次地叩拜,从骨子里全都甩出去一样。
她从来不会对他诉说任何委屈。
可是一直憋在心里,会憋疯,只能通过一些疯狂的动作,来排解情绪。
等发泄完了,就仿佛伤痛从未存在一样。
衡羿强撑着身体,从床上起来,走到她面前,想要将她扶起来。
可是自己还没有完全恢复好,神识不稳,直接栽去了她身上。
花祝年真是无妄之灾。
本来自己虔诚地拜得好好的,突然一个庞然大物就砸下来了。
她本来腰就不好,再被他这么一压,腰要断了。
花祝年侧趴在地上,看着自己身上的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在这儿添什么乱?”
衡羿找不到很好的说辞,只能把贺平安搬出来。
“花、花大娘,贺大叔说,让我看着你,不让你拜小泥人儿。”
花祝年心里本来就很委屈,好不容易等贺平安出去了,她能好好拜拜将军,哪里想到还有他这么个眼线?
她用力地在他身上锤了一拳:“起开!”
衡羿是很想起来的,毕竟,这样的姿势也不太好看。
可是,他起不来。
正在他犹豫之际,突然闯进来一个人,一把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鲁绒绒将衡羿甩去了床上,对着花祝年指责道:“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她从家里跑出来,就看到两个人叠在一起,要气死了!
花祝年刚刚被砸了一下,腰疼得要命,她扶着腰,想起都起不来。
只能从地上狼狈地翻了个身,趴在地上对鲁绒绒解释道:“不是,绒绒,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这后生有病,他是阻止我拜——”
她的话还没说完,鲁绒绒就走到衡羿面前,狠甩了他一巴掌。
“她年纪都能做你娘了,又是有夫之妇,你难道不知道吗?”
衡羿形神涣散,扶着床板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轻声道:“我知道。”
“那你还跟她搞在一起?”
花祝年正等着衡羿解释,没想到这孙子居然不吭声了。
她双拳锤地,暴躁道:“不是,你倒是说话啊!我什么时候跟你搞在一起了?”
衡羿为了拒绝鲁绒绒,看着花祝年说道:“我确实,爱慕花大娘。”
鲁绒绒之前还只是猜测,哪怕是看到昨晚那一幕,她都觉得是花祝年在勾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