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对我心怀不轨——长安有信【完结】
时间:2024-11-24 14:42:15

  “殿下小心!”凌煜大惊,待他看清弩箭之时,已经来不及拦截。
  好在宋奕早已察觉,他微微侧头,堪堪躲过了这致命一击,几许发丝散落,他的耳尖渗出了鲜血。
  来不及处理耳边的擦伤,一支又一支弩箭汹汹袭来,凌煜和席钊早有准备,纷纷挥剑击落。
  下一瞬,十几名满身肃杀的蒙面人破门而入,一句废话也没有,直冲三人袭来。
  血拼中,死了几名蒙面人,宋奕三人身上皆挂了彩。
  他们背靠着背,思虑着该如何从那源源不断涌进来的蒙面人中杀出去。
  凌煜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腹部渗出的血迹,意识到这些人并不是一般的杀手。
  “殿下,都是招式狠辣的行家,外头咱们带来的那些人手,怕是已经被杀光了。”
  宋奕握紧了手中滴血的利剑,眼神阴鸷地盯着那些人,唇角噙着一抹冷笑。
  “京城中,能豢养得起这些人的人可不多……”
  “殿下,这些人来得蹊跷,想必是在此埋伏多日了。”席钊发觉了不对劲。
  闻言,宋奕怔了一瞬,埋伏多日……
  可他来此处的行踪向来保密,霍临他们皆是自己的心腹,绝不可能会泄密,还有谁知道?
  想到此处,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抹倩影。
  难道是她……
  在宋奕的前方,一个虎视眈眈的蒙面人看准他失神的一瞬,迅速出剑直击宋奕心口。
  幽冷的剑光闪过,宋奕迅速回神,堪堪挑开了那把剑,可由于动作慢了蒙面人一步,还是被划伤了胸口。
  “殿下!”
  凌煜与席钊大惊,复又与蒙面人缠斗起来,二人以一敌十,将宋奕护在身后。
  “呵呵呵……”
  宋奕不顾胸口渐渐渗出的鲜血,以剑撑地,忽然笑了起来,笑意却不达冷鸷的眼底。
  昨日冬至夜二人依偎缠绵的场景尚还历历在目,今日现实便给了他残酷的一击。
  竟跟姚家勾结取他的性命。
  好!当真是好!
  “凌煜!烽鸣可带了?!”宋奕眼底猩红一片,厉声问道。
  凌煜再次斩杀一人,堪堪回头:“带了!”
  闻言,宋奕以剑刃割下锦袍的一角,冷静地包扎好伤口,而后乍然抬眸,杀意迸发。
  “杀出去。”
  藏宝阁外,领头的蒙面人见一茬又一茬人手派进去,却始终要不了宋奕的命,果断转变了策略。
  “封门,放火。”
  听见这命令,一旁的手下有些犹豫:“头儿,咱们的人还在里面。”
  话音刚落,领头人犀利的视线陡然射向他。
  “他们是相爷的死士,是他们的命值钱,还是翊王的命值钱?!”
  那手下闻言,不敢再违抗,将命令吩咐了下去。
  ***
  藏宝阁的腥风血雨吹不到清晖堂,安宁平静地作画的计云舒,自然也感受不到宋奕的水深火热。
  寒鸦推门进来,见计云舒开着窗户,忍不住提醒:“姑娘,这生冷的天怎还开着窗?小心冻着。”
  计云舒连忙拦住她准备关窗的动作,不满道:“别关,里头太闷了。”
  寒鸦无奈,只好作罢。
  正房对面的屋顶,霍临伏在琉璃瓦上,说是在盯着异动,可视线总有意无意地落在那菱花窗内,正娴静地作画的女子身上。
  他视力极佳,从这儿看去,可以瞧见她素白纤细的手指,被寒风吹得发红的脸颊,以及伸手拦住身旁人时,那嗔怒不满的眼神。
  不知看了多久,等再次回过神来时,他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循环往复,情动而不自知。
  倏然,一道光点出现在他视线中,白日里,烽鸣的光亮已变得极其微弱。
  一道,两道,三道……
  霍临脸色骤变,连发三道烽鸣,殿下必有性命之忧。
  他不敢耽搁,长吹指哨,以警示召集火影卫。
  霎时间,一道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翊王府各个地方飞上屋檐,往鸿楼以北的方向飞奔而去。
  正房内,寒鸦突然一声不吭地出了门,计云舒放下笔,惊惑起身。
  “寒鸦?怎么了?”她立在门口,喊住寒鸦。
  “呃,姑娘……”
  正准备使轻功的寒鸦急忙停下了步子,为避免计云舒担心,她掩饰道:“我,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姑娘莫乱跑。”
  叮嘱完,她急急地走出了计云舒的视线,使了轻功往藏宝阁而去。
  计云舒纳罕不已,这倒是稀奇了,以往这寒鸦恨不得盯着她如厕,断不可能如现下这样,撇下她独自跑了。
  计云舒轻轻扯了扯唇角,又坐回了窗前,继续作着画。
  直至日落时分,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声从窗外传来,惊落了计云舒手中的笔。
  她循着声音走到正厅,只见赵音仪和芳苏正趴在一个棺椁上哭得肝肠寸断。
  视线一转,担架上的凌煜也满身血痕,生死不知。
  计云舒的心跳滞了一瞬,连自己的呼吸也感受不到了,只愣愣地盯着眼前的棺椁。
  宋奕……死了?
  时空仿佛静止,耳边的一切她已然听不见。
  带着一丝不可置信,计云舒木木地走近棺椁,颤着眼睫,垂眸看了一眼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王爷是在藏宝阁被火活活烧死的……”寒鸦立在计云舒身后,垂首啜泣道。
  藏宝阁……
  计云舒有一瞬失神,她忽而想到与郁春岚做的那笔交易。
  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原来是她的泄密,害死了宋奕……
  
第73章 且慢行
  意识到这一点,计云舒脸色煞白,忽觉有些喘不过来气。
  宋奕在被活活烧死时,一定恨不得扒她的皮,喝她的血罢?
  计云舒颤了颤毫无血色的唇瓣,只觉有一瞬间发昏,好在她及时扶住了棺椁才没摔倒在地。
  见她站稳,霍临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立在一旁,静静地注视她。
  “王爷!!”
  骤闻噩耗的高裕被小厮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奔来,顾不得受伤的右腿,他挣开小厮,连滚带爬地扑到棺椁上,哭得昏天暗地。
  “王爷!你就这么走了!让老奴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偌大的正厅,回荡着几人悲痛欲绝的哭声。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木然地立在棺椁旁,不哭不语的计云舒。
  在旁人看来,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便十足是个冷心冷情的白眼狼。
  望着哭得昏死过去的赵音仪,计云舒喉头哽咽,说不出来一句话来。
  她忽略那些有意无意往她身上扫的目光,木然着神色,一步一停地出了正厅。
  走到庭院中,她深深呼出一口气。
  呼啸的北风席卷吹来,刀割一般的触感让她的意识渐渐清醒,思绪也渐渐清晰。
  芙蓉苑里,郁春岚对计云舒的到访一点儿也不意外,只不过她以为计云舒是来向她道谢的。
  是以当计云舒问她,为什么要利用她杀害宋奕时,郁春岚的表情好似见了鬼。
  “怎么?你不会是喜欢上宋奕了罢?”
  她一双凤眸似笑非笑地看着计云舒,尾音上扬,不知是惊讶还是嘲讽。
  计云舒淡淡地看着她,冷静道:“我不喜欢他,但,你为什么骗我?”
  “我若不这么说,你会那么痛快地告诉我他的行踪么?”
  郁春岚被她犀利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侧了侧身子躲避她的目光。
  见计云舒静默不知在想什么,她眸光闪了闪,又继续劝道:“你不喜欢他那再好不过,宋奕那厮不是个好东西,他死了你不也解脱了么?事已至此,你该多想想自己的后路。”
  闻言,计云舒放下茶盏,抬眸看了她一眼。
  她说得对,事已至此,做什么都无益了。
  索性顾全不了旁人,倒不如先顾好自己。
  她闭上眼,长叹一口气,将茶盏重重搁下,起身离去。
  郁春岚愕然地望着那利落洒脱的背影,忍不住诽腹。
  什么人啊,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将她这儿当脚店了不成?
  荣王府。
  荣王收到他外祖父传来的密信,急急拆来查看。
  这一看,他心下大喜,内心的激湃呼之欲出,好似帝位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书房内的幕僚见状,哪还有不明白的?当即便豪言壮语,扬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纷纷想搏得从龙头功。
  宋庚仰天长笑,拔去了眼中盯,他的勃勃野心,更加肆无忌惮地疯长。
  望着房中同样一脸激湃的同党,他缓缓扬起一个势在必得的笑。
  “诸君,三日后,围宫。”
  城南,热火朝天的茶汤巷里,一座不起眼的古朴宅院十分静谧。
  一身寻常便衣的霍临绕过来往叫卖的街贩,谨慎地往四周巡视一圈后,两急一缓地敲响了院门。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露出了一张独眼的严肃面孔。
  “霍大人。”
  席钊将他引进来后,迅速闭上了门。
  二人走到一处石亭里,一个青色的身影正端坐于桌前,慢条斯理地斟着酒。
  移步换景,遮挡物退去,翠竹屏风后露出的侧脸正是那“惨死”的宋奕。
  霍临疾步上前行礼,道:“殿下,属下去查看过了,听雪院那边也被烧光了。”
  闻言,宋奕斟酒的动作滞了一瞬。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还抱有侥幸,认为是他自己疏忽而暴露了踪迹,或者只是她无意中泄密的话,那他现下便彻底死心了。
  胸口的剑伤还在隐隐作痛,他却毫不顾忌地猛饮一杯烈酒,好似这样便能麻痹从心口处传来的撕裂般的痛楚。
  席钊见他不要命一般灌自己酒,忍不住劝道:“殿下,您有伤在身,还是该好好养着自己。”
  随着一声酒盏碰撞石桌的闷响,宋奕终于停下了动作,他并未回应席钊的话,而是向霍临发问。
  “见了本王的“尸首”,她是何反应?”
  霍临默了一瞬,道:“惊诧,怔愣。”
  “还有呢?可有……流泪?”宋奕哑着声音追问,他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
  霍临垂首,如实摇了摇头。
  “呵呵……”
  宋奕倏然笑了,}人的笑声中又带了丝悲凉与涩然。
  原来那些日日夜夜的依偎交缠,耳鬓厮磨,当真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说什么日久生情都是假的,尽管他做得再多,她也不会对他有半分情意。
  在她眼中,他不过是个强占她,困住她的无耻之徒罢了,死不足惜。
  不知过了多久,那渗人悲戚的笑声戛然而止,宋奕骤然抬眸,玉璃盏在他手中化为齑粉。
  她以为搭上姚家这棵大树便万事大吉了么?白日做梦!
  他会让她明白,背叛他的人,是什么下场!
  霍临望了一眼他阴寒的脸色,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递上前。
  “车将军发觉早在殿下遇刺之前,禁军梅佥事便异动频繁。”
  宋奕接过,阴戾还未散去的黑眸飞速地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唇边泛起一抹讥笑。
  “果然沉不住气了。”
  霍临接过他的话,问道:“殿下,我们该何时出手?”
  宋奕幽冷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檐牙上,神态倨傲,自唇间溢出的话,平静得无波无澜。
  “不急,让车勇他们备好兵马,静候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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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奕惨死的消息传到皇宫,堪堪好转了些的宋英又生生地咳出一口鲜血来。
  “奕儿……”
  他颤巍巍地唤着宋奕的名字,一双慈目中凝满了哀痛绝望。
  这位曾在春猎场上意气风发地号令众将的帝王,似乎在这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连月来的刺杀,中毒,再到今日的丧子,压垮了他坚实笔直的脊梁,浑浊了他慈和清澈的双目。
  未至耄耋之年,已形如枯木,垂垂老矣。
  曾忠掩面痛泣,忍着哀痛劝慰道:“陛下……您节哀,千万要保重自个儿的龙体啊!”
  宋英抹了抹唇边的血迹,悲痛的目光望向凤仪宫的方位。
  “皇后呢?她如何了?”
  曾忠急忙从宫娥手中接过茶盏与锦帕,替他擦拭手上的血迹。
  “皇后娘娘哭了晕,晕了哭,几位太医正寸步不离地守着娘娘,陛下放心罢。”
  闻言,宋英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苍老而沙哑。
  他靠在软榻上,目光望向遥远的天际,静默好半晌,才开口吩咐宫人。
  “来人,拿笔墨来。”
  落笔成书,曾忠看着墨迹未干的圣旨,叹道:“陛下是准备立宸王为太子。”
  “朕仅有的三位皇子里,论天资和帝王心术,无人能出奕儿之右,若论仁善和宽厚,池儿当属第一。”
  曾忠点了点头,将那圣旨叠好。
  确实,眼下再没有比宸王殿下更适合做储君的人选了。
  “宸王殿下仁厚,满城皆知,将来也定同陛下一般,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说罢,他正准备去传旨,被身后的宋英喊住。
  “此旨不必现下宣,等过了奕儿的头七再宣罢。”
  “是,陛下。”
  曾忠垂首应是,心道在陛下心里,翊王殿下的分量,着实不轻。
  宋英复又疲惫地靠回了软榻上,朝他摆了摆手,担忧道:“朕这几日眼皮总跳,不立下这个,朕心不安。”
  储君乃一国安危所系,自古以来,有多少兵变祸患,皆由储君未定而引起。
  他这旨意一下,便可止了某些人蠢蠢欲动的心思了。
  清晖堂里,计云舒立在廊下,静静地看着下人们来来往往地布置灵堂。
  说毫无感触那是假的,可让她像赵音仪和高裕那般痛哭流涕,却也哭不出来。
  等入了夜,四下无人的时候,她披上裘衣,迎着冰冷的寒风独自去了灵堂。
  寒鸦见她是往灵堂而去,便没再跟着。
  空荡的灵堂中,白色的灵幡被透进的寒风吹得晃动不止,火盆中还有些许未燃尽的纸钱。
  计云舒蹲下身子,从腰间取出火折子,重新烧起了纸钱。
  “宋奕,你肯定恨不得从阴曹地府里爬出来,向我索命罢?”
  计云舒一边往火盆里添纸钱,一边自言自语。
  “我是有意勾结也好,无意泄密也罢,做了就是做了,没什么好狡辩的。”
  “我们本该各安天命,你当你的太子爷,我做我的民间女,各自奔前程,可你偏要勉强。造成今日这般局面,也许我是最大的恶人,但你也并非全然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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