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对我心怀不轨——长安有信【完结】
时间:2024-11-24 14:42:15

  说罢,他又扑通一声伏跪在地,瑟瑟发抖地等着上座那人下令将他拖下去连诛。
  可不料等了许久,也没听见那人暴怒的声音。
  他心下疑惑,大着胆子悄悄地从臂弯间抬头瞄了一眼。
  只见那清贵倨傲,不可一世的年轻帝王,正虚虚地望着自己的方向,俊俦的眼眸中,隐隐流露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阅历不多,却也渐渐反应过来,这不正是一个男子瞧自己心上人的眼神么?
  意识到这点,云菘虎躯一震,只觉自己的天都塌了。
  怪道坊间都说新帝不喜女色,不愿选秀扩充后宫,却原来这陛下是有龙阳之好?!
  就在他纠结着自己是该拼死保清白还是半推半就着妥协的时候,御座那人发话了。
  “行了,起来罢。”
  宋奕自是不知晓云菘那丰富多彩的内心活动,问话问到这儿,他已经十分确定了。
  “将他带去偏殿,找太医来治治他手上的冻疮。”他侧头对高裕吩咐道。
  待二人出去后,凌煜问起要如何处置云菘。
  宋奕将契纸又递回给了凌煜,漆如点墨的瞳仁中跃动着点点烛光。
  沉吟一瞬,他开口道:“暂且先安置在听雪院罢,再从闲置的王府拨两个人去给他使唤。”
  凌煜微愣,他本以为陛下会将他关进狱中,再不济也是软禁起来,如今这个安排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然而转念想到那男子与云姑娘的关系,便觉着这一切好似又说得通了。
  陛下这般爱屋及乌,可见心中,并未放下对云姑娘的执念。
  “是。”
  他颔首应是,随即转身出了御书房。
  
第85章 异闻录
  江州的春似乎比其他地方来得早些,正月还未过完,河面的薄冰便已融化碎开,被冰封许久的鱼儿欢腾地跃出水面,有些跳脱的甚至蹦到了岸边。
  岸上守候已久的稚子孩童纷纷拿起背篓,或捡或抢,笑弯了两片月牙儿。
  屋檐上的积雪也已经融得差不多,晶莹的雪水顺着尖尖的檐牙向下坠落,滴在青石板路上。
  清灵悦耳的脆响此起彼伏,是浑然天成的乐音,最抚世人浮躁的心。
  屋檐下,计云舒满脸谨慎地正举着一支长颈瓶,小心翼翼地替换着已经盛满清透雪水的瓷碗。
  “天还没暖呢,你便起这么大早巴巴儿地做这些,冻坏了可怎么好?”
  姚文卿拿着一件素色斗篷急急走了出来,径直走到计云舒身旁替她披上。
  方才他在自己屋里便听见了院里的响动,那个时辰郁春岚是断断起不来的,他便知定是计云舒又在捣鼓什么。
  蹙眉瞧了眼她手中的瓷碗,他温声问道:“什么稀罕物件儿,也值当你起这么大早?若冻坏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计云舒将瓷碗端进屋,搓了搓冻红的双手,朝他爽朗一笑。
  “煮茶喝啊!你不知,这现化的雪水煮茶那才叫一个意境呢!”
  姚文卿被她狡黠灵动的神情弄得忍俊不禁,目光落在她微红手上,他下意识便想握住那双手,放进怀里捂热。
  笑意滞了一瞬,他生生忍住,继而转身回屋,拿了一个带有他体温的汤婆子出来递给她。
  看着那汤婆子时而被计云舒握在手里,时而捂在怀里,他内心莫名腾升出一股难以名状的异样感触。
  痒痒的,涩涩的,令他难耐,不由自主地去浮想联翩出一些靡丽的画面。
  不知不觉间,一抹羞赧的粉悄悄爬上了他耳尖。
  计云舒并未注意到他的神色,她惦记着东屋那个不睡到日上三杆不下榻“睡”美人。
  在屋外敲了敲门没反应,她扬声道:“西街的古玩铺子今日开张,你去不去瞧瞧?”
  OO@@的声响过后,只听得里头传来一声懒懒的嘟囔。
  “什么劳什子古玩,我不去……”
  意料之中,计云舒会心一笑:“听说凌香阁今日到了些西域传来的水粉,甚是奇异,价钱还不贵呢!若是去晚了,怕是要被姑娘媳妇们抢完了。”
  说罢,果然听见一声扑通的闷响,是赤脚跳下榻的声音,而后门被拉开,露出了郁春岚那张不施粉黛,却依然娇美的脸。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眼门口的计云舒,又看了眼立在后面的姚文卿。
  “你们都收拾好了,要出门了?”
  计云舒撇了撇嘴,道:“没呢,我们也才刚起,正准备去洗漱。你快些啊!晚了可不等你。”
  吓唬完她,计云舒转身同姚文卿相视一笑,也进屋收拾去了。
  三人用完早膳来到西街,郁春岚一眼便瞧见了凌香阁门前那一大串红红粉粉的身影,她顿时连拍大腿,恼得不行。
  “这些大姑娘小媳妇!怎就起得这样早?!”
  抱怨完,她撸了撸袖子,作势一副去干架的模样,对计云舒二人道:“你们不用等我,待会自己回去罢!”
  说罢,她朝着那人堆里挤了过去。
  计云舒望着那汹汹的背影摇了摇头,跟着姚文卿来到了那间新开的古玩铺子。
  虽是新开的,可客流却比不上其他老铺子,与周围店家的生意兴隆相形见绌。
  可见古玩这玩意儿,着实没什么人感兴趣。
  却便宜了计云舒和姚文卿二人,没人同她们抢,二人悠哉游哉地淘着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儿。
  计云舒随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破旧泛黄的异闻录,饶有兴趣地翻了几页。
  在瞧见其中一行小字时,她的呼吸骤然停滞,瞳仁微张,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叶渔……叶渔!”
  她急忙去拍身旁的姚文卿,将那行小字展现在他眼前。
  “渺渺七十载,余方知古今倒转,凡人上天揽月,入海腾龙皆非骇人听闻之事……”
  姚文卿逐渐呢喃出声,越往下念,他眸中的惊诧与震颤便加深一分。
  同计云舒默契地对视一眼后,二人眼中皆跃动着希冀与喜悦。
  他拿过那本异闻录,激动地寻上掌柜,扬声问道:“掌柜的!这书是何人所作?!”
  那富态的掌柜正悠闲地逗着雀儿,他转头看了一眼姚文卿手上的书,漫不经心道:“那个啊,那是我去年在漠北探亲时,从一个跛足老道那儿淘来的。”
  “那个老道啊,想成仙想疯了,写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我是瞧着他这本书里头有些话说得在理,这才买了来。”
  “掌柜可知那老道的姓名?”姚文卿又问。
  闻言,那掌柜的仰着头思索了一瞬,道:“貌似姓刘,叫什么我便不知了。”
  知道姓氏,又有跛足这样明显的特征,想来寻起来会轻松些。
  想到这,计云舒掏出银钱,将那本异闻录买了下来,又问了掌柜一句那老道在漠北什么地方。
  “峪门关一带。”掌柜的说完,又埋头逗鸟。
  听到这,二人皆有些迟疑。
  从江州到漠北峪门关,差不多是从南到北,横跨了整个大渊,路途之远自不必说,途中的艰难险阻必定少不了,且她二人还是在逃罪犯的身份。
  想到这,二人神色凝重地回了家,郁春岚还在凌香阁同姑娘们抢脂粉,尚未回来。
  “风险过大,咱们得慎重。”计云舒坐在桌案前,叹了口气。
  姚文卿也点头以示赞同:“且掌柜说的,那老道想成仙近乎疯魔,这书中的话是他臆想的也未可知。”
  说到后半句话时,二人心中的希冀与雀跃,都莫名地淡了些。
  想想也是,二人在这时空飘荡许久,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丝可能回家的希望,却又被告知,这希望很可能是别人随口胡诌的。
  落差之大,可想而知。
  二人在正厅里沮丧地坐了半个时辰,郁春岚回来了,她一回来,立马驱散了厅堂里落寞沉重的气氛。
  “青玉!我买了你爱吃的灌糖香!快来尝尝!”
  郁春岚仿若勇猛的汉子,捧着将要把她淹没大小包袱进了屋,把计云舒和姚文卿弄得哭笑不得。
  “我的姑奶奶,你这是将人家的铺子都给搬空了啊!”计云舒扶额苦笑。
  郁春岚嗔了她一眼,甩了甩衣袖:“你少来!哪有那么浮夸!”
  说着,她瞧见姚文卿手里拿着破烂不堪的书,语气有些嫌弃。
  “你俩出门这么久,就买了这么个破烂回来?”
  二人一怔,有些尴尬。
  计云舒讪讪笑了笑,解释道:“这书挺有意思的,你看么?”
  “我不看。”
  郁春岚朝她撇了撇嘴,转身进了房。
  平静的一天到了夜里变得不平静起来。
  姚文卿是在心里默默记着日子的,之前计云舒每月来癸水,都是疼得死去活来,小脸发白,一副将要去了的模样。
  这回他早早地备好了红枣姜汤与汤婆子,算着时辰,轻轻叩响了计云舒的房门。
  “青玉?你还好么?”
  虚弱的应声从屋里传来,他依言推门而进,只见床榻上女子的情况比以往更糟了。
  脸色煞白,唇无血色,鬓边的发丝被汗水濡湿,紧紧贴在耳侧,榻边的痰盂里还有她的呕吐物。
  姚文卿觉着自己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一股莫名的恐慌涌上他心头。
  女子来月信那几日都是这样的么?可为何那郁春岚整日间活蹦乱跳,丝毫瞧不出来哪里不舒服。
  他急急上前将汤婆子塞进计云舒的被褥,又扶起她喝了一碗红枣姜汤,才柔声询问道:“好些了么?”
  计云舒全身无力,小腹的坠痛让她说不出话,她扯出一个虚弱的笑,他点了点头。
  可姚文卿却并未安下心,他知道,她只不过在宽慰自己罢了。
  沉思了一瞬,他出去搬了救兵。
  “又疼了?”郁春岚扶着门框,一脸担忧。
  姚文卿轻轻点头,补充道:“瞧着比上次还严重不少,才吃的晚膳都叫她吐出来了?”
  “还吐了?”郁春岚秀眉紧紧拧在了一起,神情凝重了些。
  要说疼,她偶尔也疼,只没青玉那般严重,更莫说呕吐了。
  “我去瞧瞧。”
  说罢,她随着姚文卿来到了计云舒的卧房。
  “你去煮些姜茶来。”她掏出手帕替计云舒擦了擦虚汗,对姚文卿道。
  “已经喂她喝了,却不起效。”
  闻言,郁春岚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二人一左一右地坐在榻边,守着床榻上面容苍白,双眸紧闭的女子。
  不知坐了多久,郁春岚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果断起身,替计云舒穿上衣服,准备带她去看大夫,瞧瞧到底是个什么病。
  “你去套车,咱们去回春堂找大夫瞧瞧。”
  于是二人连夜带着计云舒来到了浮梁最有名的医馆―回春堂。
  八字胡的老大夫一双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把了一会脉,他疑惑道:“姑娘可是用过避子的药物?且药性凶歹无比。”
  计云舒弱弱点头:“正是,我喝过提纯的红花汤。”
  话音刚落,身边三人俱是一怔。
  姚文卿与郁春岚齐齐惊愕地看向计云舒,目露心疼。
  老大夫痛心疾首,摇了摇头:“难了难了!年轻人啊,到底不把自个儿的身子当回事!”
  “大夫,您看还能治好么?”郁春岚忙询问道。
  闻言,那老大夫抚了抚花白的胡子,叹了口气。
  “老夫医术不精,这位姑娘的情况依照老夫的法子只能是吃药慢慢养着,也许一年,也许十年,又或者一辈子才能养好。”
  语毕,三人眼中皆或多或少流露出失望。
  一片死寂中,老大夫又缓缓开口。
  “不过听闻青州有位悬壶济世的女大夫,最善妇人之症,一手针灸可谓妙手回春,再难的病症到了她手里,都不在话下。”
  姚文卿黯淡的眸光又亮了一瞬:“当真?!”
  “自然是真,老夫有幸见过这位女大夫,听说她带着徒弟去漠北义诊了,只不知何时回来。”
  又是漠北……
  计云舒和姚文卿二人俱是默然,郁春岚却没在意二人的异常,追着老大夫刨根问底。
  “那女大夫姓甚名谁?往漠北哪儿去了?”
  “女大夫名叫林锦书,带着她徒儿去了漠北平安州了,估摸着得半年后才能回来。”
  闻言,郁春岚拔高了声音,蹙眉道:“半年后?那不黄花菜都凉了?”
  老大夫摇了摇头,语气无奈:“那也没办法,为今之计,便是按我这方子慢慢养着,等林大夫回了青州,再去寻她治治。”
  郁春岚有些烦躁,可转念一想,也只能这样了。
  
第86章 去漠北
  三人各怀思量地回了家,姚文卿却是一夜未眠,一大早便来了计云舒的屋里。
  恰好郁春岚挂念着计云舒,也一大早来了。
  许是那老大夫的药方起了些作用,计云舒的脸色比昨日倒是好些,只是瞧着仍旧怏怏的,没什么精神。
  “青玉,旁的暂且不说,只你这身子,咱们非得去一趟漠北不可。”姚文卿坐在矮凳上,娓娓相劝。
  听见他的话,郁春岚倒是开窍了。
  “你是说去漠北寻那女大夫么?倒也是个办法。”
  计云舒却仍旧不肯松口,目露忧光:“路途太远,变数太多,以咱们身份,着实不该冒这个险。”
  闻言,姚文卿心急如焚,连一向温润的嗓音也拔高了些。
  “青玉,那难道你就这么生生地捱半年么?况且那女大夫是悬壶济世,半年后她是回青州又或是去其他地方义诊,又哪里说得准呢?”
  “咱们已经改头换面,户籍皆全,只是江州的谢青玉和叶渔,不是逃犯姚文卿和云荷。只要咱们行事低调,避着些官府的人,没人会注意到我们的。”
  郁春岚也贴着计云舒坐在了榻边,附和道:“他说的对,我理解你喝红花汤是不愿怀上宋奕的孩子,可如今你已经自由了,不必在忍受他的胁迫了,那为什么不好好养着身子,让自己变得康健些呢?”
  说到这,郁春岚指了指她小腹。
  “能不能怀嗣倒不要紧,可难道你后半辈子都愿意忍受这种折磨么?”
  听见那句离经叛道的话,计云舒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眸光惊怔而复杂。
  明明是根生土长在这个时代的女子,却说出这样与时代格格不入的话,令她不可思议,也有些敬佩。
  计云舒忽而觉着,她倒是比与自己一同穿来的姚文卿,更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郁春岚细心地察觉到计云舒眼神的变化,接着趁热打铁劝道:“你若是怕同叶渔一起去路上无聊,那我陪你也一起去啊!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漠北呢,正好去瞧瞧那儿是个什么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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