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探案,坏妖骗钱——三红七绿【完结】
时间:2024-11-24 14:43:08

  就孟厌这点嘴皮子功夫,全地府都查不出来的案子,她能查出来个什么?
  迟早败光绩效,靠他的三两银子养。
  他依稀记起,前日徐湘陵曾问他,愿不愿意做她的跟班。
  徐湘陵乃楚江王厉温手下的中书令,专司活大地狱,官职和品阶都远在孟厌之上。
  做她的跟班,不仅每月有十两俸禄可领,一年后还能被提拔为阴曹司的文书。
  识时务者为俊杰。
  温僖冷眼看着一旁上蹿下跳的孟厌,决定待会去问问徐湘陵,还要不要他。
  他这般好模样的跟班,总要跟着一位有前途的主子,才算没浪费爹娘生前给的这张脸吧。
  孟厌不知跟班已盘算与她分床,另谋新主。
  今日的打击接二连三,她无助地倚靠在墙上,唉声叹气。
  叹气之后是长久的沉默,最后还是面无表情的崔子玉喊走两人,“走吧,接都接了。”
  新燕啄春泥,人间正是二月芳菲,远山渐绿,隐隐春光。
  自尽的女子名伏樗,乃是庐郡岐山镇人士。
  十年前的二月二十二,她上少咸山后,再未下山。
  时至今日,了无踪迹。
  人间的官府,地府的判官,查了十年。
  既没有发现她的行踪,亦没有发现她的尸身。
  孟厌听完崔子玉所言,嗤笑一声,心道这判官司也不过如此。
  拘魂来问便能搞定之事,费劲查什么真相。
  可惜,她是孟婆。
  法力低微还不懂招魂之法,只能求助崔子玉,“崔大人,不如将伏樗的魂魄拘来问问?”
  崔子玉回头看她,眸中尴尬与鄙夷闪过。
  那奇怪的眼神,好似在瞧一个傻子,“他们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孟厌记得去查案司时,那些个判官说的极为清楚,“月俸十两,月休十日,饭菜管饱。”
  崔子玉幽幽回她,“凡自杀者,只有等判官查到其自尽之因后,方会显魂。”
  孟厌脚步一滞,愣在原地。
  她那日光顾着问俸禄,却忘了打听,为何除了她,再无一仙来查案司。
  温僖把她干的桩桩蠢事,尽数看在眼里,心中连声道后悔。
  后悔自己初入地府那日,不识人心,着了她的道。
  三年前,他一身白衣,英姿焕发,准备到地府大展拳脚。
  谁知,刚踏上桥,一脸色相的孟厌伸手拦住他,“做我跟班吗?孟姐罩着你。”
  他初入地府,瞧她腰上挂着一块金闪闪的令牌,以为她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
  为了能留在地府做官,他一口答应下来,“多谢上仙赏识,在下愿意!”
  当夜,孟厌便急不可耐将他骗上床,吃干抹净。
  被掀红浪,春风一度之后,她才坦白,“我呢,其实是轮回司泰媪大人手下的孟婆。”
  嗯,还是一个排不上号的小小孟婆。
  
第3章 万象佛(三)
  案子太难,孟厌自觉没那个脑子破案。
  踟蹰再三,她决意知难而退。
  从人间回地府后,她马不停蹄找到月浮玉,“月大人,下官今日仔细琢磨了一番。这熬汤的手艺学了三十年,万不能荒废呀。不如让下官回轮回司?”
  可惜,面如死水的月浮玉,说话更是冷若冰霜,“泰媪大人方才与本官说,轮回司已不缺孟婆。”
  这边的孟厌,被月浮玉拒绝。
  那边的温僖,同样被徐湘陵婉拒。
  徐湘陵瞧上了高洁如兰的月浮玉,“听说月大人不喜女子私养跟班,本官已决心为他守身如玉。”
  两个因月浮玉心伤之人,在房中相遇。
  温僖头回被人拒绝,愤愤不平,“孟厌,不就是一个案子吗?我就不信了,以我俩这聪明的脑瓜子会查不出来?”
  “阿僖,要是我俩真有脑子,”孟厌说的是实话,“我也不会在地府干了三十年,还是底层小仙。你也不会刚入地府,便被我骗上床,做了跟班。”
  一个被窝里,从来睡不出两种人。
  温僖咄咄逼人,“轮回司又回不去,不查案你准备怎么办?”
  孟厌低头不语,手藏在宽袖中。
  温僖见她眼神乱飞,忽地想到一种可能。
  他不可置信地开口,声音都在打颤,“好啊,孟厌,你不会指望我养你吧?”
  平日里出力就算了,如今还要出钱养一个废物。
  他每月拢共三两的俸禄,连吃喝都不够。
  孟厌抬头厉色道:“好歹我也养了你三年,你怎胡乱揣测我?”
  其实她方才想过让温僖把他的俸禄拿出来养她,养到她谋个新官缺。谁知这人竟这般抠门,连养她一阵都不愿意。
  “那你说,如今怎么办?”
  温僖双唇紧抿,在房中来回踱步。不时停在孟厌身前,骂骂咧咧,“丑话先说在前头,你休想让我养你。”
  孟厌在心里大骂他爱财如命,面上仍拿出十足的耐心哄他,“阿僖,你说的对。我俩如此聪明,定能查清此案。”
  “怎么查?”
  “明日去少咸山瞧瞧?”
  如今的人间,东南西北四面各有四国。
  南月氏、北陈留、西柔利,东轩辕。百年前,月氏势大,渐有统一四国之势。结果月氏昏帝宠幸A臣无度,横征暴敛,大修宫殿高楼。陈留宣帝当机立断,出兵攻打月氏。短短三年,吞没了月氏大半疆土和城邑。
  自宣帝始,陈留王朝三代帝王励精图治。
  经百年,南伐月氏,西征柔利,东讨轩辕,眼下俨然已是人间第一王朝。
  他们今日要去的便是陈留王朝西边的一座富庶城邑:庐郡。
  寒犹在,雪未残,百草回芽。少咸山在庐郡百里之外,隐于一片崇山峻岭中。
  山下有一小镇,名曰岐山镇。山中有一太平教,伏樗生前常去教中问道。
  三人沿着山路,拾级而上。
  太平教位于少咸山金门峰,从山下遥望,峰顶常年金光闪烁,如同佛光映门,以此得名。
  孟厌看着遥不可及的金门峰,气喘吁吁,“崔大人,这太平教,怎听着有些像邪门歪教?”
  十几年前,她在地府便听过一桩骇人的邪教杀。人案。
  教主自称是“弥勒佛”下界,创立弥勒教,鼓吹杀人积功。信徒们为了能早登极乐,成仙成佛。纷纷举起屠刀,成为杀人不眨眼的暴徒。
  以佛之名,杀人兴教。此教几年内,杀了足足三百人。
  更有甚者,为了积功,因不敢杀身强体壮之人,便杀病弱妇孺,有的连亲子老母都未放过。
  事发后,弥勒佛在人间的香火减半,佛像被砸,骂声一片。
  有一回,他到地府品汤。席间与一众孟婆提起此事,捶足顿胸,心绪难平,“那贼人,真真毁老僧名声!”
  崔子玉知她说的是弥勒教,听罢缓缓摇头,“你错了,太平教四十年前迁来此处。教主儋耳老祖与四位弟子,常行好事。而且,我昨夜找岐山镇的土地神问过,此地百年间,只伏樗消失。”
  弥勒教讲杀人积功,太平教却讲行善积功。
  凡太平教教众,需日行一善,不论善行大小。
  三人疾行了约一个时辰,才在峰顶金光合拢时,走到太平教山门。
  一间不大的古刹,巧借山势与巨石,造在悬崖之上。佛门破败,红墙露白,香火不盛。进山门先至观音洞,再往上,是以凿石为阶梯的通道,迤逦伸向最高处的的大雄宝殿。
  沿石阶盘旋而上,走至峰顶,方见一块木牌,上书“太平教”。
  往来的一僧一尼,身形消瘦,穿着发白的僧袍。见到生人到访,两人先是一怔,后是合掌上前,“三位施主,可是来此问道?”
  崔子玉两手合一,微微低头,“我们兄妹三人,今日途径此地。听闻儋耳老祖于佛法一事,颇有见解,特来听经闻法。”
  两人回礼,引他们入内,“贫尼乃沙棠,他是沈亭松。”
  他们一路走到一处崖边的佛台,儋耳老祖慈眉善目,盘坐在蒲团上。
  他手拿念珠,正闭目诵经。身旁两人随他动作,口中亦是念念有词。孟厌走近一听,三人念的是《妙法莲华经》。
  “老祖在唱吟佛法,诸位可去禅房等候。”
  沈亭松引三人去禅房,边走边说,“山路崎岖,石下洞窟相连,常有香客不慎跌入山洞。自二十年前起,老祖便不准村人上山。若遇礼佛日,他会一早下山,于山脚草棚内,开道场,弘扬佛法。”
  “这事,和土地神说的,能对上。”
  崔子玉悄悄走到孟厌身边,“土地神还说,他去听过几回,这儋耳老祖确实不像假僧。”
  一行人穿行间,两山相对,双峰缥缈,云雾从山下升腾而起。
  松柏婆娑,临渊高耸。偶有仙雀在林间鸣唱,金光万丈,似万剑穿云过。
  三人等了约半个时辰,儋耳老祖手持念珠,笑着入内,身后跟着三人,“老僧听闻三位施主来此问道?”
  “我们兄妹三人想来听听佛法。”
  闻言,儋耳老祖哈哈大笑,指着孟厌与温僖道:“两位施主举止亲昵,何来兄妹之说?”
  孟厌侧头看温僖,没发觉不对劲之处。顺着崔子玉无语的眼神,她往下看,果真发现一只手在她腰侧乱摸,“你主子办正事呢,把你的手拿开!”
  “好好好,孟厌,今夜在床上别求我。”
  “滚出去。”
  温僖咬牙切齿,跑去禅房外一棵树下饮茶赏景。
  等他一走,孟厌开口,“老祖,我们其实是捕役,来此是为查清伏樗因何而死。”
  语罢,儋耳老祖身边一女尼应道:“施主,伏樗只是消失。生死之事,不可妄断。”
  两人不好表明身份,只好改口说是来寻伏樗。
  “老僧相信她还活着,”儋耳老祖捻着佛珠,满目担忧,怅然道:“她悟性极高,常行好事,老僧有心引她入道。可惜……”
  “她消失之前,你们可曾见过她?”
  “不曾。”
  五人异口同声,“那一日是礼佛日,贫僧四人随老祖在山下传佛法。至第二日,有官差上山寻人。我们才知伏樗昨日上山后,离奇消失。”
  “她上山之事,是谁说的?”
  “伏樗的妹妹伏湫,她们姐妹相依为命。”
  孟厌不解,伏樗消失时不到二十,一个和离在家的女子,为何会常来山中谈经诵佛、坐论禅理。
  儋耳老祖陷入回忆,“她的舅姑以多言为由,逼她与夫婿义绝。她被休后,心生死意,便想参悟佛法,重振生机。”
  另一人补充道:“伏樗消失前,她的夫婿常偷偷陪她上山。”
  崔子玉与孟厌对视一眼,“她的夫婿是谁?”
  “岐山镇赵老爷的儿子,赵远弘。”
  伏樗消失后,赵远弘行遍少咸山,寻了她半年。
  正欲出镇寻人时,被其爹娘发现,至此便关在家中,不得自由。
  他们去山下,偶尔会听到他的消息。
  听说人疯了,原先与他定亲的女子退婚后,他的爹娘为他另娶了一位妻子。
  “走,我们去问问赵远弘。”
  孟厌与崔子玉向五人道谢后,急忙离开。
  一出门,瞧见立在崖边的温僖。
  孟厌白眼一翻,好心劝慰,“崔大人,日后若你耐不住寂寞,也想找一暖床跟班。听过来人一句劝,千万莫找相貌好的。”
  譬如温僖,整日为了一点小事,拈酸吃醋,要死要活。
  她一个主子,到头来还得低声下气哄他。
  崔子玉冷面冷语:“哦,本官修无情道。再者说,我瞧你挺喜欢他的。”
  孟厌小脸涨红,急急辩解:“我就是见色起意,只是图他相貌,没图其他的。”
  “你快喊他走。”
  “要不我们别理他?让他自个待在这儿?”
  “孟厌,你个无情无义的王八蛋!”
  温僖的声音近在耳边,孟厌不敢回头,兀自自说自话,“崔大人,你莫劝了。我最是舍不下阿僖,我去叫他吧。”
  一回头,她撞进温僖的怀里,“哎呀,阿僖,我正想叫你下山呢。”
  “别以为我没听见,今夜有你好果子吃,”温僖说话阴森森,面色冷冰冰,“敢抛下我,信不信我卷了你的家当一走了之,让你连九品闲官都做不成?”
  “你们俩能不能快点?”
  远处的崔子玉看两人还立在原处调风弄月,心中连声道后悔。
  早知孟厌这般不着调,她当日就该劝钟馗大人将孟厌退回轮回司。
  她常从地府同僚的口中,听到孟厌的名字。无外乎她有一绝色跟班,而此男子名为跟班,实为暖床。
  当年,孟厌未经地府同意,与温僖先成好事。因温僖那时已沾染地府仙人气息,不能投胎,便做了孟厌的跟班。
  从前,她以为孟厌是因私自收跟班一事,被地府责罚,导致绩效月月垫底。
  今日方知,地府属实不易,这般偷懒耍滑之人,竟能安然在地府做三十年的官!
  “这就来。”
  孟厌拉扯温僖,边走边哄他,“方才崔大人在呢,我若不赶你出去,万一她回去告状,你我可就得收拾包袱滚出地府了。你别生气,等这月俸禄发了,我再给你买一身白袍。”
  “哼,算你有点良心,我要章家成衣铺的。”
  “行!”
  孟厌银牙咬碎,才从口中蹦出这一字。
  章家成衣铺的白袍,一件少说也得二两银子。温僖没来地府前,她每月最少能存四两银子。自温僖来后,她每月银子见底不说,还欠了一堆外债,尚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还清。
  “听声音,你好似很不情愿?”
  “做人主子嘛,哪有容易的。”
  
第4章 万象佛(四)
  三人到了山下,一路问路,问到了赵远弘家。
  镇上的百姓,一提起赵家,叹气又摇头,“远弘爹娘拿儿子的婚事攀附权贵,害了伏樗,害了远弘。”
  赵家在镇子东边,两进的宅院。
  一扇朱红大门,依然能辨出十年前岐山镇大户赵家的风光。
  远山忽然传来一声鼓响,似奔雷滚滚。
  孟厌乍然听见鼓声,朝少咸山看去,“什么鼓,这么响?”
  身后传来一女子爽朗的声音,“是儋耳老祖的守神鼓,每日晨昏响,为百姓祈福。”
  三人回头,发现一面貌清秀的妇人。
  “三位立在我家门口,可是要找人?”
  “夫人,我们是捕役,来此是想找赵远弘问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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